“太平兴国三年二月,盗何府白银一万两…三月,盗陈府夜明珠一对…四月,盗丁府丫头两名…太平兴国五年,盗宋太宗枕头一个,被褥一床,袜子一双?!”

一路看下来,满篇都是大大的“盗”字。

啪!

她合上册子,眉头一皱:“这个小子,居然回到了北宋…什么不好学,学人偷东西?!”

把册子扔给白衣男子,钟旭扔给他一句:“我出去一趟,有事直接到挪威来找我!”

言毕,她狡黠地冲着裟椤双树一笑,凑到她耳边说:“我想你可以再写一本关于我们家的故事了。”

“啊?!”裟椤双树一时没回过神。

“不过下次出书可千万别用《钟馗后人传》这名字了,忒傻了!”钟旭拍拍她的肩膀,随后一溜烟冲出了生死殿。

说罢,她一溜烟冲出了生死殿。

“喂!等等!我明天就要走啦,你要联系我就上我博客留言啊!我博客是.qxtxt. 喂,你别跑那么快啊!”裟椤双树手忙脚乱地追了出去。

看着这两个风风火火的女人,白衣男子无奈地叹息,摇头苦笑。

挪威海·

一艘名为海拉尔的邮轮上,不少肤色各异的游客聚集在甲板上观看着难得一见的夕阳之景。一对夫妇模样的中国人夹在人群中,倚在船舷前,看着前方正渐渐沉入地平线的红日。

“十年了吧,不知道老爸老妈是不是还是老样子?!”穿着白色大衣的俊朗男子,习惯性地挠着自己的头,笑,“过几天见到他们,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尤其是我老妈,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呵呵,你那么怕你父母么?!”着了一身淡蓝的女子靠在他的肩上,“难怪你这么久才想到要回来。”

“嘁!当年他们不也一声不吭把我扔了七年吗?!”男子撇撇嘴,旋即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还真有点想他们。还有我那个姐姐…唉,怎么会这样呢?!”

“我卜过许多次了,都说她不生不死,三界之内都没有她的下落。”女子直起身子,娥眉微蹙,“我当年卜我师父的下落时,也是这么一个结果,怪哉!”

“不生不死,不在三界,难道还成佛成仙了?!”男子叹了口气,“唉,算了吧,也许她哪天会突然从天而降呢?!”

“但愿罢,我到很有兴趣见见她呢!”女子笑了笑,旋即转头看着男子的眼睛,“这次回来,你预备留多久?!”

“秦陵那边不是有倾城守着吗,难得回来一次,多留些日子再回去吧?!”男子以征询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妻子。

“秦陵我不担心,只是许久没有去半边村了,不知那里的村民过得如何,有些挂心呢。而且,现在‘那边’连年旱灾,枉死者众,冤魂厉鬼徒生,朝廷里的贪官依然不知收敛…”女子面露忧色。

“放心。”男子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我们是百姓口中争相传颂的‘雌雄怪盗’嘛,劫富济贫斩妖除魔是我们的份内事,他们拿我们当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看,我怎么可能不顾着他们呢?!见过我老爸老妈之后,咱们就回去。怎么说也得让二老瞧瞧你这没见过面的美若天仙聪明过人的儿媳啊,还有咱们那个美貌与智慧并重的未来小英雄啊!”

“呵呵,马不知脸长!”女子捶了他一拳。

这时,一个顽皮的小脑袋突然从夫妻中间挤了进来,嘻嘻一笑:“老爸老妈,干爹让我叫你们下去吃饭了!”

“哦,知道了。”男子一把将男孩抱起,放到自己肩膀上,一手挽着自己的妻子,笑道:“快走吧,饿死我了!”

“一说到吃,你就特别兴奋。这么些年一点改观都没有!”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饭当然是人生第一大事!”

“老爸你真像个饭桶!”

“¥%##◎¥…”

三口之家,渐渐消失在甲板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姓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在此时这个世界,他们就是三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可是,在这件普通的外衣下,究竟藏了多少的“不普通”,谁又能知道呢?!

