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幸福起解的端点

若菱扑闪着那双大眼看我,语气哽咽,略带无辜,“你在嘲笑我吗?”

和孟雨在一起的时候,这种不安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不算大的房间里,不远的距离里,却好像隔着很多层,透过那些细微的尘埃,无意识地看着对方,却说不出话。

我坐在床上,她靠在桌边,我抬着头,而她低着头。

没有平行的视线里,看不出那张被细发遮住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于是当我因为忍不住而走下床,拉住她的袖子时,才看到她其实在哭。

我慌了,努力的想去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她竟然学到我耍赖的皮毛,只是一路摇头。

“是不是我真的错过了什么?”这是此时我唯一的想法。

“雁子。”孟雨顷刻间俯上身子,紧紧将我拥住,那种力道大得让我有点喘不过气,只是彼此紧紧偎依着。

“说实话,其实我有时真的觉得关若菱挺讨厌,可她也很执着。至少这四年,我不止一次听到她和陈瑀涵说我爱你,被拒绝,被打击,不放弃,继续说,继续努力。”孟雨用力抓住我的肩膀,明眸大眼对着我,仿佛是怕我不相信她的说辞而努力用眼神证明着自己话语里的可信度,“你相信吗?她说了几次,就被陈瑀涵那小子回绝几次,雁子,对不起,我承认我从原先的讨厌她,转而支持她,你知道得不到爱的女人总是那么让人同情。”

我点头,她却摇头。

“可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总是在质上,女人远比男人感性,所以我一度倒戈觉得若菱比起你更应该被爱才对,可男人终究是理性的,陈瑀涵做得最好的一点也在于此。他没有给过若菱任何危险的信号,就是等你一个。如果你们不那么相爱,或许周围的人可以不用太受伤,可就是因为你们太相爱,惹得周围的人一阵妒忌,眼红,也包括我,所以,不要管张迈,不要管我,不要管若菱,你们好好相爱吧,然后结婚吧,不要去管其他人,要爱得干脆点,自私点,别给人可趁之机,是你的就抓住咬死不放才会幸福,懂吗?”

“不懂。”我承认我已经被孟雨弄得有点糊涂,这个女人最近的行为都不在一个轨迹上,“孟雨,我不明白,是不是如果我和陈瑀涵在一起,会伤害到我们不想伤害的人。”

她挑高眉宇,“如果是,你又打算放弃了?”

放弃?我思索着这两个字和刚才我和陈瑀涵努力下定决心在一起时,那个更为困难,显然,似乎都很难。

孟雨又摇头了,认真的表情看得我心虚起来,“都说爱情是自私的,太幸福的人会遭天谴,你这小妞小心喝水也塞牙缝。”

我憋不住咯噔咯噔的笑开了,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来了个超级暧昧的挑逗眼神,“你羡慕?”

“是啊。”孟雨点头,“我羡慕,所以叫你小心点,小心遭天谴,记得打雷的时候带头盔。”

呵呵,我笑的没心没肺,她一脸无奈的表情,耸肩是她对我绝对的藐视。

因为我知道这个女人说的是玩笑,那充满祝福的眼神流露出来的明明是巴不得我幸福的色彩,可是有人不是,至少那句“如果真的会有天谴,她早就该遭遇了吧。”让我听的毛骨悚然。

当若菱浑身酒气的站在门口,妩媚的眼神,迷离的神色,红通通的眼睛布满了宿醉后的血丝,还有愤怒的气场,包围着整个病房。

背后的声音显得那么阴冷,孟雨凑到我的耳边,在我还来不及转头的时候,告诉我,“女人的战斗。”

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至少看到若菱冷冽的眼神瞟过我时,我就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和瑀涵决定再开始时,这也是其中一个考量了。

若菱,从大学一直喜欢陈瑀涵的优质美女,刚才我还责怪陈瑀涵为什么耽误人家这么久,可是爱情从来是自私到底的不是?现在我要思考的是如何不去伤害她,或者降低伤害。

“怎么办?”孟雨又一次凑近问我。

“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我小声嘀咕,原因是我能想到的只有这样。

若菱,不管如何,都是我们不想伤害的其中一个,四年的相知相伴,没有爱情也有友情,甚至达到恋人未满的阶段吧!就算陈瑀涵不承认,那份存在感也是我比不过的。

孟雨瞪大眼睛,冲我比了个大拇指,“那你去接受耶稣的惩罚吧,上帝保佑你。”她奋力的在我后背一推,刚才的悲愤化为一股蛮力,而我与若菱的距离,幸好还隔着一个病床。

扒住门把,眼前的若菱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朝我和孟雨走来,两只脚步走的轻浮,好不容易走出几步,一个踉跄,整个人摔在床上。

