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一翻,人抬头,由下往上看,眉头压出三分邪佞。双肩阳炎灵火骤然窜起数尺,两只瞳孔亦罕见地燃着两团火焰。

那两团火愈来愈盛,双目变成趋近烧亮的橘红:“叛我师门者死。”

没有暴怒,却带了十足冷酷的杀念,因此牡棘刀动作不大,堪称轻盈地一闪,便架在楚君兮抵挡的手掌上,从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将其拉开。

手掌几乎被劈做两半,却没有出血,几袅青烟从伤口卷出,干冰似地在空中消散。

手掌挡不住的刀刃顺势直楔入血肉,他的喉咙里短促地“呃”了一声,低头看着没入身体的刀,嘴角弧度仍在。

坚硬的玉珠过于光滑,从锋利的刀刃下滚了过去,滚到了一边,刀转了个角度,毫不犹豫地照着他脖颈再度横拍去。

刀身撞击玉珠的瞬间,发出清越的声响。

楚君兮突然明白他的用意,才慌忙抵挡,泥鳅似地,擦着生锈的、宽而扁的刀身诡谲地打了个转,后背忽然涌出沥青似的粘稠的黑色液体。

这黑色液体化出八爪鱼似的触手,一缠一卷,发出恶心人的舔舐声,迅速盘踞刀身。

楚君兮衣袖翻飞,指尖挟一张符纸,带着劲风向后丢来,隐约可见上方“符头”不再是垚山的三个“·”标记,而是个陌生的“ 卍 ”。

盛君殊右手用力拔刀,在他振袖瞬间,左手亦丢出一张符咒。

两符在空中一碰,蓝光闪烁,垚山符纸陡然燃起橙色火焰,橙焰蓝焰此消彼长,相互压制。

橙焰一爆,光芒大盛,压着蓝焰一个大转猛拍在墙上,挂钟左右摇摆,粉刷的雪白的墙面绽开一道巨大的裂痕,墙皮簌簌往下掉落。

盛君殊冷笑:“灵符你还画得过我吗?”

他牙根紧咬,青筋迸出,右手一点点加力,像是从皲裂的土地抽刀,猛地抽开,拔出几道凝固在空中的黑色的芝士状丝缕,再一刀砍向楚君兮脖颈。

“滋——”玉珠之上绽开一道裂纹,相应地,楚君兮面色几变,也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盛君殊错眼看对方,果然先前被砍成两半的手,又在青烟的修补下长了回来。

当时威天神咒祭出后,本该被杀死的“楚君兮”又出现在垚山,他就意识到,这个曾经的师弟已经多半不再是“人”了——

杀不杀死他,不要紧。

他要弄碎那颗玉珠。

垚山派走的是修仙道法,洗凡髓的一把火,归根到底还是来源于天书。

姽丘派运气没那么好,不得天书庇佑,只得以炼尸术聚集鬼气,人人先死后生:将弟子炼成行尸,以永死得永生,再操纵寰宇内的怨气为他们所用。

那颗玉珠,应该是炼尸之宝物,排布怨气之虎符。

正此时,盛君殊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重。

糟!

衡南本就头重脚轻,精神涣散,盛君殊向前一走,她目光向下,冷不丁看见满地黑压压的一片。

一只虫子,已够她心跳加速,喉咙肿胀。

满地……满地都是密密麻麻的大虫死尸,她脚下正踩着一只,慌忙退了一步,又咯吱咯吱踩住几只,翘着毛绒绒的脚,折断长长的触须,衡南呼吸急促,嘴唇发白,冷汗往下掉,尖叫冻在喉咙里,被挡住,喊不出来。

呜咽了一声,眼前一白,一头栽倒在盛君殊背后,膝盖撞在他膝弯,顺着他慢慢滑跪下去,头发丝黏连在西装背后。

盛君殊赶紧转身捞她,昏了的人,就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向地面沉去。

黑影一消一现,越过他赫然出现在靠墙的沙发上,指爪张开,五根手指蜷曲,皮肤皱缩,指甲尖而下勾,竟像某种猛禽。

“今日我必取天书。”

