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虽然颠簸,但猫儿因为服食了曲陌给的“龙香”,所以胸口并没有痛。

当她赶到娆国都城时,正赶上娆帝与娆后出行祭山祈福,那长长的队伍在繁华中行驶,猫儿策马挤过去,在老百姓的欢呼中看见了那个竟是自己爹爹的男人,也看见了那个占了母亲位置的女人。

猫儿不记恨那女人,皇宫里的一切虚名都是可笑的浮华,不真实,不稀罕。但猫儿却不能不怨那男人,是他丢了母亲,背弃得如此决然!

龙辇迎面而来,将军喝令大家跪地迎驾,猫儿跳下马背,拔出身后的“千年青锋镀”大菜刀,几个极快的穿越,从人海中冲了出去!众人只觉得跟前一花,她已经蹿上龙辇,将那瓦亮的大刀逼在皇后颈项,大喝道:“抢劫!”

基本上,娆帝的贴身侍卫都认识猫儿,想当初她天天给娆帝讲过往经历时,他们却是夜夜隐在花丛中陪着喂蚊子的。侍卫们见那持刀之人竟是猫儿,不由得有些发懵,又听猫儿口喊打劫,想起了夜夜被迫听故事的过往,还有几分疑惑,以为她是在和皇后开玩笑呢。只是……那大刀不是假货,无论打劫真否,猫儿都犯了重法,姑息不得。

在侍卫们的大刀围攻中,皇后娘娘已吓得失声尖叫。

她原本端庄地坐在龙辇中想着昨晚娆沥所讲之事,此刻那人突然出现不说,还拿了一把雪亮大刀逼在自己颈项,真是吓死她了。

猫儿觉得耳膜被皇后的尖叫震得生疼,便用更大的声音回吼道:“别吵!我不要你的命,只是抢劫。”

皇后自觉失了身份,忙闭嘴,但仍是吓得瑟瑟发抖。

持刀侍卫不敢造次,但持箭护卫却悄然架起了箭羽,只等着娆帝一个眼神示意,便要将猫儿射成一个马蜂窝。

不想娆帝竟大喝道:“谁都不许动手,否则寡人要了他的脑袋!”

原本在前面开路的娆沥策马返回,便看见了这么一出闹剧,吓得腿都有些抖了。他忙跳下马车,赶到猫儿身旁,急声问:“猫儿,你这是做什么啊?”

猫儿对娆沥一笑,伸手指了指皇后凤冠:“喏,我要这个。”

娆帝自从听了娆沥回禀,知道猫儿才是娆池女的女儿后,这为人父的惦念便落在了心里。娆帝本想借着此次拜山之际,策马去边界,好生与猫儿母女俩相聚,将过往一切孰是孰非说开,即便用尽一切办法,也要为猫儿治病!

娆帝此刻听猫儿说要凤冠,自以为猫儿是为娆池女而来,明白自己亏欠她们太多,让猫儿受了多年委屈,不由得心中酸楚难受,颤声道:“皇后,你且把凤冠给猫儿吧。”

绕后听娆帝一说,心下一凉,知道自己的地位不保,竟僵直了身体,死也不肯取下凤冠。绕后满眼恨意地瞪向猫儿,既然已经过去,为什么还要来掠夺她现在的尊贵?

猫儿没有时间和他们打哑谜,伸手扯下皇后凤冠,随手扔给娆沥,弯眼一笑道:“我赢了。”

娆沥捧着犹如千金重的凤冠,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仿佛被万根钢针刺中了要害般,差点儿趴到地上。望向一头凌乱的母后,娆沥连哭的心都有了,暗恨自己,怎么就和猫儿打了这个赌?

娆帝没想到猫儿抢夺凤冠后竟抛给了娆沥,诧异道:“猫儿,你抢凤冠不是为了给你娘亲?”

