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玺抬眼望了望远处薄雾里的晨曦，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肖雯是在八点半的时候赶到图书馆的，节气已至初夏，连早晨的空气都带着暖熏熏的黏稠。
她让陆玺提早来占座是有原因的，因为两周之后就要开始期末考，她要跟笔电告别一阵子了。所以昨天熬了个夜把在追的春季新又重温一遍，今天起大早当然是不可能，而且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整八点了，她刷牙洗脸之后，连裤子都没穿就一路急吼吼地奔向食堂，再一路急吼吼地奔去了图书馆。
夏天的肖雯很喜欢穿连衣裙，原因只有一个，可以不用穿裤子。
看吧，这世界上也有爱穿裙子的懒女人。
陆玺在四楼文科借阅室的靠窗处占了两个座位，就在开馆到他找到这个地方坐下之后的半小时内，差不多有二十来个女生以及十来个男生问过他身边这个座位有没有的时候。
他均礼貌地表示已经有人了。
陆玺把大肉包子和豆浆，保温杯在肖雯的那个座位面前一一摆好后，从包里翻出教材和讲义，给少女发了条短信：
【4F文科借阅室①南面靠窗，别走错了，二货】
短信里的二货在收到短信的五分钟后抵达陆玺面前。
她出现在这里的第一件事不是坐下，也不是如陆玺所愿一般称赞陆玺一句“相公公你真sweet么么哒”。
而是有些不可思议地指着桌上的早饭，皱着眉问了句：
“这些是啥？”
“早饭。”陆玺轻描淡写答道。
肖雯哗啦一下把手里的纸袋往桌上一搁，纸袋里是一模一样的肉包子和豆浆：“我也买了早饭，大哥哎，你今天抽什么风了，突然买早饭。这么多肉包子怎么解决？”
大惊喜变成了大惊吓，陆玺自然是不太愉快的，不过他依然面不改色答道：“你全部吃掉好了。”
“我靠！”
“做不到的话，那就吃我买的这一份，把你的那份扔掉。”
“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喂喂，”因为图书馆已经有不少学生了，肖雯不方便说话，只好坐下压低声音：“之前不都一直是我买早饭的吗？”
陆玺拧开保温杯盖子，不急不缓道：“我今天突然想买早饭了不行吗？”他把杯子递给肖雯，接着说：“你如果不想喝豆浆，我还带了开水。”
肖雯下意识把椅子往后挪了挪：“你今天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既视感？”
“肖雯，”陆玺靠在椅背上，眼睛直直看着她：“难怪你之前一直单身。”
“单身怎么了，你之前不也是单身吗？你这种歧视单身的行为就是自打脸，”肖雯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热水：“到头来还不是让你拜倒在我这株狗尾巴草下面了吗？”
“也是，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之前也是单身，我在想一个人单身久了是不是口味也会变得奇怪起来，变得喜欢狗尾巴草而不是石榴花。”
陆玺不再盯着肖雯，目光虚虚停留在空中。
肖雯从陆玺买的纸袋里翻出肉包子，啃了一口，说咀嚼边嘟囔：“咱们狗尾巴草也有狗尾巴草的美。”
闻言，陆玺侧头看了看少女毛绒绒的头顶，和谐的身高差让他一抬手恰好能摸到肖雯的脑袋。
他轻轻地揉了一下她的头，附和一句：
“是啊。”
之后，肖雯和陆玺便摊开书开始各自复习。
看到第二单元的时候，肖雯已经啃完两个肉包子，她用胳膊肘拱了拱身侧的陆玺：
“我饱了。”
说完还瞟了瞟自己带来的那个纸袋里的包子。
“吃不下了？”陆玺问道。
肖雯吸着豆浆：“废话。”
她刚说完，就见陆玺突然把纸袋拉到他自己面前，赶忙拦住：“你这是要干嘛，真的要扔掉啊？”
“你说呢？”
“不要啊，包子是无辜的！有种冲着我来！”
陆玺把她紧紧抓着袋子的爪子拨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包子快速咬了一口。
青年吃东西的样子都格外英俊，她看着他，只听见他说：
“不是说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要把女朋友吃不掉的残羹剩饭都吃完么，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解决掉好了。”