啸叫随着飞扑而下,三毛发出破音的尖叫,吊灯摇晃,灯管根根炸开。

“嗤”地一声。

血如小溪滴滴答答,染红衡南的衣襟,盛君殊垫在衡南身上的手背被穿出一个血洞,金属表盘上溅着几颗血珠,利爪越过他,贯入衡南胸口。

……

好痛。

河面之下,小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咕嘟咕嘟”一串小小的气泡吐出,发丝在水中散荡。

她眯眼,撑开眼皮,绿色鬼火,照亮了水中飘荡的腐烂的松针和海草。

眼前是一颗大骷髅头,顺着水波上下起伏,黑色头发尚在飘荡,眼珠和嘴唇却已腐烂,露出狰狞齿根,仿佛在森森地笑。

她低头看去,锋利如刀的手骨正着按在她心脏的位置,已经划伤她的皮肤。细弱的肋骨,随呼吸一起一伏,马上就要被折断,喷血,掏出整颗心脏。

恐惧攫住周身,衡南一脚蹬出,水下阻力巨大,宛如舞蹈的慢动作——但到底蹬在那死尸胸口,他手上一松,她也受力向后仰去。

衡南挥舞手脚,拼命地向上游,鬼火照亮的水下好似一个逃不开的噩梦,胸腔的酸痛,昭示着氧气已经快被耗尽。

好想呼吸……可若是忍不住张嘴,吸进肺里的便是水了。

越是此时,越不能慌,不能慌……憋住,不能张嘴。

但该死的,她不辨方向。

更压根不会凫水。

脚腕再度被拉住,向下一陡然一拽,衡南一惊,唇边再度升上一串气泡。耳边已开始衰弱的耳鸣。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丹东将小孩扔到丛林里杀走尸。

濒死之际,被逼到极限,爆发出无穷潜能,两手穿过骷髅空荡荡的眼眶,重重一甩,用拳头,用脚,用身体缩能用到的各个部位,攻击,撕碎,毁灭。

在勾栏里撕开一匹华美的布帛,盛怒时摔碎的粉晶盆子,扔下山崖的大石块,那算什么?她现在才触摸了杀戮的本真。

她像是剥去花刺,一根根掰碎抓住她的指骨,用膝盖猛击下颌,双手抱住头颅,两脚上腾,踩住肩膀,狠狠一撕,身首分离,污血迸出,使得周遭环境染得更加模糊污浊,涮涮脚,再远远扔掉那颗丑陋的头颅。

你若不死,我就得死。

我得活,所以,你必须死。

不仅活,她还要游出去,坐上船,游到青鹿崖去。

衡南感觉自己变成一条没有鳞片的鱼,不需要呼吸,黑暗中,她朝着一个方向拼命地疯狂地游去,胸腔的剧痛中,游就成了脑子里全部的念想。

不知游了多久,她触摸到大石。

这时候,她又领略到攀岩比赛的妙处。

一只手肘爬上岸边,随后是一只腿,再是笨重的身子,再是**的另一条腿,她用尽全力爬上来时,好像将背后的河水披在身上,也咬着牙一起拖了上来,否则怎么会那么重呢?

她趴在大石上,还未喘息,热乎乎的液体顺着鼻子流下来,滴滴答答地在石头的凹槽处聚集了一滩,用手一摸,黏黏稠稠,浸在嘴里满口甜腥。

“……”

她忙用袖子掩在鼻子上,另一只浸水的袖子盖着额头,仰起脑袋,睫毛颤动,正巧看见天穹上一个大月亮。

勾栏里有男人流鼻血,服侍的姑娘就这个样,不过他们是让上好的银碳热的,她是让水溺的,有什么区别,都一样。

缓了一会儿,她才发现事情不对。

月光映在水面,半江瑟瑟。远处嶙峋巨石化作丛生的黑影,默然伫立在夜幕中。烟雾浮动,河面上既无她的小船和师兄送的辇,也无其他船只,先前那些萤火虫似的追兵,一个也看不见了。

