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身边也有一个人肉挡酒机器,曹楠也是个很有风度的人来的……

可是很快,流芳便叫苦了,原因就在于曹楠的战斗力太弱了,几杯下肚眼神便有些发直,脸上红云乱飞,而她,已经喝下了好几杯解语了。

“你又输了。”容遇把酒杯推到她和曹楠之间,“谁喝?”

“我……我要先去如厕……”流芳讪笑,落荒而逃一般奔向醉月楼的茅厕。

掬一捧清水洗洗自己的脸,强行把醉意压下。

她忘记了一件事,就是容遇这个人的脑子是不可以以常理推论的,记得当初玩五子棋他也是上手极快,再新奇的玩意儿到了他手上自己还敢保证自己会稳赢吗?

从茅厕里出来的时候,风一吹她的酒意似乎就有些上来了,头霍霍的痛,她记得醉月楼是有后门的,后门对面有个医馆,不管怎么说先到那里吃一丸醒酒丸再说。手刚一攀上门栓,身后便想起一个声音说:

“怎么,输惨了就想溜了?不要你的曹公子了?”

流芳握紧拳头,深深吸口气,转过身睁大眼睛看着容遇那张可恶的脸,说:

“我怎么舍得丢下曹公子不管不顾?王爷,我不过是迷了路而已……”

“是吗?”容遇的身形向她笼罩过来,一手揽过她的腰,“我看你不是迷路,你只是爬墙爬得比谁都快而已。”

她笑得得意,“这不是王爷的功劳么?王爷放了我,我才知道世界原来这么大,好男人还有这么多。”

“那你岂不是该好好谢我?”他咬牙切齿,这女人果真没心没肺。

“谢……唔……”她一时无法适应马上在自己面前放大数倍的俊脸,刻薄的违心的话被他封住在唇吻之间,他狠狠地咬着她的唇,舌头用力撬开她的贝齿,像怀着深仇大恨般扫荡她口中的每一处,追逐着她的丁香小舌,解语馥郁的酒香虽然醉人,可还是无法使他的狂野搜掠与浪漫温柔接壤。她节节败退,身子被他用力地推搡抵到身后的木门,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浑身血液倒流,脸颊耳根火烫得像被烧过一般,全身软绵绵的,好像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她用尽余力一口咬在他的肩上,他手一松放开了她,她喘着气艰难地说:

“王爷这是在非礼前妻,我记得好像我们的游戏规则中没有这一条惩罚。

他在她耳边轻笑,“这是奖励。阿醺,告诉我,你玩够了么?趁我还没动真怒的时候,放过曹楠,嗯?”

“王爷可是玩够了?那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休妻的缘由了?”

“会告诉你的,但不是今天。”

“好,很好。那我们继续各走各路,各玩各的,哪一天王爷愿意讲了我还不一定愿意听呢!对了,我想告诉王爷的是,放过一个曹楠,难道我就找不到第二个第三个?”

“你尽管试试看!”他的脸终于黑得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把拖着她的手就往雅间里走,“没玩够,很好,那就继续玩!”

一进雅间,脸色通红的曹楠讶异地叫道:“流芳,你的嘴唇怎么肿了?莫不是被蚊子咬了?”

姚艳诗脸色一变,哀怨地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容遇,流芳叹口气说:

“就是,茅厕里的蚊子又大又黑又臭,”她瞥瞥容遇那身黑衣,笑道:“老爱占人便宜,讨厌得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把它拍死。”

姚艳诗冷笑,“六小姐,蚊子能咬那么肿么?”

“能。姚姑娘要不要上一趟茅厕体验一番?不过要带上王爷哦,做个见证!”

流芳得意的笑着,冷不防容遇又把色盅推到她面前来,她就笑不出来了。

曹楠没替她再喝上几杯便倒下了,而她也没能侥幸,接下来她赢了容遇好几回,可是输了两回,那两杯解语,直接就让她昏昏沉沉地醉过去了。

容遇这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这女人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艳诗,帮我一个忙。”

姚艳诗疑惑地看着他,他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把曹楠带回玉兰巷吧。”

“王爷?”

