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念靠在司陵孤鸿的胸膛里,目光落在蓝衣男子的身上,即使他面容陌生,却挡不住她灵识的看透内里。她伸出手到男子的面前,道:“药方。”

蓝衣男子神色不变,眼睛里似闪着疑惑,道:“姑娘何意?在下不明白。”

唐念念定定看他,笃定道:“你明白的。”

蓝衣男子心微微一抽,依旧道:“姑娘若是不说清楚,在下如何明白?”

唐念念明明白白的说道:“黑吃黑。”

蓝衣男子这会真的听明白了,她是真的知道事情的全部。只是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灵识?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她的修为定然比他原来想的还要高。

“朱禅。”

听到她口里叫出这个名字,蓝衣男子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她那明显好似在说:‘我早就看透你了’的神色,一时真不知道该所什么好。一直以来,只有他让别人无奈,今日却着实被别人给膈应了一回。

朱禅将面上的低级幻术去掉,恢复本来面貌,对唐念念笑道:“真是好巧,唐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旁边的沈九也化去了幻术,一听到他这句话,面色微微发黑,目光却不离面前唐念念和司陵孤鸿两人分毫。

唐念念盯着他。

朱禅面上的笑容都被她看得差点没有维持下去,第一次见面他怎么没有发现这女子竟然是这般的性子,当真是只能做友决不能为敌。他伸手从袖子内拿出才刚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天品药方,却没有立即放到唐念念的手里,而是诚恳的说:“唐姑娘,你看,这药方我二人拿得也不容易,你就这样拿走实在不太厚道啊?”

唐念念眼眨也不眨,理所当然道:“他们打不过你们,被你们抢走,你们打不过我们,所以被我们抢。”手一招,朱禅手里的天品药方就到了她的手里。

本来承宝轩的拍卖会她虽有一丝兴趣,但根本无法和司陵孤鸿相比,后来也自然就抛之脑后了。上船之前她就感觉了灵力波动,发出灵识看去就发现正在夺人宝物的戏码,不过也没有要去参一脚的兴趣,倒没有想到这两人竟然上了这艘画舫,反正在画舫上无事,她就来抢劫了。

只能说,朱禅和沈九两人完全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诶?”朱禅眼光一深,这一手他虽然有所察觉,想阻止却不及。眼看唐念念要收起药方,他马上道:“看着你我二人交情份上,唐姑娘让我刻录一份如何?”

“交情?”唐念念疑惑看他,他和她有什么交情。不过在万毒潭的时候他们的确有帮忙守门。

唐念念将药方看了一眼,是天品四级的御兽丹,这丹药专门用来奴隶凶兽,将凶兽归为自用,的确是非常难得稀少的丹药。只是唐念念碧泉訣内倒是这类丹药同样不少,比之有过而无不及。当即只是一解了心里的一丝好奇,就将药方还给了朱禅,道:“还你万毒潭帮忙的情。”

药方已经落在了朱禅的手里,朱禅当即面色一闪而过僵硬,看到唐念念认真纯粹的神色,第一次品尝到了咬牙切齿的滋味。

对修真者来说,人情就可谓是因果,你欠了人家的情,就得还,如若不然便会成为修真路上的业障。

他怎么会想到,唐念念竟然就这样将药方还给他就当是还了那日的情。那日他故意不提,实际上却是有着以后以备不时只需的打算。现在药方落在他的手里,他再丢掉根本就无用。早知道如此,他还不如不随口说出要刻录一份的话,又或者一开始就不该上这艘船。

沈九常说他无赖,此时朱禅却觉得,比起唐念念来说,他的无赖实在已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时,朱妙泷等人也赶到了船尾,看到相对而立的两方人,一番打量没有感觉到敌意便上前一步道:“庄主,主母,入天岛入口已到,宫家人请庄主,主母入岛。”

“恩。”司陵孤鸿应了一声,抱着已经无事的唐念念转身离开。

朱妙泷等人跟随在后。

蛇怪和战苍戬对于见到朱禅二人似都有点意外,留意了一眼后,跟上众人的脚步。

朱禅眼睁睁看着几人的离开,再看手里的药方,翻手收入袖中,摇头微微苦笑一声。

沈九道:“活该。”

