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封家人。”唐恩陈述道。

封铃颤的更厉害了,“奴家是被封家赶出来的。”

“是就成了。”说完手一挥,封铃就被吸到了屋子中央。

沈嘉妍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暂时想不到可以出去的理由,只能插话道:“封家是什么?”

“一个二流家族。”大约这个自命一流的人在这个二流家族栽过坑,不然说话的语气也不会那么愤恨。

封铃也算是个有原则的女人,听到唐恩的话,也不管他是不是男人了,大声反驳道:“封家几千年来都是青城第一家族,怎么可能是二流。”

“青城。”唐恩重述了一遍,表情似有不屑。

“你过来。”唐恩朝一直往门口缩的沈嘉妍招了招手。

“做嘛?”沈嘉妍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抽她几滴血。心头血。”说了一句,唐恩像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又添了后面三个字。

沈嘉妍和封铃均是一缩,魔人被取一滴心头血都要少掉半条命,他怎么能那么轻描淡写地说取几滴。

“你想要什么?”唐恩朝封铃问道。

“我想不到有什么东西会值得我用心头血来交换。”封铃虽然还是一副子柔弱的表情但明显已经转化成谈判的口吻。

“很多。”

心头血虽贵,但总是值得换许多连命都换不来的东西,封玲衡量了一番,见对方表情自然笃定她会交换的样子,说不准她要是不换他就硬抢了。

“我换!”毕竟双方的实力差别太大,封玲识相的舍了几滴心头血。

“要什么?”这结果唐恩早有预料,并不惊奇地抬起了头,打量眼前这封家血脉远胜于昨日与他交手的女人,不过几百年封家就要异姓了。

“我换能伺候在大人你的身边。”

唐恩听到时下意识看了一旁的沈嘉妍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轻哼一声,“除了这条。”

“为大人生一个孩子。”

封玲娇羞地说完就察觉下颌一紧,脖子被一股无形之力紧紧束缚,上座的唐恩并未动,仅仅一个意念都可以杀她于无形。

封玲一抖,不敢托大,“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唐恩没接,封玲晓得是再给她重新说一次的机会,立马问道:“大人是要与封家为敌吗?”

“与你无关。”

“我换大人帮我抓一个人。”心头的恨意直接扭曲了她的脸,看着哪还复原先的楚楚柔弱。

“好。”唐恩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应完就站起了身,这场交易条件已经谈妥,只差相互交换东西了。

“大人不问是谁吗?”

“封家大小姐的影士。”

唐恩落下的字字都打在封玲的心上。

她眸中被恨意填满,手掌紧握半长的指甲扣进手心,“劳烦大人了。”

唐恩轻轻颔首,目光望向了一边低着头当做自己不存在的沈嘉妍。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一个人,她低着头都能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沈嘉妍别无选择的抬起头,哭丧着脸看着唐恩,“我我学医的,怎么会取心头血这种邪法。”

这话半真半假,医术里面有不少治疗有抽血之法,所以抽心头血她还是会的,只是把魔人的心头血活生生的取出也的确是邪法,而且几滴下去体弱的说不定就那么去了,她自然不愿去做。

她每次说话底气不足就爱扫尾巴,现在没有尾巴了就扭脚。

唐恩扫了她一眼,“不止是她的血你的血也成,你不会取我会。”

跟别人的命比起来当然是自己的重要一点,沈嘉妍瘪嘴纠结了一下,“哪要几滴,我帮她补两滴行吗?”

屋内两人均惊讶看向她,封玲是没想到除了画上书本上竟然能看到活生生的圣母。

唐恩惊后就是愤恨,她每次身体大虚都是强制的从他体内吸取法力,少了两滴心头血他不定要多少天不能动,任她动手动脚,何况那话只是吓她封家是属于草木精怪一类的魔人,要她血有何用。

沈嘉妍被看的悲伤,大约是这世上好人太少,所以她不过做些小事就被当傻瓜一样看着。说起来她也不只是觉得封玲一个怪好看的美人就那么死了可惜,还因为唐恩的意思感觉着做着一切跟知道她的身世有些关系,她才那么英勇就义了。

“六滴。”

听到唐恩要的数目沈嘉妍庆幸帮封玲担了两滴,不然六滴下去她退化成没有灵智的兵阶都有可能。

沈嘉妍取出了一根十厘米多长的细长银针,“那我抽四滴了?”

