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满离国地跑着,但凡听见哪里某个公子如何如何,就一头扎过去,非要看上一两眼不可。一时间,但凡有些姿色的公子都不敢出门,直听说江湖上出现一个采草大盗,蒙着面,专挑半夜偷袭入房,凶悍得不得了。而最让他们接受不了的,却是那菜草大盗竟然看了一眼后,就随手把自己丢了,口中还不无感慨:咋又是个残次品?

残次品?怎么会是残次品?单这一句,就够那些俊俏公子晦上半天气的。自己明明是玉树临风貌赛潘安嘛。没有眼光!没有品味!怪不得做那采草的不屑勾当!

猫儿一路风尘仆仆,却一直找不到另自己心如小路乱撞的那个人,又听人说皇城美男如云, 这才憋了一口气,策马扬鞭飞驰到了最繁华的‘离国’皇城。

承载着最后的期望,猫儿由‘离国’城门策马奔入,本来想收入城费的官兵眼尖得都能冒油,一看猫儿虽然风餐露宿了点,但那身衣服,不是出游的皇家子弟,亦是达官贵族,自己就别找那晦气,挨了鞭子可不好受。于是,卑躬屈膝一身奴相地给放行了。

猫儿坐在高头大马上,犹如可爱猕猴骑大象,甚是搞笑,单是从猫儿进入这片处处暗眼的地界儿,就已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猫儿浑然不觉地坐在‘肥臀’背上,放慢速度,考察民脸,企图找到倾城佳男,然后打包带回去!却越走越失望,不免无力地趴在马背上,为天下无美男而暗自惋惜。

而本应该健步如飞地‘肥臀’则扭动着大屁股,一步一晃地走着,时不时探下脑袋,瞧瞧旁边的新奇事物,一主一骑,都土得够更可的。

看见杂耍的,‘肥臀’比猫儿还兴奋,拱个大脑袋就进去窥视一二,看得猫儿打了个哈气,在马上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翻身,在一阵叫好声中,悠哉地趴在‘肥臀’背上,翘着二郎腿,摸了摸鼻子,微张着小嘴,就这么忽忽睡着了。

原本看杂耍得人都转向猫儿,但见那少年长长的睫毛卷在眼皮上,小小的鼻头微俏,如果小熊似的呼吸着,红红的小嘴微张,端得是讨喜可爱,有种想要捏捏那嫩呼呼小脸蛋的冲动。

却见那大红毛仿佛知道主儿要睡觉般,放轻了蹄子离开,自己沿着街道独自溜达着,不多时,选了处阴凉的地方,站在树下,闭着眼睛,也呼呼睡着了。

惊奇!惊讶!这一人一马,可比皇城里的其它玩应儿有趣得多。

猫儿睡得浅,一会儿便被饿醒了,布袋里没有吃食了,揉着肚子,伸个懒腰,翻个身,策着马,开始找地方打尖。

倚红绽绿美色劫(三)

‘揽月楼’,是所有达官贵人都想一蹬的地界,这里不但有味美而珍的佳肴,更可登高一望,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气魄。文人墨客爱它的清幽雅调,用来赋诗一首,留作千古风流。皇子龙亲们爱它的价格奢华,足以用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是何等高贵。

但凡能在这里吃饭的,若非是富甲一方、皇亲贵族,就是有一记之长,令让拍案叫绝!前者挥毫得是银子,后者展示得是手艺。但凡有一样才能能入得了楼主之眼,那便是一席免单。

此刻,‘揽月楼’里酒香四溢,皇城子弟、文人墨客皆众享美食。

五楼至高处,一人白衣飘诀,发如染墨,随风轻扬,润色无声。简单的黑白之间,如谪仙般雅致淡泊,修长儒雅的背影,如一幅水墨画中的点睛之笔,直叫人流连这清冽的淡薄之意。

白衣人的触目之处,可窥视整个皇城的大街小巷、热闹繁华,从那一红一绿进入繁华中,便入了他的眼。长年习武的视力自然耳聪目明过人,虽看不清那人长相,却看出了一匹好马!但那马儿实在懒散,单有千里之形,却无千里之势。

白衣人毫不留恋地转开视线,眺望向远处的山水之间,若包容万物般俯视着,不怜惜、不卑微、不施舍、不急躁。那眸子,如同浩瀚而深邃的海,即使陨落一块巨大石子,也窥视不出一丝细微的波澜,太深,太沉。

