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狠狠道:“该死的!要不是主母你有本事,真发生了点什么事情,那……唔!”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木香用手捂住了口,一个脑瓜崩就落在她的额头上,道:“说什么呢。主母和庄主的感情,才不是我们能比的,一眼就能识辨真假了。哼!在主母面前假扮庄主,那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唐念念点头。

司陵孤鸿的体质,注定了别人无法假扮。除非有人能够将她的五感都给蒙蔽了。

殊蓝低声道:“也幸好小姐慧眼,司陵归雁进来的时候,奴婢竟我连半点都没有看出破绽。”

她此言一出,叶氏姐妹也喃喃知错的模样,如出一辙的精巧容貌,水汪汪的眼眸可怜兮兮的看着唐念念。这样的她们,只怕一般人都的没有置气。反而哪怕明知道她们做错了事情,还好生安慰着。

这会儿,唐念念却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本是淡静的眸子灵动逼人,胭脂朱唇也勾起了笑颜。

三女被她这突现的笑颜弄的一呆,然后都极为默契转头向着门口看去。只见新房雕花喜字朱门不知何时被推开,司陵孤鸿的身影从门外走来,背对月光倾洒,面容几分幽淡,一双眸子毫无偏移的落在唐念念的身上,水唇浅扬笑意。

三女看得又是一呆,随即心中有种莫名之感。

这人,当真是不能对比的。

倘若没有见到此时的司陵孤鸿,她们还能说司陵归雁假扮的司陵孤鸿毫无破绽。然而有了前车之列,再看到这时候司陵孤鸿的出现,她们突然发现,所谓的毫无破绽实乃借口。

司陵孤鸿不止容貌绝世绝伦,他的身上更有着一股谁也模仿不来的风华。只是淡淡的走来,浅浅笑着,就让人呼吸不由放轻放缓,想要多看却又不敢多看,整个心神都被牵引。

“等久了。”司陵孤鸿走来,双手从她腰上环过,就将她整个抱入怀里。

哪怕在前殿中屠杀千人,他的身上也不见一点血腥味道,艳红的喜袍依旧如故。

“恩。”唐念念点头。

当整个新房内,没有他的气息,没有他的人影,她的确觉得时间过得极漫长,浑然无趣的感觉弥漫心头。

这个人,像是不知道什么已经编织了一张巨大网,将她整个都包裹其中,再也离不开他的身边。

司陵孤鸿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一口,然后抱着她就往外而去。

叶氏姐妹和殊蓝都静静看着,没有半点疑惑开口的意思。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殊蓝才朝叶氏姐妹轻声问道:“庄主这是抱着小姐去哪里?”

连翘想了想,道:“该是去见夫人吧。”

木香也道:“夫人的事情,我们知道的不多。只是从朱总管那里得知一些,月圆之日,夫人才能出现。”

“夫人?”殊蓝若有所思的点头。夫人的话,就是庄主娘亲吧?只是在成亲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她的出现?

夜晚的风轻中透着凉,司陵孤鸿的身影在黑夜中飞跃。他脚点树梢,越过陡峭的山野,直往东边的一处高山而去。

唐念念双手抱着他的腰身,看了看司陵孤鸿又看着周围的景色,就着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须臾后,当司陵孤鸿的身形慢下来,唐念念也看到了前方景色。

一棵枯树,一座小屋,一座二椅。小屋没有牌匾,梁上挂着两盏红色的灯笼。那枯木枯枝上挂条条锦囊飘带。在此番萧条却又简朴的环境里,桌前正坐着一名女子。

女子身着一袭淡紫的广袖长裙,眉目如妖,眸子却清淡无波,柔和清幽,那是一种看透世间繁华的沉淀。她静坐着,未施粉黛,一手轻点着桌沿,明明无声,却好似能点击在人的心坎上,心跳也随着她手指的轻缓急促跳动。

唐念念眼睫轻眨,这人的容貌身姿都是顾夕颜的,但是那反气息风华却截然不同。魂换了,如今魂处在这个身体里的,是那蕴藏在顾夕颜身体内的妖气之魂。也是她在地底祭坛残魂记忆中看到的,那个被司陵淮仁叫做“歌儿”的女子。

这时,女子轻点桌沿的手指顿住,慢慢转过头来,看向出现在此处的司陵孤鸿和唐念念。

这一眼不过几息,女子本清淡清幽的眸子一凝,猛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声音里弥漫着惊与怒,“鸿儿,你……”

司陵孤鸿轻轻放下唐念念,将她的手掌握入掌心内,对女子道:“情魂。”

女子面色几番变化,似怒似苦,眼底渐渐酝酿出无尽的悲伤,“鸿儿,娘早与你说过,你可以有喜欢的女子,却唯独这个不可以!你明知道,你明知道这样做对你有害无利,难道娘这个列子还不够你看清楚的吗!?”

