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灵夕把包袱系好,回头冲她一笑:“十七表姐,我向老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干任何没分寸的坏事!你不要为我担心了。现在我有件事要办,所以得暂时离开学校一天,你好生养伤就是了,不要为我分神。”

“我怎么可能不为…”

宋世琪的话被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打断。

古灵夕跑去开了门,钟晨煊一脸笑意地立在门口。

“都准备好了么?”他的目光越过古灵夕,落在她床上的包袱上。

“呃…可以走了。”古灵夕的脸又开始发烫,慢吞吞地走到床前拿起了包袱。

“呵呵,宋老师,你安心养伤,我稍后会找人来把你房间的破损处全部修好。”钟晨煊礼貌性地跟宋世琪打了个招呼,随即拉着古灵夕出了门。

“喂!你们…”完全被置身在外的宋世琪满头雾水,心想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跟钟晨煊走得这么近了?!还收拾了行李跟他一起离开?!

宋世琪遇到了这辈子最难解开的谜题。

一路上钟晨煊都没有跟古灵夕说话,直到走到校门外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他拉开停在树下的一辆黑色汽车的车门。

“上车。”他命令道。

古灵夕紧紧抱着包袱,犹豫着。

“我又不会吃了你!”钟晨煊揶揄道,“你昨天不是还口口声声赞我是个好人么。”

古灵夕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包袱朝车内一扔,钻进去坐了下来,侧过头对他大声说:“我是怕你车技太差,要是撞了车出了事,我岂不是倒了大霉!”

“乌鸦嘴。”钟晨煊砰一声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坐进来,边发动汽车边说,“从现在起,到明天这个时候,你都要完全听命于我。还有,不要老向我提问题,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

“我知道!”古灵夕瘪着嘴,“不用你时时刻刻提醒我。我们到底去哪儿?”

“真是好记性啊!我刚说的话你就忘了。”钟晨煊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将车子调了个头,加速朝城北方向驶去。

钟晨煊的车技其实非常好,古灵夕坐在里头,几乎没有受什么颠簸之苦,只是车子每前进一些,她的紧张就加多一分。看着窗外渐渐浓重的夜色,喧嚣街道上穿插而过的行人,古灵夕根本无心欣赏在别的地方欣赏不到的繁华夜景,她只关心,身边这个专注握着方向盘的男人,究竟要把自己带向何处。

讲实话,她并不害怕,她笃定他不会做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跟他相处的这些时日,点点滴滴,虽然他是个言行异常的怪人,但是一个人对自己好还是不好,她纵是再迟钝,也能感觉得出来。对他,真的是好奇多于惧怕,对于这趟未知之旅,虽然她常常露出多么多么不情愿的样子,可实际上,她是期待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希望能时时看到他,时时听到他跟自己说话,哪怕是骂自己傻瓜。

可是,冷静下来的她又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这个男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感觉。

呵呵,口是心非,真是女人的通病。

穿过好几条繁华大街,又绕过几条僻静小路,他们的车子,在一处朱门大宅前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钟晨煊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夜色下,这样的高门大户式建筑,总让人感到一抹挥之不去的深沉与神秘。

跳下车,古灵夕打量着眼前紧闭的朱红大门,月华流淌下,青石雕成的两座造型罕见的怪兽分立两侧,均是龙头狮身,一只头有犄角,另一只背生双翼,神态活络,无不昂首奋爪虎虎生威。大门正上方,斗大的“钟府”二字遒劲有力,一笔一划都透着震慑人心的威势。

“这儿…你家?”古灵夕低下仰望的头,惊讶地问,“你把我带你家来了?”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来我家很正常啊。”钟晨煊走到门前,回头对古灵夕露齿一笑,而后将手指轻点在大门的正中央,划了一个简单的符号,轻喝一声,“开!”

吱纽一声响,沉重的大门自行向后徐徐打开。

这时,古灵夕才发现这扇大门上没有装任何锁具。

“你家大门都不上锁的?”古灵夕不可思议地再次检查了一次他家的大门,确实没有锁的影子。

“除了钟家人,谁都休想进来。”钟晨煊迈步走了进去,招呼还在傻看着大门的古灵夕,“赶紧进来!”