肖雯愣住了，她好像太习惯独立和大大咧咧的状态了，突然一下子被这样温和细致的对待，还真是相当不习惯。不过好在她也是个女孩子，还是个在恋爱中的女孩子。
所以，不可避免的，有一种名叫幸福感的东西，像湍流倾泻，一下子把整个图书馆都灌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作者，她在文下留言说10号之前更文的，9号夜里发烧了，第二天依旧顶着高烧码字更文，最后她怎么样了呢？我们来说说她的结局吧，她被读者诅咒说英语考级不过，她被读者说坑品都这么差现实中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被读者说像这样的垃圾作者码字生涯一定不会太长，2012一整年她过的都不顺心，身体和心情不好休学在家半年多，亲人肺癌晚期，和异地恋的男朋友两个月才能见一面，本来都要签约出版的一本小说结果又搁浅了，然后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被读者说成一而再再而三为了躲避更文惯用的招数和伎俩。她不是什么专业专职的码字机器，她只是个大三学生，见识短眼界低，不懂深刻阅历浅薄，不会文思如泉涌灵感如尿崩，她一章要写3-6个小时。一天能有多少个小时，一年能有多少个小时供她挥霍，小孩子都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这篇文她一分钱也没有挣，她只是写得慢，写得慢而已啊。你们累吗，其实她也很累了。她也不想做出什么承诺了。就这样吧。
第十九味药
【第十九味药】
会计系期末考的前一周，正在写选修课课程论文的陆玺接到了肖雯的一条短信。
【本座要去刷考试副本了，正所谓不愁平时不学好，只怕佛脚抱不牢。在这个非常关键至关紧要的时期，本座不能再为儿女情长所扰，要闭关潜心修炼了，接下来的半个月，都不会再同阁下飞鸽传书，且等本座通关最后一关经济法再来寻本座。安好，勿念。】
陆玺微微一笑，回了一句：今天忘记吃药了？
肖雯：放肆！汝等小儿竟敢质问本座吃药与否！罢了，修炼期间不能动怒。你且圆润地滚粗吧，切不可再骚扰本座抱佛脚大法的修炼了，再有所叨扰的话，本座就要走火入魔中挂科debuff了。
陆玺：在下可以帮您补上辅导增益BUFF的。
肖雯：不要，如本座这般的会计女□丝与阁下这样的金融高帅富混在一起双修的结果只能是走火入魔。
陆玺：在下倒是不敢苟同，比起走火入魔，倒是阴阳调和的可能更为大一些。
肖雯终于扛不住了：好了！不跟你玩角色扮演了，我说的是真的。还有，在下在下在下！你到底是有多想在下面啊！
陆玺：在下不过是自谦的说法罢了，实际情况如何，试试才知。
肖雯：行了，不跟你贫了。我说一下噢，我这学期要考七门呢，接下来的半个月呢，我肯定要好好看书的，你要是跟我在一起，你长得比书好看那么多，我肯定看不了书，一直忍不住看你，很影响复习效率的，所以呢，为了不挂科，我们半月之后再会，OK？
陆玺被这个理由取悦了，回答得很是乖巧：嗯，好。
（debuff：负面状态，效果的意思，buff：就是增益状态，效果啦。）
于是，肖雯和陆玺这对才谈了一个月多的小情侣呢，就因为单方面要准备考试的因素陷入一般情侣几个月甚至几年之后才会发生的冷冻状态。
不发短信，不打电话，不聊扣扣，也不见面。
陆玺一个人，肖雯也一个人。
一点交集也没有。
这种状态持续了三天之后，同寝的薛瑾发现一些端倪了。
找了个合适的世间，她把屁股底下的凳子拖到正在翻看《审计学》的肖雯身边，凑近她，问道：“你跟陆玺吵架了？闹分手了？”
“你雯哥像是那种俗人嘛，”肖雯把她脸拨开：“你挡着我看公式了。”
薛瑾不依不挠又凑过去：“那你们怎么不联系啦？也不跟他一起吃饭，你这几天都是叫外卖吃泡面啊，还这么刻苦钻研。完全就跟一被男人抛弃之后怒当学霸的女吊丝状态哟。”
“我哪次期末考之前不是这个状态？”
“但是你之前没男朋友啊。”
肖雯伸了个懒腰：“好啦，别纠结了，我就是想专心点。跟陆玺那货在一起复习很磨人的，因为你压根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会啥时候从书上转移到他脸上。而且要是不约束自己的话，看书很无聊，就会忍不住发短信调戏他，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就别想看书了，就等着挂科吧。”
薛瑾对着她后脑勺轻拍一小下：“所以你就这样？”
“嗯。”
“你真是恋爱界的一朵奇葩。”