这个在月圆之日占据顾夕颜身子的女子,正是司陵孤鸿的亲娘,孤如歌。

唐念念感觉到司陵孤鸿握着她的手掌微微有些收紧,不由抬头向他看去,但见他正好低头看来。那双青影朦胧的眸子内酝酿流转的浓情让人动容,饶是他头顶背后的圆月光辉也在这双眸子前失色。

他道:“我要念念。”

孤如歌眼中悲伤一颤。

司陵孤鸿抬头,看着她,道:“永生永世,我都要她。”

他的声音有着孩子般执拗,不容置喙。平稳中,侵透的是那满腔的情,毫无保留,倾注一人之身。

孤如歌眼中几乎含泪,微微后退一步,紧抿着唇微微轻启,又闭上,如此反复,发不出一丝声响。

唐念念看了看司陵孤鸿,又看着孤如歌。随之紧握着司陵孤鸿的手,嘴角轻扬,眸子中凝满柔情坚定,道:“永生永世,我也只要孤鸿。”

这个人,只是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她清脆轻软的声音在此时安静中响起,激起的是两个人心神。

司陵孤鸿一声清越的笑声随着她的话从口中溺出,透着清朗的愉悦温柔。孤如歌则在一瞬定定的看向唐念念,一双眸子变得犀利无比。

然,还未等她多看,司陵孤鸿的身躯就动了动。可是,也在这一刻,唐念念与他相握的手轻用力了一下,他向她看来,所有的动作也在这一刻静止。

这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孤如歌的眼睛,一时心中又是欣慰又是苦涩。她的鸿儿,从小便经受一切的鸿儿。失了情,更不懂情。她用尽一切温情办法才让他对她有了几分感情,让他不用成为那无心无爱的可怜人,可是这份情终究还是过于浅淡,她在这个世界上活不长久,她给他带来的只有麻烦与束缚。

他能有心喜之人,能够这样开颜欢笑都是她想要看的。可是爱情就是这世上最可怕的毒,明明知晓会万劫不复,还是义无反顾。她不愿,不愿看到他最后的下场与她这个做娘的一样。何况他的性子比她更固执,一旦认定就再无回转的余地。若是一步错,便是伤人伤己。

如今,他便这般的在乎眼前这个女子,如何让他放手?

孤如歌心抽搐难耐,她知晓,不管她再多说什么,他都不会退让。

“鸿儿,”她掩下眼中的哀伤,恢复一片的淡然清柔,道:“你要情魂不是不可,只是娘有些话想要与你们二人单独说说,可否将你的新娘子交由做娘的一会?”

所谓单独,便是另一方不可在,亦不可听。

司陵孤鸿静看她一眼,便再次落回唐念念的身上,手指轻轻将她面前的珠帘抚开,挂在头饰两头雕鳳吟天,看着她精致如画的容颜,眸子里透着温柔的询问。

孤如歌一时哑然。她看出来了,只怕只要这唐念念轻轻摇一下头,他就不会答应她的要求。这份独宠,哪怕此人是她的儿子,却也止不住升起羡慕之感。

想当年,那个人便是用这张七分相像俊美无匹的容颜,笑得温柔宠溺的看着她,对她百依百顺,让她不由沉沦进他编织的虚假柔情中。明知是万丈深渊,却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悔吗?不,她不悔。

她之一族都是至真至情之人。一旦认定就再也无法改变,那道与身居来的情魂咒就是铁证。哪怕所托非人,或许有怨,却无悔。

至少,当年哪怕他的是虚是假,她的快乐却是真是实。

然,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愿让自己的孩子承受这样的命束缚,不愿他遭受到这样的伤害。她本想他或许能打破这一族的定律,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知道。错了!都错了!他若动情,却是比任何人都要坚定不移,倾尽所有。

