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不晓得小篱的百转心思,在咽下了果子后,便开始想着怎么离开,实在有些受不了这里的气氛,纵使她不精明,但也绝对不傻,任谁都看得出,她们有事隐瞒着她。既然她们不方便说,对于猫儿而言,知道与否也不太重要。自己现在,过得也很好。

可是,当猫儿说要走时,三娘却紧紧扯着猫儿的手,说什么都不肯让她离开,直说让猫儿留下,一起过好日子,然后寻个好人家,把猫儿给嫁了。

猫儿这一次被吓得不轻,她还惦念着白衣美人呢,怎么这一转身,三娘就要把自己打包扔给别人了?不行,绝对不行。

就在猫儿猛烈的摇头中,一个半大小子冲进了屋里,喊着:“娘!”

猫儿歪头一看,嗨,不用猜,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一定就是小锄!

小锄头见屋里有男人,立刻挺下脚步,将脸拉成小大人的样子,踱步走近,问:“娘,这位是……?”

猫儿一记爆栗敲下,嘻哈道:“小锄头!”

小锄头吃痛,跳着躲开,去见那人瞪着圆滚滚的眼睛,反复在说:你记得我吧?是不是?一定记得!

可惜……小锄头在大家走失的那一年才四岁,是记不得猫儿的,但却有种孩子的模糊感觉,对眼前的猫儿就是觉得亲。

于是,小锄头上前一步,认真地打量着猫儿。

猫儿扯过小锄头的耳朵,将那张虎头虎脑的脸揉搓在双手间,心里极其欢喜。

小锄头紧紧皱眉毛,虽然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孩子,但却不讨厌猫儿的亲近,只是……不适应。

猫儿玩地开心,咯咯笑了起来。

三娘看着舒心,眼中泛起慈爱的光。

猫儿玩着玩着目光却是一暗,缓缓放下手,拍了拍小锄头的肩膀,幽幽道:“我们都在一起了,却找不到耗子……”

小锄心直口快,歪个虎头虎脑,问:“你是说耗子哥吗?”

猫儿心跳一顿,忙扯住小锄头的大耳朵,问:“你说得是那个耗子哥?”后又觉得自己不应该问小锄头,转而眼波烁烁地问三娘:“三娘,你们找到耗子了?”

三娘含笑得眼染了水渍,欣慰的点头:“我们团圆了。”

猫儿心跳加快,噌地蹿到三娘身边,急切地问:“耗子呢?他现在在哪里?”

三娘摸着猫儿的头,慈爱的回道:“耗子现在是副将了,跟成大将军去了边界,有半年了,来信说啊,过段时间就要回来了。”

猫儿的小脸因兴奋儿涨红,高兴得屋子里乱蹿,口口声声道:“耗子要回来了,要看见他了, 我们团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娘望着兴奋的猫儿 ,扫眼有些郁郁寡欢的小篱,心里又开始烦难,犹如两条手臂,在左右扯着自己,一个是自己的亲身女儿,只希望她能过上最好的日子。而一边,却是自己的亏欠,这么多年来,她不但因为猫儿走失儿自责,更是因为借用了猫儿的福分而不安。

但, 现在,她见猫儿活得很好,虽然受了苦,但总算有惊无险的长大成人,而且她看得出,猫儿的内心是豁达快乐的,比……小篱的心性好。虽然不似个女儿家,可猫儿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只能说,还是健康成长的。

三娘很为难,到底要不要将这借来的福分还给猫儿,让猫儿和她的亲生父亲相认?然后……她、小篱、小锄,又该何去何从?过惯了奢侈生活的三人,是否还能背起锄头,去开垦那一亩三分地?