不知临风站立了多久,身后壮汉虽然担忧主子身体,但却知晓主子脾气,不敢知一声。主子看似无波无澜,要人命时,却也是云淡风轻的狠主儿。身在这朝野漩涡中,十一岁便开始顾及身家性命、百年基业,若非能以静制动,铁腕雷厉,怕是都不知道要死上多少回。

白衣人缓缓收回视线,堪称完美的修长玉指捏起一湖酒水,向前一掷,清冽酒香如细雨般洒落,不知是祭奠这片妖娆江山,还是挥洒那酒中心思。

酒水飘洒,策马闻香而来的猫儿正抬头望向高挂的三个大字:什么什么什么来着?是三个字不错,就是不认识。猫儿学其它东西都快,就是一认字就脑袋疼、腿肚子转筋,酒不醉无法,只得放猫儿一马。

猫儿这一抬脸不好,一壶酒水就这么飘飘洒洒落下,还没来得及细闻其中滋味,猫儿当即大喝一声,抬手指向五楼:“哪个乌龟王八羔子冲老子尿尿?!!!”

猫儿只觉得一白衣人影轻晃,貌似那人瞟来一眼,但动作极快,却没看清原貌。一直霸王大的猫儿哪里受过这种待遇?那人若不跪下磕头认错,也得哭嚎上两嗓子,表示自责吧?

猫儿胸口气结,策马就冲进了‘揽月楼’,店小二还没反应过来,那一红一绿已经冲上宽敞的二楼,吓傻了一干食客。

‘肥臀’不愧是千里宝马, 在这节骨眼上并没有给猫儿丢脸,一鼓作气冲上了四楼,被人拦下时,却与正在下楼的曲陌曲公子撞了个正脸!

曲陌抬头看这个穿着艳丽头顶乱发,其中还夹杂了两根绿草的马上公子,只觉得那眸子在看自己的瞬间瞪得煞是圆润,有点像猫科动物。那……嘴角流淌之物,貌似……津液?

猫儿低头看一拢白衣的曲陌,只觉得这个人生得真美,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一点都不歪啊。

猫儿一手捂胸,只觉得胸口有只小鹿在乱撞,口中津液泛滥,用舌头一卷一舔,收回口中咽下。

曲陌素来洁癖,看此不免微皱眉头,真脏。

猫儿心中还没来得及百转迁回,口中已经自动开启每日必行行当,一口气提起,膀子一端,目光凶狠,冲着曲陌大喝一声:“抢劫!!!”

不但曲陌愣了,家丁护卫愣了 ,所有仰望这块儿的人都愣了!好大个胆子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这三楼还坐了位主管司法的官老爷,这嫩小子就敢明目张胆地出来抢劫?且不说能进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就说他抢得这位,那可是‘离国’御前红人,‘九曲一陌’曲公子!单是敢策马在他前面的人,就天底下就没几个,还都是君主级别的,这可好,一开口就紧鼻子瞪眼不说,还……还……抢劫?

听着声音,甚是耳熟,莫不是刚才门外叫嚣什么乌龟王八蛋的主儿吧?看这粗犷的架势,全皇城,非他莫属了。

江湖中的游侠感叹后生可畏,朝野中的皇贵开始衡量猫儿怎么个死法,文人墨客用眼瞄着,准备记录下这颇具历史争议的片段。

猫儿端起了膀子,冲起了架势,却不见那拢白衣害怕,甚至连求饶都没有,当即心里颇不是个滋味,以为自己不在山上几日,竟然少了恐吓人的能力。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由得咳了一声,再次怒目而视,扯开嗓子吼到:“劫色!”

曲陌身边原本暗自抹刀防备的护卫瞬间破功,原来,这又是一个冲着少爷美貌来的不怕死。都不记得是多少男男女女对少爷暗送秋波了,女子少爷不理,男子一概消失,却还没有人敢直接来少爷面前,喊劫色的呢。护卫暗自为这眼儿圆圆的俊俏公子捏了把冷汗,开始猜测他的死亡惨相。

猫儿见仍旧无人搭理自己,懊恼中身子不由得向前贴近几分,护卫立即进入备战警戒,却听猫儿睁着琥珀色的清透眸子,非常认真地对曲公子道,:“你,穿白衣服的,不晓得什么是劫色吗?”