古灵夕后脚刚一进门,只感觉后脑一阵气流,然后就是咣当一声,大门自动关上了。

“你家的大门…很有个性啊!”古灵夕嘿嘿一笑,然后做贼一般打量着呈现在面前的钟家大宅。

这宅子的规模,大得超乎她想象,如果说之前她从钟晨煊身上看不出半点“省城大户”的风范,那现在,她确信,钟家的确非普通百姓。

跟着他走过一片方砖垫底的开阔地,古灵夕不时看向整齐矗立在两旁的雕花石柱,每根石柱上方都稳稳摆着一盏月白色的灯笼,烛光在里头轻轻跳动,透过灯罩,洒了一地轻柔洁白的光。

“这些灯笼那么高,你们是不是每次都要搭梯子上去点灯啊?”古灵夕实在太奇怪了,这样的灯笼,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每次点燃得多费事啊。

“你觉得,以我的资质,点灯笼需要搭梯子么?”钟晨煊很无奈地反问。

古灵夕这才想起当初在学校水池前的那一幕,他只是手指一动,便点亮了高挂枝头的灯笼。

“呃…对啊,哈哈,我忘了你本领高强了。”古灵夕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又说,“你们家真的好大!”

“你见到的只是一部分。”钟晨煊意味深长地斜睨她一眼,“我家还有许多东西,是你从不曾见识过的。”

被这座独特大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古灵夕,当然没有留意到钟晨煊眼底的“不怀好意”。

走完这块地,再穿过一方红木搭成的牌楼,一条簇拥在茂密绿树中的回廊蜿蜒向前,一时间看不到尽头。隐没在回廊顶端的照明物,不知道是电灯还是灯笼,将回廊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鹅黄色中。

行走在大理石铺就的路面上,眼中不时闪过刻于廊柱上的精美纹饰,沁人心脾的暗香从绿如碧玉的树丛中浮来,古灵夕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巧通透了,脑子里更是突然冒出了“皇宫”两字。

钟晨煊走在前头,也不向古灵夕介绍这回廊通向哪里,更不解释为何诺大的宅院里头,从进来到现在,除了他们两个,再无他人的身影。

几声叽咕叽咕的鸟叫响起在树丛深处,天空圆月被厚云遮去了半边,跟在这个好像把自己当成透明人一样的男人身后,在陌生又有些诡异的环境里穿梭,古灵夕觉得自己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像小兵一样立了起来。

“那个…老钟!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古灵夕见钟晨煊越走越快,也不得不加快步伐,大声问道。

钟晨煊不回头,不回答,她越是问,他走得越快,转眼就把她远远扔在后头。

“喂!你等等我行不?”古灵夕心里越发不痛快起来,一溜小跑,想追上那个一步抵她三步的怪人。

再往前便是回廊上的一个弯道,钟晨煊闪身走了过去。

“你聋了吗?”古灵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论她跑得多快,始终无法追上钟晨煊。

正当她喘息着绕过弯道时,突然,从四面八方冷不丁窜出了几股浓重的红雾,瞬间便将她淹没在令人窒息的殷红之中。

第三部 与魅共舞 第六章 神父罗德2

钟晨煊走在前头,也不向古灵夕介绍这回廊通向哪里,更不解释为何诺大的宅院里头,从进来到现在,除了他们两个,再无他人的身影。

几声叽咕叽咕的鸟叫响起在树丛深处,天空圆月被厚云遮去了半边,跟在这个好像把自己当成透明人一样的男人身后,在陌生又有些诡异的环境里穿梭,古灵夕觉得自己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像小兵一样立了起来。

“那个…老钟!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古灵夕见钟晨煊越走越快,也不得不加快步伐,大声问道。

钟晨煊不回头,不回答,她越是问,他走得越快,转眼就把她远远扔在后头。

“喂!你等等我行不?”古灵夕心里越发不痛快起来,一溜小跑,想追上那个一步抵她三步的怪人。

再往前便是回廊上的一个弯道,钟晨煊闪身走了过去。

“你聋了吗?”古灵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论她跑得多快,始终无法追上钟晨煊。

正当她喘息着绕过弯道时,突然,从四面八方冷不丁窜出了几股浓重的红雾,瞬间便将她淹没在令人窒息的殷红之中。

古灵夕下意识地挥手驱散这片挡住视线的障碍物,紧张地大呵:

“谁?!谁在搞鬼?!”

