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瞒着你的事情还少吗?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

叶司回答得模棱两可,周蔷薇正在那儿琢磨他话里的意思,突然听到一阵嘈杂混乱的声音。隔着电视屏幕,她先听一“砰”地一声巨响,像是有人踢开了沈嘉兰所在的那间房的房门。然后就见一大帮荷枪实弹的人冲了进来。

周蔷薇仔细一看,那些人个个穿着防弹背心,背心后面清楚地写有“警察”两个字。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只要来的不是莫逸之的手下,他们几个就都有救了。

她心头的一口气松了下来,整个人就发软。也不管叶司的手是不是老实,她就这么理所应当地往人家怀里一靠。

叶司接受到了她的“讯息”,自然也是毫不客气,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嘴角扬起一股得意的笑容。

只是这个时候的叶司并没想到,想要把前妻重新娶回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当时只管怀抱美人享受暂时的温存。但很快地下室的大铁门也被人从外面撬开了,特警们鱼贯而入,将整个屋子搜了个遍,又将他们两个带了出去。

叶司一走到上面许警督迎面就跑过来抱怨:“我说兄弟啊,你也太能拖了吧,害我听了这么多废话。你就不怕沈嘉兰一下手就把姓莫的给结果了啊。”

叶司漂亮地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出手这么慢,害我天天在这里饿肚子。你是不是这些年办公室坐久了腿脚不利索了,找这个地方需要这么多天吗?”

“不是你让我盯着沈嘉兰不能轻举妄动吗?”许警督非常委曲,“非让我等到她绑了莫逸之再抓人。要不我早出手了,你身上的踉跄器一早就在工作了,找到这里都用不了半天时间。”

“你要不听我的,哪里抓得到莫逸之这条大鱼?你这次可发达了,搞不好肩膀上的星又得多两颗了。端了云城庞大的地下毒品集团,老许啊,你得记头功啊。”

许警督一下子咧开嘴大笑了起来。他早知道跟着叶司混有好处,这么聪明又有背景的人,跟他做朋友准没错儿。如今眼看着高升有望他心里自然高兴,嘴里谦虚地说着“哪里”“哪里”,心里却已经在盘算着升职后该去哪里请同僚们吃饭庆祝了。

周蔷薇在一边听他们俩的对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她凑近了问叶司:“这都是你安排的?”

叶司却拿了条毛毯披她身上,理了理她乱乱的额发,柔声道:“先去洗个澡吧,都臭了。”

女人都爱漂亮。他这么一说周蔷薇就慌了,赶紧闻自己身上的衣服。几天没洗澡也没换衣服,不臭就见鬼了。于是许警督说的事情暂时就被她给忘了,她跟叶司上了警车,直接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检查身体。

检查的结果是两个人都没有大碍,除了周蔷薇后脑勺撞起了个包需要抹点药外,其他部位一切安好。事情搞定后警方又很“体贴”地给他们开了间高级病房。周蔷薇一见里面有洗手间,二话不说就关上门洗澡。好多天没沾热水了,当花洒里的水温柔地落到她头上时,她整个人舒服得连心都要化了。

本以为难逃一劫,却不料最终获救,并且没伤到一点皮肉。这种大难不死的感觉真是很不一样,令人有种难以言说的感动。

因为太过于沉浸在这种心情下,周蔷薇足足洗了近一个小时才洗干净。并且她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根本没有换洗的衣服。

于是她围着一条浴巾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站在浴室中央发呆。刚刚换下来的那套是肯定不能穿了,再往上身上套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可她也不能裹着浴巾就出门啊,外面还大喇喇地坐了个男人呢。

周蔷薇一下子犯了愁。偏偏这时候叶司又来敲门:“你好没?不会晕倒了吧。”

“没有没有,我马上就好。”

话虽这么说,可她还是不敢开门。大概过了五分钟,叶司又过来敲门了:“你还在磨蹭什么?别忘了,我比你臭得更厉害。”

叶司臭不臭周蔷薇不关心,她只关心自己香喷喷的身体要穿点什么。在挣扎了半天后,她被迫向叶司求救:“能不能…帮我去买身衣服。我,我没换洗衣服。”

叶司在门外一下子笑出了声:“就为这个?出来吧,衣服早就送来了,里外都有。”

周蔷薇松了口气,可又不愿意立马出去:“你、你把衣服从门缝里塞进来吧。”

“干什么?你什么都没穿?”

