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应该已经到了黄泉。

檀九重一手紧紧抱着秉娴,一边不停观察身遭情形,试图找地方停脚,但两人下坠的速度实在太快,崖壁又并无落脚之处,他试了几次,都不能成。

秉娴哈哈笑道:“哥舒九,不必徒劳了,一块儿去阴曹地府罢!黄泉路上,不用寂寞!”

檀九重垂眸扫她一眼,缓缓沉声说道:“是么?我倒是想跟你一路去,只不过我的命,怕是阎王也不敢收的。”

秉娴一笑,凑上前去,近距离端详他的面容:“是啊,你这样的魔头,怕是要直接下十八层地狱的。”那幽幽香气,直沁心底。

檀九重道:“那不如试试看……”一手抱定秉娴,一手横探出去,掌心催动真气,数掌连环拍出。

每一掌拍出去,那急急下坠的势头便好似减弱了一分,但仍旧极快地往下,冲入一层灰蒙蒙的云气之中。

檀九重闷哼一声,身子陡然一旋,秉娴渐渐地只听得风声自耳畔呼啸而过地声响。

无端地恐惧忽然攀上心头,若是自己一人,怕是早尖声叫了出来,但是身边之人是她毕生最憎恶的魔头,因此纵然咬破了唇,也不肯开口示弱。

秉娴被檀九重抱在怀中,仓促间,却仍觉得不知有什么东西在肩头一划,尖锐生疼,与此同时耳边也响起一声凄厉的呼号,声音荡开,宛如厉鬼在身侧盘旋不去。

秉娴身子一颤,几乎晕厥过去。

檀九重即刻知道发生什么,手臂骤然一收,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此刻他无心他顾,眼前有些灰茫茫地,身形却仍旧急速下坠,这情形竟真如坠入无间地狱一般,或许千百年地,便会一直这么坠落下去,直到红颜变作枯骨,枯骨变作尘埃,在这灰茫茫的虚空里消散不见。

“哥舒九,你后悔么?”怀中的人,忽地出声问道。

“嗯?”他回答。

“你本来不用死的,如今却被我害死了,哈哈……”并没有多少快意的声音,只是悲凉地笑着。

檀九重一掌试探着向下拍出,却听不到回声,嘴里道:“你是在替我惋惜么?兰秉娴。”

秉娴道:“惋惜?不,我只是觉得此事真是诡异,似你这般的魔头……哈哈……我做梦也想杀了你,如今,你却自己来送死……”

檀九重道:“送死?未必……我说过,我的命,阎罗王是不敢收的。”

听到她的声音,纵然是讥笑的嘲弄的声,他的心竟莫名地安稳下来,先头那种空茫无措的感觉不知不觉消退,手掌再度一番,往下一拍。

这一回,虚空里传来“啪”地一声回应。

檀九重双眸一亮。

秉娴却未曾听到,只是觉得那层灰蒙蒙的雾气遮在眼前,看不到那人模样,倒是好的,就宛如两人都已经死了,对话她的,是一个亡魂而已。

手臂上的痛消失,身体也已经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身体在,不知道是否他还抱着自己,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一片错乱,喃喃道:“虽然,不想跟你死在一起,但一想到能去见爹爹了,倒也……”淡淡地,最后一声。

身子陡然一旋,感觉到风吹过来变幻的角度,秉娴微微闭起的眸子又睁开,却发现雾气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消退,面前显出他的脸:“我说过,没人敢要我的命。”缓缓一笑,真如邪魔。

氤氲迷雾之下,是一大片的绿色在脚底下出现,是纵横错生的树,茂密地,遮天蔽日地。

秉娴震惊地望着檀九重,两人的身形极快地往下,再往下,便是那些茂密生长的绿树丛林,身子自空中跌落,势必会落在那些绿树之上的,或许会被树枝戳地七零八落,命丧树木之间,秉娴不由地闭上双眸,耳畔却传来沉闷的树枝断裂之声,身体从树枝之间直坠地上,竟没有被戳中或者拦阻住。

秉娴心知有异,身体被抱着,似在空中旋了两个来回,终于坠地,与此同时,另有闷声轰响如炸裂之声,自身畔响起。

坠地的势头实在太过猛烈,错乱之中,秉娴只觉得自己的头重重地撞在不知什么上,脑中轰然一响,眼前发黑,便晕厥过去。

檀九重双脚落地,虽然借着那些树枝作用,在空中勉强卸去了一半力道,但这悬崖委实太高,他的真气支撑到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虽然在最后又以残存掌力击中地面,又借了地面的一点反力让两人落地落得不那么急……却仍旧不能两全。