猫儿嗤鼻:“我娘娘不稀罕那东西,戴着死重,还活受罪。我是与娆沥打赌,说我敢抢凤冠,这才来的。”

娆后一听,只觉得脸上被人狠狠掴出了两个火辣辣的巴掌,再也无颜见人。

娆帝一听,虽爱女心切,却知道不能失了皇家尊严,当即大喝道:“大胆!”

猫儿一听笑了,收了刀,对娆帝挑眉道:“猫爷从做绿林好汉的那一天起,就被世人歌颂了大胆,不劳您金口玉牙再说两遍。”

娆帝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沦落到去打家劫舍讨饭吃,这心中的酸楚可想而知,声调放柔,冲猫儿伸出手,心疼道:“猫儿,来,让寡人好生看看你。”

猫儿打了个口哨唤来“肥臀”,帅气地跳上马背,冲着娆帝居高临下道:“我今天来,一是夺了凤冠,了却一桩心事;二是要告诉你,即便我曾经喜欢你,当你是个可以谈话的朋友,但自从知道你对娘娘的所作所为后,我很不屑你的行径。

“我不会恨你,因为我没有那个时间。在我酣睡死去时,我希望自己想的皆是美好的过往,也不愿意想到你时让我皱眉,连死都不得消停。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娘娘现在很幸福,她有个很爱她的男人疼着。那个男人守着娘娘数十年如一日,没有你曾经的甜蜜誓言,却不曾变心。在猫儿心中,只有真正疼娘娘的人,才是猫儿的爹。”

猫儿在娆帝极度惨白的僵硬表情中策马转身,回头对娆沥一笑:“我走了,我们的赌约仍在。”

娆沥震惊猫儿所言,虽是大逆不道,但却又在心里觉得猫儿所言极是。他知道猫儿此次离开,便可能是生死之别,隐下眼中酸楚,攥紧拳头,沙哑地问:“你想我做什么?”

猫儿仰望蓝天,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好好活着。”

娆沥望着猫儿含笑的容颜,觉得那便是此生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猫儿策马离开,一如来时风风火火,她的心事了却了一件,真好。如今,剩下的那件,应该也马上可以完结,那时候她可以安心睡上一觉,不用怕会醒不过来了。

真的,她好困!

第六十章 命运捉弄九天龙

(曲陌记得,猫儿说他还是穿白衣好看,他穿了,猫儿却没有再将眼睛落在他身上。如今,上了战场,他倒要看看这白色盔甲血染红花时,是否可以绽放一抹妖娆。)

猫儿离开后,银钩一直不曾回到关口,唯一传回的消息确实猫儿去夺娆后凤冠时的所作所为。当猫儿的肺腑之言传来边境时,娆池女泪如雨下,就连酒也不醉也躲开了众人的视线,望向窗外残阳,无声落泪。

娆池女本是怕猫儿回来后找不到自己,所以一直不肯离开,如今得了猫儿消息,便再也坐不住,回屋收拾包裹,就要去寻猫儿。_

酒不醉虽一直挂念猫儿,却也被即将拉开的战火闹得不得消停。

娆池女收拾完细软后,就要与曲陌告辞。

曲陌问:“可有去处?”

娆池女眼含清泪:“四处寻找。”

曲陌将视线投向娆国的方向,淡淡开口道:“若想寻猫儿和银钩,就去无行宫吧。”

娆池女疑问:“怎知会在五行宫?”

曲陌负手而立,白色衣衫飘飘若仙:“一直传闻‘梵间’可以起死回生,且说其中秘密就藏在无行宫中。银钩寻不到猫儿,定然回去无行宫一探究竟。猫儿则是应人抢夺‘因果’,亦会出现在哪里。”

娆池女讶异于曲陌的思维缜密,果然非一般人所持有的冷静,有些疑惑地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寻?”

曲陌唇边勾起一抹苦笑,反问:“寻到了又如何?”伸出双手,微垂眼睑,望着纹路复杂的白玉手心。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他都没有抓住,不是吗?

