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纸上忽急忽缓的沙沙声,古灵夕蹲在他面前,一时间无计可施。

突然,她想起临走前,钟晨煊说过只要集中精神,他们两个可以互相听到彼此的声音。

古灵夕立刻站起身,绕到离霍青云身后稍远一些的地方,定定神,对着眼前的河水悄悄喊道:“钟晨煊…听到我说话吗?!喂…能听到吗?!”

“听到了。”

钟晨煊的声音,稳若磐石,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耳朵,好像人就在她身边似的。

他有了回应,古灵夕安稳了许多。

她小心掩住口,生怕被霍青云听到,说:“霍青云不肯拿笔,能不能用武力把笔塞到他手里?!”

“不行。除非是当事人自愿,否则就算你塞一百次,引魂符也起不了作用。”

“啊?!必须要他自己拿啊?!”古灵夕恼火地挠着后脑勺,嘀咕,“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他现在正醉心于改画吧,你难道不能对他的画笔动动手脚吗?!只要他自己的笔不能用了,自然就会用你的。这么简单的事难道还要我教你吗?”

“你怎么知道他在画画?你看得见?!”古灵夕回头四下张望,他不是说他进不了意识界么,那他怎么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我从你那一连串不着边的谎话废话里听出来的!”

“什么?!你从一开始就听到我说话了?”古灵夕眼睛瞪大了一圈,“那你怎么不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意识界里,你才是主角。”

“我…”古灵夕顿时语塞,旋即噘嘴道,“好了好了,懒得跟你多说。我会想办法。”

尽管那个家伙的话是那么的不中听,但为什么当自己知道他其实一直在全程“关注”自己的一言一行时,心安的感觉立即将起初的慌乱与毛躁驱赶殆尽了呢?!

或许,只要钟晨煊“看”着自己,那就是世上最有效的定心丸,哪怕他们被分隔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古灵夕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回到霍青云身边。关于笔的问题,必须立即解决。

对于古灵夕的离开和回来,作画不止的霍青云压根儿没有留意,想来在他的眼中,除了画就是画,再容不下半点旁物

对一件事痴迷到这种程度,也算少见了。

古灵夕看着他专注的脸孔,回想起霍氏父子间的种种纠葛,暗自叹气。

她不动声色地盯着霍青云的侧脸,一个小计策浮上心头。

稍稍退后半步,她斜探过身子,出其不意地拍了拍霍青云的左肩,大声说:“快看那边!有头熊!”

她的一惊一乍,令到霍青云本能地扭头往左看去。

趁着这个难得的空隙,古灵夕伸出手,准确地捏住了霍青云的画笔顶端,轻轻一拽便将它从其主人手中抢了出来。

霍青云猛回过头,其时,古灵夕已经带着他的画笔窜到了小河边。

“嗳!你…你拿我的笔作什么?”霍青云抱着画板追了过去。

“跟你说了这只笔太短不好用了嘛,帮你扔了它!”

说罢,古灵夕用力一挥手臂,将笔狠狠抛向远处,任其落入河水里无影无踪。

“你…你怎么扔了我的笔!!!”霍青云跑到古灵夕身边,白净秀气的脸庞霎时涨得通红,又急又气地张望着画笔落水的方向。

“我把我的新画笔送给你用还不好么?!”古灵夕再次把笔伸到霍青云面前诱惑他,“看看,多好的笔啊!快拿着吧,咱们一见如故,不用跟我客气!”

“你…你…我…我不要!”

霍青云丝毫不买她的帐,一把推开她的手,把画板放到岸边,自己旋即跳入了没膝深的河中,急急忙忙地朝前撵去,脚下溅起大朵大朵的水花。

“你个小疯子!”古灵夕简直要被对方气到吐血,把笔放到一旁,赶紧也跟着跳下了河,送东西给他他还不乐意,这小子八成是画画画到傻了!!

“喂!你慢点跑!”

古灵夕边跑边喊,她发现越往前,河水越深,刚刚还在膝盖处,转眼就淹到了大腿上。

在水里,霍青云的行动比古灵夕敏捷不少,如果他不停下来,她很难追得上他。

看起来风都能吹倒的小白面书生,怎么就是个这么难缠的主儿?!