所以,不要小看你身边那些形似平凡的人,也许,他们才是那些真正有“故事”的人…

太阳已经完全沉下了地平线,笼罩在挪威海上的暖意仍在。

明天,又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又会有一个故事,拉开序幕…

《雌雄怪盗》·完/裟椤双树·著

PS。写在《雌雄怪盗》完结后,转载者请务必将以下的话一同打包:

这是留在“怪盗”这个坑里最后一个PS啦,哈哈,开香槟吧,我又平一大坑!^_^

一直已经很习惯“钟晴”、“连天瞳”、“KEN”这些名字了,因为他们陪了我几百个日日夜夜,想着他们的故事,体会着他们的心情,到现在,要跟他们说再见,到底还是有点舍不得的。呵呵,我想很多筒子都认定我会再棒打鸳鸯一次,哈,你们猜错了。我说过,怪盗的结局,我从一早就定好了,只是我这个人嘴比较紧,不到最后一刻绝不透露答案,深有革命志士风范哇,哈哈。

关于故事里的角色,男主角“钟晴”,其实并不是很讨好的,因为很多人认为他笨,聒噪,爱坏事,他应该像他姐姐钟旭一样,有独自应付一切的本事。呵呵,我故意要把他写成这样。因为我认为,是人就有缺点,没有谁可以英雄到天塌下来我一个人顶的地步。我不要什么英雄,我只要一个好人,所谓好人,就是明白什么是责任感,可以为至爱亲朋无私付出,可以在你生病的时候,督促你按时吃药,可以在你失落的时候,抱着你说,别担心,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呵呵,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好人比英雄更适合,虽然他们缺点多多,虽然他们可能把我们气到七窍生烟,但,他们才是我们最亲的人。至于那些一出场就横扫千军无所不能毫无缺陷的“英雄”,还是留在各类电玩游戏里比较好。我的笔下,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人物。

“连天瞳”,神仙一样的女人。也许只有钟晴这种淋漓尽致的“蠢驴”,才能撞开她冰一样的心。同为我笔下的女主角,她似乎比钟旭幸福太多。我想,她会一直幸福下去。因为有钟晴这个闹腾的射手陪伴,她将永远与寂寞绝缘。等了两千多年,总算值得。

“倾城”,我想整个故事里最讨好的角色就是这个小胖子了。如果它死了,也许又有不少MM会掉眼泪了。呵呵,相信大家也知道,倾城的原型就是我的狗狗胖虎。我开始写怪盗的时候,胖虎还在我脚边撒欢,但是几个月之后,我的倾城还在活蹦乱跳,可我的胖虎却永远离开了我。我没有办法让胖虎活过来,所以我要倾城在故事里永远活下去,高高兴兴地活下去。

“KEN”、“刃玲珑”,如果说我完全没有棒打鸳鸯,恐怕还是不准确。这对“兄妹”,到底天人两隔。也许他们只是配角,所以不会让人有那么大的遗憾。唉,我到底还是用他们,再次表现了我所喜欢的“缺陷美”。

第三部 与魅共舞 引子

“先生,您是说真的么?!他二人的姻缘果真如此?!”

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高兴得连胡子都在打颤,上好的绸缎褂子随着他身体的移动,在烛光前头闪烁着润丽的光泽。

“钟鼓齐鸣,天作之合。”

枯草搭成的简陋棚架,下头是一方遍布古老裂纹的青石案。案后,端坐一人,一袭暗黑斗篷不只包裹住他的身体,更将他的脸孔遮得纤丝不露。若没有案台上那支点着的白蜡烛,此人定会与身后的黑暗溶为一体。

他的声音,同这片星月不当空的夜一样深沉,辨不出年纪,听不出感情。

“都说先生是出了名的神算,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啊!”中年男子边说边掏出一方黄澄澄的小方块,摆到对方面前,“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男子保持着笔直的坐姿,却不对那金条动手。

“目的既已达到,请速速离开。”

“啊?!”中年男子一愣,赶忙起身,恭敬地作揖,“行行,我这便告辞了,多谢先生贵言!”

“身在人间道,心执冥河灯。脚踏青石路,一去莫回头。”

他刚一转身,背后就传来意同警告的句子。

“是是,我明白。”

中年男子忙不迭地点头,不敢耽搁,一手牵着自己的长衫一手提起旁边的马灯朝前方赶去,穿着方口布鞋的脚迅速地在氤着湿气的石板路上翻飞,每一步都透着满意与兴奋。

高低不平的石板小路蜿蜒向前,很快,中年男子消失在路的尽头。

斗篷下,伸出一只手指修长的男人手掌,轻轻拈起那价值不菲的金条,举到面前,略一抬首,快要燃到尽头的蜡烛前,映出了小半张脸孔,弧线优美的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呵呵,钟鼓钟鼓…可惜…晨钟暮鼓…”

烛光骤灭,枯草棚,青石台,连带着那位由始至终都未见真容的男子,在轻拂而过的凉风中消失无踪。

夜空下,只留一条弯弯青石路,从蒿草遍布的旷野里,往前延伸,延伸…

第三部 与魅共舞 第一章 逃婚1

古家姑娘要嫁人啦!