双脚踏地瞬间,檀九重清晰地听到“咔嚓”地轻微声响,自腿上传来,与此同时,胸口被猛地一撞,剧痛钻心,两番交击,身子摇晃已经站不稳。

檀九重一咬牙,脚下几番踉跄,后退几步,放眼扫过周遭情形,身子蓦地往后跌过去,手上却还死死地抱着秉娴。

真气耗尽,功力透支,再也无力支撑,嘴角沁出一缕鲜血,双眸缓缓闭上。

秉娴自晕厥之中醒来时候,天色已黄昏。

耳畔仿佛有什么在吱吱地叫,秉娴睁开眼睛,却见一只黑色的鸟儿正趴在旁边,尖锐的长嘴,不知在叨着什么。

秉娴皱了皱眉,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挥手将鸟儿赶走:“滚开!”鸟儿“哇”地叫了一声,声如鬼魅,虽振翅飞走,却不远离,只在空中盘旋。

秉娴听得那一声凄厉,想到在从空中落地之时也听到如此一声,当时一片空茫,目不能视物,还以为是鬼怪,现在想来,竟是这种鸟儿。

她肩头的伤,怕也是被啄伤的罢。

秉娴定了定神,低头看看自己伤处,倒没什么大碍,于是又低头看身边之人。

——檀九重。

他倒在身下,她就伏在他的胸口,他的手还死死地扣在她腰间,她拼命用力才将他的手掰开。

得空低头打量。

“死了吗?”一颗心突突地跳。

他全无知觉地躺在地上,双眸紧闭,一动不动,嘴角带血,脸白如雪。

秉娴看看他的脸,又往下……一直到双腿。

陡然心惊!

他身上那半边白袍被血染得透透地,底下的靴子也被血湿透。

秉娴的手颤颤地,屏住呼吸,将袍子掀开,眼前这双腿,鲜血淋漓,隐约竟看到白色的骨头戳出血肉,狰狞地外露着。——这双腿算是废了。

秉娴手指尖儿也是凉的,骤然明白:方才那只鸟儿,便是在此,吃他的肉罢……

浑身战栗。

——真的……死了?

探手在他鼻端一试,果真全无鼻息。

秉娴缓缓地将手收回,缓缓地抱住头,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大叫:“死了!死了!终于死了!”狂喜?震惊?快意?痛苦?昔日的屈辱苦痛,都在此刻,随着这人的死,浮现又伏下……

秉娴满眼泪,想笑,又想哭,泪眼朦胧地望着身侧之人:“哥舒九,哥舒九……哈哈哈……”仰头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一章写得,五内翻腾,情难自已……各种复杂滋味,真是……一言难尽,不知大家是何感觉?我也很好奇地想知道的……快来说说哈……

(某:九哥,没人待见你,于是请你自己去领个盒饭,辛苦辛苦,拜拜,好走,不送……

众主配齐齐跳出:鞠躬,欢送九哥~~~~~~~~~~~~~~~~~~~)

临江仙:落花人独立

伸手撩开胸前散发,秉娴坐在檀九重身边,抱膝望天。

抬头不见天日,只望见一层灰蒙蒙地阴云挡在头顶,连树叶子都是暗沉的绿。

幽谷的风缓缓出来,树叶子微微发抖,风是湿的,阴冷渗人。

树林中,不知哪里蔓延出一股雾气,缓缓袅袅地飘荡,雾气拂面,带着一股冷涩的味道。

大概静静地坐了有半个时辰,才从无边无际的空茫冥想之中清醒过来。

秉娴回头,如梦似幻,看一眼檀九重,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

此刻,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眼中亦无仇恨,淡淡地扫了一眼,缓缓站起身来。

必须要找个出路,离开此处。

坐的太久,腿有些麻了,秉娴简单地看了一□上,发觉除了在高空落下时候被鸟儿忽然袭击伤了手臂,竟没有其他不妥。

忍不住又扫了檀九重一眼。

想到这一节,忍不住又有要笑的感觉。

——的确,何其可笑,如此一个让她恨不得能千刀万剐的魔头,为了救她,死了?!

说出去简直是个极大的笑话。

“你真是个笑话。”喃喃地,凑近了看一眼,这毫无知觉的死人,他满身的罪孽,也因他的死,尘埃落定,划上句读。

“不是说阎罗王不敢收的么?”嘴角一挑,“黄泉路上,别太寂寞!”伸出手去,轻轻拍拍他的脸,冰冷的脸,仿佛已经僵硬。

秉娴缩手,奇怪,心底竟空茫茫地什么都不在一般。连碰他,也不是那么难堪让人无法忍受的事了。

仔细地看一眼檀九重的脸。

一直到现在,才能正正经经地,仔仔细细地看一眼。

闭着眸子的此人,乌发微散,长眉入鬓,面如冰雪,这样的眉目,轮廓,寸寸是可堪入画的,平心而论,生得极为出色。

秉娴歪歪头,竟有些不认得他,这仿佛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定定看了片刻,秉娴复又一笑,缓缓地站起身。