“秋雁枫。”她咬牙切齿的喊着我的名字,用力扯着床单,“你为什么就不能走呢?你为什么就不能消失不见呢?难道你幸福,你周围的人就必须痛苦吗?四年,我陪了陈瑀涵四年,抵不过你回来的1个月。”

她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没有焦距的瞳孔在我和孟雨之间来回旋转,孟雨拉回我,不让我靠近若菱一步。

“那女人疯了,你还是改天再当修女吧!”

“孟雨。”我白了身后那个女人一眼。

“得,你自便。”那一抹不容忽视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我的身后。

床上的女人依旧在撕扯着,“秋雁枫,我告诉过你,你已经害了很多人了,为什么你听不懂呢?你凭什么让那么多人爱啊?凭什么?你哪点好?你脾气坏,你脑子笨,你总是习惯接受不懂付出,你有的我也有,你没有的我也有,为什么所有人通通喜欢你,而忽略我,就算我做再多,说再多,付出再多,人家也把我的心意当垃圾随便扔,而你的,就算是肮脏的,人家也当成是香馍馍供奉起来,秋雁枫,你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

“那要问你自己。”孟雨就算人已经坐在沙发上,说话还是比我快,“没错,你很勇敢,在爱情上面,我们都没有你的勇气。可是爱情本来就不是你付出就有结果的,作为朋友,我们心疼雁子可也心疼你,但是你有时做法太那个了,让我们不开心。”孟雨欲言又止,缩回说了一半的话,抱胸而坐。

“孟雨,你现在时在帮她说话吗?这个女人害你结婚又离婚,你是不是也和张迈一样没脑子,蠢的要死。”若菱指着孟雨,又指指我,“你,这都是你的错。”

我躲过若菱的手指袭击,把头偏到一边,“若菱,你喝醉了,你酒醒了我们再说。”

欠她,不欠她,至少我觉得现在的她有点不可理喻。

“什么酒醒。”孟雨冲上来,一下掰住若菱的手腕,整个人扯到床上,速度快得让人震惊,“若菱,真正蠢的人是你。我说了,我也觉得你的爱情应该美好,可是对象不是陈瑀涵,从那件事后,我就告诉过你,你在这样下去,更不配了。”

若菱狂笑,“孟雨,我们都是成年人,你以为还玩你的纯真游戏吗?”

呸,孟雨啐了一口,她们你来我往,此时的我反倒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愣愣的站在一边,看着孟雨犹如一个女战士,对付这一个因为酒精作用迷人的蝎子。

孟雨依旧掰着若菱的手腕,相比与弱小的若菱,孟雨似乎总是在对垒时占着上风,“若菱,你真的爱陈瑀涵吗?如果是,为什么你在陈瑀涵喝醉的时候,满嘴喊着雁子名字的时候,一边说着自己是雁子,一边”

“一边什么。”若菱挑高眉毛,带着一抹艳丽的窃喜,“我上我喜欢的男人,不可以吗?如果不是你,陈瑀涵和我早就在一起了。”

原本已经松开手的孟雨一副气炸的表情,犹如一个跳蚤开始在房间里乱转,最后食指戳到若菱眉心处,“我真不想说你贱,有必要这样吗?做了,然后你就要陈瑀涵为你负责,娶你,你以为你看偶像剧呢?如果你真心实意的爱陈瑀涵,或许我们还会帮你,对,那天我就是看不惯,成年人的游戏没什么,关键是你就是吃定了陈瑀涵会负责的个性,可是就算雁子不在,你也取代不了雁子,这是事实,如果这样过一辈子,你们会幸福吗?”

