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中,猫儿一脚踹去,人随即飞身而起,身子挡在了岚琅面前,将手中大菜刀一横,眉毛一皱:“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说井水不犯河水?你不知道我是雨水吗?哪里惹我不快,就下到哪里!正要找你们无行宫呢,废话不需多,我们手下见功夫!”

黑行使瞬间提剑刺去,欲缠住猫儿,而其他人则是毫不留情地向猫儿身后的岚琅进攻!

猫儿一连串的快刀斩乱麻,将无行宫的人生生逼开,嘲弄道:“断剑还敢行凶?且看看你猫爷怎么杀猪吧!”说话间,绝不花哨的一刀劈下。

黑行使手中残剑再次断裂,只觉得肚子也是一紧,忙用手捂住,却仍旧止不住哗啦啦的血水涌出,瞳孔一缩,死不瞑目地缓缓躺在了地上。

其他无行宫教众见了,不禁大骇,有些惧怕猫儿的大菜刀,不敢靠前。

猫儿用脚踢了踢倒地之人的胳膊,唤道:“喂,我才划破你两层皮肉,你装死做什么?”

原本已死的黑行使眨巴一下眼皮,瞬间睁开眼睛,一个翻滚躲到一边,捂着肚子怒喝道:“好个小人!”

猫儿呵呵一笑:“吓吓你,好玩不?”

其他无行宫教众不等空闲,呼啸而来,猫儿虽然跛了左脚不方便,但身形仍旧灵活,只要不让她追敌,他人便讨不到便宜。

刀光剑影间,猫儿大胜,将数人放倒在地,虽不致命,却是苟延残喘。

猫儿瞪眼训斥道:“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岚琅是猫爷的人,不许任何人动!”猫儿语毕,觉得这话……她好生熟悉,貌似银钩将自己护在怀里时,也是这么说的。时过境迁,她竟然没忘,而且……记忆深刻。那人,在不知不觉间到底给自己种下了怎样的毒?

在猫儿的游神中,岚琅由猫儿身后走出,笑得越发阴柔,犹如女子般风情。他拾起地上的断剑,用没有剑尖的迟钝剑锋比量在一黑衣人的颈间,若画画般轻轻钩过,将那人喉咙割开个缝隙,血液晕染开,却不至于喷薄而出,就这么咕噜咕噜地流淌着。让那黑衣人在惊恐中感觉生命的流失,听着死神的脚步勾命而来。

岚琅滑动着迟钝的残剑,口中哼哼着不知名的调调,心情大好地走到下一个黑衣人面前,在那人的瑟缩战栗中,举起剑,由头部开始分割,仿佛要生生将人分成两半的样子。

恍然回神的猫儿一把夺过岚琅手中的残剑,训斥道:“你这是做什么?既然他们已经败了,就不要再折辱。”

岚琅微仰着头望向猫儿,眼中含了抹令人惊心的恨意,声音里有丝快感的颤音道:“他们杀我父母时,可并没有因为谁败了,而心慈手软地没有折辱!”

猫儿哑然,想来这无行宫还真是无恶不作,虽不知其中缘由,但好好地还杀了岚琅的父母,实在令人无法言语。

岚琅见猫儿不再干预,伸手夺过猫儿手中的残剑,就这么笑颜如花的一个个切割下去,不让他们速死,却必须要感受血液与生命渐离自己的惊恐,直至死去。

其实,黑衣人是想逃的,但猫儿的菜刀和拳头实在厉害,他们已经被打得动弹不得,甚至连喊救命的声音都细微可怜得如同蝼蚁。

当岚琅举剑切割到黑行使的脖子上时,那人却突然一掌袭出,虚晃一招,利用绝佳的轻功逃走。

岚琅恨极地转过身,用残剑指着唯一剩下的活口,逼问道:“说,你们的总坛在哪里?教主何在?”

那人颤抖着嘴唇,沙哑而急切地招供道:“三国皆有总坛,教主……教主飘忽不定,果真不知……啊……”

岚琅手起刀落,砍了那人脖子,对那死不瞑目的人说道:“不用瞪我,我没说不杀你,不过给你个痛快罢了。”

猫儿望着岚琅的单薄背脊,明白他报仇的心思,却不知道还需要多少人命才能填满他的仇恨。

岚琅仿佛知道猫儿在看他,原本笑颜如花的脸瞬间一冷,转头喝道:“看什么?还不上路!真等无行宫追来砍死我才好?若不是今天在溢香居吃饭时露了头,也招不来这些恶鬼!”狠瞪猫儿一眼,率先跳上“肥臀”。然而“肥臀”却不让他骑,蹄子一跺,开始摇晃起身子。