就在孤如歌失神中,那方唐念念已经给出答案,慢慢走向桌子边上的孤如歌。

“娘。”当这一声女子轻软淡定的唤声传入耳中,孤如歌才回神,看到的正在已经近在眼前的唐念念。

如此之近的距离,那张清美绝俗,精致如画的红颜绝色也撞入孤如歌的眼底,饶是她也不由仲怔一瞬。却并非为那绝色容颜,而是为那双淡定无波却纯粹透净的眸子。在这双眸子面前,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简单明了,心神不由的清净清闲,洗去一身浊气。

孤如歌眸光一闪,这个女子着实容易让人喜爱,不过这份气息,可不是这个大陆上的元者可以带来的。

“念念是吗?”孤如歌微笑,手指轻抬就要抚摸上她的头。

那一刻,唐念念身子眨眼就退了一步,而那方站在远处的司陵孤鸿眸光飘来。

这两人行径,孤如歌又不禁一怔,随即一手轻捂住口,笑了出声来。

有趣,有趣。

她的鸿儿也这般有趣的时候,这个小姑娘也有趣的很。

这种由心而发的欢乐,她到底有多久没有过了呢。

唐念念就站在一边,等着她笑完。她本来就不是拘泥的人,在她眼里眼前这个人只是司陵孤鸿的娘。不管她现在顶着是不是顾夕颜的脸,俯着的是不是顾夕颜的身子,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只是,唐念念向来排斥他人的触碰,她与她以往都没有过交集,更别提有感情了。这声娘可以叫出来,身体上的触碰却没有那么容易。

孤如歌一会才止住笑声,再看着唐念念的眸子里也更多一分柔和。只是一眼她同样看出唐念念对他人触碰的排斥,何况司陵孤鸿那充满强烈的独占欲的眼神,这也没有再伸手触碰她,只是微微侧身笑道:“念念随娘入屋内说吧。”

唐念念轻轻点头。

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往那简朴的小屋内走去。随着那木门一开一关,便是隔绝了这内外之人。

木屋内比之它简朴的外在要精致许多,布置虽少,却处处透着清雅的闲适。

孤如歌领着唐念念在房内唯一桌椅前坐下,柔声笑道:“小屋简陋,也没有什么清茶甜点,念念不要介怀。”

唐念念看了看她,手一招就将内界存放着的糕点和果子一碟碟放置在桌子上。

从孤如歌能够将魂魄附在他人身上存活,她就知晓她也是修真者,或者该说妖修,或者魔修。对于乾坤袋之类的东西一定知晓,所以在她面前也无需遮掩什么。

果然,孤如歌看到这一切,只是眸子里闪过一抹了然,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轻笑道:“念念准备倒是周到。”

那糕点倒没有什么,只是那些果子她却认识,并非普通的水果,反而都是珍贵灵果一类。

唐念念道:“你吃。”

孤如歌看着她一双闪亮的眸子,一时也忍不住微微一笑,点头拿起一块做工精致好看的如意糕放入口中。然,本是随意一口,她眸子一闪而过惊讶,然后对唐念念笑道:“念念带的都是好东西,就连着普通的糕点也格外的好吃。”

唐念念面上顿时露出笑容,笑眼弯弯,认真道:“孤鸿做的都好吃!”

“唔,咳!”孤如歌刚再咬一口如意糕刚在喉咙里,闻言便是一哽,随即低头一手捂住口,轻咳起来。

唐念念手里一杯石乳递上去。

孤如歌也没有注意的接过来,然当喝下去才惊觉其中的灵气。再低头看去,只见玉杯内,乳白色汁水宛如琼浆,这一杯至少也是千年的石乳琼浆。

“好了吗?”唐念念面色无异的问道。

孤如歌轻笑的点头,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不如一开始的自然。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仙源里面哪个大家的子女,竟然随身携带这些天地生长的灵物,而且看样子还只是将这些当做口食之物,没有半点在乎的模样。

何况……

那般美味的糕点竟然是鸿儿亲自做的?鸿儿竟然下厨做糕点!?

唐念念这时淡道:“你吃了,也喝了。”

孤如歌有些不明她突然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看她那副认真而淡定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便点头应着。

唐念念接着道:“告诉我情魂是什么?”

孤如歌一怔。之后便是哭笑不得。所以说……她给拿出这些东西给她吃给她喝,莫非就是为了让她告诉她这些?

