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交握的手一抖:“小师叔,你可以不用这么坦白的。”

裴白墨继续云淡风轻:“色/色,你是喜欢他吗?”

“没有,不是,哪里,怎么可能。小师叔你真会开玩笑。”

夜色话刚落,裴白墨正正经经地点了下头:“没错,我是开了个玩笑。可是你这么认真地解释,该不会是真得喜欢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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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白墨哪里只剩打击人一个爱好。

夜色觉得他之前那句坦白着实过于谦虚了。

等她再度现身别墅外的石板路,林垦已是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别傻站着了,快进去找他拿沉尸案的详细素描。”

林垦一下子活了过来:“果然还是美人计管用,师傅你太棒了。”

夜色嫌弃地瞥他:“以后在他面前少说话,说得越多,越暴露你智商。他最不喜欢的人种,就是笨人。”

林垦听她话里的语气过于熟稔,一脸八卦地问:“师傅,难不成你早就认识里面那尊神?”

夜色敷衍地“嗯”了一声。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林垦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致愈加高昂。

夜色耳垂一抖,果断干脆:“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他的关系。”

她琢磨了下又补充道:“是我在德国留学时的师叔。”

林垦有些意外,一副义正言辞地架势:“师傅,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思想觉悟极高的人,不会肤浅地迷恋外貌这种东西。裴博士这性格…你口味…可真重。”

、第002章血娃娃

第二章:

口味重的人,打人下手也重。

林垦捂着下巴蹿进别墅院内,夜色就回到车内准备归城。

车窗外的雾更浓重的弥漫,对于N市的冬天而言,实属罕见。

她看不清咫尺之距的景色。

一如现在,一如当年,她看不清,裴白墨的未来,还会不会和她有一丝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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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车行缓慢。

刚回到公寓没多久,门铃和拍门声震天齐响。

乍拉开门,酒气扑鼻熏天。

姜北薇的胳膊还保持捶门的姿势,架着她的萧子规一脸扔了不是,架着遭罪的纠结。

夜色闪身让他们俩个进门,深吸一口气堵住自己即将喷发的愤怒,压低声音问萧子规:“妈找你去捉奸了?”

萧子规把姜北薇运到床上,身体恢复自由,扯了扯自己歪皱的领带:“我说,我替你当劳工,你好歹先感谢一声吧。”

夜色扯过他的领带没好气地整理:“我妈有你这样心甘情愿陪同捉奸的继子一定是上辈子好事做多,等她清醒了让她做满汉全席好好谢谢你。这待遇,萧哥哥还满意吗?”

萧子规笑:“别人都说我有个贤良淑德的妹妹,你就这样贤良淑德。喂,轻点儿拽,你再恨我也不用就地领带一拉勒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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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姜北薇安睡,夜色就送赶夜航的萧子规出门。

姜北薇带着夜色嫁给萧子规父亲萧何近十五年,原本众人以为会冻如寒冰的萧子规和姜北薇的继母子关系,却出人意料地数度好得让夜色这个亲生女没有存在感。

一向玩世不恭的萧子规难得一脸严肃,夜色火速关门的想法被他伸胳膊一挡彻底破碎。她无奈叹口气,老的消停下来,少的又来。

果然,萧子规不负她望:“上个月你受伤,妈吓得半死。我落地一开机,被讯息电话狂轰乱炸。你初做警察的时候向妈保证过什么还记得吗?”

夜色挺尸门后,纹丝不动。

萧子规递出另一只手敲她额头:“少装死。”

夜色吃痛瞪他一眼:“明知道我多不容易才考进警厅这个机构。我们只做罪犯分析,不是重案要案难案根本用不到我们,又不是要直接上阵去和罪犯搏斗,技术活而已,只要省内治安好,无比清闲。上次纯属意外。”

萧子规皱眉:“你以为我是妈,别用糊弄她那套来对付我。”

夜色咬牙:“萧叔让你去进修,你去当兵;萧叔让你回家接手公司,你跑去当老师;当老师好啊,萧叔大发善心给你捐学校,你书又不教了跑去开飞机。”

“萧叔每次看到听到坠机这种字眼都浑身哆嗦,你生来就是为了折磨他的吧!”