朱禅看他一眼,耸了耸肩,倒也拿得起放的下,道了声:“走。”也往船头而去。

入天岛虽只是一座岛屿,却广阔如山,一眼无边。此时画舫并没有抵达入天岛的岸边,而是在千米之外就已经停下,在船下的海面上浮现一头头青色水兽。圆头圆目,扁壮的兽身,看上去有几分憨厚。此兽名为海球兽,性子在凶兽里面属温和一类,较为容易驯服,常被用于海上远行。

“请诸位坐上海球兽,进入入天岛。”宫家负责人不恳不卑的说道。

这艘画舫,若论身份当属司陵孤鸿最高。宫家人言语一出,所有人都没有动,只待司陵孤鸿先行。

司陵孤鸿抱着唐念念从画舫下落在最前的海球兽的背上,朱妙泷等人跃上其他海球兽。朱禅二人也不慢,其他人也一一下船。

宫家人领头,众人便进入一片海水云雾内,每个人都明了,只怕这是入天岛的护岛阵法。

不消片刻,眼前迷雾尽消,入天岛正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若说离远看去,入天岛高耸无边,云雾环绕,犹如世外仙岛。那么近看,却是庄谨灵妙相容,天然而成的宝光如虹,一草一木皆灵气氤氲,轻灵动人。

一名名身着浅绿罗裙的婢女恭候在外,一座座的兽车停留在旁。

众人一上岸就被安排上兽车,往岛内驶去。

大云海宫家的做派的确奢华严谨,让人寻不到错处。

唐念念在兽车内透过车帘看着一路风景,突然心神一动,一手放开车帘,躺在司陵孤鸿的怀里就闭上眼睛,进入内界而去。

内界每日都在变化,如今早就自成一派景色,远远看去便是比之入天岛也丝毫不差,更何况这里面在遍地宝物,一地看似杂草的地方实际都是名贵的草药。

如今,唐念念的目光都落在中央的绿绿的本源碧玉上,只见碧玉此时一阵流光闪烁,似有生命正在孵育待出,充满奥妙的玄机。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从碧玉内的流波越来越快,一道无声的涟漪从中荡漾而开,整个内界里的草木都一阵向后的倒去,然后又返回,这返回就似带着一股无尽的生气重新凝聚入碧玉内。

滞——

薄薄的白碧烟雾从碧玉内徐徐飘出,然后渐渐凝聚成一个三岁孩童的大小模样,相较当初的模糊不清,此时却已经看出孩子的五官。柳眉大眼,小鼻红唇,秀丽又可爱,看得唐念念微微发怔,忍不住想用手去戳一戳小孩的脸蛋。她确实戳了,只是此时她是元神入内界,并没有实体,随意只是意识一动,一阵小风化作手指一般的戳向孩子的脸,但是却从孩子脸上穿了过去。

孩子也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一双如同碧玉一样充满纯净生机的眸子,然后对唐念念的元神所在,高兴依赖的张口叫道:“主人……主人~”

“绿绿……”唐念念眨眼,然后认真道:“真好看。”

绿绿顿时眉开眼笑,光着的小身子在空中打转,高兴道:“真的?真的?主人喜欢绿绿这样?”

“喜欢!”唐念念在它全身打量,最后疑惑道:“绿绿不是女的,也不是男的。”

“唔。”绿绿手指纠结,睁着碧绿的眼睛道:“绿绿是元灵没有男女之分……主人不喜欢吗?”

“喜欢,绿绿什么样子都喜欢!”唐念念说道。若说唐念念最在乎的是谁,在没有司陵孤鸿之前,必然是绿绿,现在就是他们两个。

绿绿闻言,身体又摇摆起来,那睁着绿绿的大眼睛,嫩润润的唇瓣笑着的样子,让唐念念又有去捏一下的冲动。还有去买一堆配饰放到它身上的打算。这实在是唐念念突如其来的兴趣爱好,从那日给三只小兽各自带上配饰后开始的,朱妙泷等人看到后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随即想到女子都喜欢宠物和漂亮的东西,唐念念会有这样的兴趣也并不算奇怪,只是她平日表现的不一般才让他们一开始有些不适应而已。

唐念念道:“绿绿能出来了吗?”