“我和雁子,陈瑀涵的事关你什么事,幸不幸福我愿意。”被刺中要害的若菱似乎也激起了斗志,刹那间,你一句我一句,最后是手脚并用。

如此混乱的场面即使是我也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孟雨。”我一手拉着孟雨,一手抱着若菱, “若菱。”

“雁子,她不厚道,想霸王硬上弓。”可怜的孟雨半天才脸色通红地憋出一句话。

“可我最后还不是被你害得什么也得不到。”若菱突然如焉掉的茄子,倒拉着脑袋坐在床上。

“雁子,我好恨你,真的。”若菱醉酒后总是这样,哭哭啼啼,刚才一阵肉搏,现在却倒在我的怀里哭泣,病号服已经被她扯得扣子都要掉了。

“为什么陈瑀涵不喜欢我,我真的好喜欢他的。”孟雨两手撑住若菱的腋下,接到自己手里。

“你这个傻女人,简直对陈瑀涵着魔了不是,这世界上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何必呢?”把若菱成功扶到沙发上,孟雨拿住纸巾,擦了擦若菱因为哭闹而已经花掉的妆容。

她双手紧紧握住杯子,埋怨和痛苦写在脸上,“我是傻,可为什么错的都是我?我为了公司好不容易才联系到一个客户,你们知道我废了多大的力气吗?为什么他总是因为你一个人就能放弃?我不告诉他雁子爸爸死了,我有错吗?你们明明知道张迈和瑀涵其实是恨她父亲的,为什么你们偏偏都要他们刻意隐藏自己的仇恨去参加那什么破葬礼?为什么陈瑀涵明知道我喜欢他,可他怎么能在我面前说出,他一辈子只等你一个人这么恶毒的誓言呢?”若菱拍着自己胸口,“我为了他,穿职业装,为了他学喝酒谈业务,为了他在累我都说没关系,可他在乎过我吗?”

“在乎过的。”我半蹲在若菱面前,握紧她的手,“没有你,他不会是现在的陈瑀涵。”

若菱扑闪着那双大眼看我,语气哽咽,略带无辜,“你在嘲笑我吗?”

第四十二章 久违而来的幸福

我想如果不是他抓的用力,不是他给我勇气,我是没有力量承认,他会幸福的。

我一度认为我是个善于强辩的好手,可是这个时候,我却学着乌龟而退缩到一边,只是假装这一切和我无关一样任它随着空气一步步化开。

有时不得不承认,在爱情路上,我有时更像个弱者,就如同此时孟雨对我的那种鄙夷目光,我想或许她在期待着我能像彼时和她争辩般,将若菱的话驳得一无是处,而不是现在这样,委屈得好像灰姑娘,不懂得说一句话。

这样的我,这样的表现,自然不是孟雨所期望看到的,她希望我可以强悍得像个泼妇,用三寸不烂之舌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而这种扭捏的别扭小样,绝不是她的菜。

“嘲笑个头。”孟雨是那般不假思索的上前,我做不来的她通常都愿意替我做,那种霎那间搂住若菱的腰际,一连贯的动作没有超出我的意料,她对朋友向来如此。

“若菱,傻女人,你明知道那不是爱,又何必呢?就算你真的和姓陈的那家伙在一起,他心里不是你有什么用,每天你从他眼里看到的是别的女人,你确定你要这个?那么作为女人,你也太失败了。”她拍打若菱瘦弱的肩膀,拿眼瞟我,“哪个女人需要这么摇尾乞怜的去要求一个男人的爱,又不是狗看到骨头,那么死心塌地。”

这个孟雨,如此严肃的事情,怎么到了她那里就变了味道。当我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的眼神看她时,她倒是笑得好像那迎风摇曳的向日葵,咧着张大笑脸,用肆无忌惮的眼眉继续回瞟我。

“陈瑀涵。”孟雨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光彩夺目的光,简直比钻石还亮,然后突然捅了捅若菱的胳膊,我想如果我没看错,她此时泛起的是一种看好戏似的喜上眉梢状。

“好了,大骨来了,要抱要啃,都快点,不然我可真没时间当证明人了。”她拍拍屁股坐下。

门口,刚走进的陈瑀涵和张迈满脸疑惑的看着眼前我们三个女人,有偷着乐,有梨花带泪,还有一个眉宇纠结的,两个人对望半天,估计还搞不清楚状况,或者他们不懂女人对爱情总是那么坚韧。

若菱先我们一步走到陈瑀涵面前,没有哭哭啼啼,一脸的淡然和无所畏惧,“怎么了。”陈瑀涵温柔的伸出手,习惯而自然地搭在若菱肩膀上。

“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和雁枫重新在一起?”若菱忍不住抽搐,抬头看着这个此时房间最为高大的男人,“那我怎么办?我也等了你四年。”