消息像长上翅膀一样传遍了去。

这些天来,前往拜贺的男男女女几乎踏平了古家的门槛。

古老朴实的川西小城里,这桩将成的婚事成了当地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大喜事。

祥安堂,阅彩记,一为药坊,二为布庄,均属古家产业,也是本城同类店子中规模最大的两处。当家的古仁天,虽是商人出身,却人如其名,仁心仁德,经常做些接济他人的善举,除了被称为古老板外,大家私底下还一口一个古大善人地叫着。现今古老板的独生女出阁在即,如此大喜,无怪城里的百姓们都像是自家出了好事般喜气洋洋。

此刻的小城,遍洒着十月的阳光,耀眼而温暖,而城中绝大多数人的心情也跟这阳光一样,灿烂无比。

没错,绝大多数人都是兴高采烈的——除了古家这对父女。

“不嫁不嫁不嫁!说什么我也不嫁!”

房间内,古灵夕一屁股坐到了自己床上,力道大得差点压垮下头这张坚固的硬木卧榻。这样的动作似乎还不足以发泄心中的愤怒,落座的同时,她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床沿上,招来几声危险的咯吱声。

“为什么不嫁?你到是给我这当父亲的一个理由啊!”被女儿的固执逼迫得头痛欲裂的古仁天,强按下心头的焦躁,走到床前,语重心长地劝说,“钟家是省城里的大户,难得他家少爷肯对这桩婚事点头,你可知道,有多少名门闺秀想嫁进钟家,那媒婆不知道去了多少,全被钟少爷给挡回去了。灵夕呀,你年纪也不小了,这可是老天赐给你的福分呢!你…”

“爸,我年尾才到十八岁啊,那个姓钟的,您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都三十有四了!”古灵夕打断了父亲,气呼呼地抱着手臂,又加了句足以把古仁天气到血脉倒流的话,“您老到底是给我找个夫君还是给我另找个爸呢?!谁爱嫁他谁去,横竖我才不爱占这便宜!”

“你…你这死丫头…”果不其然,古仁天气得胡须都快倒立起来,无计可施的他只得举起抖个不停的手指,撩下狠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从今天起,你不准出家门一步,给我乖乖等着钟家的花轿!否则,我…我与你断绝父女关系!”

重重哼了一声后,古仁天拂袖而去。

“爸,您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现在什么年代了,中国连皇帝都下台了,您干嘛还抓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一套不放呢?!”古灵夕从床上跳起来,边喊边朝外撵去。

“哦哟!”

刚一出门,古灵夕就跟个老妇撞了个满怀。

“李妈?!你怎么在这儿?没事吧!”她一把扶住对方。

“老骨头差点被你撞散了哈。”李妈捂着心口,白了面前这个由她看着长大的古家小姐一眼,嗔怪道,“你这么急干啥去?!”

古灵夕扶着她,眼睛却看着古仁天的去向,说:“我正要跟爸理论去呢!”

“唉,你们两父女还为婚事闹别扭呢?!”李妈摇摇头,拉住古灵夕的手把她拽进了屋里,“有话好好说嘛,我还没走近呢,就听到你们爷俩的声音一个比一个高,要是被外人听到了多不好!”

“谁让我爸擅做主张!没征得我的同意就把这倒霉亲事给定下来了!”古灵夕又气又委屈,“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嘛主动去找钟家求亲啊,丢人不说,居然给我招来了这么一个半大老头子!气死我了!”

“我说小姐啊,莫怪我老婆子多嘴哈。”李妈颇心疼地看着古灵夕憋在眼眶里的眼泪,拉着她坐了下来,说,“太太走得早,老爷父兼母职这么些年,如何掏心掏肺地待你,你我心知肚明。这桩婚事虽说定得有些仓促,但是,男方的底细,我也私下打听了一番。”

“李妈…你不会是也赞同我爸的决定吧?!”古灵夕突然听出了李妈有投敌叛变的意思。

“嗯…钟家在省城有五间绸缎庄,一家印刷厂,两家木材厂,还有些别的乱七八糟的生意,房产也多,算得上是大户人家。”李妈扳着指头,如数家珍,“至于那位钟家少爷,听说也是家里的独生子,心气儿高得了不得,估计这就是他一把年纪了还未娶妻的原因吧。何况,三十出头,也还算年轻嘛,你瞧瞧城东的何家小姐,人家只比你大一岁,嫁的夫婿都四十有多了,现在不也过得恩恩爱爱么。要说男人,年岁大些才更知道疼人哈!”