看到她一拿就拿那么长一根泛着寒光的长针,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偏偏她还一副很害怕犹犹豫豫下手的样子,这心理折磨也太痛苦了一些,封玲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咬牙往胸口一插,“快点!”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吓得沈嘉妍挣开了她的手,呐呐道:“不用扎入身体里面的”

封玲:“”快疼哭了。

“你别抗拒。”沈嘉妍提醒了一句。

而后把针一拔,念了几句咒语打在针上。凌空而立的长针飞速地转了几圈,封玲头被针扎的感觉一晃而过,睁眼再看长针已经稳稳地落在了沈嘉妍的手上。

“四滴都在里面了。”

“嗯。”唐恩点头,长袖一挥长针飞入他的衣袖,见沈嘉妍又掏出一根银针,眼看要施法,才淡淡道:“够了。”

“额”

“只要四滴。”

这算是好消息,她怕疼怕的要命。

目光扫过疼的冷汗染湿衣襟的封玲,沈嘉妍多少觉得自己有点不够意思。

却不得不补上一刀,“我这里什么药材都没有了诶,你胸口的伤是百刺银针所伤,要是不治的话里可能胸口永远都要有个小洞了,药的话大概要去找古山要。”

封玲发白的脸继而变黑,她拒绝进入药仙谷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古山身边的芸娘说话太讨打,这些天他们两个就没有分开的时候,她去要药不知道要被损成什么样。

但胸口有个小洞封玲愤愤地甩袖出门。

而后唐恩也出了门,沈嘉妍紧随其后。

唐恩越走越偏,而且综合各种迹象来看,似乎是在走阵法。

沈嘉妍怕走错一步触动了机关就只剩渣了,只能贴紧了唐恩走路,有了双脚她想变成小蛇都不行,生命安全反而没有以前那么有保障。

唐恩被贴的心烦,蓦然转过了头,盯着身后因为想东想西表情奇怪的小黑,缓缓说道:“别跟着我。”

“我不是没有床嘛。”

“你想睡我的床?”谁给了她那么大的胆子,敢有这种想法。

沈嘉妍搓了搓大腿,笑得一脸谄媚,“就想打个地铺。”

唐恩被她猥.琐的表情震惊了,转头继续向前,那句“你不会回自己房间打地铺”卡在了喉咙里。

第三十一章

是夜。

银盘大的月亮在空中发着柔和的亮光,周围的乌黑的云彩也都是一副安逸的模样。

沈嘉妍如一片秋天的落叶在风中颤抖。

唐恩扯着她的手,一跳就是几栋房子的距离,虽然这种超速度让风把她整个人都吹得变形,她还是想唐恩继续下去,不然那么一停她一定会双腿着地砸上一个坑。

可天不遂人愿,沈嘉妍刚那么想唐恩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停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之下。

而她,整个人也抱住了他。

“下来。”唐恩甩了甩身上的八爪章鱼。

“八爪章鱼”摇了摇头,“让我再缓缓,头还晕着呢。”

咦,没有被甩下去。

唐恩怎么意外的好讲话了,沈嘉妍被这待遇冲击的脑洞大开。

难不成她就要死了,不然他对她那么容忍做什么。

“我说,大人你怎么突然那么善良。”

“嘭——”

沈嘉妍屁股顺利着地。

不看眼泪汪汪仰着头看着他的小黑,唐恩挥袖甩了一条项链给她,“戴好,把你那块食楼赢来的令牌拿出来。”

沈嘉妍听话的拿出令牌,然后捏着戴好的项链细看,里面嫣红的血珠子应该就是封玲的心头血,而用来包裹的金色半透脆片是个什么东西?

沈嘉妍眯眼,“大人你拿身体的什么东西包住了封玲。”

极有歧义的话一出,脑袋就猝不及防的多了一个坨。

唐恩的耳尖似乎微微发红,不过捂着头的沈嘉妍恰好错过。

“想到哪去了。”

沈嘉妍悲伤,她是觉得这脆片一定是唐恩身上的东西,但不是龙鳞就应该是龙皮了,早上才砸坏她的床的人说不定想继续欺负她,给她一片脚上脱落的皮屑挂在脖子上。

“握紧了。”

“嗯”沈嘉妍又飞了起来才晓得握紧了是什么意思。

总的来说,那是一阵风。

面前的场景眨眼间就换了一幕,而她身体骨骼就像是钻进了无数只小虫子咬着她的骨头,疼的一比啊!