四年,这个数字足以清晰的提醒这里所有的人,孟雨趴到我的耳际,“看看,这才叫勇敢,哪怕每次都得不到。”

可差点得到了不是,可是孟雨又摇头,“霸王那事,陈瑀涵一直不知道。”孟雨简直像个鬼魅一样说完话,从我身边飘过。

面前,两个人的对峙还在继续,只是陈瑀涵如此温柔的表情不是对着我,即便我看出他的眼里不是带着那种满腔的爱意,还是有点吃味。

“若菱,你知道我们不可能。”陈瑀涵宽大的手掌抹过若菱脸上的泪痕,语气舒缓而温柔,带着一丝的爱抚。

“四年,四年前你也和我这样说,那是雁枫刚离开,在我给你递烟,在你喝醉了却拼命要我给你倒酒的时候,四年后,你还和我说这样的话,在雁枫回来后,在我为了你哭的时候,难道和雁枫比,我的爱情真的这么廉价吗?”

“若菱。”我看到陈瑀涵的眉宇和我一样开始了纠结,然后缓缓松开,“你的爱情一点都不廉价,所以我才要不起,你最珍贵的东西应该给最爱你的人,而不是我。”

屏息住所有的呼吸,我的大脑又一次经历着洗礼,我看着若菱奋力的推开陈瑀涵,然后夺门而出,那些眼泪和辩驳,在陈瑀涵的一句话后,消失了。女人的爱情不廉价,她低下头的付出,甚至用了些手段,却舍不得责备,毕竟爱一个人很痛不是吗?若菱只要再仔细想想,就会知道,刚才他们的举动无疑也是暧昧的,让我这个旧人也曾羡慕。

张迈拍着陈瑀涵的肩膀,却又走过来牵着我的手放在瑀涵的手背上,这样的神情像是我爸,满眼期许和希望并存,“如果你们不幸福,天使都会气得把翅膀撕碎了飞下来找你们。”

“张迈。”我眼里的他总是喜欢开玩笑。

嘘,张迈将食指压在唇间,制止住我往下说的勇气,“我明天真的就走了,估计你们一时半会看不到我,也许结婚我都不一定赶得回来,不过我的祝福已经和我的心一起放在这里了。”张迈拍着胸口,做着很阿莎力的动作,活脱脱一个勇士。

于是我笑了,所有的话淹没在那抹自然圈起的笑容里那么虚幻,而他也走了,我说不出任何挽留他的语言,看着他和孟雨消失的背影,却总让我感觉着些许落寞。那种感觉,无法形容,但却真实存在。

“怎么了?”陈瑀涵亲吻我的额头,小心询问我突然这么惆怅的原因。

我有些许的闪躲,或许是太久了,没有这样亲近过的我需要适应,但我依然选择用微笑回应,而且比刚才来得真实许多。

因为在和他十指紧扣时,我能真切地感受着他大大的手掌包裹着我小小的手掌时的温暖。

是的,这是围住了幸福,所以暖暖的。

“张迈,你也要幸福才可以。”我站在窗口,即便喊不出口,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而那只手掌正拼命地朝着我的方向挥舞着,我至今不确定他怎么能感受到我的期许,因为楼层很高,因为心灵很远,或者他只是知道有人会在窗户看着,并不是和我心有灵犀。但是有一件事确定,他搭着孟雨肩膀迈出的步伐依旧坚定,没有停留,不带留念,他说离开不是也许比存在更眷念。

或许,他的方向早就不是我了吧,我黯然地思索着以后他的新娘,会是比我更优秀的人才是。

“他会幸福的。”陈瑀涵用力地抓住我的手,努力的握紧。

“他会幸福的。”我重复着他的话,抬头看着我身边的男子,我爱的男子。

我想如果不是他抓的用力,不是他给我勇气,我是没有力量承认,他会幸福的。

“我们正式约会吧!”陈瑀涵别过我的脸,属于张迈的风景在逐渐远离,我看到面前陈瑀涵那一脸的认真劲,害我连点头都显得木讷。

约会的女生通常都会做什么?激动到无法言喻,走过任何一家服装店都试图寻找到一件最凸显自己身材的衣服?会不由自主的微笑,就算只是想想,都会变得一瞬间傻傻的。

我想我就是这样,选衣服,涂口红,然后约会。

老妈很讶异的站在门口看着专心致志选衣服的我,满脸都是问号,“雁子,你心情很好。”