而唐念念那脸上神情怎么看都像正如她所想的那般,似是在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

“呵呵。”孤如歌最终失笑。真是一个剔透易懂的孩子,也难怪鸿儿会为她倾心,就是这样简单干净的人才更容易让人卸下心房,尤其是鸿儿那般虽然不懂情,不懂人情,偏偏又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的人。

“念念其实无需这般,我唤你前来屋内,要说的也正是这个。”孤如歌轻轻说道,如水清幽的眸子静静看着唐念念。

唐念念双眸一亮,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模样。

这样子,加之她那副妖仙绝姿容颜。孤如歌心中暗叹,若她是男子,只怕也要有所心动。

“所谓的情魂是我之一族天生便存于七魂三魄中的一魂。”孤如歌低低说道。眼里闪动着波光,清幽如水,似叹似笑。“这情魂的作用,是我之一族人定下情咒的关键。”

唐念念:“情咒?”

“没错。”孤如歌微笑的看着她,目光似乎能够穿过的身躯看到她的内里,轻道:“我能够感觉到你身体内鸿儿的气息,鸿儿已经在你的身上下了情咒的咒契,只差这情魂的能完成这情咒。”

唐念念眼睫轻颤了一下。她想起在山林竹屋时因炼制乾坤袋而昏迷,后醒来看到司陵孤鸿的异状。那一刻,她的确感觉到什么,似听到什么,又没有真实的声音,充满玄妙隐晦。

“看来你也该想到了。”孤如歌一看她的神情就能够知晓事实正如她看到一般无异。她轻笑,眼中闪动着一缕苦涩,道:“你想知道这情咒的作用吗?”

“想。”唐念念随即答应。

孤如歌轻缓道:“我之一族,情咒一旦定下。那么便是将灵魂祭献出去,生生世世都只跟情咒附身的人在一起。此人若死,我族下咒人必死。此人若不爱下咒人,下咒人的生命也会慢慢流逝,直到身死。然而……这都不是结束。”

唐念念定定看着她。

孤如歌眸子闪动着喜与苦,截然不同的情绪融合,给人心神的震动,“从情咒定下的那一刻起,我之一族的魂魄便已经不属于自己,源于魂魄的情和本能,无论多少次轮回,变成何等模样或性子,都只会追随着那情咒附身之人。”

她轻垂下眸子,目光不知看到何处,低低道:“从鸿儿小时我便设法抽了他的情魂,只为他不要下这般的咒。本以为以他的性子与体质的特殊,哪怕遇到喜欢的女子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可是……”

她话语默默的停顿,那方就听到女子清脆欢喜的笑声。

孤如歌瞬间抬头,看着眼前正笑得开心的唐念念,却竟然怒不起来,只是升起一抹疑惑,“你……笑什么?”

唐念念满脸都是毫不掩饰欢喜笑意,道:“这样的话,孤鸿就永远都是我的了!”

孤如歌口气微微有些沉,“你可有想过,哪怕这一生你能够与鸿儿相爱,直到生死都不变,那么下一世呢?下一世的你是你却也不是你,又岂能保证你还能爱上鸿儿,到时候鸿儿承受便是何等的痛苦。既是如此,不如只在乎这一生这一世足以,何必让他下那般的情咒!”

面对这般的话语,唐念念神色丝毫未变,一双眸子却闪动着逼人的沉定,道:“我会让孤鸿和我一起修炼,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哪怕意外身死,就成鬼修,夺舍,逆天改命也不会忘记孤鸿。直到魂飞魄散,再无超生之能。”

若死,便是死的不能再死,他也陪着她一起消失天地。

那般倾尽一切亦然不悔的眼神,那般直达绝境的言语。

孤如歌一时摄神,一脸仲怔。

她如何想到,这个一眼看去纯然如同水晶虚雪一般的女子,竟然能够说出这般的霸道言论。虽然如此霸道,却也是如此深情。若生,一起生,只将今世达到永远,若死一起死,除非魂飞魄散,绝不相忘。

她身子娇柔如柳,容姿清美绝俗,让人看着就想要好好的护着,疼着,似只要用力一分就会碎裂。可是谁又知晓,这般身躯之内的灵魂,从来都不是一个只能躲在男子身后小心呵护着的小羔羊,反而是在许多时候能够给人无尽安全感的苍天大树。