绿绿晃着身子,一会自己抓着自己的辫子把玩,说道:“唔唔……这样出去好费元气,不能呆久……”

唐念念有些失望,随即又听绿绿道:“不过有别的办法……”

唐念念当即问:“什么办法?”

绿绿道:“绿绿可以附在药兽的身上,唔唔,那药兽已经有了四百年的寿命,全身药气浓郁,可以附身……”

“药兽会如何?”药兽怎么说都是司陵孤鸿送给她的礼物,对于司陵孤鸿送的东西,唐念念一向都会重视珍惜。

“药兽嗜睡懒惰,绿绿附在它的身上不会伤害它,还对它好处多多呢,这样就可以和主人一起玩了!”

“好!”既然不会弄坏它,那便没什么了。

唐念念正要退出内界收回元神,耳边就听到一声有些熟悉的女子声音:

“无垠少主身居在此处?飘雪就在下面的阁院内,相隔不远,当真有缘呢,呵呵。”

唐念念睁开眼睛,目光流转,就看到不远处站着正向这边看来的柳飘雪。今日的她身着一袭雪白的衣裳,竟也是广袖的,蓝色缎带束腰,衬得身姿飘飘欲仙,尤其是她笑容纯美甜软,站在阳光下,明媚动人。

司陵孤鸿本行走的脚步这时停了下来,在柳飘雪一喜的目光下,却是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而是垂目看向怀里的唐念念,声音有着温柔的笑意,“睡醒了?”

“恩。”唐念念眼看着柳飘雪微变的面色,将目光收回在司陵孤鸿的面上,再看了看天色,眨眨眼,弯着眼眸道:“要吃午膳了吗?”

司陵孤鸿见她醒来后就没有继续往厢房内走,侧身来到外边院子的木桌,让她坐在凳子上,抚了抚她微微有些凌乱的秀发,道:“我去做,等一会。”

唐念念自然没有意见。

待司陵孤鸿离开,一旁贴身伺候的殊蓝和常日跟随的朱妙泷已经暗暗心中叹了一口气。这里可不是他们的地盘,想着司陵孤鸿此次前往宫家的膳房,她们已经能够猜想到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震惊。

至于在外所谓有缘的柳飘雪早就被遗忘无视在外,抿着下唇,默然离去。

“殊蓝。”唐念念出口唤道。

殊蓝连忙应了声,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药兽给我。”唐念念盯着她手里的药兽。

殊蓝还没有反应,在她怀里本来一副早就睡着了药兽却抖了抖,然后颤颠颠的从殊蓝怀里弹滚了出去。刚刚才在地上滚了几圈,唐念念一招手就将它捧到了她的手里。另一手一翻便捏着一块白色的帕子,对着药兽落在地上的白玉爪子和身子细细的擦拭,那动作竟然是难得的轻柔认真。

“嘶嘶嘶嘶——!”本来懒洋洋趴在地上的蛇怪嘶吼,瞪大的蛇眼盯着唐念念,里面尽是不满不甘、委屈吃惊。偏心!太偏心了!这头小小的药兽凭什么能得到主人这样的对待!本蛇王比它好多少,怎么可以这样,主人不是不喜欢别人触碰吗?怎么还帮它擦身,主人还没有这样对待本蛇王呢……

蛇怪满心各种不平,眼看唐念念看都不看它一眼,顿时眯着蛇眼死死盯着药兽。

殊蓝和朱妙泷看着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要说除了司陵孤鸿,还有谁最了解唐念念,那么必然非她们长期伺候在唐念念身边的两人。唐念念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哪怕是她们也少有触碰到她的。还有与司陵孤鸿一样,唐念念不喜欢脏污,更别说亲自给除了司陵孤鸿以外的谁擦拭脏污了。

何况,在此之前,唐念念对药兽也并无什么不同,和对蛇怪一样,几乎不怎么搭理,都是被殊蓝照顾着。

如今这是怎么了?