“同学聚会。”我将已经被我pass掉的衣服又重新拾起在镜子前比划一遍,然后漫不经心的转头回答,估计脸上已经抑制不住地笑得和朵花一样,才让老妈一片怀疑眼神。

她指了指手表,表情疑惑外带着不解,“你知道为了选个衣服,折腾了多久吗?将近一个小时,穿了脱,脱了穿,这是我看你第三次比这件衣服。”

老妈走过来,搂着我的脖子,和我一起并排坐到床上,“我觉得你当初读大学时和那个什么陈约会时才这样子过,雁子,告诉妈妈,你是不是恋爱了,是小郭吗?”

“没有。”否认,否认,当然要否认到底,“和郭亦翔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来电。”我继续摆弄我的裙子,似乎和刚才感觉一样。

白色太纯,红色太艳,橘色太妖,而母亲看我的眼神太过奇怪,摸着下巴,双眼来回转悠,看的我越来越不自然。

其实是我一直不敢告诉老妈,我和陈瑀涵又在一起了,总觉得要时机成熟了,才能说。可是不说,每天面对母亲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男人照片,排成一列和扑克牌一样,总是让人颤抖。

定了定神,吐气吸气,最后有点驼背的靠在老妈肩膀上,“妈,你还恨陈瑀涵吗?”我想尽量问得平静点,却还是禁不住在湖面泛起了一些自己的没法阻止的涟漪。

是的,他,会让我想到父亲,然后张迈,最后是自己。

“谁?”老妈把弄我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我家姑娘其实还很年轻,还很厉害,”

“妈!”我害羞的低下头,思绪似乎又断了层。

老妈笑,脸上不自觉地开始了母爱泛滥的莞尔,“傻孩子,恨什么啊?我想我们应该谢谢他吧。我听你金伯伯说,你爸住院前,确实,一直都是他在搞鬼想把公司给搞垮,可是你爸住院后,每次公司出什么事,他总是会第一个跳出来。他也很矛盾吧!爱不能爱,恨不能恨,都是一种折磨。你将公司宣布破产,资产清算,估计一半的欠款都是他的吧。”

“你都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老妈翻吐白眼,“孩子,老妈没有那么不通情理,想想以前,我们确实做错了。我一直想去维护一些东西,公司,你爸,总认为那些就是我拥有你爸的象征,可最后呢,伤害的只是我们最想爱护的你。你爸来不及补偿你就走了,他能留下那个遗嘱就表示他想让你做回自己。”

“做回自己?”

“是。”母亲点头,“没有后顾之忧的做回自己。路是大人们自己选的,就该有能力去承受。你爸做错了,错到无法弥补才要用一辈子去还,可你没错,那些孩子都没错,就让你爸的死带走一切恩怨吧!我想这就是他想做却一直没法做的事。”

“妈!”

当我的手和母亲的手掌搭在一起时,重叠的温度就这样传递到彼此心里,“雁子,有句话是我和你爸都想说的,那就是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再有压力,只有你开心,幸福就好。以前的都过去了,从你父亲走了之后,人生就是另一张空白的纸张。你要怎么去填满,都由你,只要是你想要的,妈妈都支持。”母亲话锋一转,“但是,你不许瞒我,我只剩你了。”

“我哪里有瞒你什么?”我有点忐忑。

“没有吗?那你和小郭商量好每天让雁平和小虎到对面自习怎么不告诉我?还有,你假装让他们帮你翻译赚外快其实是间接给他们零用钱,还要抽空帮他们改错?甚至想给雁平留下一些钱供他读书?雁子,你不告诉老妈,是因为在你心里认定了老妈就是个小肚鸡肠,不明事理的女人吗?”

我尴尬的低下头,“不是啦。我只是觉得你接受可能需要时间。”

“是,是需要时间。”老妈点头,“而且对那个女人我永远不可能改变看法,那种恨是一辈子的,就像是载着几顿货物的卡车压过,早就留下痕迹抹不去了。但是想想,其实雁平没错,我不反对你帮他,可是我没问题,那个女人呢?你这样和雁平亲近,雁平在她妈面前就能好过吗?雁子,别好心做错事,凡事必须有个底线,知道吗?”