古灵夕气急败坏。

终于,霍青云停在了河中央,河水就快漫过他的腰际。

他吸了口气,一头扎进了水里。

一支破笔值得他那么紧张么?!古灵夕跌跌撞撞地冲到霍青云身边,几乎没到胸口的河水凉得她上下牙直打架。

“给我起来!”她大喊,也憋了口气钻进水里,抓住霍青云的衣服把他硬揪出了水面。

“放手放手!我要找我的笔!我要我的笔!”霍青云挣扎着,纤弱的身躯爆发着不相称的蛮力。

“还找个屁啊水这么深早不知道冲哪儿去了你还要命不要命啊!”水花激溅中,古灵夕拽住他死也不松手,“你这臭小子赶紧跟我回岸上去!”

“不要!我要我的笔!”霍青云不依不饶,仍然一个劲儿要往水里栽。

原本流动缓慢的河水,趁着两人纠缠不休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加快了速度。

古灵夕感觉到了。

可是,没想到这小书生的蛮力那么大,她也顾不得甚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前胸贴后背地死扣住他的腰,大吼:“你别闹了行不行!再这么下去你我都得去喂鱼了!水流越来越急了!”

“我的笔!我的笔!呜呜呜…”霍青云挣不开蛮力不输他的古灵夕,竟然哭了起来。

“大男人你哭什么哭!不就是一支破笔吗,我赔你一百支还不行吗!先跟我上去!”古灵夕拖着力气用尽不再反抗的霍青云朝岸上移,心底里暗骂这家伙是在是没出息。

“古灵夕,随时留意你身边的动静,赶紧回到岸上去,必要时候撇下霍青云!”

钟晨煊急促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她的耳际。

“你说什么?!”

古灵夕不由得一个激灵。

他怎么突然这么说,要她回岸上还可以理解,但是怎么能让她在“必要时候”扔下霍青云这个绝对主角?!

正当她要质疑钟晨煊的决定时,一直稳稳流动的水面,突然不合常理地左右倾斜起来,其景如同一杯死水,被外人用力摇晃,生生要把整条河弄个底朝天。

腥冷的河水劈头盖脸地扑向离河岸尚有一段距离的两人,发自脚底的凹陷之力,誓要让他们沉沦到底。而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原本并不宽阔的小河,竟在瞬间化成了一片四望不着边际的幽蓝海洋。而他们二人,如一方孤立无依的小岛,被围堵在海中不得出路。

终于,霍青云停在了河中央,河水就快漫过他的腰际。

他吸了口气,一头扎进了水里。

一支破笔值得他那么紧张么?!古灵夕跌跌撞撞地冲到霍青云身边,几乎没到胸口的河水凉得她上下牙直打架。

给我起来!”她大喊,也憋了口气钻进水里,抓住霍青云的衣服把他硬揪出了水面。

“放手放手!我要找我的笔!我要我的笔!”霍青云挣扎着,纤弱的身躯爆发着不相称的蛮力。

“还找个屁啊水这么深早不知道冲哪儿去了你还要命不要命啊!”水花激溅中,古灵夕拽住他死也不松手,“你这臭小子赶紧跟我回岸上去!”

“不要!我要我的笔!”霍青云不依不饶,仍然一个劲儿要往水里栽。

原本流动缓慢的河水,趁着两人纠缠不休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加快了速度。

古灵夕感觉到了。

可是,没想到这小书生的蛮力那么大,她也顾不得甚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前胸贴后背地死扣住他的腰,大吼:“你别闹了行不行!再这么下去你我都得去喂鱼了!水流越来越急了!”

“我的笔!我的笔!呜呜呜…”霍青云挣不开蛮力不输他的古灵夕,竟然哭了起来。

“大男人你哭什么哭!不就是一支破笔吗,我赔你一百支还不行吗!先跟我上去!”古灵夕拖着力气用尽不再反抗的霍青云朝岸上移,心底里暗骂这家伙是在是没出息。

“古灵夕,随时留意你身边的动静,赶紧回到岸上去,必要时候撇下霍青云!”

钟晨煊急促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她的耳际。

“你说什么?!”

古灵夕不由得一个激灵。

他怎么突然这么说,要她回岸上还可以理解,但是怎么能让她在“必要时候”扔下霍青云这个绝对主角?!