拍拍身上泥尘,左右张望了一番,随意择了个方向而行。

缓缓走了十余步,忽地听到身后“哇哇”乱叫的声音,秉娴皱眉回头,赫然却见是那只先前被她赶走的黑色的鸟儿,原来竟一直未曾离开,此刻飞到檀九重身边,扑扇着翅膀落下。

原来它一直在盯着这具尸体。

秉娴一惊,心头紧了紧,但只是略微犹豫,便又转过身。

刚走了两步,身后鸟儿的叫声越发激烈,秉娴回过头,却见不知又从哪里来了一只,正在同先前那一只相争。

两个伸长脖子大叫,尖锐弯弯的长嘴不停开合,似乎在争夺这具尸体属于谁。

而那个死人却仍旧静静地,一动不动,全然不知自己将成为群鸟的腹中餐。

秉娴呆呆看了片刻,终于转过身奔了回来,挥着双手驱赶鸟儿,大声叫道:“滚开,滚开!”两只鸟儿受惊,扑啦啦飞起来,却仍在秉娴头顶上盘旋不去。

秉娴握着拳望着,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扔出去:“滚!”

鸟儿高飞,发出尖锐叫声,似乎是愤怒。

秉娴皱眉回头:“你真是死了也不让人好过。”轻轻一哼。

她若是离开,那些鸟儿势必会飞下来,秉娴掂量了一番,实在不想去搬动檀九重的尸体,幸好这周围有许多的枯枝烂叶,长满青苔的石头,还有些新鲜的碎石,大概是先前他们从天而降时候,被檀九重一掌劈裂了落下来的。

“你倒是很有先见之明。”颇为嘲讽地笑笑。

秉娴抱了一堆枯木,横七竖八地堆在檀九重身上,又去搬那些石头。

那些鸟儿兀自在周遭虎视眈眈,不知从哪里又多来了三只,像是一群满怀歹意地魔兽,尖锐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秉娴动作。

秉娴不敢远去,就只在周围,把能收集的枯木同石头尽数搬过来。

渐渐地,枯木跟石头将他半个身子都盖住了,好像一个粗糙的坟茔,——这样至少能够让那些鸟儿无计可施。

秉娴搬着最后一块大石,站在檀九重身旁,准备把这块石头放在他的脸上。

怔怔地看最后一眼,叹了口气,缓缓弯腰,正准备放手——

一只手自石块之中破出,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石破天惊地,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差一点儿便会从嘴里蹦出来。

那擒着她手腕的手一抖,秉娴眼睁睁地望着那块大石跌向旁边,石头落地瞬间,露出底下那人的脸。

他缓缓地睁开双眸,灰蓝色的眸子淡漠地盯着她:“兰秉娴,你真的以为我死了么?”

用力一拉,秉娴身不由己跌在他身上,檀九重望着她的双眸:“我说过,阎罗王是不敢收我的……何况黄泉路上无你相伴,何等寂寞。”灰蓝色的眸子,缓缓地回复清明,盯着她。

先前散却的所有,都在瞬间重新聚拢,气撞心头。

秉娴死死地望着死而复活的此人:果然,是邪魔么?明明已经没了气息……居然……还是说这是她的幻觉?

一时失语。

檀九重看看她,又看看掉在旁边的大石,叹息道:“到底是女人,妇人之仁啊……为何不趁着我昏迷的时候,拿这块石头在我头上砸下去……”

谁会如他般狡诈,断了气还活着!谁会如他般禽兽,以为对方死了,还要拿石头砸个稀巴烂?!

但也是檀九重这一句话出,秉娴知道自己是清醒的。

“是……”她咬牙,浑身都在发抖,带着不可遏制的冷,“多谢、指教了,下次,我一定会照做。”

檀九重哼了声:“女人,心慈手软,不过如此。机会错过就是错过了,你当还有下次么?”

秉娴满眼都是火星闪耀,陡然失去理智:“你去死!”发疯一般,用力挣扎扑了上来。

檀九重略一皱眉,起手封了她一处穴道,秉娴无力跌坐回去,手足俱不能动,虽然满心憎恨,却无计可施,想来想去,道:“有种你便杀了我,不然我誓杀你。”

檀九重道:“小娴儿对我这么好,我为何要杀你呢。”他低头看向自己双腿,缓缓道,“唉,我的双腿断了。”

秉娴心头一动,这真是所有噩梦当中唯一一丝亮处,当下幸灾乐祸道:“是啊,这辈子怕是站不起来了。”

檀九重扫向她:“你觉得很可惜?”