不知者,看到的只是她受尽宠爱的表象;知她者,便知她淡漠背后的认真,护短与霸道。

“呵……呵呵。”孤如歌轻笑,看着唐念念的目光最终化作一汪轻柔,闪过释然与无奈。

“看来,念念真的很喜爱鸿儿啊。”她轻笑叹息。

“恩,”唐念念毫无停顿道:“最喜欢孤鸿。”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孤如歌只感觉到一股毫无瑕疵的真挚,让人连怀疑的心思都无法升起。她哑然,这个女子身上就是这般的特质,简单直白,毫无虚假。

“是吗……”孤如歌声音低幽,看着她的眸子失神,不知道是想到什么。

倘若,那个人也与她这般简单点该多好?

他若要长生,她自会给。她连自己的灵魂都祭献了出去,还有什么是不能给他的呢?可惜,他不信,从来没有信任过任何人,直到她的身躯慢慢虚弱,她才知晓,他并非真的爱过她。

“呵。”一声笑,孤如歌将脑中的思绪尽数压下,对唐念念道:“念念可否在此处等候一会?”

唐念念抿了下唇,一会才轻点了点头。

孤如歌好笑的看着她的神情,然后轻轻说道:“念念可以偷听。”

顿时,唐念念的双眼便晶亮无比,那脸上浮现的笑容,让孤如歌不由的受到感染,嘴角溺出的笑意又深了一分。

木门轻启。

当孤如歌推门走出,看静站在原地等候着的司陵孤鸿,轻笑摇头。她这个孩子,说不知世事呢,却将一切看得别任何人都剔透,说单纯无害呢,杀起人来还无手软,似乎割破的不过是一片空气。可是偏偏,他又这么实在。说是让他等候,他就原地静站不动的等候着。让他不听,他便真的封闭耳力不去听。

说起来,正在屋子里的那位,这一点也如此相像呢。

孤如歌轻轻关上木门,再转身缓缓走到院子枯树下的石椅上坐下,对他微笑道:“鸿儿,过来坐。”

司陵孤鸿只是一步,人就到了枯树下,只是还未坐下,已出声道:“念念?”

孤如歌哭笑不得,看来如今在她这个儿子心中,唯有那个女子最重了吧。“她正在屋子内等候着,你若想早些见到她,便坐下与娘好好说说话。”

司陵孤鸿俯身坐下。

孤如歌柔和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量,一会后笑出声来道:“鸿儿真的变了,长大了,也会笑了。与娘说说,你和念念是怎么回事?就你那般的性子,到底是如何追求她的?”

司陵孤鸿眼眸轻漾,无声。

孤如歌道:“莫非是念念追求你的不成?”

以鸿儿这般的容姿,这也并非没有可能。

一阵沉默下,司陵孤鸿终于轻启口,道:“对她好。”

“恩?”孤如歌道:“如何个好法?”

司陵孤鸿未答。

孤如歌却突然想起他孩童时对宠兽的好,一时脸色微变,问道:“该不会,亲自给她穿衣、梳洗、喂食、从不离身?”

她能想到这些实在是太过了解司陵孤鸿的性子,他的性子从儿时就没有变化过,他除了知晓这些是对人好之外,怕再也不会别的好法了。

只见司陵孤鸿微微抬眸,那副模样让孤如歌知晓,只怕是真的被自己猜中,一时哭笑不得,若是一般女子,只怕被这般对待,一开始尚且觉得是宠爱,久了就会怀疑什么然后厌倦吧。

司陵孤鸿轻道:“念念喜欢的,给她抢;念念爱吃的,给她做;念念说的,都是对的。”

孤如歌又好笑又好气,眼底却是浓浓的欣慰温柔。她知道,她的儿子或者真的不懂情,但是正因为不懂,才更加真挚无瑕,毫无保留的将认为是好的都赋予唐念念身上,只因想对她好而对她好,不参加任何的利益欲(禁)望。且并非只独断的对她好,反而在一点点的成长,学会去了解她,迁就她,给予她一切想要的。

笑声从无奈到欣慰再到无声,孤如歌抬头看着天空那道银盘月色,声音透出几分飘忽惆怅,“今夜,淮仁和鸿儿动手了吗。”

她话语虽是疑问,语气和神色都透出了然,显然对此已经知晓。

“……”一道无声的笑从她的唇边吐出,轻叹道:“他的野心欲(禁)望还是那般的大,修炼了不属于他的功法后,更生了心魔,更加看不清事实了。”

孤如歌看向静坐在一旁的司陵孤鸿,微笑道:“鸿儿若是想要司陵家族,不过轻而易举。此番动手,是为念念对吗?”