正当她要质疑钟晨煊的决定时,一直稳稳流动的水面,突然不合常理地左右倾斜起来,其景如同一杯死水,被外人用力摇晃,生生要把整条河弄个底朝天。

腥冷的河水劈头盖脸地扑向离河岸尚有一段距离的两人,发自脚底的凹陷之力,誓要让他们沉沦到底。而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原本并不宽阔的小河,竟在瞬间化成了一片四望不着边际的幽蓝海洋。而他们二人,如一方孤立无依的小岛,被围堵在海中不得出路。

“河怎么…变成海…咳咳…”不断涌入口鼻的河水瞬间剥夺了古灵夕说出一句完整话的能力,呛入咽喉的冰凉液体刺激得她眼泪鼻涕横流。

脚下已经踏不到硬地,浮沉在涌动的海水中,窒息的危险随时会发生,可古灵夕抓住霍青云的手始终不肯放开。不管钟晨煊说过什么,既然已经来了,就一定要把霍青云安全带回,她古灵夕承诺过要做到的事,绝不允许半途而废!

双眼被海水蚀得胀痛不已,视线开始模糊,古灵夕忍住身体的不适,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行动的平衡,拖着失魂落魄的霍青云,凭感觉朝刚才的河岸位置游去。

带着霍青云这个包袱,每划一次水都相当艰难,正当古灵夕焦急地打量着退路时,殊不料,他们的正前方却突然炸起了一排滔天海浪,一个乌蓝色的巨大物体从海中央急速突起,转眼间,一条怕有一米高一米长的鱼鳍状东西触目惊心地耸升到水面之上,长在上头的一排鲜红无比的锋利倒刺将海水从它身体上一分为二,哗啦作响。

一个尖如三角架的大脑袋和一方只露出了一半的硕大拱形身躯紧跟着浮现出来,每寸皮肤都覆盖着一层厚如钢板的菱形鳞甲,在海水的冲刷下,每张鳞片都闪着悚人的蓝光,那大脑袋的顶上,一只椭圆如灯泡的白色眼珠凶狠地转动着,绿色的瞳孔如猫眼一样不断伸缩,两条比香肠还厚的丑陋嘴唇,包裹着黏液牵扯的黑色长齿与布满肉刺的猩红舌头,这张嘴,只要稍稍张大一点,便足以一口吞下他们二人,连渣都不会剩。

“鱼…鱼…好…好大一条鱼啊!!!没见过那么大的鱼!!!”古灵夕看得倒抽冷气,撅着的双唇一直保持着说鱼字时的可笑嘴形。

这条由河流幻化而成的海洋,居然会养出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古灵夕愣在原地,想象着这条大怪鱼如果全部露出水面,该是怎样一个“壮观”景象?!

就在她因惊异而分神的刹那,怪鱼突然以一种忽快忽慢的诡异速度朝他们这边游来。

娘哎,刚才只是随口说说再不走就会喂鱼这种话,谁料到会一语成真?!老天,这要是被它撞上,岂不是当定了人肉鱼食?!

见此情形,古灵夕不由花容失色,边游边大喊:“钟晨煊!!!小河突然变大海了!好大一条怪鱼朝我们撞过来了!你赶紧给我送点武器进来啊!”

“来不及了,你赶紧循原路上岸躲避!不要被眼前所见给吓倒!也不要管是海还是河,只管照着来路退回来!”钟晨煊的态度沉着如昔,“不要再管霍青云了!”

“可是…”古灵夕看着面对危险却如死人般无动于衷的霍青云,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丢下他去喂鱼的举动。

“让你走你就走!还磨蹭什么?!”

钟晨煊要发怒了。

“不行!他会被怪鱼吃掉的!”古灵夕大吼,直想骂他冷血。

“笨蛋!再不离开的话,被吃掉的一定是你!放下霍青云!”

如果可以进得了这个意识界,钟晨煊第一件事就是狠扇这个固执的小丫头一个大嘴巴!

就在这时,离他们尚有一小段距离的怪鱼,突然从海中一跃而起,原本并拢在鳍上的倒刺猛得伸展开来,一层半透明的淡红薄膜吹足了气般在每根倒刺中间鼓胀起来,让这条本来就怪异丑陋的大鱼更添三分怖相。

不待古灵夕反应过来,跃到半空中的大鱼发出一声狮吼般的啸叫,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这边扑了过来。

以这种“吨位级”的对手来说,与其说它是扑过来,到不如说是砸过来更合适。

性命攸关,古灵夕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力划水,拉着霍青云闪到了一旁。

巨大的浪花狠狠拍在她的脸上,活像被人打了耳光一样疼。

扇形的鱼尾巴,几乎贴着古灵夕的头顶飞了过去,留了满天的血腥之气。

“霍青云!你还发什么愣啊!”古灵夕用力拍打着霍青云已经没有表情的冰凉脸孔,吼道,“赶紧朝那边逃命去啊!没看到那条鱼要吃了我们么!!!”