黑洞洞的,只余水和月,连一只鸟也不曾飞过。她转过来,又转过去,脚丫浸在晃动的冷水里。

此处荒凉,她从没来过。

她与大家走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不懂的人太多了,解释一下,省略号前面是现实,后面不是幻境,是衡南的回忆或梦(接的是前一天的章节,估计大家忘记了= =|||是入门前的事情,衡南坐了师兄的纸辇抢先划了船,中间船翻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前面看不懂没关系,具体的恩怨情仇后面还会再讲;回忆杀还没完,接上后面应该就懂了。

殉(六)

为今之计, 似乎只有等待天亮。

衡南蜷缩着枕在石头上睡了一宿。

第二日醒来,她两个破破烂烂的裤腿挽在膝盖,露出芦柴棒似的两根小腿, 赤脚站在石头上眺望,比昨天更绝望。

她在的地方,不是陆岸,而是潟湖上小小一孤岛,远处沙嘴之外,就是苍茫大海,偶有小点似的沙鸥飞过。

昨夜远处那些隐在雾中的大山, 其实是垚山的外峰、内峰,上面有她们居住的小院子的各种峰。

她想不明白, 在水里游了那么一会儿,怎么可能游出了垚山的地界, 游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她扯开嗓子喊:

“有人吗——”

“救命啊——”

“丹东呀——”

回声飘散在水面上,又被广袤无垠的大海吞噬。

被抛弃感涌上心头, 毕竟是十岁的小孩子, 风一吹, 发丝翻动, 双手揣着宽袖抱成一团, 湿漉漉的长睫下,眼神慌乱。

先前不觉得冷,现在却觉得寒气往骨头缝里钻,她在湿衣服里瑟瑟发抖, 坐在了碎石砾中。

她想到自己可能会死。

光是一想到这个字都想哭。

衡南便坐在地上,静默地用手掌抚眼泪,擦得满脸都是湿漉漉得发痛。

海浪的声音骤然放大了,惊得鸥鸟拼命鸣叫,拍翅飞起,江风送来一道缥缈的声音,缓慢而冰冷:

“救尔一命,日后需还。”

“谁?”衡南猛然扭过头去。

四面无人。

天地在说话。

可能吗?

“出来。”她在小岛上走来走去,浸水的伤口发炎,她从装瘸变作了真瘸,弯腰抓起一把碎石猛砸在山壁上,石子儿又反弹进水里,咚的一声:“我看到你了,别故弄玄虚!”

任凭她怎么喊,那声音再也不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一点点浸在海中,天穹和亮晶晶的水面被染上橘红。

饥饿侵袭了她,浮岛上仅有参天的的绿树已经枯死,满地腐烂的落叶,她在腐叶中踩来踩去,没有果子,没有食物,没有人。

“救她一命”,或许是说,她本应该淹死在水里的。

可是把她扔在这里让她自生自灭,算什么救人?

黄昏暖洋洋的光照在女童绒毛尚存的脸上,她歪靠石壁,睁得很大的眼睛里空空,手指不安地绞着。

脚踝的伤口阵阵疼痛,疼得受不了了。她站起来在石块中寻觅,想找找带队师兄的指给她的杀菌止血的草,长长扁扁的,柔软如纱。

指尖拨过草丛,翻动草叶,倒是在叶片下看到发现了一只小小的海螺,她将海螺捻起来,急切地从洞孔往里看。

她饿极了,如果能发现活物,生的她应该也吃得下去。

只要能活。

然后她往青鹿崖去,做丹东的内门,然后成了最好的,等他离不了她,她就翻脸,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让我死掉?

可她真的活得了吗?

在勾栏里,她胃痛不去吃饭,饭就没有她的;她未赶上量身,衣服就没有她的。

“没有就没有。”面对她怒气冲冲的质问,印三娘放下棋子,眼睛瞪大,“二十多个小孩子,我哪里记得谁来谁没来?”