岚琅见猫儿那般清冷地看自己,心中有些异样难受,仿佛受不住那薄凉的眸子凝视般,他暴躁尽显,发狠间就要踢打“肥臀”。

猫儿一闪身跃上“肥臀”,“肥臀”这才不再扭动,乖巧得和刚才判若两人。

猫儿大喝一声驾,马儿狂奔出去,踢踏出一片片乍起的灰尘。

岚琅晓得猫儿生气,也想试着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一张嘴,猫儿便开口将话截去,沉声道:“‘肥臀’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若再踢打它,我定然不饶你。”

岚琅一口气憋在胸口,瞬间收紧了拳头,眼中阴戾的情绪暴涨,将眼睛死死瞪向“肥臀”的颈项。难道,他还不如一匹马吗?

 既为了躲避可能追赶而来的无行宫教众,亦为早日到达离国皇城,两个人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

岚琅与猫儿置气,两个人仿佛商量好一般,谁也不理谁,却是吃住在一起。

偶尔住店,岚琅会狠狠地凶猫儿一句:“洗澡去,臭死了!”

猫儿心里说,不用你管我也会洗,但嘴上却没有说什么,导致以后岚琅与猫儿说话,几乎都是靠吼的,足见习惯成自然。

两个人快到皇城时,才终于算是和好。

原因是猫儿看见岚琅买了包糖果给“肥臀”,口中还恶毒地说道:“吃吧,吃吧,把牙都掉光,看你还耍什么马脾气!”

猫儿晓得,这是岚琅给“肥臀”认错了,便高兴地走过去,也抓了两颗糖,一颗自己吃了,一颗喂进了岚琅口中。

岚琅涨红了脸,嘟囔道:“吃胖你只肥猫!”糖咽下后,又塞给猫儿一整包糖果,转身上了楼。吃饭时话多了些,猫儿也回应起来,两人因一匹马的战争终于结束了,还真有些**的意思。

两人和好后,轻装上阵,快马加鞭,终是赶到了皇城,却不想那城门官爷盘查得甚至是仔细,若答不上个一一二二,是定然不让进的。

猫儿被盘问身份时,想了又想,也没闹明白自己属于什么身份,就在城门官爷的不耐烦中,猫儿猛地出声道:“我是银钩娘子。”

城门官爷呆滞了,嘴角有些抽筋,眼睛禁不住向猫儿的胸部扫去。

猫儿圆眸一瞪,喝道:“女扮男装!”

银钩的名气一如他放荡不羁的行为一般颇受争议,但无异于确是这皇城内外的出名人物。城门官爷曾听闻银钩娶了妻,虽然不晓得是不是眼前人,但却清楚银钩此人是如何的难以应对,当即也不敢继续盘查,马上放了行,甚至连猫儿身后的岚琅都没敢再盘问,生怕惹了麻烦。

猫儿进了皇城,策马而行,马背上还驮着一个半大小子,在路过银钩的浮华阁时,不晓得是什么心思作怪,竟然绕了条街道,策马离开,仿佛生怕看见银钩倚在栏杆处,信手拨弄琴音时的样子。只是,在另一条街道上听见由浮华阁里传出的音律时,她还是免不了身子一僵,在下一刻逃命似的策马狂奔而去。

岚琅坐在猫儿身后,心思微动,也猜到了个十之**。目光不由透过眼前的街道,想象着另一条街道上的浮华阁景象。

岚琅何止是见过银钩?更晓得银钩是怎样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如今,他开始好奇, 那“九曲一陌”的曲公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想必,此来皇城,定然可以见其峥嵘。

猫儿在街道上绕来绕去,专选小路走,还在路过集市时买了两顶纱帽给自己和岚琅戴上,那样子简直是如临大敌,看得岚琅也颇为紧张,以为她在皇城犯下了什么大事儿。却不想,猫儿只是怕见到让自己手足无措的熟人。

当猫儿终于寻到一家热闹的茶楼时,这才拉扯着岚琅一头扎入其中,忙着打听起花耗的消息。

这本就是非常时期,而且猫儿他们又带着纱帽,自然让人不敢随意调侃,生怕有个不测把自己牵扯进去。

不得已,猫儿取了纱帽,点了壶茶,卸掉众人防备,这才听众位客官开始偷偷地议论国事,只说战衣将军是进了宫,却还没有信儿传出来,是斩是杀不晓得,应是被软禁了。

没有信儿也是好消息,猫儿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猫儿是个急性子,既然已经到了皇城,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待到天色一黑,她欲将岚琅留在客栈,自己打算偷偷摸去皇宫。但岚琅却定要跟着,只说:“若仇家寻来,你让我留在此地,无外乎等着送死。”

猫儿无法,骑上“肥臀”,驮着岚琅,在夜色的颠簸中奔到皇宫外,望着戒备森严的高墙开始运气。

岚琅瞪猫儿一眼:“笨!去冷宫处,那里定然鲜少有人看守。”

猫儿恍然大悟,却是问:“哪里是冷宫呢?”