在三娘的极度挣扎中,猫儿亢奋的神经终于渐渐趋于平缓,眼波却依旧瓦亮,犹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般耀眼,整张小脸霍霍明亮,续又乖巧地趴在三娘腿上,傻笑着。

三娘怜惜地抚摸着猫儿的脑袋,转开脸,强压下颤声,说道:“猫儿,小篱……现在不叫小篱,叫楚汐儿。从你走散后,楚家老爷就带人寻来,将他现在唯一的骨血接了回去。小篱……不,汐儿小姐是我在后山捡来的,并……并不是亲生。”

猫儿眨了下眼睛,问:“既然是唯一血亲,怎么还撇后山了?”

三娘感慨:“这是有钱人家的事儿,老爷不说,我们也不好问。”

猫儿瞧向小篱,小篱却是脸颊一红,转向了它处,猫儿咧嘴笑着,学着酒不醉讲得段子,作势道:“汐儿小姐,请受小生一拜。”

小篱却不看猫儿,嗔道:“又玩笑我!”

三娘摸着猫儿的头发,接着道:“我们原本居住在‘酒泉镇’,后来楚老爷来投奔皇城里的大官亲亲,我们就跟着一起来了。楚老爷的官运亨通,现在已经是大官了。而那原先的大官,却……哎……

楚老爷念我照顾了汐儿多年,就留下了我和小锄头,打理着家里的一些杂事儿,照顾着汐儿小姐。”

猫儿点点头,说:“现在小篱、小锄头,还有三娘都享福了,真好。”

三娘原本隐下的眼泪又冒出了头,忙用手擦去,哑声道:“是啊,都享福了。我明天去和老爷说说,让猫儿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猫儿摇头:“不了,我还是要回山里去。”

三娘疑惑:“怎地还要回山里?与我们一起不好?”

猫儿站起:“你们有你们的生活,我有自己的路,等我把事情办完,见了耗子后,就去祭拜娘和爹,告诉他们,我们都好。”

三娘抓出猫儿的手,攥在手心里,心思百转,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如何讲才好,终究话到嘴边换样子,问:“猫儿,你来皇城做什么?住在哪里?”

猫儿乖巧一笑:“我来找人,现在在‘揽月楼’里做跑堂的,你们来吃饭,我请客。”

三娘点点头,接受这个答案。

猫儿问:“三娘,你是这么遇见耗子的?”

三娘慈祥一笑:“我们也是去年才见了耗子,都没有认出来,那娃啊,都长那么大了,那叫个俊呦。还是我们去上香,耗子认出了我。呵呵……那个孩子啊。对了,耗子现在是副将了,武功那个高哦,骑在大马上,可神气了。”

听着三娘又重复着耗子是副将的事儿,猫儿也不点破,就听着三娘絮叨絮叨的说着,适当的发个疑问,让三娘继续说下去, 看着三娘那绽开了花儿的脸,仿佛又看见了娘,猫儿心里酸酸甜甜的,又想着能见到耗子了,只觉得似乎昨天还跑在村里山上,与耗子一同追着蒲公英,嬉闹着……真好……

酒醉梦乡惊鸿色(一)

老人家说了很多,却也体力不支,在天亮十分,终是困乏了,躺下休息。

猫儿轻手轻脚的走出去,拍了拍楚汐儿的肩膀,捏了捏小锄头的脸蛋,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摆摆手,表示自己还会来看她们的,就小跑着向‘揽月楼’方向奔去。

大清早,繁华的皇城街道两边,已经有买早点吃食的,猫儿嗅着小鼻子,如同萃取幸福的小熊般呼吸着香甜的饼子气息,撇下两个慕子悠给的铜板,抓了张大饼,咬在口齿间,笑嘻嘻地跑回了‘揽月楼’。

刚到门口,就于显然外归的慕子悠撞到了一起,猫儿咬着口中糖饼,含糊的问:“咦,你去哪里了?”

慕子悠冲着猫儿阴森森一笑,一把夺过猫儿手中的甜饼,紧紧攥在手心里,踏着重重的脚步声,往楼上走去。

猫儿将口中的糖饼咽下,屁颠屁颠跟了过去,扯了扯慕子悠的袖子,问:“大叔,你生气了?”

慕子悠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别再叫我大叔!”