“又不是二十多个千金,二十多只马驹罢了。”

衡南母亲就歪在对面,一手支着手肘,另手里支着一杆烟,在烟雾里静静地看棋盘。那女人眉眼美艳,可脸上好像笼罩一层雾霭,那雾霭是她的冷和倦。

她磕磕烟袋,嗓音沙哑:“饿几天,就会抢,会争。南南你记得,我们这起子人,命贱,没人专程记得你。别学那千金脾气,自己不操心,还指望谁惦记?”

二十多个孩童,就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两百余个孩童,谁又能发现有一个她不见了,落在了遥远的孤岛呢?

她噙着眼泪看了看海螺,又向外倒了倒。

不知死去多久,壳里只倒出陈年的砂砾。

她狠狠将海螺丢进海水中,溅出水花。

海螺入水的瞬间,水面上旋涡顿起,水面上忽然“刷”地展开一幅七尺见方的画卷,金光刺眼,她险些向后摔了个跟头。

“都等了这么久了,为何还不走?”

“是啊……”

画面里竟然传出了嘈杂吵嚷的声音。

衡南跪坐着,眼睛睁得很大,画面里现了好多的人,正是与她失散的其余孩童。

她忙朝他们招手,呼叫,甚至“咚”地丢了一块石头进去。水面被打破,水波荡开,画面破碎开,又随着水面的平静重新聚拢。

衡南的肩膀塌下去,绝望地坐在岸边。

不过只是个画面罢了。

画面中的争执越发激烈。

那个佩剑的青松般的带队师兄站在最前,静默地抿唇不语,似乎是众人围剿的中心。

大概是因为他将孩子们聚集在一处,不让他们向前进了。

岸边水中飘荡几只孤零零的小船,他背后就是青鹿崖的轮廓。

带队师兄虽然有十三四了,但是晚发育,肩膀瘦削,队伍里有十一二的孩男孩,已经生长得人高马大,肩宽腰粗,嗓音沉,能很凶悍地压他一头:“说好各凭本事,先到先得,为何现在非得要等?”

岸上的人有的先到,有的后到,被强行拉至平至同一进度,先到的人心里骂娘,后到的人暗自窃喜。

正说着话,又有一只小船靠了岸,不明就里的孩子兴奋地跑上岸,奇怪地看着众人敌视的脸色。

“这是场比赛,就得遵循规则吧。”

“是啊!凭什么把我们拦在这里?”

这个俊秀的少年不争不辩,平静地看过众人的脸:“入崖前要点人,这是规矩。”

“可是你都点了一宿了!”争议如沸水爆开,“就这么几个人,几分钟不就数清了么?”

带队师兄立如青松,继续仔细地辨识每一张脸,肯定地说:“少了一个人。”

“说不定就在路上……”

“说不定已经失败送下山了……”

“说不定压根是你数错了!”那个最高大的男孩说,“在场的,多少都认得些吧,大家说看看周围有没有谁不在。”

这话说得没错,大家住在一做山上三个月,都是小孩子,都是几个、几个地在一处玩,彼此熟知名字。

在场众人,纷纷在回头辨认。

“我的朋友都在。”

“我认识的人都在第三关下山了。”

“我……”

在雪花般的喧嚣中,带队师兄脊背挺直,他的世界仍然静默无声,仔细地、快速地辨识每一张或恼怒或麻木的脸。

鸟已经脆鸣起来,黎明前夕的的风,掀动他的衣摆。

他看过了最后一张脸,眉头一松,似乎终于确认。

“少一个女孩,两个字的名字。”

他眼里残存焦躁,大概是因为回忆不起那两个字究竟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嘴里仍在抱怨。

这时他才觉察喧闹声灌耳,皱眉训斥:“别吵。”

但这呵斥并不很凶,心里惦念别的事情:“你们谁在路上看见她了?短头发,身量到我肩头,没在这里,也没有登记下山。”

考核的孩子们,须得在天大亮前上青鹿崖,眼看晨曦浮现在山头,大多数人眉头紧蹙,都把头摇得似拨浪鼓。

“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人还两说呢。”有人嘟囔。

“说不定是师兄记错了。”

“多半是记错了。”

他们谁也不愿想了,贴地的那一片天空已经逐渐泛白,站在此处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负责安全,是师兄的职责,又不是我们的职责。”一个头上戴冠、锦衣华服的小少年慢条斯理地说。

有一个带头的,又这样有理有据,其余的小孩便一窝蜂地闹起来,个头最高、嗓门最大的声音混在其中:“你拦住所有人,可是在徇私?”