看来,李妈已经完全倒戈相向,古灵夕的心立刻凉了一大半。

“想来老爷定是探清了对方身家底细,才如此坚决地要你嫁过去的。”李妈继续劝说道,“这当父亲的怎会拿女儿的一生幸福当儿戏呢,再说你历来是老爷的心尖肉掌上珠,老爷说什么也不会…”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古灵夕以堵耳朵的方式抗议着李妈的喋喋不休。

“唉,你这孩子,哪个当爹的会不疼自己女儿的?!钟家少爷定是个万中挑一的好姑爷,还有…”李妈仍不肯停嘴。

“我的天,您老还是忙您自己的事儿去吧。”

古灵夕一拍脑门,求神拜佛地把李妈推出了房间,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小姐啊,别耍小孩子脾气了,都是为你好啊!”

李妈锲而不舍的声音穿过了厚厚的门板。

古灵夕两步窜到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捂了起来。

该怎么办?!

闷在被子里,古灵夕不停跟自己商量着对策。

看情形,老爷子是铁了心要促成这门婚事,连一贯宠自己如珍宝的李妈,这回也跟着他一个鼻孔出气,若想用正常渠道去说服他们,怕是不太可能了。事态严重,估计只有…

唰!

古灵夕猛地掀开了被子,憋得像番茄一样红的脸上,那双比新鲜葡萄还水灵的眸子狡猾地转了几转。

“让我嫁给那个老家伙…没门儿!”

把被子朝身后一摔,她秀眉一挑,嘴角扬起七分得意三分奸诈的笑容。

是夜,明月当空,轻风过墙,整座古家宅子都笼罩在沉沉的睡意中,连在大门口值夜的仆役,也靠着门板香香地打着瞌睡。

一条黑影,蹑手蹑脚,顺着墙根小心翼翼地移动着。

几声轻微的响动,数匹青砖从围墙角上被抽开了去,露出个两尺见方的洞。

黑影取下背上的包袱,从洞里塞过去,随后身子一趴,三两下就从洞里钻了出去。

把洞重新封好,又检查了一番,确定看不出破绽之后,古灵夕拍了拍手,拾起一旁的包袱站起身来,一边抖着包袱上的土屑,她一边盯着自家的宅子,撇撇嘴,嘀咕:“爸,您老人家别怪我,谁让你硬栽给我这桩破婚事!”

叹口气,她把包袱朝背上一甩,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定定神,转身朝左边的巷子快跑而去。

穿过这条巷子,就是条大路,沿着它朝南去,就能到达城里唯一的一座车站。

这个时候的小城,街边的宅子商铺几乎都关门歇业了,只有那所通宵营业的歌舞厅尚在霓虹闪烁中,虽已无热闹可言,仍可见三三两两的男女进出其中,几个还指望着生意的黄包车夫殷勤地拉着车朝这些衣着光鲜的舞客们迎去。

一身男儿装扮的古灵夕把头上的鸭舌帽压低了些,快步跑了过去,生怕被人给认出来。小城里的居民,不认识她父亲和她的,少数,暴露行踪就麻烦了。

那群夜不归宿的人很快被甩到了后头,稍微放缓脚步,古灵夕微微喘着气,一阵轻轻的水流声传到耳内,抬头一看,前面便是城里最大最豪华的万兴戏院,那水声正是来自戏院门口那座华丽的人工喷泉,据说是戏院老板专门找洋人设计师给弄的,椭圆的池子里,立着个白色的雕像,仙女儿一样的女子,背上还长着一对翅膀。白天,会有大股大股的水柱从她的手心里层层叠叠地冒出来,那情景好看得很,尤其是有太阳的好天气,阳光会把水柱照得五彩缤纷,常引来大拨大拨看稀奇的路人围观。古灵夕以前也常到这地方玩耍,她知道,绕过万兴戏院再直走下去,就是车站所在。

也许是沾了喷泉池里的湿气,从对面拂来的一股夜风凉得透心,古灵夕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把衣襟用力拉拢了些,加快步伐朝戏院一侧的小路而去。

正当古灵夕举步绕过水池时,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一幕足以令她停下匆忙脚步的古怪情景——

仙女像的背后,水池的中间,立着一个绑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五六岁的年纪,穿了身薄薄的碎花小短褂,已经冻得乌青乌青的小脸上,一双大眼虽说圆睁着,目光却呆滞得很。身下,那一池凉水刚刚淹过她的腰际。

怪,这深更半夜的,谁家孩子不睡觉,偏跑到这水池子里来玩水?!何况,现下也不该是玩水的季节呀!