猫儿脖子一缩,却又不怕死地伸了出去:“那叫大爷?”

慕子悠将手中的塘饼捏成了碎渣,冷冷地扫了猫儿一眼,一扭身,上楼了,只扔下一句话:“我要出门,你好自为之。”

猫儿眼巴巴跟了上去,问:“大叔,你要去哪里啊?”

慕子悠脚步微停,侧着眼瞧着那满脸白面的小东西,气也不是,恨更不是,抬起手,狠狠地擦了擦那脸上的白面,粗声道:“怎么?你挂记着?”

猫儿奴才样的点头,伸手扯上慕子悠的手臂,摇晃道:“大叔,你走了,要什么时候回来?给点零花钱吧。”

慕子悠刚开始心里还有点滋味, 后来听猫儿跟他要银子就不是个滋味了,感情儿还不是为了自己,甩开猫儿的手,继续上楼,嘲讽道:“你要银子做什么?不是会抢劫吗?”

猫儿叹息:“在山上抢劫,别人都怕我,在这儿,一喊抢劫,还有官兵追。”

慕子悠被猫儿摇头晃脑的惋惜口气逗笑,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就去我朋友那里帮忙吧,总是亏待不了你的。我已经传信儿给他,让他来接你,不过,别和他太亲近。”

猫儿见自己的吃食有了着落,稀里糊涂应了一声,转身就回去睡觉了。

慕子悠望着猫儿欢实的身影,唇角勾起笑颜,这个不省心的小东西,昨晚一夜未归,自己寻去,去看见她站在糖饼摊前咽口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美滋滋地啃着大饼,都走一块儿去了,到门口才发现自己。哎……跟这小东西一起,他早晚变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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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子悠前脚一走,猫儿立刻翻身农奴把歌唱,整个‘揽月楼’都不够她折腾的,一阵风似的跑去找三娘,拉来一票人胡吃海喝,把副掌柜折磨得不成人形,只盼着老板早点回来,只有老妖,才能压住这牛鬼蛇神。

若非老板走前交代,只要猫娃不拆房子,就随他折腾,副掌柜怕是此刻早就用棍子请人了。现在,副掌柜只得躲在柜台后,咬着毛笔,一笔笔记下猫娃的恶劣斑斑,只等着老板回来,贴上大字报,好生地哭诉一番。

猫儿一身跑堂装扮,卷着裤腿,挽着袖管,振臂呼喝着‘揽月楼’里的店小二:“好酒好菜的都上来!”

店小二扫眼副掌柜,看那平时极其严厉的嘴脸此刻已经是默默无语两眼泪,于是明白,这将抢劫怪嘴边的猫娃就是比好生做买卖的横!这可得好生伺候着。

一道道佳肴端上,猫儿为三娘布置着酒水,给楚汐儿布置着菜,掐着小锄头的脸,玩得不亦乐乎。

三娘她们虽然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却从来没来过这‘离国’第一楼——‘揽月楼’,今天坐着轿子来了这里,虽是受猫儿邀请,但还是将这几年积攒下的细软揣进了怀里,不忍拂了猫儿的盛情,却也怕猫儿好脸,没银子付账,让自己被撵出来,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可今个儿一看,猫儿虽是个跑堂的,但显然很得老板心思,这颗心,算是放进了肚子去。

本就是生死两茫茫后的重逢,今日又是在这么一个挥金如土的地方相聚,三娘的慷慨还真多了些。

猫儿高兴,自然多喝了几杯,将那张小脸染得红扑扑地,犹如诱人的樱桃般引人食指大动。

一顿饭下来,算得是宾主尽欢。

三娘和楚汐儿本就是寻了借口出来的,所以不能呆太长的时间,吃好后,就要打道回府了。

猫儿晃悠悠地站起身,瞪着圆圆的猫眼,非要送三娘他们回去。

三娘她们扭不过,只好让她送到门口,还在猫儿耳边细细嘱托:“猫儿,你虽穿男装,可毕竟是个姑娘家家,凡事得小心点,莫让他人占了便宜,将来还得找个好人家,嫁得风风光光,不好落人口实。”