别说是他们,此时正被唐念念捧着手心,细细亲自擦拭爪子的药兽早就已经全身僵硬如铁了。唐念念给它擦到哪里,它就挺起哪里,不敢有一分的异动。一双平时半睁不睁,极为慵懒的碧绿眸子,这时已经瞪得圆滚滚,充满着水汪汪的——惊恐。

那副样子,让人觉得它是否下一刻就会晕倒过去。

这药兽显然是受宠若惊,大惊了!

唐念念为它擦干净了全身和爪子的灰尘,手指一伸,那白帕子就化作灰烬。

药兽随着那突然化作灰烬的帕子,身子轻轻一抖,向后仰倒。只是很显然,有唐念念的收扶着,它想轻易晕倒都不可能。

唐念念盯着它碧绿的眸子,再想起内界看到绿绿的样子,一时也觉得很配很相像,就弯着眉眼,轻抚着它的额头上的菱晶,亲昵的唤了一声:“绿绿。”

谁也没有看到,随着唐念念触碰药兽菱晶的手指,一缕幽光隐入其中,然后就见药兽闭上眼睛,躺在她的手心里。

一个呼吸的片刻,药兽突然睁开眼,只见那双碧绿的眼睛流光溢彩,一反平日的慵懒水萤,却是明亮灵动,一看就让人感受到一股狡黠好动的感觉。

“嗷嗷~”药兽绿绿张口叫了两人,然后两只胖胖的小爪子捧住唐念念的手腕,低着头在她手指上亲昵依赖的蹭啊蹭。

【主人,它的兽魂睡觉去了~】

唐念念感觉手指的微痒,看着绿绿的动作,一点也没有拒绝和不喜,反而笑起来。

“嘶——!”蛇怪试图吸引她的注意,一下滑行到她的身边,讨喜的盯着她。

【主人,你不公平!】

唐念念捧着绿绿,低头看它一眼,眨了眨眼,伸手在它头上摸了一下,就事论事道:“你和绿绿不同。”

唐念念向来不博爱,心也的确是偏的。若拿绿绿和蛇怪相比,那肯定是绿绿在她心中更重要,这一点不用质疑。更何况,绿绿与她几乎一体,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与她一体,两人的亲昵早就与身居来,对于亲近它,唐念念没有半点排斥。

“嘶。”蛇怪难过,接着狠狠盯着绿绿。

是本蛇王错走眼了!原来这个不露山不的小东西才是最奸诈的,竟然不知道在什么都争到了主人的宠爱!老祖宗果然说的不错,越是看得可爱弱小的东西越要小心谨慎,看看这小东西!一副一口就能咬死的样子,原来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绿绿眨着个水灵灵的绿眼睛看它,一副可爱纯净的样子。只是下一刻它就一翘小嘴,双爪捧着唐念念的手腕,对着蛇怪“嗷嗷”两声。

【主人最喜欢绿绿,谁也别想抢!唔唔!毒毒不算,除了毒毒,谁也别想!】

蛇怪瞪眼。这是什么鬼东西,药兽不是灵智弱小的兽类吗?这鬼东西怎么会意识传话!?

不过……

“嘶嘶嘶嘶,嘶嘶!”蛇怪低吼。

【什么叫主人最喜欢你?你算哪根葱!本蛇王才是最受主人喜欢的!你给本蛇王从主人身上下来,下来!】

绿绿:【不下!】

蛇怪:【下来!】

绿绿撇头,哼!

蛇怪大怒,张口正要吼,唐念念看过来一眼,道:“不准欺负绿绿。”

蛇怪被她那认真的眼神看得全身气势一散,整个蛇身像是软了一样的瘫软在地上,蛇口里发出微弱的嘶嘶声。主人偏心,偏心,本蛇王哪里欺负它了,明明就是它欺负本蛇王……呸!谁敢欺负本蛇王,是本蛇王欺负它!不对……本蛇王才没有欺负……啊啊啊!

