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芝死盯着秉娴看,道:“是皇嫂说你生得眼熟,方才她才想起来你究竟像谁……你果真,是兰秉娴?”

秉娴淡淡一笑:“公主觉得我是么?”

爱芝双眸不眨,道:“你不否认,便是认了?”语声酸涩。

秉娴缓缓地抬起头,带笑望着爱芝,双眸之中,烈烈有光,丝毫都无畏惧之色,反而带着一股泰然自若的沉稳之色。

爱芝公主一怔:“你……你笑什么!如今你的身份已经被揭破,本宫即刻就要同皇兄说你究竟是何人,你不怕么?”

秉娴道:“我为何要怕?”

狂风烈,吹得两人的衣袂翻飞,仿佛烈火烧灼般激烈有声。

爱芝公主望着面前的秉娴,道:“你说什么?”

秉娴踏前一步,双眸盯着爱芝的眼睛:“我为何要怕?怕之人,该是那些心怀鬼胎,一身龌龊,双手沾满血腥,为非作歹伤天害理之人!——我又为何要怕?!”

爱芝竟无法面对她的气势,踉跄后退一步,却又站住脚,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想着要瞒天过海……难道就不是心怀鬼胎?即将被斩首之人还如此放肆,来人,来人!”

秉娴笑道:“公主你听。”

爱芝道:“听什么?!”

秉娴道:“公主仔细听,听九天之上的雷声。”

爱芝忍不住看了一眼天,天色暗沉,风吹得人睁不开眼,风中,竟隐隐地传来雷声,轰隆隆,于九天之上盘旋。

秉娴抬手,向天一指:“公主听到了么,这九天之上的雷声,是为何而响起。”

爱芝公主喝道:“你休要……弄什么玄虚!”

秉娴双眸一闭,无声而笑:“公主你怕什么?那天地间正气之雷,只会殛那些伤天害理诬陷忠良性命之人,公主莫非,也在怕雷会殛了你么?”似有感知,那九天之雷竟霍然炸响,天地惊动,群鬼俱伏,那宫殿之上的琉璃瓦亦是乱颤。

爱芝看看天,颤声道:“住口,住口!”

秉娴却缓缓又迈前一步:“公主怕什么,我只是想问问公主。”

爱芝道:“什么……什么!来人,来人啊!”

秉娴道:“公主,你可愿意告诉我……”一探手,捉住爱芝的胳膊,向着己身一拉,“公主可愿意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想要亲手害了自己所爱之人呢?”

她俯身过来,若在爱芝的耳畔低语一般,看起来姿势甚是亲昵。爱芝公主的身体却赫然僵硬,腹部传来剧烈疼痛,爱芝垂眸,透过两人身体之间的缝隙,望见,一截雪亮的刀锋,没在腹中,滚烫的鲜血,顺着伤口渗出来,极快地蔓延过白刃!

远远地,狂风之中,有侍卫急速奔来:“发生何事!”

80、阮郎归:云随雁字长

风雷声震耳欲聋,狂风大作,几乎将人吹起来,秉娴手上用力,匕首更深地刺入爱芝公主腹部,她的目光掠过面前黑暗,扫向身边的爱芝公主:“究竟为什么,你既然爱他,为何还要如此残忍冷血地害了他!”

爱芝公主腹部剧痛,那剧痛搅乱开来,遍及全身,连同一颗心,似也被人用利刃插入,生生绞碎:“你自不知……”她忽地笑了,血自嘴角涌出。

爱芝伸手,握住秉娴肩膀,“因为你永远不懂,爱上一个人的滋味。”

秉娴凝视着她的双眸,望着她的眼中聚拢着淡淡地泪光。

爱芝嘴角一挑:“你若是真的爱上一个人,你永远也、得不到靠不近的人……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你就会明白这种……宁愿亲手杀死他的……滋味!”她的眼光一扫,对上秉娴双眸。

“我不会懂,”两人目光相对,谁也不再退让,秉娴冷冷说道,“我也永远不会如你这样,因为我是人,不是冷血地畜生!”