娆池女明白,曲陌这是将未来放给了猫儿和银钩。曲陌如此,实乃君子是也。

两人静静无语中,娆池女转身欲离开,城门外却突然异动,擂鼓声声中,金戈铁马整队出列。

斩猪刀啐道:“他奶奶的,真的是要打起来了。”

酒不醉望向曲陌,但见他转身进了屋子,不消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是身披白色盔甲,手持一柄银枪。双目黑若点墨,深不见底,犹如清冷无情的战神。

曲陌记得,猫儿说他还是穿白衣好看,他穿了,猫儿却没有再将眼睛落在他身上。如今,上了战场,他倒要看看这白色盔甲血染红花时,是否可以绽放出一抹妖娆。

酒不醉眼见曲陌上阵,心中愈发急躁,直到那城门大开,两国君主即将交锋时,才飞身上马,猛追出去。

娆池女和斩猪刀见酒不醉如此异样,心下关怀,也弃了包裹,寻了马匹追了出去。

两军战鼓隆隆中,两国君主马上对峙。霍帝打量着年轻的曲陌,从那波澜不惊的眸中看到一种必胜的气势。

曲陌望向霍帝,在那已然年迈的身姿里窥视到当年策马草原的风姿。

两军对垒,战争一触即发,两位帝王衡量着彼此,攥紧手中武器,欲发号施令决胜千里!

就在这萧杀时刻,酒不醉策马狂奔而入,大声喊道:“住手!”

霍帝初见酒不醉时却是微愣,细瞧下,欣喜爬上已然布满皱纹的脸,喜悦道:“霍栎,你终于回来了!”

酒不醉策马到两军中间,对霍帝点头道:“圣上,撤兵吧,你所有的兵马布置已然被离帝算计在内。”

霍帝初闻此言,竟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酒不醉又对曲陌道:“离帝,我能给你一个不可攻打霍国的理由。”

曲陌冷眼扫去,虽诧异于酒不醉竟是霍国九皇子霍栎,但面上却不动分毫,只吐出一个字:“说。”

酒不醉道:“请两国圣上到中间会晤,所有人马远离战场,不得窥视,违者军法处置!”

霍帝与曲陌不愧是指点江山的睿智君主,当即大手一挥,责令三军后退,独自策马前行,胆识不可谓不高。

此刻,娆池女与斩猪刀策马赶到,那霍帝初见娆池女容颜,竟激动得不能自已,铁骨铮铮戎马皇帝的大手已然攥不紧缰绳,身子亦瑟瑟战栗着,只为多年来遍寻不到的红颜。那张令他爱慕一生的容颜被一条狰狞分割了美丽,一如当日她当着自己的面划花脸时的决然,就如同生生在彼此中间隔绝出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不留任何回旋余地。

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不似自己的面目沧桑,备受感情煎熬。

风拂长发,娆池女一身绿色衣裙,依然有着令人心动的傲然美丽,一如当年的风采神韵,却不再亲昵地依偎在自己怀中,诉说软软情语。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伸手欲抓住她的手,告诉她,她是她此生挚爱,是永远不愿放手的唯一。然而,夜寒露重,他除了触目一片啃噬人的黑暗外,哪里还能寻到伊人芳踪?

霍帝望着娆池女策马而来,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不光是滚烫,还有被蒸煮的痛楚。他想开口,可喉咙沙哑得可怕,怕一出口就变成了一种不成调子的悲切。他只能深深望着,不敢惊动那让他魂牵梦系的红颜。

娆池女初见霍帝时,内心亦不平静,但既然已经放下,那便要善待自己。她深吸一口气,策马立在酒不醉身边,不做其他纷争。

酒不醉望向娆池女,满眼藏不住的爱恋,幸福的痕迹如此明显,若非不再是年少轻狂,他真想像银钩那样,将心爱的女子抱入怀中,当着所有人的面好生爱怜,让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女子是只属于自己的幸福!