“接下来怎么做还用本王教你吗?你不愿意随了他便做一场戏就得了,若下半生想觅一良人曹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你也不能一辈子就这么浪费在本王身上。”

“王爷,”姚艳诗泫然欲泣,咬着唇说:“你知道的,我不介意等,我也不介意就这么一辈子留在南风苑,我甚至,不需要一个名分……”

“艳诗,虽说树大好遮阴,可谁知道这树哪一天会倒呢?不如寻一个能真心爱护自己的人,平平淡淡地踏实度日。”他看了看醉倒在自己怀里的流芳,笑容里多了一抹不经意的温柔,“我这棵看似枝繁叶茂的树,心早被这顽劣不堪的虫子蛀空了,如今,她就是我的心。她在,心便在,你懂吗?”

说罢,横着把那醉醺醺的女子抱起,大步走出雅间。

流芳这一醉,足足睡了三天。她只知道自己很疲倦,酒醉时昏昏沉沉的,醒来后头痛欲裂,于是躺了三天,直到楚静风说要带她去参加冬狩。

大冷天的,要是下了一场大雪的话甚至连飞鸟都绝迹了,更不用说走兽,这样的天气只适合躲在被窝里睡睡觉关上窗子打打火锅,去打猎?皇甫重霜别不是那条神经出了问题吧?

楚静风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栗凿,“这回是在皇家御用的打猎场打猎,里面早就圈养好各种兽类,只消放出来,供皇家子弟展示骑术箭术以作竞技用的。带你去是让你散散心,有不少的大臣闺阁皇家贵妇也会去哪里。你要是真怕冷,那就别去了。”

“阿风,我怕累,可不可以不骑马,坐马车去?”

这一天天气晴好,流芳穿着大氅缩在马车里,小看云和无为笑嘻嘻地清点着楚静风送他们的各种焰火,一边商量着入夜时就要放焰火。

流芳本来恹恹欲睡的,可是一下车便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无他,她又见到了容遇和姚艳诗。

皇家御苑就在焚玉山北麓,方圆几十里,山脚下种了许多高大的常绿树木,经霜后更显得苍翠,随从们已经动手按扎营帐了,看云和无为拿着小弓箭跑到小树林去玩,流芳随着他们走了一段,一阵马蹄声响起,流芳抬头一看,原来是曹楠。

“曹兄,你也来了?”她意外而高兴的问。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反攻大计 7

曹楠勒住马,看了看流芳和一边玩耍的两个孩子,目光有些躲闪,不自然地说:

“这么冷的天,流芳你也来御苑?”

“嗯,阿风,哦,静安王怕我在家里呆着太闷,所以让我来散散心。”

“哦,这样,”曹楠垂下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流芳你随便走走,我还有事,先告辞。”说罢,一扬鞭子便策马离开。

流芳怔了怔,不过几日不见,这曹楠怎么见了她就如同见了鬼一般?那种刻意的疏离陌生惹得她心里不大好受,她哪里知道曹楠心里愧疚得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装进去。那日一醉醒来,竟发现自己身在美人窟中,姚艳诗“伺候”了他一宿,他惊骇不已之时她很客气地告诉他,彼此可以忘了那一夜的云雨,她断不会纠缠于他。

她很潇洒,可是曹楠做不到。

所以他一见流芳,心里便更加煎熬。熬不过,也只能逃了。

但是看见姚艳诗若无其事地依偎着韩王,他的心莫名的烦躁,尤其是看着她走进他的帐篷里的时候。

打了一天的猎,不少大臣家的公子皇族的世子都有所斩获,营帐前的空地早已燃起一堆堆的篝火,树枝搭成的架子上烤着猎物,异香扑鼻,油一滴下猛然惹来一阵明火,四周暖暖融融的丝毫不觉冬日的冰冷温度。

楚静风割下一片鹿肉蘸上调料递给流芳,她笑着接过,才咬了一口便觉得荤腥难当,胃里一阵反酸,她站起来脚步不稳地向自己的帐篷走去想要喝一点茶,不料撞上了一个人,姚艳诗伸手扶着她,说:

“六小姐这是怎么了?脸色很不好看啊,哪里不适吗?”

她挥开姚艳诗的手,不料姚艳诗还是挡在她身前,楚静风追上来正要问她怎么样了,她却终于忍不住“哇啦”一声张口就把胃里翻涌的秽物全都吐了出来,姚艳诗尖叫一声,忙不迭地退开,可惜已经晚了,貉子毛披风上全是黄黄的不知什么东西。

“对……对不起……”还没说完,流芳又是一阵呕吐,可是这回全是干呕,好像连胆汁都吐清了。楚静风搂着她,一手给她拍着背,担心的问:

“流芳,好点了吗?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这是怎么回事?”容遇走到姚艳诗身边,姚艳诗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