爱芝面上笑意更浓,断断续续道:“试试、看罢,小丫头……哈……哈哈……”血自她嘴角窜流而出,而她仰头长笑数声,望着那漆黑的虚空,忽地又叫道,“兰修,你果然生得好女儿,不亏你临死之前还求我放过她!”泪滚出眼睛,极快被风吹走。

虚空里,似又出现那人影子,永远是温柔而清明的目光,为什么那个人,就不愿意到她的身边儿来,她求之不得,恨意如焚,想毁了他,以及他平生至爱。

只因兰修一句话,让爱芝打定主意不能放秉娴甘休,秉娴所受的折辱,尽祸源于兰修对她的极爱,但谁又能想到,那个弱质纤纤、娇养闺中的女娃儿,九死一生地,竟能一步一步地回到他们面前,将昔日他们欠兰修的尽数讨回呢。

爱芝公主凝视秉娴,双眸一闭:“天意如此……罢了,罢了……”她嘴角一挑,咬牙惨烈地笑道,“但我……永不后悔!”

侍卫们奔了过来,爱芝公主倒在地上,而那位皇帝恩宠有加的蓝大人,身上手上,沾满鲜血。

有人拔刀,有人战栗,有人颤声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不敢轻举妄动。

秉娴看一眼死去的爱芝,淡淡道:“带我去见陛下罢。”长吁一口气,面上竟露出浅浅笑意。

惊雷炸响,风云变幻,黑暗中不知有什么,蓄势待发,而禁军们望着面前的“蓝大人”,狂风大乱天色阴沉,地上倒着的是公主尊贵的尸身,这禁宫之中,似是有鬼怪妖魔嚎叫伺机而动,而她却极为淡漠镇静地站着,一双颠倒众生的眸子,在如此妖异的夜间,似星子般闪闪有光。

曾经,她在那春神宴的巨鼓之上,飞身起舞,如神祗天将,绝然不计一切地尽情舞着。

一如今日,她负手静静站着,狂风掀动她的袍袖,黑发肆意缠绕。

又何尝不似一场绝然不回头的烈舞。

雅风心头一凉,手中的杯子一松,落了下来,在桌面磕过,滚到地上。

酒水泼了一地。

对面,承俊王妃起身,惧怕般地后退,承俊王勉强镇定坐着,望向雅风。

雅风抬眸,看向自己的生身父母:“为什么?”烈火烧心般,烧得他头晕目眩,几乎站不住脚,是毒。

谋士曾隐晦地提醒过他,他自己也曾有一瞬间地动摇,但很快便驱除了那一点儿疑心。

——怎么会?

再如何,也是自己的父王母妃,就算是争权夺位再不堪都好,他做太子或者无忌做太子,对他们来说,其实都一样的罢。

举起那杯酒的时候,是有瞬间犹豫的,但最终还是喝了下去。

如今……

——这一场赌,究竟是输了。

承俊王道:“你不该跟你哥哥争的,你不该觊觎那个位子,你注定要隐忍下去,为何偏要不听父王的话。”他的脸上,有三分不忍,但有更多决然,“我本来就觉得有两个儿子注定要生出祸事,雅风,你不用再多想了,实话跟你说,今晚上无忌会动手,你就好好地留在家中,等无忌登上皇位,再……”

雅风眼中泛出泪光来:“好好地留在家中?”手拂过桌面,酒器落地,骨碌碌滚动,“同样都是父王母妃的儿子,为何我就一定要忍着让着?不从……就得死?”

“死?”承俊王有些意外,道,“酒中的只是些麻药而已,让你数个时辰不能动,怎么会死……”话说到此,他忽然变了脸色,因为面前,雅风的嘴角已经涌出血来,滚热的鲜血,裹着血沫子,承俊王像是被砍了一剑般从凳子上跳起来:“雅风!”

面前,那个素来淡然沉稳的少王,身形推金山倒玉柱般地向后跌去!

黑漆漆的街头,脚步声纷叠,马蹄声急迫,滚滚而来。

而街头上,近百人的队伍同样迎面而来,两队面对面,各自停下,有人打马出来,喝道:“什么人?”

狂风大作里,有人挺身喝道,“御皇子要去承俊王府,都给我闪开!”