曲陌微不可查地轻挑起一条眉梢。

猫儿眼尖得狠,见曲陌眉梢一挑,当即咯咯咯咯笑了起来,指着曲陌说:“别以为你给老子瞟媚眼,老子就不打你的主意!”

汇聚到这一楼的所有人皆在瞬间将眼睛转到曲公子脸上,而曲陌那根轻轻挑起的眉毛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这么被众人抓了个现行,在心中大声呼喝,原来,曲公子,就是一喜好龙阳的闷骚啊!

倚红绽绿美色劫(四)

曲陌一直以来淡雅若菊的完美气质有丝裂缝,微微挑起的眉毛开始向中间靠拢,眼尖的众人再次惊叹,原来,曲公子也会……皱眉?莫不是被人揭穿了他喜好短袖之举,真正恼了吧?

随着众人的嘘哗声,向来波澜不惊的曲陌竟然在唇边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单是这薄唇弯起的优美弧度,便如那秋菊绽放,冽酒飘香,在无声的惊鸿一瞥中,醉得何止是人心春意?

众人只觉得呼吸一紧,此生怕是死于这一刻,怕也是无怨无悔了。

谁能在一日之内,见到‘九曲一陌’的曲公子结连三个表情?实属……世间惊奇也!

然而,曲陌身后的护卫却膝盖发抖。公子好久没这么笑过了,第一次看见公子这么笑,是宫里传来音讯,说老爷舍身护驾有功;第二次是有个皇子口出污言秽语,伸手调戏少爷。那皇子却在一个月后得了不治之症,全身溃烂而死。这……是第三次。

猫儿见白衣人对自己笑了,笑得自己心肝乱颤,美得口水连连,也跟着傻乎乎地笑了,只觉得全身都在开小花花,有种想要大叫的冲动。肚子却先猫儿一声,咕噜叫起。猫儿受不得饿,跳下马,一手扯向白衣公子的手臂,拉扯着就往楼下走,口中还嚷嚷着:“滚开,滚开,看什么?老子饿了,要吃饭!”

曲陌的身体一僵,没想到这个脏东西的手劲甚大,若非他用内力护着,这一抓,怕是要骨折了。

曲陌其实非常讨厌别人触碰他的身体,尤其是这样一个脏得如同老鼠的人,但他看见了猫儿腰间的‘赤滕’,那是天下闻名酒不醉的贴身宝贝,在当初劫杀李正瀚欲抢宝贝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这‘赤滕’竟然脏兮兮地缠在了这人腰上,足见他与酒不醉渊源非浅。如果想找到那人人争抢之物,就需从这误打误撞之人身上下手。

忍着心中多年不遇的怒火,示意护卫勿要轻举妄动,随着那顶着杂草的脏东西落座,悄然收回自己的手腕,且看他意欲何为。

猫儿见白衣公子陪自己坐下,当即笑得一脸白痴相,小手一推,将原本落座的贵客推攘到一边地上,眼望着白衣公子,操起筷子,就开始往自己嘴里塞好吃的。

被推攘到地上的人自然不干,刚爬起来打算教训猫儿,却瞥见曲家公子也落坐下来,只能憋了一肚子的气,在众人的闷笑声中, 灰头土脸地爬到一旁,红脸下了楼。

猫儿自己吃得欢实,还不忘兄弟‘肥臀’,打了个响指,‘肥臀’扭搭着大屁股晃悠过来,猫儿将一盘青菜推到桌子一边,‘肥臀’低下大头颅,配合地用鼻子闻了闻,几下风卷云涌,舔得叫个干净。

猫儿见白衣美人不吃东西,难得地爱惜了一下,将自己用过得筷子递到美人面前:“喏,你吃。”

曲陌见猫儿那琥珀色的眸子极其认真的望着自己,怕若自己不接,他会一直这么举下去,虽然无碍,却不想他再口出狂言,辱了这片地界。

但扫眼那油腻腻的筷子,这手指头却犹如千金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猫儿看出白衣美人嫌弃筷子有油水,便在自己腋下一夹,转了两下,擦了个干净,然后邀功似的递给美人,就差摇尾巴了。

倒吸气声此起彼伏,曲陌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抽搐,深吸一口气,忍住,伸手取向那双历经荼毒的筷子。

猫儿眼尖,看见美人的白皙皓腕上有淤青,想是自己刚才怕美人跑了,用力捏出来的。在美人伸手接筷子时,猫儿一把扯住了美人的手,拉扯向自己,瞪眼吹着气,问:“疼吧?以为我会温柔点的,不会再捏疼你。”