“王爷,你送给我的披风……”她一跺脚,跑回帐篷里了。

流芳看到,姚艳诗进的帐篷正是容遇走出来的那顶……

“阿遇,流芳好像不舒服。”楚静风不顾他冷得冻死人的目光,伸出袖子替流芳擦去嘴角的污秽。

“我没事。”流芳站直了身子,“王爷还是去看看那位姚姑娘较好,她好像被我吓到了。”她转身就走,无视容遇伸出来僵在空气中的手。

篝火渐渐黯淡了,这时候看云和无为却放起了焰火。焰火辉煌,照亮了半壁天空,好像有硕大无朋的花朵在天边盛开,灿烂瞩目,瞬间又归于平静幽暗。

流芳还在欣赏焰火时,看云却神色紧张地拉着她就跑。

“去哪儿?”她急急地问。

“娘,我好像把别人的帐篷烧着了!”

流芳大惊失色,果然前方有熊熊火光,容遇一身黑色锦袍负手身后瞪着一脸惊慌的看云。原来她的乖儿子烧的不是别人的帐篷,正是他老子的!

她松了一口气,看到已经有人在救火了,于是问:“王爷,这火没有伤到人吧?”

“人是没伤到。可是,你看到了,本王今夜连落脚的地方都被烧了。”

“哦。”她傻傻地应了一句,他不看她,径自越过她身边,往前面转弯处的帐篷走去,一边说:

“看云这焰火落下得这么准,难不成是你教他的?”

流芳气结,这不是拐着弯在骂她教唆儿子放火烧他的帐篷?喂、喂喂,那谁,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那明明是她的帐篷,他大模斯样地走进去是干什么?

她连忙追上去。看云也想跟过去,楚静风从一旁闪身出来一把抱起看云,笑着说:

“小家伙,谁让你把焰火放到你老爹的帐篷那儿的?你胆子可真大!”

看云嘻嘻一笑,“你猜?!”

楚静风想了想,脸上笑意更深,掐了一把看云的小脸蛋,“老狐狸和小狐狸一样狡猾,你娘真可怜,一辈子也逃不出你两父子的手掌心。看来今夜你是要跟定我了,不如给我说说,你家的老狐狸许给你什么好处了……”

看云干笑两声,“还有无为哥哥,今夜也要滋扰楚叔叔了。”

帐篷中,流芳气愤地看着一脸悠然自得的容遇,他早已坐在那张狭窄的小木床的床头,斜靠着锦缎垫子,双目半闭似有睡意。她大步走到他面前,伸手要把他拉下床榻,他反手一扣扼住她的手腕一拉,她整个人便华丽丽地扑在他的身上。

“今夜,你是无论如何都赶不走我的,你信不信?”他说。

她又羞又恼,被他握住的手挣扎不出来,只得恨恨的说:“王爷,你的姚姑娘在等着你,她陪你就好!”

“我喜欢看你你吃醋的样子。但是我和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你不用向我解释,我不是你的什么人。”

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薄唇擦过她的嘴角,那轻柔的触感让她无端的一阵战栗。

“我本就不打算多说。阿醺,我现在才知道跟你斗嘴没有什么用处,要让你明白何必用说的?直接做就好了。”

“明白什么?做、做什么?”她的舌头开始打结,这么窄小的床,而且那床板轻薄得不堪一击,说不定一动那木板就断裂了……呸呸,顾流芳,你有的没的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现在是前夫,没收了你的长期饭票,你还用提供任何服务给他的么!

她用力去推他,不料推不动,反而身下的木板发出“吱”的一声,吓了她一跳,再不敢轻举妄动。

容遇这时趁机吻住了她的唇,温柔辗转。有多久没有好好地抱过她了?有多久没有嗅到她发间身上的兰花气息了?滑腻细致的肌肤他一点也不陌生,然而还是一样的让他的血气疯狂地上涌,他把她的双手锁在头顶,她反抗无效睁着雾蒙蒙的双眼气愤而娇弱无力地看着他,他叹息一声吻上她的眼睛,喃喃道:

“阿醺,我想你,想疯了。”

“你是想要我,想疯了。”她很清醒而理智地指出。

“想你,也想要你,这有区别吗?”

“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你伤了我的心,没去弥补半分,如今还想让我去安慰你的身体,你……唔……”话没说完,就被男人狠狠地咬住唇蹂躏了一番。

一个纠缠甚深的亲吻后,他放开她,看着她脸色通红一副缺氧拼命喘气的模样,说:“阿醺,男人的话都是不可尽信的,甜言蜜语信手拈来何其容易?但是一个男人爱不爱你,他的行为是骗不了人的,比如现在……”

“现在?”