岚琅只蹦出一个字:“找!”

于是,两个人开始绕着外圈寻找,在挟持了一个尿急落单的巡逻兵后,经过指点,终于找到冷宫位置。

这一刻,香泽公主恍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曲陌和银钩都如此钟情于猫儿。那是一种怎样的清透简单啊?虽看似憨傻廉价,却偏偏是世上最难得的珍宝。

两个人敲昏了落单的巡逻兵后,借助着猫儿特意准备的三抓绳索,攀爬上高墙,一个倒钩,又顺绳爬入冷宫,然后将绳子藏好,争取回来时能找到它。

岚琅压低声音问:“你不是就指望着这条绳子逃命吧?”

猫儿笑露一口白牙:“没事儿 ,若没时间顺着绳子爬出去,我就撞墙,然后咱冲出去!”

岚琅嘴角抽搐,恨声道:“你当自己是牛呢?万一撞不动了呢?”

猫儿弯眼一笑:“我今天来,若救不了花耗,也没打算出去。”

岚琅突然觉得这风真冷,怎么就嗖嗖地直往心里灌呢?哑口无言正是他此刻的写照。

猫儿拍了拍岚琅的脑袋,若大姐姐般贴心:“放心,就算我出不去,也一定把你扔出墙。”

岚琅冷哼一声,转过头,嘟囔道:“要走就一起走,没有自己走的道理。”

猫儿不再耽搁,弯下腰,从冷宫悄然爬出。

看见守卫在冷宫外的士兵,猫儿毫不犹豫地举拳去砸。岚琅轻扯猫儿的袖子,小声道:“笨蛋,你敲昏他们做什么?那侍卫衣服太大,也穿不上,不如敲昏两个小太监,留那两人继续把门,别引起别人怀疑才好。”

猫儿点头:“你比猴还精。”

岚琅不屑:“是你比猪还笨!”

猫儿瞪岚琅一眼,也知道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视线一扫,赫然看见隐藏在长草中的一个墙壁窟窿,想然是……狗洞。

猫儿拉着岚琅爬过去,岚琅眉毛都要皱成山丘了,却也没说什么。

两个人隐身在黑暗中,不多时,果然看见两个瘦小的人影走过来,偷偷摸摸地钻进冷宫附近的一片林子里。猫儿悄悄跟去,听见里面哼哼唧唧地传来混合了痛苦和愉悦的声音。猫儿好奇,身子又往前探去,却见一个太监与一个宫女正交织在一起。

岚琅身形一晃,操起旁边的木头棍子就将两个正在纠缠的人打昏。

猫儿虽被三娘教诲过夫妻之事,也只是隐约懂得要脱光光,痛了,才是夫妻。眼见那宫女和太监衣服都没有脱,单是那太监将手深入宫女裙摆中,甚是不明道:“岚琅,你说,那太监是不是掐那宫女呢?”

岚琅脚下一滑,差点一头撞在树上,只得红着脸,匆忙且别扭地应了一声,不打算深入地给猫儿解释此中问题。心里却寻思着,看来银钩虽然娶了猫儿,但定然没有圆房。如此一想,岚琅的唇角就扬了起来。

猫儿低头扒着那二人衣服,口中还感叹道:“这皇宫果然是最黑暗的地方,好可怜的小宫女,半夜还得被掐。”

岚琅发狠般扯下那太监的衣服,再不接猫儿的话。他怕自己不是大笑出声,就是呼吸困难。

猫儿将手中小一点儿的女装塞给岚琅:“喏,你穿这个。”

岚琅不接,攥紧手指,态度坚决:“我穿太监的衣服!”

猫儿示意岚琅小声点:“嘘……我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将军,你必须听我的,穿这身衣服。”

岚琅胸口起伏,将那水灵灵的眸子瞪起:“你若还让我穿女装,我就大喊,今天我们谁也别出去!”