殊蓝和朱妙泷看着这一人一兽一蛇的互动,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好笑和无语。她们实在是弄不明白他们到底在互相说了什么,只是却看得明白那一兽一蛇明显争宠的戏码。

殊蓝不时看着那在唐念念手里上蹿下跳的药兽,对朱妙泷低声道:“朱总管,药兽不是出了名的懒惰嗜睡的么?怎么到了小姐手里,这只……”

朱妙泷沉默了一会,她也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最后只默然道:“主母身边的奇事还少吗?”所以不用为这些大惊小怪,习惯就行了。

殊蓝明了她背后的意思,再看了眼反了常理的药兽,同样默然。没错,习惯就好了。

这边唐念念正从内界里跳出一条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淡绿色缎带,缎带显然一般的丝绸,表面在日光照耀下竟然隐约有荧光闪耀,柔润极好。唐念念边帮绿绿绑在脖子上,边默默想了想。好像是那日出了寒梅酒居,然后快到司陵家之前被孤鸿命人送到自己面前的。

唔。好像是说,是那个叫关子初家里的宝物?

不知不觉就绑好了绸缎,唐念念捧着绿绿看了一会,正好是一个花扣。

“嘶!”一边无精打采的蛇怪一见到绿绿这样的待遇,顿时苦中作乐的幸灾乐祸。

唐念念道:“绿绿喜欢吗?”

绿绿双爪捧着脖子上的花扣,双眼睁着水汪汪的,兽脸全是可爱欢喜,快速点着圆圆的脑袋。

【喜欢,喜欢!主人做的,绿绿最喜欢了~】

唐念念顿时眉开眼笑。

殊蓝和朱妙泷默默看向蛇怪。

蛇怪长大了蛇口,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殊蓝和朱妙泷顿时在心中升起一股几乎相同的思绪。蛇怪和这药兽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想要争宠?看看人家那样子,多讨喜!

唐念念这时又给药兽脖子上的缎带挂着一个锦囊,里面却是满满丹药,道:“等找齐了材料,给绿绿炼个乾坤袋。”

“嗷嗷~”绿绿双手灵巧的试着打开脖子上的锦囊,捏出一颗丹药放进口里,便点头。【唔唔!主人最好了~】

蛇怪眼睛几乎全红了,也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嫉妒的。

唐念念转头看它一眼,道:“红黎听话立功,也给红黎炼。”

在唐念念眼里,绿绿是一体的亲人,可以随意的宠。蛇怪是契兽,要伸张有度。

“嘶!”蛇怪得意的看了绿绿一眼,很是乖巧的点着蛇头。装乖?哼!本蛇王也会!

这会,司陵孤鸿也从外回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个端着托盘的青衣婢女。

“嗷嗷~”绿绿盯着司陵孤鸿,双眼都是欢喜,站在唐念念的手心里,竟然就对着他行了礼。

司陵孤鸿将唐念念抱起坐下,自然也将它看在眼里。

唐念念笑盈盈的说:“绿绿,绿绿在它身上,能出来了。”

司陵孤鸿感觉得到她对它的在意,本是动了动手指垂下来,没有将它从她手中丢出去,“恩”了一声。

青衣婢女们这时也将膳食一道道的摆上两人面前的桌子,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嗷~”就在司陵孤鸿开始于唐念念喂膳时,绿绿眼睛眨了眨,然后就从唐念念的手心里跳了出来,叫了一声就一蹦一跳的下了桌子。

唐念念看着它并未跑远,便由着它,靠在司陵孤鸿的怀里享受着美食。

殊蓝和朱妙泷又不由对视一眼,看着这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的药兽,心中默想:蛇怪哪里争得过这小东西,看看这善解人意的行为,就是那蛇怪做不到的啊。

夜色月清。

一夜欢好后,唐念念躺在司陵孤鸿的胸膛上,撑着脸蛋,认真的打量着司陵孤鸿情后的俊脸。脑子里浮动着绿绿三岁孩童模样,那张秀丽可爱的婴儿肥嘟嘟的脸庞也慢慢的变化,一点点的凝聚成有些模糊的模样……

“哧。”不自知的突然就笑了出声,脸上也全是喜欢的笑意。

一只白皙的手掌抚上她的笑脸,声音还有些轻微的暗哑,问道:“想到什么好笑?”