霍青云没有任何反应,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真不知是他不怕死还是被吓傻了。

溅起的浪花尚未平息,没入海水的怪鱼迅速调转头朝他们冲来,胜似尖刀的鱼鳍立在中间,幽暗的海水被开膛破肚,呈人字形向两边迅速翻滚开去。

“见鬼了见鬼了!这条臭鱼不吃了我们不甘心哪!”

古灵夕架着霍青云拼命往后游,胳膊已经挥动到快断开的程度。

快快快,游断胳膊也比被一条鱼生吞活剥了好!

咬紧牙关,古灵夕一门心思跟那条鱼比速度。

可问题是,人怎么能跟鱼拼游泳速度呢?!

令人战栗的压迫感从身后扑来,古灵夕回头一看,愣了神。

海面上,哪里还有那怪鱼的半点踪迹?!

紧追不舍的敌人突然销声匿迹,远比一扑而上更让人恐惧。

“鱼呢?!怎么不见了?”

古灵夕心中疑惑,手上却不敢放缓动作,继续朝假想中的海岸死游。

如果可以逃出生天,她肯定要把怀里这个一根筋的家伙打到墙壁上嵌起来,扒都扒不出来!

屈原老先生魂断汨罗江,那样的情操跟胸襟叫作伟大,可她古灵夕却因为一支破笔外加一个白痴小子而葬身鱼腹,这样的死法除了叫窝囊还能叫什么?!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怀里的霍青云突然有了动静。

“放开我!!!”

那家伙突然大吼一声,爆发力强到要震破古灵夕的耳膜。

霍青云不再任由自己被古灵夕牵制,两手拼命地掰着她环绕自己的手臂。

“霍青云!你画画画傻了么?!不要再胡闹了行不行!!我一定要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古灵夕亮出丝毫不逊于对方的嗓门,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名带姓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管不了他会不会聪明到追究自己是怎么知道他的底细的。

“我哪里都不去!哪里都不去!这里才是我的世界!我的!”

此刻的霍青云已近乎癫狂,毕竟是个女儿家,再想制住他,古灵夕力不从心。

挣脱出来的霍青云,回身对准古灵夕就是重重一掌。

真没料到这个半死不活的白脸小书生会对自己下重手,古灵夕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斜栽了下去,幸好现在是在水里,如果是在硬地上这么撞下去,估计脑浆都会被撞散!但,也因为是在水里,一时没控制住下沉身体的古灵夕被咸死祖先的海水灌了个饱,那种又腥又呛难闻又难吃的滋味差点让她吐出来。

猛蹬了几下腿,古灵夕好不容易从海里重新冒出了头。抹开眼上的水迹,她赫然发觉,诺大的海面上,居然只有她一个人存在。大鱼,还有霍青云,全都不见了。

“人呢?!”古灵夕焦急万分地四下张望,该不是被鱼给吞了吧?!

“你死了没有?”

钟晨煊冰冷的腔调明显经过了强制降火处理。

古灵夕的脑袋像被榔头猛敲了一下,立即愤怒地回嘴:“你才死了呢!”

“没死就赶紧上岸去!你要我说几次?”

“可是霍青云和那条怪鱼都不见了啊!”古灵夕不干。

“先上岸!我再跟你细说!”

“但是…哪里是岸啊?!”古灵夕急了,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她已经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这片海,往哪个方向看都是一模一样的光景。

钟晨煊彷佛听到了头顶上白头发迅速增长的声音。

“随便!集中精神,你想哪个方向是岸就往哪个方向游!快!”

随便?!古灵夕没办法,只能随便挑了个方向快速游过去。

那家伙说等会儿再跟她“细说”,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老天爷,手脚已经越来越沉了,古灵夕越来越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力气游过这片倒霉的沧海!

“钟晨煊…为什么会这样?河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海…鱼又是怎么来的?”她一边吐着不时呛入的海水,一边气喘吁吁地问他。

“劝你把说话的力气省下来。”

“我…”

古灵夕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大爆炸一样的动静,接着就是海水,铺天盖地的海水,气势汹汹地灌顶而下,要把她强压入海底淹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