这句话无异于当众羞辱了曲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收回了被抓住的手,用那点漆的眸子扫向猫儿,旁人若是被他这么扫,怕是腿都要抖上三分。

可猫儿竟然痴了般望着白衣美人,唇边隐约着分泌过剩的津液,喃喃含糊道:“美人,真美。”

曲陌长这么大来,还没有谁可以接二连三地对他口出狂言,心里早就起了杀心,面上却越发的沉寂。一个大男人,却被另一个男人夸成美人,任谁都无法忍受!一向观察入微的曲公子,若非今个儿真被气到,其实还是会怀疑这完全不要脸的人,倒地是公是母?

曲陌当即站起,手中折扇打向另一只手,起步要走。

猫儿身形一闪,忙拦住白衣美人,仍旧不怕死地眼冒红心道:“美人,你去哪里?和我回老家可好?”

曲陌不看猫儿,护卫懂得其意,忙上前一步,隔开了猫儿的纠缠。

猫儿却是那种极具韧性的人,一旦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更改,护卫这边拦,她那边蹿了过去,护卫这边拦着,她就转个圈,继续追。

若非护卫大哥觉得这个小兄弟没有恶意不说,更能令一直沉如井水的主子起了细微涟漪,让自己看了一场百年难遇大戏,这会儿就已经是刀子出窍了。

猫儿眼见了美人要下楼,急得上蹿下跳,就要伸手摸菜刀。

这时,一个低沉有度的声音响起:“这位小兄弟,既然吃了‘揽月楼’的饭菜,难道想不付银两就离开?”

猫儿转头去看,但见一个中年男子,面留飘逸胡须,中等样貌,看起来甚是精明的样子。男子身着浅灰色袍子,落落大方中透着一股沉稳之气。

猫儿眨了下眼睛,像是没听明白那中年男子的话中意思。

中年男子好脾气的一笑,站到猫儿面前,解释道:“在下慕子悠,是这‘揽月阁’的老板,做得是有本生意。”

猫儿恍然明白了一样,小手在自己的腰包上拍了拍,睁着如同清泉般透彻的眸子,说着任谁都想捶打她一顿的话:“我没银子,你就当被我抢劫一回好了。”

慕子悠的眼角微微上挑,却隐含了一抹端倪的笑意,转瞬间目光一冷,清喝一声:“‘揽月楼’的规矩,不能废,没有银子可以,且拿出一手绝活吧!你若赢得头彩,那这顿饭钱,自然算是我请了。”

猫儿眸子一转,想了想说:“我力气大。”

慕子悠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个伙计,单手举起一约为二百斤的酒坛。

猫儿缩了一下脖子,又缓缓探了出去,对慕子悠说:“那个……我很能睡的。”

慕子悠思量了半天,强忍着笑意,颇为困难地咳了一声,挤出一句:“再换一样吧。”

猫儿想了想,脸上得意一笑,冲着‘肥臀’吹了声口哨,说:“尿尿。”

但见一听尿声奔流,一股子骚臭味儿由‘肥臀’胯下扑面而来,猫儿在众人的震惊中,飞身上了马,大喝一声驾,就去追消失的白衣美人了。

却不知,猫儿前腿刚才出了‘揽月楼’,一直站在楼梯边上的曲陌才缓缓走出阴影部分,扫眼地板上的马尿,望向窗外扯着嗓门喊着白衣美人的脏东西,缓缓收回目光,这才转身下了楼。

灼灼猫心风月逐(一)

猫儿在外面东跑西颠地也没扑个准儿, 最后灵光一动,既然美人出至什么什么什么地方,那就去那里等着,或者问问别人,总归是能找到的。

于是,策马扬鞭,又返了回去,骑着马噔噔噔地二次进楼,便看见慕子悠坐在二楼处,对自己笑着,那样子仿佛在说,就知道你还会回来。

猫儿在马上一弹,直接跳上了二楼,坐到了慕子悠面前,眼巴巴的问:“大叔,你知道白衣美人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是何方人士吗?”

慕子悠悠哉地拿起了一杯茶水,轻触唇瓣,缓缓饮下,半眯着眼,像是在细品茶水的醇香甘芳,看样子是打算走高深路线了。

性子急的猫儿一把扯向慕子悠那飘啊飘的上撇胡子,慕子悠一个闪身躲过,却仍旧扯下了数根胡须,被猫儿撰在手中。

慕子悠瞪眼道:“娃娃,你怎么扯我的胡须!”