唐念念眼睛发亮,一下抓住他抚在面上的手掌,定定的看着司陵孤鸿,道:“想和孤鸿生孩子。”

司陵孤鸿身子一紧,与她交握的手掌也收紧,半坐起身子一手抱住她的腰身,抬起的眸子韵华万千,“我和念念的孩子?”

唐念念点头,目光闪烁,道:“孩子,很有趣。”回想绿绿的样子,再想着若是她和孤鸿的孩子,唐念念眼里的兴趣欢喜更亮,“长得孤鸿的孩子一定更好看,更有趣。”

司陵孤鸿面目柔和,轻垂下来看着她的眸子温柔像是能溺出,突然收紧手掌将她完全抱入怀里,下颚在她颈里轻蹭,亲昵而温柔。水润的唇瓣扬起一抹温暖的轻笑,低低的、温暖的、欣喜的、似乎像是叹息,低语:“这样,就是真正的家了吧?”

唐念念想了想,笃定的回答道:“是了!”

“呵呵。”被她不容置喙的语气温暖到心底,司陵孤鸿更拥紧了她,低低的声音里是包含浓浓感叹般笑和贪婪,“念念,真的好暖,好舒服。”

他就像是一只坠落九幽深渊的独自沉溺无垠黑暗冷寂的凶兽,贪婪紧抓着这份温暖,纵使片体鳞伤,焚尽魂魄也要独占之,死不放开。收敛所有的尖牙利爪,化去所有的菱角冷情,将一腔温柔情爱尽数赋予她。

唐念念看不到他的脸,明明是温柔欣悦的口气,但是她却隐隐感觉到一抹说不清的揪心。

好暖,好舒服?

她想起第一次在新房里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凑到她的项窝里。小心翼翼的像是怕眼前之人一碰即碎,然后轻轻的亲昵的摩擦,轻嗅。低低的、喜欢的、叹息般说:很暖,很舒服。

现在想起来,她自己那个时候怔了下,其实也想觉得:这个人暖暖的,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呼吸热热的,好像能透过皮肤烧到人心里一样,心跳都给烧乱了。

其实被他轻柔的碰触抚摸,都很舒服,让她连排斥都难以升起。

从前世到这个世界,他是第一个对她这样温柔的人,让她不曾拥有,却体会得到自己这是被宠爱着,疼惜着,关心着。

唐念念不明白为什么有些揪心,但是只要让孤鸿更暖更舒服,他会开心,她就也会开心了。

当即,唐念念就默默运转药力,周身那股特殊的清香逐渐浓郁,身上的体温也慢慢的升高却不会烫人。乖巧的让司陵孤鸿拥着,紧贴着,双手拥抱着他的腰身。放得软软的声音干净犹如稚子,低低的、却不容置疑、说道:“只要孤鸿喜欢,高兴,我可以帮孤鸿做任何事。”

回应她的只有司陵孤鸿放得越发轻缓的呼吸,低低的鼻音“恩”在清透药香弥漫的床帐内散开,司陵孤鸿轻垂着的眉眼,嘴角扬起的微笑。

第六十四章 念念VS飘雪

从昨日司陵孤鸿前往宫家膳房做膳一事后,以朱妙泷带领宫家数人就在他们临时居住的院子内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小膳房。待司陵孤鸿与唐念念清晨醒来时,也已经将食材早早准备好。

只是因此,昨日陵孤鸿并没有做任何隐瞒的手段,加上今天在院内布置膳房,他出入膳房亲自做膳的消息也不胫而走。碍于他的身份,并没有人胆敢闲口戏说,唯有在少人之际才与几个熟识的好友拿出来感叹一番。