“你看,相比之下,我是个多么乖的女儿。”

夜色的话太顺溜,萧子规听得一乐:“一段日子不见,你脸皮又厚了啊。最后这句话,你说出来也不脸红。算了,你想做的事只此一件,我们怎么可能真得去反对阻碍你。不过是担心你。别的我不管,你得保证,我没从天上掉下来,你就不能从地上倒下去。”

最后一句话,夜色听得心底一动,蹭到萧子规身上抱他。

她难得做娇小女儿状,萧子规噗嗤笑起来,而后皱眉啐她:“少装淑女恶心我,滚一边儿去,我可没爱你到打算今天和你*的地步,不知道我赶时间啊!”

夜色白他一眼:“赶时间还像个婆婆似的罗嗦,快走吧,别让惯性搭你车那位美空姐马路边等到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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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分析组跟进的,是发生在N市轰动全国的血娃娃案。

残暴的凶手接连闹市掳走4名14—17岁的少女,囚禁虐待之后将其杀害,而后将受害人放血用以浸染数个玩偶娃娃,随即抛尸荒野,亦或埋尸地窖。

血娃娃案的凶手落网已经数日,最后一个受害者的遗体,却依旧没能找到。

凶手秦止供认将其杀害,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吐露尸体所在。

一如他供认杀人,却绝口不提细节。

夜色跟着组长许南康去见秦止。

眼前的男子体形瘦削,眼神柔和,丝毫不具备攻击性。夜色无法将他和虐杀4名少女的凶残杀手对号起来。

许南康没有开始盘问,只是静坐和秦止四目相对。

夜色心有犹疑,却知道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离开前一刻,许南康终于发问:“你恨你的前妻和你的女儿,为什么?”

秦止不改表情继续斯文有礼地笑:“谁规定恨一个人还得理由长得能书写万言书。不过是我喜欢。”

他顿了一顿,又愉悦得补充:“噢,就像杀人,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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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从隔离室出来的时候,正看到玻璃壁外的林垦在捶墙。

第一个遇难者的尸体是他随市局刑警队在秦止别墅的地窖内找到的。苍白的少女满身破败褴褛,肌肤几乎找不到干净未受蹂躏的地方。

夜色皱眉拎他回会议室。

等在那里的同仁各个面色深沉。

组长许南康敲敲小会议室的那方白板:“疑点很多,不合常理。”

林垦在旁附和:“所有的受害人均被虐杀,没有性侵迹象,罪犯对她们不存在性幻想。最后一个受害人长相与罪犯的女儿相似九分。他离异前和女儿关系很亲密,没道理在挑选受害人时选择一个和自己女儿如此相像的人,这会造成片刻的认知偏差,让他产生凌虐他亲生女儿的错觉。”

夜色抱臂轻轻点头:“没有性侵迹象,只存在几种可能。一,是凶手存在性障碍;二,是凶手厌恶性行为;三,是凶手对女性没有性/*。”

“第二种情况,要么是年幼时父母亲属等近交人群*给他留下心里阴影,要么就是成年后女友和妻子背叛出轨留下的创伤后遗症。第三种情况,无非两分。一是罪犯是男性,但是是同性恋;二是罪犯是女性,当然,异性恋。”

许南康唇角下压,摊手:“秦止出自本市名门南湖秦家。他不存在性功能障碍,案卷档案里的记录这一点很明确。秦家家规很严,生活作风清明。他的感情生活更加简单,与青梅竹马的女友结婚,离婚,复婚,再离婚。这个女人现今是他前妻,他们离异与出轨背叛无关。第二种情况也可以排除。”

林垦声音一颤:“难道凶手是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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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似乎总是这样,以为天朗气清时,瞬间又会云遮雾掩。

散会后,林垦窝在小会议室的长椅上捂着胃嗷嗷叫。

夜色翻看案件细节的过程中抬头看他一眼,而后低头继续钻研。

林垦嚎叫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八度。

夜色啪嗒一声阖上记录案情关键点的笔记本:“你再叫,外面的人会以为有人在这里生孩子。”

林垦瞬间爬起来坐正:“不损我会死吗?”