当然是没有任何人应她的。

“钟晨煊!你这个混蛋跑到哪里去了!”古灵夕被红雾里独特的味道呛得直流眼泪,忍不住大骂起来,边骂边拿戴着镯子的手胡乱挥舞。

也不知是她的骂声起了作用,还是她的护身手镯又露了本事,这么一折腾,那红雾竟向被风吹散了一般,乖乖地退散开去。

揩去眼泪,古灵夕用力眨了眨眼,看清楚了自己依然站在回廊上,四周也没有任何异常,转过了弯道,这走廊不再回旋,而是安静地朝前笔直延伸,末端,好像是一道厚厚的拱门。

古灵夕不敢擅动,因为她发现,钟晨煊不见了。

诺大的地方,只留下她孤单一个。

“我就知道,就知道那个家伙不安好心!”古灵夕把包袱紧紧抱在胸前,紧张又忿忿地四下观望。

他居然把自己一个人丢下,着实过分!

古灵夕在继续向前,还是沿原路退回之间犹豫。

叽咕叽咕的鸟叫又响了几声,回荡在夜色下,却听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算了,回去!

古灵夕刚刚转身,却听得身后啪一声响。

她一个激灵,本能地回了头,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廊顶上,熄了一盏灯,地上落了不少亮闪闪的玻璃渣子。而就在那坏灯下的围栏上,不知何时坐上了一个人,背对着她,悠闲地靠在廊柱上,垂下的双腿还自得地轻轻晃悠着。

那个背影,那个发型,那个衣服,古灵夕定睛细看,轻易便确定那是刚才突然失踪的钟晨煊。

当下便松了一口气。古灵夕拍拍心口,摆出气哼哼地样子朝他走了过去。

“你搞什么啊?刚才为什么抛下我一个人?”古灵夕停在他身旁,看着依然侧头看着廊外景色,只留个后脑勺给她的钟晨煊,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用力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钟晨煊,你哑巴啦?!”

呵…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在叫我吗?”

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怪异的腔调,跟平常的他完全不似。

古灵夕疑惑地把头凑近了些,拽了拽他的衣袖:“你没事吧?”

他缓缓转过了脸。

“我的娘哎…”

古灵夕朝后猛退一步,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指着正从围栏上站起身的他,再说不出半个字。

“是你在叫我,对吧。”

一模一样的身形,一模一样的打扮,甚至连发型都没有半点差异,只有那张脸…

眼前的钟晨煊,被风吹得凌乱翻飞的发丝下,只剩下半张脸,半张眼眸和嘴唇一样鲜红的苍白脸孔,另一半,是个凹陷的空洞,只蒙着一层全透明的膜,竟能清晰地看到底下一层白森森的头骨。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古灵夕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压下心头的骇异,心急火燎地问,“你真的是钟晨煊?”

钟晨煊怔怔地看着她,半张嘴唇网上翘起:“呵呵,你是灵夕…我未过门的妻子…”

古灵夕大惊,再也顾不得害怕,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手,急得声音都走了调:“怎么回事?老天,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谁干的?!”

“成了这样,你不怕我么?”他空洞的眼神毫无目标地投向远处,旋即又像受了莫大的惊吓一般,紧紧握住古灵夕的手,小声说,“走,我们一起走!这里有鬼,害人的厉鬼!”

说罢,不容古灵夕质疑,他拉起她便朝拱门方向快步跑去。

“喂…你慢点!”他跑得实在太快,古灵夕跌跌撞撞地被他拖着强行前进。

他对古灵夕的喊声充耳不闻,只不停地说:“快点,跑,跑!”

然而,不管他们跑得多快,那扇拱门离他们的距离始终没有变近。

他们像在原地踏步。

“啊呀!”

古灵夕脚下一绊,重重跌倒在地,膝盖上一阵剧痛。

“起来!快起来!”他停下脚步,粗鲁地拽着她的手,逼她再站起来,仅剩的半张脸,因为不知名的暴怒,在灯光下越发狰狞。

“你…”古灵夕只觉头上被人重重击了一记,霎时变得清醒无比。

她拼命挣脱他的手,忍痛爬起来,边后退边摇头,冷冷地说:“你不是钟晨煊!不是!说!你是何方妖孽?!”

“我是他啊,他也是我啊。灵夕,过来,我们一起走!”他语无伦次,一步步朝她逼近,眸子越发涨红,像要沁出血,“来啊,灵夕,别怕!我好寂寞,很久都没有人陪我了,只有你,能陪我逃出这个鬼地方!”