霍帝瞧着酒不醉与娆池女的亲昵,属于帝王的骄傲使他怒意纵生,低喝道:“霍栎,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酒不醉收回落在娆池女身上的目光,正色道:“今天这战役打不得,我讲一个故事给你们听,你们自然可对号入座。”

酒不醉环视一周,见众人等着自己的故事,这才开口道:“这个故事,不长,却跨越了两代人的悲欢离合、恩恩怨怨。若要说起,那便从我初见娆池女开始……”

酒不醉望向娆池女,柔声道:“你一定以为你坠崖后,被我救起时,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其实不然,我早就见过你,不过你那时眼中只有霍瀛,不曾有霍栎的痕迹罢了。

“与你初见,你因追捕采花盗,受了迷香,我恰巧经过,将你救下。当时你虽一直昏迷,但我却一见倾心,此情不渝。本想将你带回客栈,但那采花盗却不死心地再次袭来,我起身应战,再回头寻你,哪里还有伊人芳踪?后来才知道,你被路过的霍瀛带走。如此巧合,却是第一次错过。

“后来,我再次寻到你时,你已对霍瀛芳心暗许。虽然霍瀛将我介绍给你结识,你的视线却从来不曾落在我的身上。

“我跟在你们身后,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备受煎熬中,我觉得只要你幸福,霍瀛不辜负你,我便学君子放手。

“然而,当你回了娆国后,霍瀛却欲迎娶十一公主,着实把我激怒了。

“我不顾一切地冲进娆国皇宫,看着你若失了魂魄般不吃不喝,一心求死,我更是恨极了霍瀛所做之事!想着若当初自己坚持,拼尽一腔赤诚争你,也许不会将你至于此种境地。

“我默默陪在你身边,静静守候,看着你哭,看着你发呆,在一遍遍的心痛中,越发痛恨伤你之人!

“当你病倒时,是我接住了你的身体。第一次将你抱入怀中,那种毫无重量的轻飘感让我既气恼你的傻、你的痴,又恼怒自己无法做些什么。

“我多想日夜陪伴,无奈娆祈终日相伴,我无法遁形,只能伤感离去。回到霍国,我心里挂记你,饭菜不香,饮食无味,只得又折返回去看你,却因行踪暴露,被当做了刺客追捕,险些命丧娆国。

“一年后,霍瀛喜得一龙子,那孩子虽生得绝美,但却体弱多病,甚至有些异样,偶尔静静可爱,却是在下一刻发狠抓人,貌似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异常善变。

“霍瀛并不上心,对于这个儿子,他虽欢喜,但并非倾注全部。因为,这并非他至爱的女人所生,而是十一公主所出。

“龙子出生近一个月,很多次险些夭折,身体一直不见长。而我又记恨霍瀛寡情,所以便扮成云游道士,为霍瀛算出心结所在,骗得霍瀛信任。并以克命之说,将那体弱的龙子抱出皇宫,只说二十年后定将其归还。实则,我却是诊断出霍瀛不会再有子嗣,想让其尝尝孤独终老的滋味,为我苦守不得的爱情报仇!

“我辗转去了离国,恰逢曲府喜得贵子,大肆请客,我闻到好酒诱人,便欲偷偷潜入厨房喝个痛快,在曲府中绕来绕去,却听见了两人私下低语。

“其中一人说:‘娘娘吩咐,府中小公子留不得。你若不想你全家老少无端毙命,就老实点儿照办!’

“我不欲管他人是非,只想求醉。转身离开后,怀中龙子却哭闹起来,想是饿了。我想这府中既然喜得贵子,定然少不了奶妈,于是一边哄着龙子不哭,一边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所谓的婴儿屋,却发现屋子里有两个大人与三个奶娃儿。

“武将手持一死婴,换下另两个中的一个,对一篮袍男子道:‘曲爷,您放心,我英鸿虽是个武将,但拼了一身剐,决计会将小少爷照顾稳妥,不会让他受一分委屈!’