猫儿举起拳头就要捶岚琅,却见他抿着唇,貌似有些委屈地看着自己,这拳头就怎么也捶不下去了,只得哼哼道:“不穿拉倒,我穿!”转过身,开始扒自己的衣服,

岚琅望着对自己毫不设防的猫儿,微微红了脸,也转过身,换上了太监装。

猫儿刚要脱外衣,就听又有人走来。她转眼望去,只觉得那太监提着的灯笼飘飘忽忽地甚是吓人。微微一抖,猫儿瞬间蹿出,一拳挥去,转身将昏迷的太监拖进了林子里。

岚琅望着孔武有力却娇俏可人的猫儿,一时间又没了言语。

两个人打扮好后,终是吐出一口气,真是不容易啊。

将那三人藏起来,猫儿和岚琅提着灯笼,也这么飘飘忽忽地走了出去。

他们若是见到巡逻的,定然低头避开;若是遇见小太监,就抓到黑暗中逼问道路,然后敲昏,隐藏起来。如此这般,两个人终于踏上了直捣黄龙的正确方向。

战衣将军被软禁在醒神阁,周围有大批的带刀侍卫通宵看守,猫儿远远地扫上一眼,只觉得那一排排的金戈铁甲似乎是一座耗子笼,将花耗困在其中,让她的呼吸都越发觉得不顺畅。

猫儿明白,若想从这戒备森严中进入,定然得有些贵重腰牌,最好是皇帝老儿的物件。

于是,猫儿打个圈儿,将主意落在了离帝身上,寻对了方向,便往那龙颜殿走去。

这一路上,简直是十步一岗九步一哨,盘查严得如临大敌。

猫儿与岚琅以暗影做掩护,险险躲过盘查,好不容易看见龙颜殿,却发现周围火把通明,根本就没法明目张胆地走进。

猫儿眼瞧着宫女太监们在禁卫军的勘察下托着吃食无声走入,更觉得根本没有缝隙可以插进去。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也没有什么好方法,刚想硬着脖子试试运气,却看见一个大太监由火把通明处走近,用那尖细的嗓子训斥道:“愣什么神儿,还不动作麻溜点儿!这是皮子紧,找抽呢?”

猫儿和岚琅脖子一缩,虽不晓得所为何事,但硬着头皮也得慌忙随行。

然而,那大太监还是发现了异样,带着询问的目光扫来。

猫儿暗道不好,大太监果然嘴一张就要唤人来盘查。

猫儿知道,若此时自己出手,一定会惊动旁边的禁卫军,但若不出手,那大太监一叫,一切就交代在这里了。就在这万分危急时,猫儿眼尖地发现香泽公主款款而来,当即唤道:“公主!”

香泽公主疑惑地转身,猫儿忙一步走出阴影,冲香泽公主咧嘴一笑,只是这笑中的僵硬程度甚高,仿佛要裂开猫儿的脸蛋。猫儿再见香泽公主,心中百般异样,种种情绪上涌中,却也越发觉察不出其中滋味,只当是平淡了吧。

香泽公主面上无波地责备道:“怎跑那边了?还不速回。”

猫儿得令,扯了下岚琅,两个人弯着腰,低垂着脑袋,小跑到香泽公主身边,做奴才样。

大太监虽有些疑惑,但见那两个小太监是受公主管辖,自然不敢放肆,请安后悄然退了下去。

香泽公主带着自己的婢女与两个小太监,在火把通明的空旷夜晚缓步向龙颜殿走去,头也不回地小声问道:“猫儿,怎来了皇宫?”

猫儿微微上前一步,跟在公主身后侧,亦小声回道:“我来看看耗子,也受娆沥之托看看你。”

香泽公主微微点头:“有心了。”

猫儿轻轻拉扯公主的袖子,问:“公主,你在这里好吗?若不喜欢,今晚我们逃出去吧。”

香泽公主觉得猫儿这话是真心关心自己,并无虚假成分,那原本因猫儿突然出现的慌乱消散,心里泛起星星点点的感动,声线亦柔和了一分,说:“我暂时不能走。”

猫儿虽然不明白其中原因,却点了点头:“成,你要是想走,就派人去悦心客栈找我。”

香泽公主刚才看得清楚,若非自己及时出现,此刻这私闯皇宫的罪名,猫儿是必然要担下的。然而,猫儿却能不顾安危承诺救助自己,她实在不知道猫儿的这份勇气是憨傻还是不自量力。

猫儿不知道香泽公主的心思,仍旧说道:“娆沥挺想你的,你自己要保重。我今天必须看到耗子,也不晓得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香泽公主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龙颜殿,竟觉得,若有一天自己身处险境,怕是没有一个朋友能为自己如此赴汤蹈火吧?她缓缓收回目光,问:“软禁战衣将军的是醒神阁,你怎么来了龙颜殿?”