猫儿脑袋舌头颇大地应允着,点了点那颗仿佛重有千斤的脑袋,冲着三娘傻笑着。

三娘摇摇头,抚着楚汐儿上了轿子,摆摆手,示意猫儿回去睡觉,这就带着小锄头一起走了。

都说酒壮熊人胆,猫儿不是熊,但几杯黄酒下肚,更觉得自己有无穷的力量!大白天的,就这么气势汹汹地向着曲府方向踏步而去,不知道得,都以为猫儿是去寻仇的。

猫儿本就不胜酒力,今天一高兴,显然是喝高了,脚步东倒西歪地,满眼都是白衣飘飘的美人。

不分方向的走着,在‘揽月楼’门前后绕了三圈后,才成功地踏上了不知方向的征途。

晃晃悠悠间,只听得一声惊叫,然后是一群人追着一个人跑,那叫个黑压压一片啊。

猫儿迷失在这片高亢的人群中, 被撞了好几个圈,好不容易站稳了,又看见那被追之人绕了个圈开始往回跑,层层叠叠的粉色衣衫在风中飘诀,乌黑的发丝如同上好的丝绸般划过猫儿的脸庞,留下了一缕魅人的暗香,以及那酥麻的:“救命啊……”

猫儿身子一震,在思想还没连上线时,已经是双臂一拦,将那人保护在身后,大喝道:“你们做什么?抢劫吗?!!!”

被拦阻之人一愣,续又摇头。

猫儿朦胧的醉眼看众人摇头,当即掳起袖子,从身后操出‘千年青锋镀’大刀,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太好了,你们不抢,今天我来……抢!!!”

猫儿的样子实在与土匪无异,莺莺燕燕们见其架势够真,样子骇人,手中还提了把瓦青雪亮的大菜刀,不由得腿下软了两分,纷纷眼含不舍的退了开来。

猫儿见无人围攻,立刻觉得自己又找回了曾经山上的感觉,不由得眯起一只眼睛,笑得特怪异。端起肩膀,横起菜刀,举国头顶,绝对卖弄地摆了个自认为很英雄的造型,看起来有点振臂高呼的意思,却不想自己醉得厉害,脚下一软,那大菜刀就砰地一声撞在了自己脑门,将自己给拍昏了。

猫儿身后之人伸手将猫儿揽入怀中,单单勾唇一笑,那魅惑便若夜幕弦月般撩拨浪荡,风流中,弯起祸害千年中的惊鸿一瞥。

酒醉梦乡惊鸿色(二)

等猫儿醒来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眼皮仿佛沉重得张不开,喉咙干涸得难受,困难地由嗓子里挤出了一个字:“水……”

昏昏沉沉中,一个极其柔软的东西贴覆上自己的唇畔,一股混合了淡淡茶香的清泉缓缓流下,顺着口腔蔓延下喉咙,滋润了干渴的身体。

猫儿吧嗒吧嗒嘴,那柔软的触觉让猫儿觉得特别舒服,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缓缓张开酒醉后的眸子,呼吸一紧,眼睛瞬间瞪成了灯笼状,却忘记了反应,就这么与面前的那双眼睛互相对视着。

半晌,猫儿呜咽着问:“呢丝睡?铁窝追左声嚰?”你是谁?贴我嘴做什么?

那贴在唇上的嘴微动,呜咽道:“呜呜~~ ~~逆补急德里?”呜呜~~ ~~你不记得了?