正所谓君子远厨,在许多人看来男子下厨实在是极为失面子的事情。只是这事在司陵孤鸿做出来,众人看法却完全不同。

男子多是感叹他对唐念念过于纵容宠爱,也有恶意鄙夷者。女子则更多心生痴慕嫉妒,痴慕司陵孤鸿的温柔疼爱,嫉妒唐念念得此殊荣。

唐念念等人居住院子下方铁扇门人居住的小院。

一袭素雅白底墨绿碎花云罗裙的柳飘雪站在院中小谢内,目光投向前上方的位置,正是司陵孤鸿等人居所所在。纯美若莲的容颜带着一缕犹豫不定,贝齿轻咬下唇,垂着的双手紧紧抓着衣袖,显得有些焦躁难安。

争,还是不争?

她向来谨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司陵孤鸿对唐念念如此外露不掩的深情,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她。

唐念念这个人,在昨天她出师不利回到居所后就仔细想了一遍,也从身边人的口里得到一些消息。

锦国常林唐门庶出二小姐,听闻是一个空有绝世容颜却天妒红颜的女子。生来病魔缠身,无法修炼元力。于唐门这种炼丹世家内却无多少炼药天赋,可谓是实实在在的除了容貌再无多少可取之处的病美人。

然,她看到的唐念念,却是容貌绝世,身姿翩然,周身灵秀,净若琉璃一样的女子。不但容貌让她都生出几分黯然,那份无声杀人的手段,踏水无痕的身法,无一不提醒着所有人,她并非如看到般毫无元力,反而实力高深莫测。

容貌上无法超越,实力上无法超越,家族地位虽然要较之高上许多,只是想来以无垠森林司陵家族看来并无差别。何况她在自己之前就与无垠少主相遇在一起,身怀无垠少主的宠爱无限。

只是叫她就这样放弃,她却心怀不甘。

记忆中,男子静站深蓝波光粼粼的海面,广袖长衫,单薄欲仙,墨发白衣,眸淡影青,薄唇如雪,天地万物已然失色,只余他浊世遗留,宛若天作画卷。

柳飘雪目光闪烁不定,最后化为一抹坚决。

唐念念就算得宠又如何,只看她那副不知世事的样子就知只是个头脑简单,陷入痴恋中的女子。虽容这样的女子易得男子的喜爱,可那又如何?自己在世人的眼中不就是如此的吗?纯真纯善,江湖中哪里有真的纯真纯善,既然无垠少主喜欢这样的女子,自己便能做的更好,将她拉下马来!

既然不能马上取而代之,却也可以先近得他身,再慢慢让他知晓,比之唐念念,自己既可以纯真若莲,却还能有更多乐趣。

不可正面挑衅,却可以暗中引诱。

柳飘雪下定了心思,转身唤了贴身的婢女,走出了自居的院子。

云龙殿书阁。

宫瑾墨着着薄衫,肩披着一件蓝锦外衣,手持玉杆狼毫,在宣纸上细写着什么,微皱浅痕的眉宇显示他心情不愉。

几声敲门轻轻响起,从小伺候在他身边的管家叶岐推开门走了进来。

宫瑾墨从案几上抬起眸子,坐在椅子上的背脊依旧挺直如松,不减半点贪懒的松懈,问道:“什么事。”

叶岐将手上的热度恰好的茶水摆在他的桌上,不紧不慢道:“唐小姐给少主送来了燕窝粥,铁扇门柳小姐前来求见,言与少主有事相商。”

宫瑾墨眉宇的浅痕有收紧加深的迹象,浅饮了一口热茶,冷淡道:“打发了。”

叶岐言:“是。”

“在生辰宴之前,除了宫家之事,任何人或者事自行打发解决。”

“是。”

就在叶岐准备离去,宫瑾墨突然出声:“无垠少主……那边的事情处理如何。”

叶岐停住脚步,不卑不亢道:“今晨已派人在其居住的云琉阁布置了小膳房,送去了食材,经人回报,已经布置完善。”

“……”宫瑾墨没有言语,朱唇微抿,面上菱角分明,傲气天成。

叶岐见他似没有再言的意思,这才再行走了出去。

书房内明珠萤晕,香炉镂空飘出的香雾宛若游龙。

宫瑾墨一向冷傲不容逼视的眸子恍然失神。

“你,天生就该是由人疼着的。”男子长身蹲下向来不屈的生来傲骨,拿着帕子帮少女擦拭被挂伤的小腿伤口,冷傲轻狂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眼睛里都泛着一缕疼惜。

少女眼中含着薄薄的水汽,苍白如雪的脸泛着似羞涩又紧张的潮红,紧紧咬着发白的娇唇,喘息了好几口气才像是缓过劲来,低低的声音像是蚊语,却包含深深的期盼,“……那你,你会一直疼着我吗?”