“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喜欢那种琼瑶附体死去活来如漆似胶的恋爱模式，别乱搞人身攻击。”
薛瑾不再黏着肖雯，靠回椅背：“我才不是人身攻击，人家姑娘都趁着复习期间促进感情呢，你呢，你搞什么？你这是在给自己的恋情熄火啊，我们学校对陆玺虎视眈眈的母狼多了去了，万一哪天有个貌美小学妹晚上邀约，‘学长大大，人家有一条国际金融的客观题不会写，你来帮帮人家嘛’，然后在空无一人的小教室小黑屋里，陆玺同志正值青春年少如狼似虎，外加有你这种不忍直视的女朋友，还不……”
“打住，”肖雯用力把书一阖：“你可以不用学会计了，直接去当A|V编剧么么哒。我要叫外卖了，你吃什么？”
“谁家的？”
“美味堂。”
“红烧牛腩盖浇饭。”
“你还真是吃不腻。”
“本姑娘就是这么专一。”
肖雯按下手机里的外卖号码，心底长舒一口气，对待喋喋不休的吃货果然还是要用吃的来堵嘴。
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这段期间，陆玺真的是非常厚道非常听话，完全没有骚扰过肖雯。
肖雯倒开始有点想他了，开始拿着手机来回按陆玺的电话号码——
Lucy，Lucy。
按出来，再按掉。按出来，继续按掉。
就是不会按下拨出键，或者短信键。
明明没有吵架，没有闹僵，肖雯却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赌气暴躁起来了。
——凭什么不联系老子啊。
——你为什么不想我啊。
——你就不能想我想到破戒发条短信来慰问一下啊。
——贱人！
——肯定去辅导小学妹乐不思蜀了吧？
——你大爷的！
——妈蛋，还不都是我自己自找的！
肖雯心里抱怨嘟囔完最后一句话，把手机啪一下扔到了桌角。
周一下午两点半是第一门考试，国际金融，这门老师比较变态，不像其他选修课老师一样写写论文就算过了，而是开了一门考试，而且还是闭卷。
肖雯倒是没什么压力，把前一天就缩印好的简答题理论题小抄都折叠好塞进口袋。
小抄在手，天下我有。小抄在手，挂科不愁。
跟室友提前十分钟到了教室，肖雯迅速找到自己学号所对应的座位，跟前后左右几个妹子商量好互助互利合作共赢事项之后，低头整理了一下小抄，掏出手机玩俄罗斯方块，坐等开考。
五分钟后，教室里突然有女生喧哗了一下。
肖雯闻声也下意识抬头，这一抬眼，差点把她心脏吓到嗓子眼。
——妈呀，陆玺怎么来了。
时值盛夏，陆玺却穿了件纯黑色的短袖衬衣，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个子高皮肤白长相清俊的缘故，这颜色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厚重，反而把身形拉得极为修长，又把气质衬得优雅深邃，沉静似水。
肖雯明白过来了，他大概是代替老师来监考的。
国际金融的老师应该也是陆玺那个专业的老师，陆玺大三学期末，考试少，很是清闲，又是得意门生，理所当然担得上这位老教授不想监考的偷懒首选咯。
大概是太久没联系的缘故，肖雯再见到他，心底升腾起了一股小小的委屈，都把鼻子染酸了。
她略怄气，不再看陆玺，低下头去继续玩俄罗斯方块。
讲台上传来好一阵子没听到的那把好嗓音了：
“大家把与课程有关的东西都放到讲台前面来，手机关机，准备发试卷了。”
教室里又是一番骚动，没过一会，便归于平静了。
试卷携着沙沙的纸张声往下传，肖雯越想越怄气，她觉得陆玺是故意的。
复习的时候不来骚扰她，却要在考试的时候来煽动她的情绪，扰乱她的思维，让她不能专注于小抄，专攻于作弊！
这么一想，肖雯反而不波动了，慢慢稳下乱窜的心，在面前的试卷上写下大名——
肖雯。
很快，合作共赢小分队已达成目标——搞定选择题。
试卷翻过来就是简答题和主观题了，肖雯开始蠢蠢欲动地翻口袋里的小抄。
她扬眸看了看陆玺，那货正找了个椅子坐在讲台上淡定看报纸，压根就不怎么注意下面的动静。
——哦吼吼吼吼，你果然是爱我的么么哒！
肖雯美滋滋地想，边把小抄直接掏出来摊在试卷上，对着它奋笔疾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肖雯抄的很忘我很得意，忘我得意到完全没意识到那团黑色的危险气息已经停留在她身后有一会儿了。
没错，那团黑色的危险气息就是陆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