古灵夕正纳闷儿,冷不丁却发觉事有蹊跷。

那个喷泉池,总共不会超过两尺的深度,顶多也就没到那孩子的腰,可是,为什么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小孩的身子还在笔直地往下沉呢?!是孩子自己在往水里蹲?不对,若是有那样的动作,怎么没有在水面激起一丝涟漪?!

不过片刻的思索,池水竟已无声无息地没到了孩子的胸口,准确地说,是那孩子自己沉到了那样的位置。

见孩子有性命之虞,古灵夕赶忙两步跨到池边,刚把一只脚迈进水里,眼尖的她赫然发觉水底有异,一个忽有忽无的黯白光团,将那孩子紧紧围绕其中。

“难道又是那些东西…”古灵夕眉头一皱,双脚踩着光滑的池底,迅速朝那孩子冲了去。

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幽冷从她的脚底直窜入全身,跟天气所带来的由外而内的寒气完全不同,这种冷,是由内而外的,就算你抱着个大火炉也暖不了的感觉。

哈秋!

古灵夕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伸手从孩子的腋下穿过,紧紧环住她的胸口,运足全身力气狠劲将其往上拖。

“哎,你是谁家孩子,赶紧醒醒啊!”古灵夕边拖边冲那孩子的耳朵喊,可是,她已用上了全部力气,孩子却只被拉出了水面半寸,而且,这半寸距离也仅仅维持了几秒种而已,不待她再用力,孩子又猛然沉了回去。

拖起来半寸,沉下去一寸,如此反复了几次,古灵夕只觉那水底像是有人在跟自己玩拔河一样。

见鬼!她在心里骂了一句,缓口气,低头朝水下细细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水底那团诡异的白光里,竟生生长出了两只瘦骨嶙峋的人手,灰巴巴的没有颜色,正紧紧箍在女孩的两只小腿上。看模样,正是这玩意儿在跟自己抢夺着已知觉全无的小女孩。

古灵夕只觉臂弯一重,孩子又朝水里陷了一截。

硬比力气,自己好像不可能占上风。

她一咬牙,左手拽紧了小女孩,果断抽出右手,俯身一拳便向水里那令人不寒而栗的人手砸去,并厉声斥道:“鬼东西,马上给我滚开!”

大朵小朵的水花溅了她满脸,眨眼的工夫,水底的异光消失了,人手也不见了,没了那股跟自己对着干的拉力,怀里的小人儿一下子轻巧了许多。

古灵夕松了口气,顾不得抹一下脸,立刻抱起小女孩吃力地走出了这个差点要了命的喷水池。

把小女孩放到池子外的平地上,又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鼻腔有热气呼出后,古灵夕赶忙轻轻拍着她冰凉的小脸:“喂,小姑娘,快醒醒啊!”

一阵被呛到了似的咳嗽之后,小女孩终于睁开了闭紧的双眼,圆黑裎亮的眸子与刚才判若两人。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看着对方再正常不过的眼神,古灵夕彻底放心了,摸着小女孩的头问:“怎么大半夜跑到这里来,你家在哪里?!”

小女孩揉了揉眼睛,疑惑地看看四周,又看看面前的古灵夕,登时被吓住了,豆大的眼泪哗一下涌了出来,语无伦次地哭喊道:“凤儿在睡觉…有人喊我名字…我下楼…什么都不知道了…呜呜呜…姑姑…姑姑在哪里…”

见孩子大哭,古灵夕慌了神:“嘘!你别哭啊,现在没事了,告诉姐姐你家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去。”

孩子根本不听她的,一个劲儿地哭闹:“姑姑…我要找姑姑…”

“我的小祖宗嗳,你别闹啊,你告诉我你姑姑在哪儿啊!我们马上去找她!”古灵夕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她,再这么哭下去,半个小城的居民估计都会被闹起来,那她还逃哪门子的婚啊。

正一筹莫展间,从戏院侧门冲出个中年女人来,身上胡乱批着件外套,边跑边喊:“凤儿!凤儿!你跑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