“现在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卸下他和她身上多余的障碍,固执而有耐性地哄着她,淡如水的亲吻渐渐变重,一寸一寸地炙烤着她的肌肤,喘息声低沉而沙哑,缠绵入骨。

“阿醺,我是你的……你还……要我吗?”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蛊惑了,昏了头了,不然不会放纵自己伸手抱紧了他紧绷的身体。

他温柔而霸气地进入她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般充实,她紧窒的身体包裹着他的炙热,好像两个人再也分不开了一般。

她真真切切地知道,他的人是她的,他的心也还是她的。

如果这也是在骗她的话,她还有什么办法不缴械投降?

“遇,别走……”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之前,喃喃地说了一句。

他侧过身来从背后抱着她,把脸枕在她黑瀑似的发丝上,嘴角扯出一丝甜蜜安心的笑容,闭上眼睛开始了这两个月里睡得最宽心的一觉。

天刚亮的时候,帐篷外传来容青稍显紧张的有要事禀报的声音。

他替她掖好被子,随手披了件外袍,起身走到帐篷外。

“王爷,繁都出事了。”

容遇挑挑眉,等着容青的下文。

“皇上在来焚玉山御苑的途中遇刺。”

容遇皱眉,“皇上伤了没有?可知是什么人干的?”

“皇宫封锁了消息,好像是被带毒的利器刺伤,如今昏迷不醒。”

“备马。我要立刻赶到宫中。”容遇走回帐篷之内,流芳一脸迷糊地坐在床上,看着他向她走来,想起昨夜的事,不由得绯红了脸。

他绑好她中衣的衣结,然后给她穿好外衣系好扣子,一边说:

“宫中有事,我要立刻赶回去,迟些容青会送你回府。等我回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不能现在吗?”她咬咬唇,“你现在就告诉我,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他在她眉心烙下一吻,“乖乖的等我,嗯?”

他大步迈出帐篷之际,她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地踩着丝履追上前去喊了他一声:

“遇——”

容遇回头看她,却惊见她的身子晃了晃,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双目紧闭软绵绵地倒下,昏了过去。

“阿醺!”他失却了冷静,冲过去抱起她的身子大喊道:“容青!把大夫给我找来,快!”

第一百五十八章 婚回路转?1

这一夜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焚玉山庄银装素裹,庄内的野生腊梅第二日清晨开满了浅浅淡淡的花,冲淡了冬日寒冷肃穆。

焚玉山庄那处种满了竹子的别苑内,裴管事不安地在厢房的圆门外徘徊,一边对容青说:

“容青,你说王妃她究竟是怎么了,睡了整整一夜现在还没有醒来?”

容青笑笑,“裴叔别担心,傅先生说了,只要好生静养王妃的身子总会大好的。只是,宫中有事,王爷却留在这里,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厢房内,容遇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双目紧闭时而皱眉似在梦魇的流芳。

他手中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伸手去抚平她微蹙的眉头,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都要孩子气,那微翘的嘴角,倔强的下巴还是能让人想起她耍小阴谋得逞时候的慧黠得意模样。

可是,她怎么能够那样的粗心,连自己又有了小孩的一无所觉?

昨夜傅青山替她把脉开方后走到外室,问他:“王爷可是不想再要百里家的子嗣了?”

流芳有了?他很意外,也很惊喜,可是不明白傅青山这样说的意思。傅青山又说:

“王爷不是休了顾六?那如今她腹中骨肉,还是不是百里家的?”

“青山,别人不明白,难道连你也不明白吗?”他微微激动,说:“若是真的要将她休弃,我又何苦执着这么多年?”

傅青山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说:

“那你可知道,她已有将近两月的身孕,孕妇是不能伤心,不能受刺激的?”

容遇脸色微变,眼中满是愧疚,低声说:“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她怀看云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他不知道她胃口不好,想吐是妊娠的反应,给她一纸休书时也只想过她不会相信他不爱她,所以笃定地演了那场戏。

她说,她真的伤心了,所以那休书她认了。

现在想来,自己还真是该死的混帐了一回。

“那王爷又是否知道,孕妇是不能喝酒的?听容青说,她几日前才醉过酒?!”

容遇懊悔不已,那天他答应请她到醉月楼吃白玉葱油鸡,本就打算把她灌醉带回静安王府,省得看着她跟着曹楠四处闲逛交流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