当时,他不是没有看到她紧握的双手,却没有回答。直到帮她擦好伤,抱着她返回住处放在床榻上,再给她擦好了药,抬头就看到她早就泪流满脸,紧紧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想强忍又忍不住的可怜样子。

他沉默一会,不嫌脏的用袖子帮她擦眼泪,冷冷道:“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发现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后,撇开眼冷呵了一声:“别哭了!”

她“唔”了一声,只下沉静了一刻就传来一阵让人闻着就觉得疼的咳嗽声。

他一下回头,将她抱住,轻轻拍着她的背脊,直到她好了一些,才低声道:“水做的也没有你这么脆弱,打不得,骂不得,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融了。若无人细心疼着,该怎么活下去。”

她突然回头,小小的脸蛋,眼含着泪,抿唇颤抖笑着的唇,紧拽着他衣料的手指,祈求又绝望的说:“求你,别离开我。”

他没有回话,她的神情也更加绝望。

其实,他伤好了早就可以离开,却因为她而逗留在此多时。

那些日子里,他派手下寻找治疗她身体的病原药方,却始终没有进展,除非有天品五级的脱胎丹。莫说他手上没有,想要炼制脱胎丹的药材和天品炼药师都难寻,就算寻到了,他的家族也不会让他将这颗丹药用在一个连地娇都不是的女子身上。

他和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常林与大云海甚远,他身处夺位争斗中,正是危机四伏的时期。像她这般性子的女子不适合大云海宫家,他不愿她被暗中被害,也不愿她最后沉沦在这权势黑暗中,失了了自我本心。

其实,说到底,他自己何尝又不知道,最主要的原因终究还是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终究没有超过那欲要冲破云霄,会当凌绝顶的野心。

哪怕,听到她的绝望的祈求心有颤动,却始终选了离开。

他们其实谁也没有欠了谁什么,她偶然救了他的性命,他未给她任何情爱上的暗示与承诺,只是情不由己而已。他陪伴了她三个月,离开时留下令牌,让她可以提出任何一件,他力所能及的事情的机会。

……

“我不认识你。”女子的声音认真而平淡,让人感觉不容置喙,直入心间的直白。熟悉又陌生的容颜看来,双眸淡定无波,晶亮无瑕,犹如最美的琉璃玉石,真实明淬。

宫瑾墨猝然睁开眼,眼中出现的是熟悉的房梁。他胸口高高的起伏,从口中叹出一口无声的浊气,微微的皱起眉。

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竟然梦见三年前的事。

梦中少女那张尚且稚嫩却精致如画的面庞,苍白流泪,绝望痴望,卑微的祈求:求你,别离开我。

几日前再相见的女子,亲昵依偎他人怀里,如玉灵秀,如水平淡,认真的否认:我不认识你。

记忆里那个走几步路都要喘息,一时不注意就会摔跤受伤的少女;碧海园内无声杀人,脚踏海水如履平地,翩然自若的女子。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宫瑾墨坐正了身子,习惯的伸手端起桌上茶杯,却发现杯中茶水已经凉透。手指却也只是一顿,就着已经凉了的茶饮了一口,口中的冰凉浸染全身。

“你,终是遇到一个真正疼着你的人了。”

本以为以那人的身份,加之司陵家族的规矩,你只会是那人的一个侍妾之一。却能让他为你煮羹做膳,不顾世人目光,该是真心疼你,爱你。

宫瑾墨一时无法弄清此时心中是何种感受,恍然若失,难以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