“……”带队师兄不发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两人。

大家虽然叫他师兄,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少年。论个头,有的是人比他高比他壮;论穿着,他那一身粗麻短打和黑色入门训剑,还有头上束发的丝带,更不及金簪华袍;论脾气,他这一路上有问必答,不曾发威。

小儿也会看眼色,也会据此揣测身份高低,所以才敢仗着人多,逼他妥协。

可他一沉下脸,便好像豹子抬了头,狮子醒了神,眼神冷寂肃杀,虽静默,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威慑,好像狠狠扼住每个人的脖颈。

让他这么一看,众人瞠目结舌,竟逐渐安静下来,纷纷低下头,现出空山上朦胧的鸟叫。

他的手缓缓按在腰上佩的入门训剑上,众人惊呼一声,慌乱向后退去,踩住了彼此的脚。

入门师兄依然冷冷地看着那两人,眼神中带着一种少年老成的洞悉和讥诮,“啪”地将入门训剑扔给了那个最高的:“那你们来带队,如何?”

孩子们懵然站在原地,半晌没敢动弹,只见卸下剑的入门师兄撂下那句话,转身便折返,逆行而去,同他们分道扬镳。

日出东方,天光骤然大亮,将他脊梁照得银白,衡南伸手去抓,去捞,宛如猴子捞月,抓住一把把无色的水,水波荡漾开来,水面上那金色画面渐渐淡去。

*

“师兄不可!”

肖子烈伸手将空中飘浮的空白符纸全部抓在手中,“威天**极其耗神,六个月内不得用二次,这是规矩!”

衡南躺在盛君殊怀里,失去意识前蜷缩的手指还抓着他的衣襟,面色苍白,胸口的血洞不再向外出血,但这伤口搁在常人身上,也足够骇人。

盛君殊半跪着,一手抱着她,一手从内兜里又取一枚空白符符纸,指头在自己手背伤口上蘸了两下,连接符纸上八方星宿。

引了四星,符纸又被肖子烈一捞,抓在手里用力揉成团,狠狠砸在远方:“师兄你冷静些,我们等等救护车罢?平时我不劝你,也不敢管你,这件事上,你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眼看盛君殊又掏一张符,他的声音骤然暴怒,“就连师父自己也从不敢违规,你有什么本事托大?”

“你躲开!”盛君殊觉得自己失败透顶。

为了一颗珠子,折了师妹,他有什么意思?

就是把姽丘派上下屠尽了,他胜利了,回去守着一个空空的垚山,有什么意思?

抬起眼,冷冷的眼神,将肖子烈镇得后退一步。

他心里不是滋味,但也顾不得许多,喉结滚动,将衡南失去温度的手包裹住,握在滚烫的掌心,右手迅速连好八星,再次动用威天神咒。

这一次不为杀戮,只是向神明许个愿。

上一次通神以后,衡南脖子上的伤痕不治自愈。

大不了他再带师妹入丹境,阳炎之气,要多少,他全给,这都是小事。

——比起衡南性命,其他的事都是小事。

办公室玻璃在窗框内震动,发出风声带来的啸叫,九天凤鸣三声,整个房子都在摇动,肖子烈紧紧掩住双耳,死死盯着窗外。

火凤背后,一驾马车幻影从云中悠然而过。

上次师兄死活只能召出一驾云车,这一次,一驾云车之后,倒紧接着掠过了第二驾,车辇过境,鎏金将云气灼烧成亮黄,随即沉淀为橘红,红褐的火烧云,层层晕染至天际。

两架云车过后,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