“被称为曲爷得男子点头,说道:‘英鸿,难为你了。’

“英鸿豪爽地说道:‘曲爷,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您若与我客套,当真是瞧不起我老粗一人。此地不宜久留,娃娃我带回将军府当做亲儿子教养,且等他长大,再告诉他真相。’继而道,‘曲爷,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曲爷道:‘你起,当之无愧。’

“英鸿嘿嘿一笑,说:‘成,那就单名一个钩字吧,厉害着呢。’

“曲爷道:‘好,哥哥叫曲陌,弟弟叫英钩。’

“如此这般,那英鸿抱着一个奶娃儿翻窗离开。

“曲爷换来奶妈喂剩下的一个婴儿,自己抱着死婴离去。

“我想等那奶妈哺乳完小奶娃儿再将自己怀中的龙子送出,威胁其喂奶,但那小奶娃儿再吃了两口奶后,竟然一阵抽搐死去。喂食的奶妈亦是身形一软,倒地而亡。

“我心中顿时明白,此奶妈定是受人威胁,在口口上涂抹了剧毒,毒死小公子后,自己亦死了干净!

“我跳进屋子,看着那死去小儿也生得绝美可爱,心中难免自责,若早点儿洞悉奶妈便是下毒之人,也许那条小生命就不用惨死。

“心思一动中,我觉得一个男人带着龙子也实在不方便,于是将两个娃娃的衣衫对换。本是初生婴儿,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区别。

“我看得出曲爷紧张奶娃儿,相信他会护得龙子安全,而且地上的死尸会让他心生警惕,定会加派人手仔细看护。于是我放心地将死婴抱走,寻了个不错的地方葬了死婴,将龙子留在了曲府之中。

“辗转一年后,我又去了娆国皇宫看娆池女,却见娆池女在娆祈的呵护下渐渐走出痛楚,也听到了娆祈对娆池女表白,知道二人并非亲姐弟。

“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我又开始游历。

“如此辗转流浪中,却突然得到娆池女死去的消息。我震惊不信,去娆国皇宫窥视一二,发现宫中戒备威严,而娆池女却是不知芳踪。

“所幸,娆池女的一颦一笑已印入我心中,即便她易了妆容,我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再次看到娆池女,她已身怀六甲,一脸幸福的摸样。我恨自己又一次没有把握住机会,恨自己不是给娆池女幸福的那个人!伤心之余,小隐于野,过起了苦行僧似的生活。

“半年后,竟于山下发现毁容后的娆池女,我救起她,便对自己说,这一辈子,即便是生死相隔,我也决计不会离开她!

“看着娆池女万年俱灰的样子,我知道这个烈性女子不会再相信感情,便将心口爱意隐藏起来,只想护她一世安稳。

“如此过往,我今日说出,你们应该已然明白其中因由。若不信,我亦无法。银钩确是离帝之子,而曲陌实乃霍国龙子,此番计较,你们自行定夺吧。我相信,银钩心念猫儿,无意帝位,这广阔山河终要统一在曲陌手中,做这三国之王!”

寒风凛冽中,娆池女的手覆上酒不醉的修长手指,为末世的真爱所感动。酒不醉反手将娆池女的手攥紧,此生,不再分开。

霍帝满眼悲凉,瞬间老了十岁。

曲陌望向霍帝,在霍帝颤抖的唇齿间,却是大喝一声“驾”,策马离开,向着娆国境内跑去。

曲陌不是不诧异,不是不震惊,却更加无法接受自己的命运!他处心积虑地为了娘亲报复离帝,步步为营,处处谋划,到头来,一切的一切竟与自己并无任何血缘关系!