“滚开!”古灵夕朝旁边一闪,顺势一脚狠踢在他的心口上。

不可能,他绝对不是钟晨煊!那个家伙,不辞辛劳背着自己去看大夫,甚至连开个墙都怕瓦砾砸到自己,现下怎么可能如此对待她?!一定是个邪灵,变成他的样子来骗她!钟家大宅,打从她一进来,无处不透着神秘与诡异,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竟有邪灵敢在钟家的地盘变成他的样子来惑人!

咻!

她的飞腿明明是踢中了他的胸口,可是,没有感觉到任何撞击,跟划过一片空气没有区别。

定神一看,那个“钟晨煊”所站的地方,只留下了一缕淡淡白烟。

“妖孽!躲到哪里去了!给我滚出来!”古灵夕原地转了几个圈,上下左右全部看尽,却再觅不到他半点踪影。

正急躁中,上空突然飘来隐隐的声音,仿若深谷里的回音。

“灵夕,你留下来,陪我…我很寂寞…”

“放屁!姑奶奶才没闲工夫陪你这个邪灵!滚出来,有本事露个真容跟我打!”

古灵夕跳着脚。

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我走不出去…你也休想离开…嘿嘿…”

那声音,突然变得恶狠狠。

头顶上,蓦地压下一阵阴冷透骨的风。

心知不妙的古灵夕猛一抬头,果见头顶上,一个呈气流形态的硕大人脸,只有半边五官,夸张地张着嘴,凶悍地朝她扑来。

古灵夕倒地迅捷一滚,只见白光窜过,刚刚所在的位置,塌陷下一个大坑,被镪水腐蚀过般冒着骇人的气泡。

一缕青气从翻滚的气泡中冉冉而出,重新汇集成那半张脸,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里,全是要置她于死地的凶光。

古灵夕拔腿就朝拱门处跑,至于她背后,只不断听到轰轰的巨响。

她不敢回头,强迫自己赶紧想个应对之计。

说来也怪,刚才怎么跑也跑不近的拱门,这会儿却离自己越来越近。

如果能跑进那扇门,兴许自己就能得救,古灵夕突然冒了这么一个念头。

就在她离那拱门不过十来尺距离时,她跑不动了。

不是累了,而是,她的两只胳膊,被一左一右地紧紧钳制住了。

“这…”

古灵夕头上冒出了冷汗,侧头看去,从两侧的廊柱里,竟钻出了一男一女,穿着同色的铜钱纹褂子,男的戴着个瓜皮帽,女的挽着丫头髻,脸颊正中红得过分,好像上了浓胭脂却没有抹散。四只被无限拉张的手臂,牢牢擒着古灵夕的胳膊,没有牙齿的嘴巴咧开着,嘻嘻直笑。

“见鬼!”古灵夕拼命挣扎,可抓住她的手臂,既有蛇一般的柔韧,又有钢筋一般的力道。

转眼间,她被廊柱里钻出的男女架到了半空中。

“陪我们玩吧,很久没有人加入我们了!”

那对“男女”,异口同声地对在半空中踢腿的她说道,眼睛几乎笑成了一弯月牙。

“呵呵,留下吧,留下吧!”那可恶的半张脸飘到了古灵夕面前,乎地朝下一沉,又化成了钟晨煊的模样,横抱着手臂,专注地盯着古灵夕,“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休想!”

被这些来路不明的邪灵“戏耍”了半天的古灵夕彻底怒了。

一股久违的力量从心脏的最深处奔腾而出,狂啸着朝每一条经络每一滴血液里奔腾,操纵着她每一下意识,每一个行动。

她闭上眼,只觉得全部力量渐渐朝着同一个方向——自己的右腕上奔去,像一枝利箭,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压在这枝“箭”上,冲过重重阻隔,从自己的右手上找到了一个最完美的突破口!

轰隆一声,像极夏季的闷雷,不刺耳,却震得听者心头发颤。

七色光华从古灵夕右腕上的手镯中激迸而出,几乎照亮了整条回廊,更照亮了“钟晨煊”还有那对长臂男女惊恐诧异的鬼脸。

散开的光华猛地纠结成粗绳状,一分为二地擦过古灵夕被制的双臂,准确地击向那对笑容已经凝固的诡异男女。

呀!

孩子一样的尖叫从他们口中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