夜色慢死条理地转身重新打开笔记本,林垦在一旁忍不住了:“我都要胃穿孔了,师傅,你帮我个忙吧。”

夜色听着头疼:“我真怀疑将来某一天你会说:师傅,我都要心脏病发了,结个婚好麻烦,你帮我娶新娘吧。”

林垦听出她话里的软化:“这笑话好冷。师傅,许组让我去半山接裴博士出山,你知道的…我和他…那什么,我怕他不肯跟我走,不如你替我去吧?”

夜色满眼散着鄙夷的光,话不多说:“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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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浓雾已经散去,再次驾车行驶在市郊的盘山路上,夜色依旧饶有兴致地围观山下那座赫赫有名的殡仪馆。

她车停在别墅旁,还没来得及进入别墅院内,就见一个包裹的圆圆的东西走过来。

夜色停下脚步,看到那个高大圆滚的东西露出一双清澈黑眸。

夜色目光微扬:“小师叔,你病了?”

裴白墨翁生闷气,声线略带喑哑,内容却是一本正经:“武装严实些,防止招蜂引蝶。”

夜色募地想起林垦刚刚因为提及“漂亮”一词惹来他的极度不满被赶出门。

他此时这句话,怎么听都像自嘲。

裴白墨话毕也是自己先乐,清澈的笑声划过夜色耳畔:“开个玩笑,预防感冒。”

夜色走在前面行向轿车,想到他夸张的造型还是后知后觉地一乐。

他总是这么夸张。

不管是他的才华,他的长相,还是他的处事。

并非刻意,却总是人海中独一无二的出挑。

自身未及察觉,先被万众瞩目。

夜色自觉坐在驾驶位上,等裴白墨坐进副驾驶位关好车门,雨刷器却意外地抢镜摇摆起来。

夜色心里低咒一声,冲裴白墨尴尬地笑,手则握拳去砸雨刷器按钮:“老古董了,喜欢凑热闹。师叔你别介意。”

裴白墨拨开遮围到鼻翼的围脖:“嗯,蠢极了的老古董。”

、第003章血娃娃

夜色没想到裴白墨会附和,呆愣片刻。

他慢慢靠向椅背,摘掉围巾:“我们不去警厅,去第一个受害人被发现的现场。”

夜色微撇头:“许组他们还在等你。”

“这么冷的天气,我不辞辛苦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地把几公斤重的衣物穿在身上出门,不是为了去找一些迟钝的人类,和他们一起愚蠢的浪费时间。不过色/色,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那个…我们带上他也不是不可以。”

他前面用得几个成语,听得夜色胆战心惊。

这种情况下,夜色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忍住不去纠正他的用词,否则结果一定是挖坑埋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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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受害人的尸体,是在秦止别墅的地窖内被发现的。

夜色走得有些慢,看着眼前裴白墨长腿微动,几步就和自己拉开距离。

四周罕有路人,一派沉寂。

秦止被羁押,秦父重症入院,这座坐落在江畔的别墅便只能自己唱空城计。

裴白墨弯腰拨开地窖门上的铁链和窖板,夜色见他皱了皱眉,转瞬起身利落地剥掉外衣。他几步走到夜色跟前,笑意浸染眼角,驼色呢大衣一扔,就将夜色的头完全罩住。

夜色拨开他衣服那刻,他已经跳进地窖没了身影。

夜色也便慢慢顺着绳梯爬下去,内里天窗漏进的光线将一切照的清清楚楚,并不晦暗。

这个地窖早年是秦止前妻魏倪的小型陶坊,后来废弃被过渡为储物室,而今这是凶案现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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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倪是J省陶艺名家,以裸女陶塑和精细的盘碗工艺闻名,地窖如今还堆叠着许多废弃的陶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