司陵孤鸿眼睫轻轻一颤,青影后的眸子漆黑幽深,却凝聚温柔。

“鸿儿,是怎么想的?”孤如歌问。

“司陵家族会找念念麻烦。”

“如此吗……”孤如歌失笑,清幽的声音透着几分戏谑道:“这天下麻烦如此之多,念念这孩子可不普通,喜欢她的男子只怕不会少,到时候麻烦更不会不少,鸿儿该如何管呢,莫非要夺了这天下不成?”

本是戏谑倜傥的一句话,哪知司陵孤鸿轻抬眼睫,那双朦胧凝霜透着月华的眸子,酝酿着无人能懂的深邃,如渊如海,无边无垠。

“恩……”一声轻轻的应声从喉咙而出。

他缓缓道:“只要念念想走的路,我都会铺平。”

孤如歌愣神。

第七十六章 各有去处

“我知道了。”

孤如歌慢慢从椅上站起身后,轻笑道:“念念,出来吧。”

那方,木门再次打开。一袭嫁衣的唐念念从中出现,只是眨眼她的身影就扑到了司陵孤鸿的面前。司陵孤鸿身微向后仰,双手正好轻柔将她抱入怀中。入目的便是她直直看来的眸子,那眸子里面似乎有一丝水波盈盈,又充斥着浓浓的笑。

“孤鸿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好。”司陵孤鸿笑着点头,然后看向孤如歌。

孤如歌没有多言,轻垂下眸子,嘴角那一缕笑容释然欣慰尤带轻伤。她走至那棵枯木前,双手结印,眉心一缕幽光闪过。不久,只见从枯木中飘出一道无光黑影。

孤如歌睁开眸子,一手捧着那道圆状朦胧的黑影,看着眼前相拥而坐的两人,低缓浅笑道:“当年抽出这道情魂时,我便想毁了,可惜有心无力。之后所藏也只有我知晓,本想直到死那一刻也不要用到……”

她笑着,手轻轻一抖,那道黑影情魂便从司陵孤鸿的眉心钻入。

司陵孤鸿身体微微一震,双眸黑雾氤氲,然后侵染周围,向唐念念看来的眸子,魔惑诡异。

他倾身,眉心与她相触。

那一瞬,唐念念明显的感觉到什么,丝毫没有抵抗的任他所为。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向前几分,便一口吮舐住他的唇。

当一缕黝黑无光的篆文从他的眉心隐入她的眉心,情咒完整。

司陵孤鸿抱着她腰身的手腕微微一紧,随她在他唇上的亲昵舔舐,一双眸子飘过枯树边上的孤如歌。

“他在北央殿。”这一声,传入她的脑海中。

孤如歌眸子一颤,后化作平淡无波,柔和的轻笑。人,向山下走去。

随着她的离开,司陵孤鸿一下抱起唐念念,便往那小屋中走去。唐念念轻喘一口气,眼眸轻眨,“孤鸿?”

司陵孤鸿垂眸看来,低低道:“洞房。”

明明充满着色靡的二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有的只是珍惜虔诚。

这是他们二人的婚嫁,或许在旁人眼中依旧不够传统,还诸多麻烦。然而在两人眼中都可以看到满足和欢喜。他要娶的是她,她要嫁的他,拜礼成亲,下情咒,入洞房,一切在两人眼中已经完整。

“好。”唐念念勾唇点头。

不需要多问,她知晓他不会伤了她,更不会伤了他们的孩子。

北央殿。

当司陵孤鸿离去,朱妙泷等人也开始收拾残局。

这满地失力的宾客中的并不是剧毒,只是失力的迷药而已。想来司陵淮仁一开始的打算,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看一场,由他自导自演的慈父孽子的好戏,由这天下世家众人为证。

朱妙泷带领着人手给倒地的宾客喂了解药,然后放开元力说道:“想来诸位也亲眼所见,以新任家主的实力根本无需下药迫害诸位,诸位所中迷药皆为司陵淮仁所下,一切都不过是他的自导自演,那千人早已埋伏在周围,只为杀害家主。望诸位离开后还请慎言,莫要被虚假的真相迷了心眼。”