“没。我裹着一条浴巾呢。”

“那就赶紧出来吧,别矫情了。又不是没看过,你裸全身的样子我也看过。”

虽然隔着一块门板,但周蔷薇还是忍不住脸红起来。她气得一锤门,发了点小姐脾气:“你到底把不把衣服给我!”

“行,给就给。你把门打开。”

周蔷薇慢吞吞地把门拉开一条缝,刚伸手出去准备接衣服,浴室门就被叶司从外面蛮横地一把推开。然后他兜头把一堆衣服裤子盖周蔷薇脸上,顺手又扯掉了她的浴巾。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尖叫之前又把浴巾给她围上,淡定地下了个结论:“嗯,跟几年前没什么差别,保养得不错。不过你这胸怎么不见长啊?”

周蔷薇发誓,如果她手里有把刀的话,一定已经刺进叶司的胸膛了。但她也只能想想,因为叶司做得很绝,连近身的机会都没给她,就直接把她推出了浴室,关上门洗起澡来。

周蔷薇气得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换衣服,最后还愤愤地踢了浴室门一脚。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

然后她就看到了沙发上堆的几件衣服,看样子是男式的,应该是给叶司准备的。想到这里她不由笑了,现世报果然来得快,一会儿她就要叶司在自己面前跪地求饶,否则这衣服死也不会给他。

可周蔷薇错误地估计了“斗争”形式。这年头女人光身子吃亏的是女人,男人光身子吃亏的还是女同志。

叶司洗完澡后很自然地就敲门喊周蔷薇:“把我衣服拿给我。”

“哼,想得美。”

“不拿也行,那我就这么出来了。我连浴巾也没有,你自己看着办。”

叶司说着就去转浴室的门把手。周蔷薇一想到他全身光溜溜的样子,吓得尖叫一声,赶紧抱着衣服冲到浴室门口,闭着眼睛递了过去。

叶司看她这样子实在好笑,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头:“把你的浴巾也给我。”

周蔷薇下意识地睁眼:“那是我用过的。”

“没关系,我不在乎。”

“好吧。”周蔷薇说着转身去找浴巾,走出几步后才回忆起刚才的一幕。

就在五秒钟前,她清楚地看到了叶司□□的样子。他的身上还带着水渍,居然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周蔷薇已经快要崩溃了,也顾不得拿浴巾给他,跑到门口开了门就冲了出去,留下叶司一个人在屋里哈哈大笑。

等到两个人都收拾整齐后,叶司又叫了一堆外卖来,把病房彻底变成了个餐厅。周蔷薇看着满桌子的美食直流口水,也就不去计较叶司刚才的耍流氓行为了。

吃东西的时候她又想起之前许警督跟他的对话来,忍不住追问道:“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你指什么?”

“就是我们被绑架的事情啊。”

叶司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我又没病,干嘛策划别人绑架自己。”

“那许警督怎么说…”

“我确实有这个预感,也有这个打算。但我原来以为出手的会是莫逸之,没想到居然是沈嘉兰。我让许警督在我身上装了小型定位器和通话器,为的是以防万一。要不你以为警察会这么快就找到我们?”

周蔷薇夹了块鳗鱼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的口感让她的大脑暂时工作三秒钟。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既然这样,许警督怎么不一开始就带人来救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许他们这些年为了这一连串的案子没少花主思。之前我和你提起过的关于吴霜弄到的那些证据,其实一早就摆在了老许的的桌案前了。只是警方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找到沈德坤,也没找到案件的突破口。如果这次不是你姐自己说出来的话,我想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找到沈德坤了。”

“可你这样也太冒险了,万一我姐一时冲动,把你杀了怎么办?”

“老许一直盯着呢,我们的谈话他都有监听,最后进来抓人也是由我发的指令。”

周蔷薇挠挠头,她不记得叶司有发过什么指令啊。

叶司指指自己胸间:“通话器在这里,用手指敲敲话筒就行,很方便。”

“万一敲得不对呢?你们有暗号?”

“摩斯密码。”

周蔷薇瞬间想翻白眼。但叶司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不过事情总是不能完全按照理想状态来发展,比如你就是我没想到的意外。说实话沈嘉兰把你带来的时候,我有那么一点后悔,后悔不应该这么冒进。不过幸好我们最后抓到了莫逸之这条大鱼,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周蔷薇拍拍胸口:“幸好你说的不是不枉此生。下次别再搞这么惊险的东西了,非要等我姐抓了莫逸之才下手吗?”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能扳倒莫逸之,那就只有你姐姐了。这次这么一闹,由他亲口说出了那几桩人命案的由头,警方想立案就方便多了。”

“光靠这些口供应该不够吧,这些甚至也称不上口供,他一上庭肯定翻供。”

叶司伸手摸摸周蔷薇的脑袋:“小笨蛋,所以我才拼命说服你姐不要死。她不死,莫逸之就必死无疑。”

“可我姐帮着莫逸之干了那么多坏事情?”