猫儿亦瞪起眼睛:“我都没用力气,是你胡子不结实,掉毛!”

慕子悠脸上一憋,一顿海啸似的咳嗽后,才颤抖着手指,指向猫儿,喘息道:“你……你这是不尊老。”

猫儿撇嘴:“你都不照顾幼小免我饭菜钱呢,我尊你做什么?”

慕子悠转开头,又是一阵咳嗽。

猫儿忙屁颠过去,轻拍着慕子悠的后背,不无担心着:“大叔,你悠着点,别咳散了。”

慕子悠喘息道:“想不到你这娃娃还算有良心。”

猫儿点头:“若咳散了,我上哪里问白衣美人芳踪?”

慕子悠一手支头,显然受打击不清,肩膀颤了两下,努力正色道:“娃娃,说说吧,你怎么不问那白衣美人是否有家事?若已经成亲,你还抢去,不怕他娘子担忧吗?”

猫儿歪过头来看慕子悠:“都说是抢劫了,你还问他一家老小做什么?就像大叔你开馆子,你还能管所有饿肚子的人吗?”

慕子悠微微一愣,想不到这小东西竟然还是根直肠子,抢劫都抢得天经地义。

猫儿望着慕子悠那微微失神的眸子,不由得又探头几分。

慕子悠见猫儿戴着问号的眼神靠近,不由得往后一让,躲开猫儿的窥视。

猫儿喵喵道:“大叔,你的眼睛……挺好看的。”

慕子悠低垂下眼睑,勾唇一笑:“是吗?”

猫儿揉揉眼睛,说:“有时候眼神也不好用。”

慕子悠抬头,捏住猫儿的脸蛋,猫儿怪叫一声,吱溜一声,躲出去老远。

慕子悠低低笑着,冲猫儿又招招手,猫儿揉着脸蛋靠近,口中威胁道:“我跟你说,别再掐我脸,不然揍你!”

慕子悠回道:“这要是那白衣美人掐,娃娃是不是就不会揍他?”

猫儿一听白衣美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人嗖地蹿到慕子悠跟前,眨着圆滚滚的琥珀色眸子,扯着慕子悠的袖子,晃悠起来:“告诉我吧,大叔,白衣美人叫什么,他家住哪里。”

慕子悠一扶胡须,半眯起眼睛,劝解道:“娃娃,那个美人你惹不起。”

猫儿眼睛一瞪,撸起袖管,双手掐腰,一脚蹬在椅子上,气势磅礴道:“想我猫爷……呜……达树,逆卧窝醉八左深嚰?”(大叔,你捂我嘴巴做什么?)

慕子悠眼波一转,却没有松了捂住猫儿嘴巴上的手,只是笑道:“娃娃,你若想知道那白衣美人的下落,就先应我一件事,如何?”

猫儿忙点头入蒜。

慕子悠放开手,扫了眼猫儿那一点红的小嘴,收入那份柔软触觉于手心之中,勾唇一笑,说:“那白衣美人是常来‘揽月楼’的,你若肯留着这里做份伙计,我到可以考虑收留你。”见猫儿眼睛一亮,接着道:“不过,你不能自称为爷,就取名为猫娃吧。”眼见猫儿眼睛立起,如同愤怒的小禽兽般,慕子悠站起身,往楼上踱步而去:“如果不愿意,就请离开。”

猫儿架起的胳膊就这么缓缓垂了下去,望着慕子悠那翩然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耍着凶。

慕子悠仿佛背后有眼般回过头,正好看将猫儿用手掐着自己倒影中的脖子,唇边隐了丝笑意,就如同没看见般又转开身,往楼上走去,口中还唤着:“猫娃,过来。”

猫儿咬碎一口银牙,跺着狠狠地脚步,仿佛要踏碎楼板般跟在了慕子悠身后,结果,这力气却是大了些,那楼板应声碎裂,猫儿嗖地一声掉到楼下。

慕子悠伸头望去,但见猫儿晃悠着满是木屑的脑袋由楼下爬起,然后摸着楼梯又爬了上来,甚至连痛哼一声都没有,只是那腿,却是又些不利索地。

慕子悠摇头一笑,还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

自此后,‘揽月楼’里多了一个常常眺望楼口的跑堂猫娃,若见某人穿了白衣,便眼巴巴跑去,但见不是自己想见之人,那脸便瞬间耷拉下来,狠狠地瞪眼来人,跺着凶狠的步伐,转身离开。

猫儿当了跑堂的两天,搞得‘揽月楼’生意大跌,任谁也不愿看个跑堂得跟自己耍牌子不是?