众人闻言,只有零零碎碎的附和称是,然后在余下婢女的带领下离开。

随着众宾客的离去,朱妙泷再次吩咐人开始搬运尸首,收拾其中的一片混乱狼藉。

这会儿,殊蓝和叶氏姐妹也从新房那处来到前殿,当看到这满地狼藉鲜血,三女都只是微微变了一下色,就恢复原状。

叶氏姐妹更是直接围绕到了朱妙泷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询问着当时的宴会之景。

朱妙泷轻瞪她们二人一眼,并非多说什么,侧头朝殊蓝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庄主和主母呢?”

殊蓝简单的将新房内事情向她说了一遍,在说道司陵归雁假扮司陵孤鸿被识穿逃离时,更是微微大声了一些,目光落在此时正坐在椅子上,面色难看苍白的司陵淮仁身上。

她这话语,不止是说给朱妙泷听得,更是说给司陵淮仁听的。

司陵淮仁也确实听到了,他神色却没有半点的变化。从司陵孤鸿的离去,到如今还没有出现,他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输了。

还输的如此快速简单。

让他猛然惊觉,一直以来都在他在自以为是。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变毫无作用,始作者也宛若跳梁小丑一般。

气海的破碎,元力的消失,那股灼热也更加的剧烈蚀骨。司陵淮仁却没有叫出一声,只是无力的靠坐在椅子上。双眼视线落在了黑夜中的那轮圆月上。

殊蓝见他毫无反应,也没有再看,目光环顾殿中一切,突见李璟蹲在一名黑衣装扮倒地的人影面前。他的面色微沉,饱满红润的唇略抿,一双一向冷寒无波的眸子,这时竟然止不住的跳跃的波光。

这,可不像平日的他。

“朱姐姐,”殊蓝在朱妙泷耳边低声唤道,目光落在李璟那方,“李璟这是?”

朱妙泷早就将这些看在眼里,低声回道:“卫家是司陵淮仁的直系,那人是卫家大小姐卫止水,她与李璟……”

后面的话语无需说,殊蓝已经猜想的出来,当即也不再多问,帮着她一起处理事后的狼藉。

叶氏姐妹对此也是有几分了解的,这就对视一眼,也只作没有看见,去寻白黎去了。

所有人都像有着无声的默契,远离着卫止水和李璟两人所处的地方,为他们二人留下一处清净。

“咳,咳咳……”

卫止水脸上的银面早就脱落,此时只见她面色惨白,嘴角流下猩红的血迹。轻抬着眸子,看着就在眼前的李璟,低低笑道:“小璟儿,你这样子可真……别扭,看得水姐姐……真想狠狠的蹂……咳咳,躏呢,呵……”

李璟眼眸一深,更为冷硬,又似有火光在其中跳跃着。

“我早已说过,”他声音又冷又硬,深处蕴藏复杂,“以庄主之能,想要司陵家族,只需一个念头足以。”

从他跟随着司陵孤鸿的身边,哪怕看不出司陵孤鸿的全部实力,却一直知道若要他想要,司陵家族早就落入他的手中。只是在唐念念出现之前,司陵孤鸿对此并无半点兴趣。若非司陵淮仁将注意打到唐念念的身上,司陵孤鸿也不会回来。

他既回来,便已经表明了意思。司陵家族在月圆之夜之前必定易主。

卫家是司陵淮仁的直系,而他身处的李家拥护的却是司陵孤鸿。这样的身份注定两人只能为敌。

卫止水嘴角的笑溺出一抹苦涩,“啊……我知道……少主,不,现在该是家主了……真的,咳,真的很可怕……”

那样举手投足斩尽千人,屠杀天品的实力,着实可怕。要不是李璟早早认出她,与她缠斗在一起,只怕她也要成为司陵孤鸿手中的一抹残魂了。

“小璟儿,你舍不得我啊……”卫止水低低的笑,此时的她也只能口语,身体早就无法动弹。

李璟没有说话,眼底一缕流光极快的闪过。

卫止水语气还是那么的没心没肺,但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眼底深处酝酿深深的期盼,“小……璟儿,我就知道,咳!你……你果然是喜欢水姐姐的对吗?要不然……怎么,怎么会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