猫儿点头,两手一抬,推开压在自己身上之人,噌地坐起,眼冒火光,虽然她不晓得男女之别到底在哪里,可总觉得那人贴了自己嘴巴很不对劲儿,当即一个拳头砸去,也不知道砸没砸到人,却见那人痛得呜咽一声,倒在了地上。

猫儿一惊,这人不会武功?跳下床,望着那个发丝披散在腰间的……男人?女人?他趴在地上,脸被发丝遮挡,质地柔软的月牙色里衣长袍宽松地系在纤细的腰间。因为动作的扭曲,细致得如同上好温玉的肩膀露出半面,在月光下散发着宝石般的魅惑。那人赤着足,脚趾莹润而纤细。单薄而柔软的衣衫覆盖在身上,将那腰肢与臀部勾画得极其诱惑,隐约露出的修长双腿,却如同两条灵动的蛇般弯曲着,引人想入菲菲。

单是这一无颜背脊,便已经是生得一身媚骨。

即使是猫儿这种粗枝大叶的人,也觉得口舌越来越干,似乎是大量缺水。

猫儿的手指动了动,终究蹲下,点了点那人的肩膀,小声询问着:“疼了?”

那人肩膀抽搐了两下,缓缓转过头望向猫儿。

猫儿只觉得心脏瞬间被击毙,这……这……这是人是鬼啊?青面獠牙、白眼红舌。

猫儿身子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到地上,看见那人晃悠悠地爬了起来,垂着一头鬼魅的发丝蹲在自己面前,然后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缓缓勾下了那张鬼脸……

猫儿瞪大眼睛,记得酒不醉说过,一般风月鬼魅传说,都是什么鬼脸下的俊俏公子,这人扮鬼脸,一定是因为生得太好看了。

那人见猫儿满是好奇的盯着自己,一下扯下鬼脸,满意地听见猫儿一声倒吸气,然后独自咧着龅牙笑着,将那双小三角眼眯成了一条诡异的缝,偌大的酒糟鼻更是忽闪忽闪地特来劲儿。

猫儿傻了,决定再也不捧酒不醉的说书场,明明是欺骗群众呢吗。

那人漏风一笑,问:“我美吗?”

猫儿诚恳的摇头。

那人往前黏糊一寸,嗲音道:“可是……刚才你要了奴家时,可是说,奴家是……真美的。”

猫儿一颤,抬手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状:“喝高了,绝对喝高了。”

那人缓缓爬了起来,哀怨地叹息一声,甩开云袖,望向皎月,摆动腰肢,拖长音唱道:“想那日,华灯初挂,伊人路遇,护得奴家倾心片片为君心。念如今,一夜风流,帐内恩爱,天复明,独垂泪,问君何去,只道最是~~ ~~无情~~ ~~负心人~~ ~~”

猫儿只觉得耳朵如针刺,心都在抽搐,忙阻止道:“别唱了,比我们村死人那会儿嚎得还难听。”

那人摆了个仙女揽月的造型后,因猫儿的‘童言无忌’僵硬了半盏茶的功夫后,才缓缓放下手,在墨丝飞舞间,缓缓转过头……

一双微眯的桃花眼中泛起醉人的笑意,如同朵朵桃花盛开在点点星光下倾洒出绝世的繁华,在落寞的夜晚勾起倾倒众生的惊鸿。

秀美鼻锋下的柔软唇畔挑起一摸遗祸人间的弧度,似情人间亲昵的软语,似红尘帐外的嘲弄,单单一隅温柔,便倾倒了这夜下银月,醉了这乱世中的风流。

他赤足,步步行来,风儿嬉戏开他单薄的衣衫,将那一株殷红绽放在夜色中,清冽了怒放红颜,羞涩了花中牡丹。

猫儿……

猫儿……

此时的猫儿却在如厮美人露出真容的片刻,再次梦周中去也……

桃花眼微眯,原本含了抹勾魂夺破的笑颜僵硬在脸上,手指动了动,忍住掐死地上那个流着口水呼呼大睡猫科动物的冲动,一个飞跃,诱人至极地蹿到床上,原本负气地转身便睡,却终是不忍,手指一抓,将那地上的人儿提起,轻柔地扔在枕边,用被子盖好。