尤其是不属于她的那双腿格外的疼。

唐恩停下来让她缓了缓,“继续。”

“呜”那年秋季,泪如雨下。

一停下沈嘉妍就蹲着身子干呕,总不能抠自己的骨头,她也只能用这种大喘气的方式了。

“到了。”唐恩在一旁淡淡道。

沈嘉妍依旧蹲着身子,想死的心都有了到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想看看?”唐恩轻笑了一声,径直上前,沈嘉妍看到他的步伐消失在她的视野,突然听到“哗啦”一声,像是他撕碎了什么。

抬头恰好看到他把撕下来的画纸举在手里端详,表情是说不清的复杂。

认识那么久,沈嘉妍还从未见过他露出那种眼神,恨似乎有一点,爱?好像没有。

想着,她好奇的凑过头。

“不吐了?”唐恩侧过头给她看了画纸的全貌。

“嗯,反正也什么都吐不出来。”沈嘉妍兴致勃勃的打量这不知道是公还是母的画像。

偏黄的画纸上就只是一朵五彩缤纷的食人花。

值得一观的是画的栩栩如生,沈嘉妍都不敢靠的太近,总觉得它会突然从画里跳出来一口把她脑袋吞了。

“你们身上有一样的气息。” 唐恩把画纸递给她。

一样的气息,难道这就是她的身世秘密,从一条蛋生蛇变成了一朵花沈嘉妍接过画纸,从哪里都看不出相像的地方啊!

“说不定气息一样是因为我们都是女的。”食人花的绿色根茎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唐恩睨了她一眼,“我还是分得出来的。”

画纸已经被他撕下来了,她想把画纸安回悬挂的卷轴上也不可能,干脆放到了前面的贡台上。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

“你们自然不是一家。”唐恩喜欢说个开头,她的胃口钓上来了,又一副我现在心情很烦你要是找我说话我就打你的表情。

“你说我的身世就这样?”

“在楼上。”唐恩示意她看不远处的螺旋状阶梯,“上到这塔的最后一层,你就能知道一切你想知道的事情。”

这话怎么那么像神棍说的,而且说法还怪怪的。

“大人,你怎么对我那么好!”

“不是为你。”

“”大概想到了。

“我只能走到第一层,剩下的八层你一定要走完。”唐恩说完亮光一闪,沈嘉妍摸了摸微凉的耳垂,多了一块鳞片形状的耳饰。

完全不给她说话机会的强制任务,沈嘉妍要醉哭了!

虽然心里面百分不愿,沈嘉妍还是踏上了楼梯,走楼梯死掉说起来也是蛮酷*的。

一阶,两阶,三阶出乎意料的没出什么事的完整走完。

看着面前橙色大门,沈嘉妍犹豫了一下,摸了摸耳上的鳞片。

“顺着楼梯到最后一层,”提醒完唐恩顿了一顿,“别再摸我了。”

“”爆红不是她的脸,是对无奈人生的无声反抗。

还有她都没有嫌弃他占了她耳朵的便宜,一片鳞片她就是摸摸又怎么了。

通红发热的耳朵给金色鳞片也染了一层浅浅的绯红。

沈嘉妍依此走过黄门,绿门,青门,蓝门。每一层都会有个透明的屏障,不过因为颈上的项链都轻易的穿过。

但过了蓝门,项链就开始吃力起来,项链本身多了不少道裂痕不说,烫的直接给她脖上烫出了个水泡。

沈嘉妍晓得这项链要是没了,估计她也要没了。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护着项链,输出一些柔和的医力去修复项链上的裂痕。幸而项链虽然没有被修复,但裂开的速度慢了许多,至少不是刚踏进蓝门时欲碎的脆弱模样。

项链的事情解决了,她却发现每上一阶阶梯她身上就多了一层无形的压力施压在身上。

不过十层楼梯直接压弯了她的腰,头快低到了膝盖。

虽然被警告过不能摸,沈嘉妍见情形不对,还是毫不犹豫地摸上了耳上的鳞片。

“大人,你说这怎么办?估计我就是匍匐前进也爬不到楼顶啊!”

“试试罢。”

“”发现他说完这三个字就没有了下文,沈嘉妍仰头把要出来的泪又顺回了眼中,从未那么想对一个人说再见。

现在还能怎么办,为了生死之谜这段路就是跪着也得走完。

沈嘉妍再一次嫌弃腰下这双腿,要是一起的蛇尾匍匐前进也不会那么的疼。

沈嘉妍甩了一把头上的热汗,眸中终于出现了一抹紫色。

只差一楼了,马上就能证明在她耳朵上的这个“小泥鳅”血脉比自己低劣,马上就可以把他狠狠的踩到脚下,听他大声的呼喊女王陛下

靠着美丽的梦想,沈嘉妍爆发了从未有过的潜力,冲到了紫门门口。

不过倒的地方是屏障前面,过来这道屏障才算是过了紫门。

沈嘉妍奋力地伸出了一只手,麻蛋!

疼的都不像是自己的手了。

沈嘉妍咬着唇收回,半闭着眼想到,先睡一觉过一会在面对惨淡的人生,最好这一觉长睡不复醒。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