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扫庭院的乔叔乍见到夜色,一脸喜色。

“色/色好久没过来了”,他又看了看夜色身后的裴白墨,“这位是?”

夜色抻抻舌头,刻意地列出一堆名词:“我师叔、我老师、我同事。”

乔叔呵呵笑,暧昧的眼神在夜色和裴白墨身上流转:“丫头别乱说,我懂,是男朋友吧!”

夜色走上前,手臂挽着乔叔胳膊,回身看裴白墨,在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乔叔面前郑重地点头。

裴白墨这才将适才将要一黑到底的脸色转晴。

跟着夜色进入正厅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如今这幅负伤的模样,似乎还是老老实实地蜗居安静养伤为好。

林瑟的建议…

裴白墨微一回想。

他这几年的一个致命伤,好像就是不管林瑟说得建议有多蠢,他当时虽表现的不以为意,最终还是会顺着他的点拨开始施行。

比如,林瑟提到的见家长。

选在今天这个时候,可真是个“好”时机。

林瑟还说过在家长面前要表现地乖巧可人…裴白墨蹙眉,这都是什么法则。

*****

夜色还在院内和乔叔闲聊那几句的时候,姜北薇就已经正襟危坐等她进门。

夜色刚带着裴白墨入内,一个透明玻璃杯冲着她飞过来。

夜色自动闪避,往后退一步就跌进裴白墨怀里。

夜色抬眸看姜北薇的脸容。

她一副唇弯眉笑的模样,可眼底都是凛冽寒光。

“萧叔呢?”姜北薇这架势是要给下马威,夜色只好试探着问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姜北薇摸着客厅的花瓶瓶身,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倒是起身问夜色:“不介绍一下?”

夜色还未及开口,站在他身后的裴白墨走上前,未受伤的胳膊环住她的肩:“伯母您好,我是色/色的男朋友,裴白墨。”

夜色没见过这么谦恭的裴白墨,当着姜北薇的面,还是忍不住带些惊诧微笑。

“男性朋友的省略版,还是男朋友?”

夜色瞪姜北薇一眼,但是根本无法阻止她开始找茬。

面前年长的女人不算友善,裴白墨安抚地看夜色一眼,对姜北薇说:“就是您所理解的那个男朋友。”

姜北薇点点头,这次直接问裴白墨:“我以为?你觉得我不够友善?抱歉,这不是我的缺点,是我的性格。”

姜北薇难得对自身有这么高的觉悟,夜色手臂勾住裴白墨搭在她肩上的手,轻捏两下。

他笑得更为温和:“我的确这么认为。”

这场面,和夜色预想中的差别太大。

姜北薇被裴白墨的笑脸一晃,转而问夜色:“他平时就是这么笑得?和人交谈也是这么不知拐弯抹角讨好的?”

当事人当前,夜色不知道该怎么回姜北薇的话,她从裴白墨身侧挣脱,钻到姜北薇身前:“妈,姜女士,萧夫人。您见好就收吧,别欺负他。”

姜北薇看着那个见面后略显寡言的男人,啐夜色一口:“难道不是他欺负我?!”

“滚进书房找你萧叔叔,我和你的人好好沟通一下感情。”

****

夜色进书房之后,气氛瞬间冷场。

姜北薇眼神示意裴白墨落座,等他落定才问:“你喜欢色/色什么?”

裴白墨眼前闪过夜色进书房前最后给他的那个笑脸,开口不加任何犹疑:“我喜欢她喜欢我。”

姜北薇嗤笑:“这话我二十一岁那年听过一次,后来那个男人遇到真爱火速随真爱远去,可不可笑?”

裴白墨目光依旧坚定:“抱歉您遇人不淑。原来您不相信色/色的眼光,她遇到的是我,您大可放心。”

“来这里也是我的意思,我和色/色在一起,希望您做好看不顺眼也得看我一辈子的准备,您的女婿,大概没有换人的可能。”

姜北薇顿觉好笑,放弃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有过恋爱史吗?”

“没有。”

姜北薇说:“那就是说没有处理吵架的经验,没有处理冷战的经验,没有安慰体贴人的经验…也没有接吻的技巧,更难保——”

她顿了一下,决心还是打住更妙,最后半句遛到喉咙里的话,又吞了回去。

“在您眼里,经验大于一切?抱歉,无法苟同。”

裴白墨的人一如他的语调一般镇定:“我今年二十六岁,不算老,和色/色年龄相配。”

“外貌,您看到了。”

“内里,抱歉,虽然您听起来可能像自吹,但这是事实。我是逻辑学、心理学、哲学博士。”

“至于性格,依旧抱歉,您不太喜欢的我的性格,好像也是色/色喜欢我的原因之一。”

“家世,如果您介意,依旧抱歉,我是孤身。”

“关于恋爱,我在和色/色一起成长。似乎并没有过无经验者禁止谈情说爱的规定。”

“也许表达的并不恰当,我并不是为了反驳您,得到您的喜欢是最好的结果。”

“我无法保证太多,在我身边,她可以平安喜乐。”

裴白墨一串话很长,姜北薇才觉得夜色带回来的这个年轻男子直率的可爱。

她盯着裴白墨的伤皱眉:“这就是你所谓的平安?”