慕子悠摇头叹息,就把猫儿安排去了厨房打杂,还是眼不见为净。

可猫儿却不甘心看不到白衣美人,于是常常是砍了半天猪肉后,就举着菜刀噌地跑出来看看,看看自己的白衣美人来了没有。这可好,愣是吓坏了两位身有顽疾的老文人,做了两首酸诗,说是本欲清雅,登楼之下,魂兮大破,泪已,泪已……

闲暇无事,慕子悠瞅着猫儿深感头痛,猫儿却浑然不觉地瞧着门外,眼波烁烁,充满期待。

最后,慕子悠决定,撤走所有收拾桌碗的人,让猫儿一个人给客人们擦桌子,猫儿手脚麻利,这个伙计应该好的。

于是,猫儿天天穿梭在各个桌子间,忙得脚打后脑勺,却咬着牙不肯走,就怕见不到白衣美人。这两天忙乎下来,哪里还有时间去看什么人进来走开?满脑袋里都是一张张桌子,还有洗不干净的抹布。

第一次,猫儿觉得抢劫得前期勘探,也是个技术活。

晚上入睡后,慕子悠站在猫儿床前,眼中流露出异样风采,就这么久久地望着,终是弯下腰身,用手指轻柔地刮了下猫儿的小鼻子,看着猫儿像小熊似的在睡梦中嗅了嗅鼻子,样子着实可爱。

伸手将被猫儿踢开的被子拉起,盖在猫儿身上,原本低沉的嗓音变成淡淡的温柔,如同上好的天鹅绒般撩拨着夜的心弦,叹息道:“怎么跑这里来了?”又扫了眼猫儿微微打鼾的小鼻子,笑容爬满眼底,端得是琉璃灯盏、芳华绝艳。转身,离开间,又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慕掌柜模样,不晓得明天这个小东西还要闹出什么事情,还是养足精神吧。

灼灼猫心风月逐(二)

猫儿累成了软猫,晃悠悠起来后,简单洗漱一下,顶着一头乱发就冲了去出,开始了一天的擦桌子工作。

我擦,我擦,我擦擦擦……

没头没脑的擦着桌子,眼睛困得越发睁不开,眼见着桌子变成床铺,白衣变成棉被,猫儿将鞋子一蹬,小身子往桌子上一缩,随手扯了一把所谓的小薄被就盖在了自己身上,倒头,呼呼大睡。

而在猫儿倒在桌子上的前一刻,曲陌却是进了‘揽月楼’,便看着那蓬头垢面的人只冲自己跑来,然后却是眼睛直勾勾盯着桌面,然后一把扯走自己的披风,踢了鞋子,就这么躺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还用那两只小脚相互挠了挠脚丫,一股子汗脚的酸味在这个饭香飘洒的地方弥漫开来……

曲陌没有动,有些不明白,到底是自己接受能力差了,还是这个人的破坏力太惊人?自己一再容忍的这个人,到底能不能助自己得到‘梵间’?”视线由那人猫样的视线下滑,沿着纤细的脖子一直隐入衣襟,那日被这人挑衅,不甚冷静,今天细看,方才觉得,这颈项若非是阴柔至极的男子,定是娇俏的女儿家。

慕子悠在曲陌身后护卫动手薅猫儿前一刻,伸手将猫儿抱起,猫儿自动往慕子悠怀里缩了缩,依偎上那比硬邦邦地桌子舒服多了的柔软温热。

慕子悠对曲陌道:“曲公子,请楼上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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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这一睡,可真是香喷喷地,等她醒来时,已经是月落西山, 却没有人与她相约黄昏后。

猫儿伸个懒腰,拖拉上鞋子,站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披了件白色披风。用手指触了触,又贴上脸蹭了蹭,用鼻子嗅了嗅,猫儿突然蹿起,一个高蹿出屋子,冲到她的打工场所,从一楼跑到五楼,从五楼跑到一楼,就是没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人。

一把抓住慕子悠,凶神恶煞的问:“我的白衣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