“揭发检举有功,你姐肯定不会死。放心有我在,我会保她一条命的。”

周蔷薇一直不太清楚叶司的背景,总觉得他说话口气大得很。但一想到那富贵滔天的致美集团,她又觉得叶司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了。那是能在全国都翻起大浪来的超级财团,保住姐姐一条小命应该没问题。再说叶司身边还有个徐天颂,白道黑道这下都齐了。周蔷薇不由也放下心来。

“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些受害人,可我还是不希望姐姐被判死刑。”

“你姐这次立了大功,端了莫逸之的老巢能救的人远比她害过的人多,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这世上有许多国家并不设立死刑,或许他们觉得让人活着改过总比杀了他来得好。国情不同法律的严苛与否我们就不要考虑了,尊重自己的内心想法,好好替亲人着想就可以了。我们没那么多能力关心不相关的人,守护好自己身边的人就可以了。”

听了这番颇有深意的话后,周蔷薇不由感叹,当老师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说起大道理来总是一套套的。难怪她那一心求死的姐姐也能让他给说动了。只是他还这么年轻,动不动就爱说教,总觉得有点老气横秋的。以后他的孩子可有得受了,成天得让他念死。

想到孩子她不由就想起了紫薇,原本不错的心情往下一沉,悠悠叹了口气:“我姐姐这次事情闹大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可怜了紫薇这个孩子,以后要怎么办呢?”

她一边说一边就拿眼去打量叶司,想听听他的说法。叶司斜眼瞥她一眼,理所当然道:“我的女儿当然跟着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怎么又成你的女儿了?当初你不要她的时候,心多硬啊。我要是紫薇,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周蔷薇一个人。叶司去见徐天颂的时候,对方也提出了这个问题:“我倒很好奇,看看你怎么把女儿哄回来。你那个女儿啊,人小鬼大,心思多得很,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叶司一脸镇定。叶紫薇再聪明也就是个四岁小屁孩,还能翻得出他的手掌心?再说了,叶紫薇有个最大的弱点,只要掐着她的这个命门,什么事情都能搞定。

“这个你别操心,我让你找的人都找到了吗?”

徐天颂略显疲倦地揉着眉心:“跟催命鬼似的,就不能让我歇歇吗?我媳妇刚给我生了个儿子,我整天没空陪老婆孩子,还得替你去抓那些贩毒的家伙,真是倒霉。”

“你这是在积德行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也算是给你家小子积德了。你这家伙以前没少干缺德事情吧,这回算是给你个机会,改过向善吧。”

要不是面前这个人是名满天下的叶教授,徐天颂早就掏出枪来请他吃枪子儿了。他活到这么大,还没几个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但好兄弟讲义气,叶司又好为人师,他就只能清清耳朵,只当没听见了。

叶司也没揪着他不放,又说起了另外一桩事情:“黎沁的案子跟你查得差不多。莫逸之都说了,看来那个酒鬼那天晚上没看错,他当时看到的那个醉汉应该就是死了的阿诺。那些人还算手下留情,估计看他醉了翻不出天来。要换个清醒的人,见到这一幕估计也活不了了。”

“莫逸之这个人坏就坏在出身上了。他要不是大毒枭莫骞的儿子,搞不好现在成就不会比你小。”徐天颂伸出手指来算,“长得帅、脑子聪明,关键胆子还大,这样的人做什么不能成功。你老婆跟他是中学校友,要不是他碍于自己的身份,搞不好现在叶太太就成莫太太了。”

对这个叶司嗤之以鼻:“别侮辱我女人,那种满身毒瘤的家伙也能和我争老婆?太可笑。”

徐天颂早习惯了他的高傲与自恋,也不跟他对着干,只是又问起了另外几桩案子的事情:“杜仪琳那案子是怎么回事儿?听说莫逸之不承认。”

“不是不承认,是他确实不知道。杜仪琳就是他们集团最下线的一员,她的死应该是个意外。我估计她是粉抽多了产生了幻觉,才会不小心掉进湖里的。这样的事情莫逸之这个老大自然不会知道,这种事情太多了。”

“说实话,我挺佩服他的。懂得利用学生这一人际网络发展自己的生意。现在的学生都有点闲钱,对毒品这个东西似懂非懂的。一旦有人自己面前展示,他们很容易上钩。说不定在他们的心里,还觉得这东西戒起来很容易。没想到一回两回这么抽下去,就再也拔不出来了。没钱买粉怎么办,只能以贩养吸,继续拖别的同学下水。这小子是不是学过传销?”