他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捆绑着自己的任性,为了娘的仇恨,他不让自己走错一步,哪怕是猫儿给予的感情他亦小心收藏,生怕乱了分寸。

然而,这可笑的结局,竟是在他将离帝折辱后,在他挥兵攻打霍国时,出现如此变动!

二十年啊,整整二十年,他一直在别人的故事里,扮演着别人的角色,忘记快乐初衷,不知道自己是谁!

自己,到底是谁?会不会有一天在另一个故事中,自己又变成另一个人?陌生地,却仍旧要背负着沉重的命运?

也许,他才是银钩,银钩才是曲陌?哈哈……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

曲陌在马上丢弃了盔甲,扔了兵器。他此刻,只想着去见猫儿,因为只有猫儿,才能告诉他,他就是曲陌,就是那个猫儿曾经很喜欢的人。

霍帝返回国都,一病不起,拟着诏书,说是欲与离国结成一国,半壁江山合于一体,虽然此诏书让他背负了千古骂名,但除了如此,他已然不知道身为父皇还能为曲陌做些什么,他不想去破坏曲陌一统天下的大业,难道还要让曲陌恢复成霍国太子的身份,受离国大臣反攻啃噬吗?

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一统天下,虽然没能由自己完成,但却眼见自己唯一的儿子越发强大,那种心情他今日方知,竟是如此欣慰。

快二十年了,他没有尽到做父皇的责任,不曾教导儿子半句为君的道理,心中,不是没有愧疚。如今,知晓自己唯一的儿子竟赤手空拳夺得离国皇位,着实让他骄傲无比。

眼下,他已然没有了什么念头,生老病死,人生无常,他看透了,真的看透了。

犊诳诘得民心者得天下,他却在帝王路上将自己的心丢了,又何谈网罗民心?

是他将离自己最近的心推到悬崖边上,让那温存相依的滚烫心房碎裂残缺,让自己永远都不会再拥有幸福的温度。这不是命中注定,确实自作自受!

他老了,望着空洞洞的皇宫,才知道他将最重要的东西丢了,少了一辈子的快乐。悲矣……

第六十一章 因果梵间死同穴

(银钩腹部的冰刺已然化成一滩血水,凉凉的,蜿蜒在红色衣衫上,染出深色花痕,若盛开到极致曼陀罗般妖冶血腥,充斥了死亡的绝美味道。)

离霍两国战争无疾而终,众人都云里雾里,不晓得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曲陌策马离去,花耗等护卫紧随其后,尽忠保护。

娆池女、酒不醉、斩猪刀等人眼见曲陌向娆国境内奔去,心里明白,曲陌是去寻猫儿了。心中不免感叹情之一物伤人,亦快马加鞭随其往娆国奔去。

娆国守城将军本是远远眺望观战,如今却见离帝曲陌策马奔来,不免一阵慌乱,摸不着头脑,唯恐其锋利矛头指向娆国,突发战乱。

又见离帝身后不过百人,料想也并非入侵,更像是突然造访,但却没有接到圣旨,着实令守城将军为难起来,不知应如何是好。

此时,娆池女对守城大将喝道:“石金,快开城门!”

守城大将乍见娆池女,两眼暴凸,没想到公主还活着!更令他激动的是,公主还记得他!

守城大将不敢怠慢,忙亲自打开城门,恭迎放行,紧跟其后,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原本以为公主和离帝会直接去皇城,却不想,众人竟直奔“百家林”。

守城大将得到线报,听闻那“百家林”中便是无行宫总坛所在。最近不少武林人士集合一处,纷纷向“百家林”赶去,不但欲得“因果”,更是窥视“梵间”的巨大财富。

那片林子邪门得很,总有雾气萦绕,却是鸟飞不进,人进必死。即便此刻冬寒,里面仍旧是朦胧在一片白色之中,窥视不得真貌。

知道最近不太平,官府早就派人埋伏在周围,窥视一二,若是真挖出宝贝,单凭那些江湖莽夫也带不走,还不是得归当今娆帝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