猫儿毫不欺瞒地回道:“那里被防守得里三层外三层,只怕我没进去就被踩扁了,所以来找皇帝老儿,想拿他能管用的牌子,然后再去见耗子。”

香泽公主哑然,暗道: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竟将主意打到离帝身上!若是禁卫军发现猫儿的企图,当个刺客刺死也是平常之事。这人的脑袋到底是如何想事情的?

猫儿探头,见香泽公主发愣,便笑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香泽公主微愣,她何时替猫儿担心过?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甚至在想,若猫儿被当成刺客一剑刺死,也许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免得那人无止境地惦念,也平了自己这颗悬挂的心!只是,当猫儿那双清透大眼望向她时,她心中那点儿阴暗心思竟变成了丑陋的狰狞,仿佛是在算计一个全心信赖自己的孩子那般罪恶。

这一刻,香泽公主恍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曲陌和银钩都如此钟情于猫儿。那是一种怎样的清透简单啊,虽看似憨傻廉价,却偏偏是世上最难得的珍宝。

说话间,众人已到了龙颜殿,那禁卫军企图拦下多余人员,只准香泽公主带两名贴身侍女进去。

香泽公主凤目一凛,喝道:“怎么,本宫来离国做客还要规定带几个奴才,吃几样小菜?”

禁卫军面面相觑,忙低头放行。

猫儿跟在香泽公主身后进了龙颜殿,暗道:这香泽公主和曲陌还真有些像,都是那种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却是不怒自威的人物。猫儿想,自己能让人害怕的也就只有拳头了,那眼神怕是万万达不到令人腿抖的效果。

琉璃灯盏下的大厅中,美酒佳酿摇曳生香,粉黛低垂三千颜色,行行绰绰间,将这类似家宴的款待变成了一种奢华调子,尤其在此动荡时期,更犹如海市蜃楼般越发不真实。

猫儿不敢抬头,生怕露馅,难得规矩地跟在香泽公主身后,不想给她添麻烦。

丝竹声乱耳,受邀之人纷纷到来,门口却突然发生冲突。

猫儿趁乱扯着岚琅嗖地钻进黄布桌子下,只道那是靠近离帝最近的地方,为了花耗,她只能做回最不屑的小偷了。

岚琅在桌子下使劲瞪猫儿,恼怒着她这不知是鲁莽还是不要脑袋的行径。

猫儿咧嘴一笑,样子讨喜得很。

两个人身形都不魁梧,躲在桌子下倒也不拥挤,可当离帝坐到龙椅上时,猫儿和岚琅看着那距离自己只有一指之距的两条龙腿时,都有些傻眼。他们第一次觉得自己与皇位竟只有一腿之隔,与砍头之间的距离亦是如此亲近。

岚琅已经顾不得去凶猫儿,示意猫儿屏住呼吸,千万别露出马脚。猫儿点头应下,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猫儿看不见离帝的样子,只听他气度沉稳地与众人把酒言欢,看样子似乎精神很好,并没有所谓的重病之说。

此时,太子傲慢的声音响起:“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听闻曲公子琴音绕梁,儿臣早就想聆听一番。今,儿臣新收了一名舞姬,舞步奥妙可称一绝,可否让二人合奏一曲,为父皇以及香泽公主、战衣将军助兴,岂不妙哉?”

猫儿身体一震,有种掀开帘子暴打太子的冲动,却强行忍住,没有冲动行事。

太子对曲陌一直心存不满,先不说那香泽公主本应该是他的美人,却被曲陌收入府中,怎么想,他都觉得受制于人。再者,往日那曲陌就压他一头,见到他也不卑躬屈膝,样子实在傲慢无礼!今日恰巧父皇设宴,他定要羞辱曲陌一番,让其为舞姬伴曲!

离帝道:“太子,你若能将用在舞姬身上的精力用在治理国事上,朕心甚慰。”

太子吃憋,涨红了脸,恭敬道:“儿臣谨听父皇教诲。”

离帝接着说道:“离国虽是多事之秋,但强悍之国又岂是狼子野心就能吞没的?战衣将军,朕虽信你不会与敌国私通,但在种种证据下,你且先修养些时日,朕必然会给你一个公道。”

花耗抱拳道:“臣一心为离国,绝无二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且等圣上给臣个公道。”

离帝点头应下,举杯道:“离国与娆国素来交好,想来霍国的狼子野心并非一个离国即可满足其巨大胃口,还望香泽公主早日修书给娆帝,望其早做准备的好。”

香泽公主举杯:“本宫正在酝笔,希望既无干政之疑,又可表爱国之心。”

离帝笑道:“好,好,为国泰民安,与孤同饮下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