恩,我别扭地摆弄我的衣服,脑子却不断思考着母亲说的话,陈瑀涵也说过,我总是给人家选好了路口,却不问人家愿不愿意。我为雁平选了一条路,可是这个责任毕竟是要他妈妈来执行的不是吗?而我是不是又做的过多了。

“给你,两个孩子昨天要我交给你的。”母亲将几张A4纸放到我怀里,“雁平的就算了,这个小虎写的那歪七扭八的字要是能给你什么帮助,就是见鬼了。”

我笑着从后背环住母亲,靠在她的背部,“妈,我还想问你件事。”

“说吧!”

“我还能和陈瑀涵在一起吗?”

第四十三章我同意我们相爱

“陈瑀涵,4年前的你和我应该还是这样放肆的年纪吧,虽然晚了四年,可是我要我们重新开始。”我拉着别扭的陈瑀涵,迈着坚实的步子走在街上,冰淇淋拿在手里,舔在舌尖,“我决定,我要找回恋爱的感觉。”

这个问题或许听来很幼稚,可是,我想问的就是这么简单。

我就是想问我还能和他,那个叫做陈瑀涵的男子在一起吗?能被祝福吗?能被谅解吗?能让母亲点头吗?

我看着母亲,而面前的她还是没有意外地楞了一下。那一秒钟的稍作停顿,我自然感受得到,即便是她瞬间就换上了充满慈爱的温暖眼神,我还是能轻易察觉。

就这么扬起一抹看似有点忐忑的微笑,“我见过陈瑀涵了。”

“然后呢?”母亲问我。

“然后,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一些我没有想到,也让我不知所措的事情。”当着母亲的面,我将我只知道的事情一一说出,简单包括父亲对陈瑀涵的交代,“妈,我觉得我不想放手了,爸爸可以那么相信他,我能不能也自私一次,如果我和陈瑀涵在一起,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了,是不是就可以。”

“傻孩子。”老妈转过身抚摸我的脸颊,“其实你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如果你只是想妈妈给你支持,那我告诉你,可以,当然可以,绝对可以。”

母亲没有预警地将我拥在怀里,“如果你说对不起的人指的是张迈,那是我和你爸对不起他,不是你。如果你说对不起的人是指我,我已经说过了,无论什么,在你爸走后,一切都消失了。雁子,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利,那是我们都不能剥夺的,或许以前我剥夺过,但是现在,不会了。”

老妈径直站了起来,有些发白的头发,在我的泪眼婆娑中越发亮堂,笑容依旧,还是和以前一样,“有空叫他过来吃顿饭吧,从4年前将他数落一番后,我就没见过他了,该是不一样了吧!应该不那么稚气,不那么外露性情,只知道握紧拳头咬着嘴唇做保证了吧!”

恩,我点头。

“但愿,他不会恨我了。”母亲的话伴着她离开的步伐渐渐远离,我怀疑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出现过,如果出现了,我很想告诉母亲,如果他想娶我,就必须学会不恨,即使它很难。

临出门的时候,母亲整整了我的裙摆,特别隆重般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直到自己点头认可了,才将我放行。

我想要是陈瑀涵知道了我妈的行为,他不会掩着嘴偷笑,他经常这样。

对面的门半掩着,我敲了下门,郭亦翔不出意外的迎出来,看到我显得很惊讶,“涂脂抹粉的,搞约会?”

吊儿郎当,越来越没有当初看到他的那种威严感,别过他高大的身躯,我看到雁平和小虎在里面。偷偷瞄了一眼,我将他拉到门外,手指了指里面的人,“他们怎么样?”

郭亦翔点头,“不错啊!雁平都可以当那些孩子的小老师了,各科成绩其实都算上等,基本继承了你的品学兼优,你们家的读书基因很不错。至于小虎。”他摇了摇头,“你信不信,他如果晚被你教训几个月,我之前工作的地方就是他呆的,而且是莫名其妙进去的,这孩子太傻。”

这话说到点子上,太傻,我莞尔同意他的一阵见血式评语,不过这也是我非要他们到这里自习的原因不是,我们相视而笑。

“姐。”小虎不知道是不是听到郭亦翔正讲着他的坏话,声音突然就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