支起身子,望着那打着鼾的小东西,唇边勾起一抹绝艳笑颜,俯下身,轻轻含住那微张的小红唇,爱恋地用舌尖舔弄圈戏,既然猫儿对他嘴儿她并不反感,而他又很喜欢,那就不做什么君子了。

至于君子到底如何定义,他,还真不晓得。

酒醉梦乡惊鸿色(三)

当中午阳光热情地照耀着猫儿,猫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张开眼睛,便看见这样一个妖孽样子的人,半眯着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微嘟着粉丹丹的唇畔,披散着柔软飘逸的发丝,支起半边手臂,半裸着细腻的肩膀,躺在自己身边,笑睨着自己。

猫儿只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一劈而下,某根弦断了,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直到那人用脚似挠似踢地触碰了下猫儿的小腿,慵懒地趴在床上,轻柔而充满磁性地说:“去,打水,我要洗漱。”

猫儿被温柔地踹下床,才算恍然清醒片刻,却仍旧是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人却已然蹬蹬蹬蹬跑下楼,打了盆水上来,站在屋子门口时,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怕是跑得急了。

推开门,那人正在更衣,月牙色的衣衫退在脚下,艳桃色的衣衫正往上穿,就这么一脱一穿间,猫儿就看见了他的……屁股。

在咣当一盆水跌落楼梯的瞬间,猫儿那如同杀猪般的声音惯透整座‘揽月楼’,震得副专柜一脸亢奋,将手中木棍抓紧,心里默念着:拆吧,拆房子吧,拆得片瓦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个野猫!

一根手指温柔地放在了猫儿唇上,那流光溢彩的眸子沁满笑意,出口的声音虽然底柔动听,犹如一根羽毛在你心口挠啊挠地,但说出得话却不是什么好词儿:“别这么叫,我可是很温柔的。”

猫儿不懂,瞪眼看他,他却神秘一笑,迅速在猫儿唇上啄了一口,飘悠悠地越过呆滞猫儿向楼下走去,边走边说:“让你打个水也打不好,还能指望你什么?去去,弄些早点,吃完了好跟我回去。”

猫儿一口气提在胸口,端起膀子,就打算扁他个爹妈不认,却因太过执着,一脚踩在水上,直接尖叫一声就往楼下哧溜去。

走在前面的人蓦然回首,直接将飞扑过来的猫儿抱入怀里,低头就又是香了个唇,颇为感慨道:“也别说完全没有优点,还是有几分热情的。”

猫儿气得毛发直立,如同受到攻击的猫儿般竖起了全身的毛,还没等出拳扁人,那人已经一阵风似的飘走了,还不忘在楼梯口给猫儿一个媚眼,示意她跟上。

猫儿的唇动了动,眼睛挤了挤,脸呈现不正常的抽搐,半晌,用手臂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唇角,却觉得唇上有些丝痛,不由得皱眉,心中气恼更胜。

这人是谁啊?怎么睡在自己房里?蹬蹬蹬蹬跑下楼,见那人已经倚靠在窗口,慵懒地晒着阳光,细品着茶水,正在等着上菜。那人的整个身子都沐浴在阳光下,就仿佛从光束中走出来的人儿,举手投足间都戴着一股子蛊惑,却是媚而不娇,端的是勾魂夺魄。

那人其实是有意勾着猫儿的眼,却见猫儿看着自己两眼发直,唇边弯起温润笑颜,亲昵地对猫儿招了招手,猫儿脚步一颠,扑入那人怀了就嚎上一声:“娘……”

桃花眼里的笑容瞬间龟裂,拍在猫儿身上的手颤了又颤,一口气提起又咽下,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问:“怎么跟我叫娘?”

猫儿抬起小脸,又往那人怀里蹭蹭,说:“以前,娘总是冲我招手,说:‘猫儿,回来,吃饭了。’”

桃花眼摸了摸猫儿的脸蛋,逗弄道:“你还真是……有奶便是娘。”

猫儿的眼扫向那人胸膛,心里寻思着,你也没奶啊,但一想到看到那人屁股,脸上竟觉得异常烧得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