叶司心里其实也必须承认,莫逸之是个很有头脑的商业者。只可惜他的手法没用在正途上。传销这种东西本就不合法,更何况还是传销毒品,简直是罪上加罪。他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也就不奇怪了。

这次把莫逸之的老窝端了后,叶司也跟校领导彻底谈了一次。学校虽没明刀明枪高调行事,但暗地里已经在进行调查。光这几次就揪出了一大帮在校园里卖粉的学生和老师。这些学生跟吴霜她们几个都有相似的背景。他们大部分不是本地人,父母亲人不在身边,就不容易让人发现他们吸毒卖粉的事情。而这其中又有相当一部分人家境不太好。

大学也像个微型的社会,既有权财皆备的,也有穷得叮当响的。很多人在这个小小的社会里会产生心理失衡。当他们的这种失衡达到一定的程度,一份看似能赚大钱的“工作”摆在他们面前时,很多人就会失去理智。

这个社会已经有太多的人被金钱所诱惑。对他们来说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赚钱就好。

他把这个理论跟徐天颂说的时候,对方也忍不住唏嘘了一阵:“所以说人哪真要从小就教育好才行,家境艰难的孩子成长的道路总是坎坷一些。”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不,我是在说你女儿。赶紧想想办法把她哄回来吧,听说她现在住在你家隔壁的一户人家家里?你这么大年纪也该懂点事儿了,哪能把女儿晾在邻居家不接回来呢?”

这下轮到叶司想揍人了。不过他忍了忍还是放下了拳头,伸手一拍徐天颂的肩膀:“走,陪我接孩子去。”

徐天颂很好奇叶教授要怎么挽回女儿受伤的心灵,于是乐癫癫地跟着去了。但叶司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拐去了附近的商场,买了一大堆东西。徐天颂斜眼数了数,有巧克力、棉花糖、蛋糕,甚至还有一大桶冰淇淋。

总而言之一句话,当叶司站在张奶奶家门口的时候,手里拎了满满两大袋零食。

于是叶紫薇立马抛弃前嫌,激动地大叫起来:“哇,爸爸,好多好吃的。”她说着就要去接袋子,叶司脸上立马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但他这笑还没维持多久,就听叶紫薇又惊呼了一声:“徐叔叔!”

小萝卜头立马抛弃甜食,一头扎进了徐天颂的怀里。叶司不由气极,皱眉道:“果然这年头女人都是色狼,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看到漂亮的男人就走不动道儿。”

叶紫薇勾着徐天颂的脖子不肯下来,正准备往他脸上大大地亲一口时,就听自家老爸严肃地咳嗽了一声,淡淡开口道:“看来这些东西,只能拿去喂狗了。”

“不要,爸爸!”叶紫薇立马从徐天颂身上下来,又去抱叶司大腿,“爸爸给我,我要吃。”

叶司怜爱地摸摸女儿的头,拉着她进隔壁的家门。叶紫薇拎着两大包甜食在客厅里乱跳一气,叶司则挡在大门口,准备关门的时候徐天颂一脸苦逼地望着他:“你这算是过河拆桥?”

“戏都看完了,你还不散场?刚才不还抱怨没时间陪老婆孩子吗,赶紧回家去吧,不然嫂子该生气了。”

“行,留你们父女两个慢慢谈情。”

叶司直接飞起一脚作势要踢他:“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变态。”

变态徐天颂侧身一闪躲过了攻击,笑得跟朵花似的一溜烟跑了。叶司关上门转身,看见客厅里洒了满地的冰淇淋,立马冷下脸来:“紫薇你过来,咱们好好谈谈。”

小朋友一时兴奋洒了冰淇淋,知道大祸即将临头,赶紧转移话题:“爸爸,妈妈呢?哦,我是说我小姨呢?你是不是又把人气跑了,赶紧找回来吧。”

这话一出,叶司的脸就更臭了。

周蔷薇这个女人,最近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跟他摆起谱来了。自打那天分手之后,她就一直躲家里不出门,不接他电话也不跟他约会,至于复婚的事情更是谈都不谈。