秉娴道:“很可惜,可惜只是断了双腿。”

檀九重轻描淡写地道:“没关系,只是腿断了而已,仍旧能伺候的兰大小姐高兴,是以你不必露出如此惋惜之态。”

秉娴双眼喷火,压着胸口火气,冷笑道:“哥舒九,难得你还有这种闲情逸致,不过想想也是……如今你只剩下一张嘴了,自要尽情地胡言乱语。”

檀九重双眸之中的笑意更浓:“一张嘴么……那也不差,当初公子离没教过你么?”

秉娴一怔,而后明白过来,脸颊顿时攀上红晕,盛怒之下,更是艳色无双,颤抖着声音骂道:“下贱!”

檀九重见状,叹了声,道:“可惜,可惜……此处荒无人烟,若是我如今好端端地,定然叫你说不出话来,求我……”

“闭嘴!”秉娴尖叫一声,不去听他乱说。心中乱糟糟地,又恼又是后悔,把自己骂了个十万八千遍,为什么居然就真的以为他死了?为什么没有把那块大石头砸在他的脸上?为什么要替他赶走食肉的鸟儿?如今又听到他如此胡说,看他自在神态,懊恼气急之下,气迷攻心,竟然晕了过去。

檀九重见秉娴忽然倒下,皱眉握住她手腕把了把脉,才轻轻一笑:“小丫头。”将秉娴抱过来揽入怀中,一手撑地,坐起身来。

身上尽数是枯枝乱叶,还有石头叠在身上。

檀九重挥手扫了扫,望着整齐叠在腿上的石头,石头底下是些树枝跟枯叶撑着,目光一动,面露笑意。

将石头乱叶弄开,低头端量了一番双腿,喃喃道:“果然是有些伤得不轻。”话虽如此,面上却丝毫沮丧惧怕之意都无,仍旧是那副淡漠之色,似乎是看着别人的双腿。

秉娴悠悠醒转之时,天色已有些暗。

檀九重的脸就在眼前,好像噩梦未醒。

秉娴大叫一声,然后镇定下来。

檀九重见她露出防备之色,却不以为意,淡淡道:“小娴儿,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

秉娴咬牙不语,眼神如刀。

檀九重道:“你过来。”秉娴道:“你想如何?”檀九重道:“我腿上的伤,我自己无法收拾,你来给我……”话犹未落,秉娴又惊又笑,道:“你在做梦么?我恨不得你死,你却让我替你处理伤口?”

檀九重道:“是啊……你不帮我也成,大概我很快就要伤势过重而亡,可是……我死了不要紧,小青衣也要跟着遭殃了。”

秉娴猛地转头看过去:“你说什么?青衣怎么了?”

檀九重道:“他在我的两个手下手中,我是为你坠下来的,倘若我不能活着出去,恐怕他们会迁怒青衣,但倘若你乖乖听我的,就算我真的会死,我自会把我的信物交给你,你带出去,他们见了,便会放人。”

秉娴半信半疑,檀九重道:“你也知道我伤的极重,怕是活不了的,我先前死的时候,你尚存三分怜悯,如今还在犹豫什么?”

秉娴道:“我对死人从来都是心存怜悯的,禽兽则不然。”

檀九重道:“但你对小青衣却不仅是心存怜悯,难道为他做这点儿事都不能么?唉……亏得小青衣为了你,跟门中反目,被重重追杀……你可知道他若是被追回去是何种遭遇么?说起来,我的手下若是见不到我,怕就会把他扔回去,到时候……坠叶飘香刑堂的手段,十八般地狱也不过如此……”

秉娴望着他侃侃而谈的淡漠脸色,心中只想自己先前抱着的那快石头砸落在他脸上的情形,必定十分好看。

秉娴亲自动手之时,才察觉两件事,第一:檀九重的伤比她所见的更重一些。第二:她有些下不了手。

这两条腿的骨头都已经断开,戳出皮肉,像是两截断了的树枝,鲜明锐利的骨碴子露在外面。

秉娴本以为看到他伤的如此之重自己必定会欢喜,但她却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望着这般惨状,手都在抖,目不忍视。

亏得那禽兽还一脸淡然,淡淡指点道:“那一块骨头也不要丢了,或许能长起来。”秉娴的手狠狠地抖了许久,终于颤抖着将那骨片塞回去,满目创口,鲜血淋漓,——真是超出凡人所能承受的范围。

把檀九重的双腿“回复”原状,又将衣襟撕破成条,把那双腿裹住,檀九重自始至终都未曾哼上一声,冷静地如一个旁观者。

秉娴本想在这过程之中使些坏,譬如故意弄疼他之类……但到底,疼得却仿佛只是她。

做完这些,秉娴来不及清理被血染透的双手,就地坐下,向后便倒。

胸口起伏不定,不停地喘息,双眸呆呆地望着头顶,才蓦然发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空气沉闷潮湿,如同此心。

偏生旁边檀九重道:“小娴儿,你肯如此待我,我甚是欣慰。”

——分明是他用青衣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