裴白墨点头:“是,我仍旧活着。”

这小子难道不应该向自己说明这是意外,保证再也不会发生?姜北薇再度发笑。

夜色这丫头可真是会人海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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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面对萧何,比裴白墨和姜北薇在一起的气氛融洽太多。

“子规这次运气不错。”

萧何眉梢都是放下心之后的释怀,夜色看了也觉舒心。

“等他生龙活虎,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就差没把我心脏吓出来。”

萧何摸摸夜色的头:“是,差点把我的老泪吓出来。”

两人相视而笑。

萧何摘掉自己戴的金丝边框眼镜,捏捏眉心,再戴上就看到夜色眉头微蹙。

“别担心,你妈从来是阵仗大,火力小。你看上的人,她怎么舍得虐。”

*******

姜北薇倒是真得很快放他们回去。

夜色很好奇她和裴白墨交谈了些什么,可他一定会吝啬和自己分享,她便不做无用功去问。

萧何也说医院那边的情况暂时不方便探视,让他们隔几日再去,夜色便先送裴白墨回家。

林瑟提到的恋爱结婚必须做的几件事中,他依然空缺几项。

此刻窗外阳光满溢,似乎是适合约会的日子。

哪怕窝在一起聊天。也算是工作之外的亲密接触。

裴白墨脑海里有了想法,夜色将车一路开向郊外,到达别墅的时候,他便留夜色下来。

夜色一路忍得够久,还是在刚进门的那刻问出了口:“我妈让你发毒誓了?”

裴白墨还没来得及回答,从隔断之后的客厅露出林瑟乱糟糟的头发,以及他那似醒未醒的喑哑嗓音:“什么毒誓,和J生活一辈子这种惨绝人寰的毒誓?”

裴白墨语调淡漠:“你现在身处我家,请注意言辞,谢谢。”

“阿瑟,你怎么回来了?”夜色习惯了他们两个相处时的怪异磁场,对林瑟的再度光临好奇。

林瑟打着哈欠,缓慢移动:“我要结婚,缺个花童,到这来拎一个。”

花童?这里哪有小孩子。

夜色在纳闷,对上林瑟指向裴白墨的目光,“噗嗤”笑出来。

单论幼稚程度,这里的确实有个裴三岁可以做花童。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还有一章才会进新案子…这个案子我们继续换花样。

以前的够字数能送积分的评论,苏尔都会找出来送分,谢谢大家。

、第030章密室人骨长城

第三十章密室*人骨长城

仅仅一周之久。

林瑟的婚礼单从时间而言来得甚为仓促,筹备工作却是有条不紊,非常完备。

不止裴白墨,周围的每一个熟人,都认为这个婚礼的到来理所当然,只有时间早晚之差,哪怕林瑟和方津几度分手搞得人仰马翻。

林瑟再度回德国前,特意叮嘱夜色到时参加,去看他的新娘。

公职在身,夜色的时间并不自由,并没有肯定地应承下来。

她在柏林呆过的时间不长,不过半春一夏一秋半冬。回国之后,和当时的导师Charlotte也没有太多联络。

吕宋宋总是给她出歪主意:“不如你把婚假请了,这样就可以去德国故地重游,顺便重温旧梦。”

夜色作势揪她耳朵:“千万不要在外面说你是记者,重温旧梦是什么意思?你这完全是词语乱用。”

吕宋宋白她一眼:“上个案子延伸出来的旧案重新调查和收尾都没有你什么事儿,你们平时不是本来就有一半的时间在搞科研,剩下四分之一的时间在协助查案,另外四分之一时间鬼都不知道到底干了些什么。省内哪有那么多大案需要动用你们,合理范围内的五天假期,用过吗?”

夜色将手边的砂糖一股脑儿倒进瓷杯:“我再想想看。”

“你平时挺有出息、挺有追求一姑娘,怎么关键时刻总是智商欠费。”吕宋宋夸张地叹气。

夜色拍她脑门:“一吐槽我你就来劲儿。”

她转念一想萧子规,拐弯抹角地提了提:“这个朋友和他的新娘是青梅竹马。”

吕宋宋拎着手边的瓷勺敲敲瓷杯壁:“往我伤口上撒盐你就来劲儿。”

夜色无视她锋利的眼神:“我明明考虑你的感受,已经撒得尽量含蓄。”

吕宋宋啐她:“本千金上辈子一定是杀了你们全家,这辈子你和你哥萧子规才都来讨债。”

夜色心安理得的继续喝咖啡。

她了解吕宋宋的为人。

十年暗恋,最终一句玩笑话终结,这中间历尽的万水千山,已经不是沿途景色的夏炎秋凉所能描绘。

在吕宋宋和萧子规这条线上,她曾努力撮合;在吕宋宋和傅云深那条路上,她也曾无奈推波助澜。

感情事终究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也并非你爱我,我就必须要爱你。

宋宋值得最好的,夜色坚信自己可以看到那个人出现。

******

护照签证都不是问题。

犹豫几日,夜色最终还是跟着裴白墨飞往柏林。

他的皮肉伤虽不严重,却也没有能够神速愈合的体质,依旧有些活动受限。

这旅程会很漫长。

从N市起飞,中途在法兰克福机场转机,到达柏林舍纳菲尔德机场,需要十多个小时。

不过倒是难得的二人独处的时光。

一旁裴白墨的侧脸干净如窗外澄澈的天空,夜色用目光描画一遍,开始将数日前结束的那个案子剩余的裴白墨未参与的部分说给他听。

“那个警察的经历其实很简单。年少时目睹母亲被父亲虐打,最后离家出走下落不明。继母进门前父亲换过很多个女人,每一个,在他的印象里,都用不同言行对他的存在表示不满和鄙夷。”

“继母进门之后,这种矛盾达到难以化解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