这简直是在挑战叶教授的底线,于是叶司决定,要给她一点苦头吃吃。

周蔷薇其实早就原谅叶司了。她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在地下室的时候听叶司说了那么多隐情,又听说了姐姐的遭遇,直觉人生无常,简直有太多的人比她不幸得多得多。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自己遇到的那些事简直就不算个事儿。

可她还是想摆摆谱儿。她在叶司这儿碰过太多回钉子了,对这个男人本能地产生了一点畏惧心理。前路在何方她没有丝毫头绪,人就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轻飘飘的总觉得不踏实。

她想不好要不要再次接受叶司,如果这次再这么轻易妥协了,以后他要是再出妖蛾子,自己该怎么办?

说到底,叶司太优秀了,优秀地让她心里十分没有安全感。总觉得自己一个平凡的女人,真的能拴住他那一颗心吗?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这么多的狂风浪蝶,想想都让人觉得头痛不己。

所以周蔷薇决定冷处理。在还没想好怎么办之前,她决定什么都不做。

她倒要看看,叶司会出什么招儿。是会回来挽留自己,还是继续昂着他那高傲的头,一个人带着叶紫薇过?

女人在这方面总有种盲目的自信。周蔷薇也不例外。从她做了那个决定后,她就认为叶司一定会回头来求她。她暗暗地已经假设了好几种情况,以应付叶司的任何举动。比如他要是来软的,拿叶紫薇当枪使,她应该怎么办。或者叶司来硬的,蛮横地冲到她家跟她父母摊牌说要复婚,她又应该做何回答。她甚至想过,如果叶司只淡淡丢过来一句“复婚吗”,她又应该有什么反应。

总之她把该有的情况都想到了,而且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叶司完全没按照她的设想走剧本,她准备的那些竟然一个也没用上。

因为叶司根本就没来找她。在最初打了几次电话碰壁之后,叶教授非常傲娇地选择了放弃,从此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周蔷薇因为绑架事件跟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一个星期里她从最初的矜持高傲,到最后的引颈期盼,都没能等来叶司的一点消息。甚至她都销假上班过了几天了,这个眼高于顶的叶教授依旧不肯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周蔷薇真想杀到燕云去,一巴掌拍在叶司的办公桌上。

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可她这么想着,居然就真的听到巴掌打在桌子上的声音。不过这声音不是她发出来的,而是坐她隔壁的小陈拍的。

小陈正在上网,趁老板不在在网上混水摸鱼。周蔷薇伸手拍拍她肩膀,关心道:“怎么了,这么激愤?”

“不是激愤,是激动。美男帅哥教授菜市场摆摊卖菜,多新鲜啊。”小陈一边说一这把电脑屏幕转过来一些,方面周蔷薇看,“你看看,人家现在还诚招27岁女助手一名,你说咱们要不要去试试?可惜我年纪小了点,我才26岁,不过没关系,他应该不查身份证吧。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点奇怪,招助手就招助手嘛,干嘛非招女的。招女的也就算了,怎么还有年龄限制,非得27岁的才会卖菜吗?”

她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周蔷薇却没怎么听进去。她那一双眼睛全盯在了屏幕上的一张照片里。这照片是网友拍了自行上传的。背景是一个菜市场的菜摊子,那摊子与众不同,上面还拉一条幅,上书“蔷薇鲜蔬摊”几个字。再看菜摊中间,笔直地立着一个人,一身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样子,那不是叶司是谁啊。

这个家伙,好好的书不教,改行去卖菜吗?

周蔷薇简直要跌倒。再看他招女助手的条件,27岁!那说的不就是她吗?

旁人或许看不明白,但身为当事人的周蔷薇哪有不明白的。五年前在悉尼的时候,叶司就这么一身西装站在某个农贸集市的摊位前卖蔬菜,那是他们感情萌芽的开端。

想不到五年之后他会用这样的方式重新向自己表白。

周蔷薇一时有些情绪激动,“蹭”地一下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耳边小陈还在嘀咕:“干嘛叫蔷薇鲜蔬摊啊,他也不卖花啊?对了蔷薇,这里面还是你的名字呢。蔷薇,蔷薇?”

小陈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周蔷薇的影子。旁边有人好心指了指门口,小声对她道:“走了。”

周蔷薇翘班了,在看了帖子之后她二话不说就去找叶司。她其实也不知道找对方干嘛,一路坐地铁的时候还用“自己是去质问他”为由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