“我们就是承俊王府的人!”黑影中,有个人低低地道。

“你们就是?你们出来做什么?我们有急事……”灯笼挑过来,在风中晃动,话还未曾说完,灯笼的微光照亮面前那人的脸,他微微抬头,笑容有几分邪魅,冷冷地道:“我们也有急事。”

不等人问,接着又说道:“奉少王爷命,拿下御皇子殿下!”

来人大惊,急忙将君无忌围在中央。

而当中间,君无忌拉着马缰绳,皱眉望着来人,喝道:“你说什么?你奉雅风之命?——你叫什么!”

那人却不回答,只嘿嘿笑道:“殿下还是莫要问了,请殿下下马,若是殿下识时务束手就擒的话,免了大家不好看!”

君无忌怒道:“你说什么?放肆!”一言不合,对面那人一挥手,黑暗中只听得“嗖嗖”之声,竟是从路边射来的暗箭!

“保护御皇子!”见势不妙,君无忌身边的侍卫纷纷大叫,有人便以身相挡,君无忌的坐骑中箭,扬蹄长嘶,差点儿将他掀下马来。

风带着急雨哗啦啦地打落下来,来人道:“动手!”一声令下,黑暗中无数人影纵身跃上,极快地将君无忌一行人围在中央。

君无忌所带人数本就不多,先前中箭又伤亡数人,此刻更见危急,君无忌翻身下马,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究竟是什么人!”

“少王座下!取你性命!”回答他的,是一声断喝,伴随一道雪亮电光,毒蛇般地直奔君无忌面前!

电闪雷鸣,雪色的刀刃直逼跟前,君无忌却仍不信,咬牙道:“住口!你这藏头露尾的鼠辈,雅风绝不会这么做!”

影卫现身,将那人刺来的一招挡下,那人狞笑道:“你倒是信人……可惜!你非死不可!”复又攻上。

君无忌不会武功,身边侍卫又非死即伤,架不住对方人多,很快便落于下风,多亏影卫一左一右护着,却终究有百密一疏之时,几个刺客将影卫引开,那领头人纵身而上,一招逼命而来。

君无忌踉跄后退,那人的招式却如跗骨之蛆,生死之间,一道细锐光华从旁一闪,将那人的剑招荡开,但,几乎是与此同时,从对面的屋宇之上,飞来一支冷箭,挟带势不可挡的风雷声,直直地没入君无忌胸口!

君无忌脸色骤变,胸口一阵剧痛,似烈火钻了如身,他身不由己地倒退出去,趔趄欲倒。

影卫魂飞,叫道:“殿下!”一人护卫,一人抢救,冲了过来。

“带殿下走。”不知何处,传来极为冷淡的一声。

两个影卫面面相觑,见那箭深入君无忌胸前,而他面如白雪,却仍咬牙,断续道:“送我……去承俊王……府。”

“殿下!”影卫急怒交加,“这个时候……”

“去……不是雅……风……”君无忌声音微弱,“我要……见……雅风!”

雨落更大,影卫抱着君无忌,一个殿后,极快地杀出重围,刺客欲坠,却又住了脚。

面前,不知何时竟出现一队铠甲整齐的士兵,个个冷静无声,黑夜之中看来,似鬼魅一般,不知从何处出现,几时出现的。

“请现身一见。”黑暗中,一个人影缓缓而出,轮椅上的檀九重,眉眼轻撇,望着面前乱雨落地。

“是你?”对面屋宇上之人纵身落地,“这时侯出来,意欲何为?”

“可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檀九重淡淡地,“这一趟,你本是不该来的。”

“何为该来,何为不该来?”对面那影子,亦是冷淡地反问。

檀九重道:“偏安一隅,无关生死,安稳度日,岂不是极好的么,何苦要来趟这趟浑水?”

对面那人长笑了声,缓缓地将头顶地斗笠掀开,抬头看向檀九重,那样平凡却令人难忘的眉眼,赫然正是慕容初。

“那么,为何你不肯安安静静地偏安一隅?檀将军。”慕容初淡淡一笑,眉宇之间,再无昔日那种和蔼可亲之意,双眸带一丝锐利,嘴角的笑,却挑着一抹势在必得。

“原来,我们都是自忖毫无选择之人啊。”檀九重缓缓说道,“王子,你苦心孤诣等待这个机会,若是功败垂成,你……会不会后悔曾经不曾选择过留下?”

慕容初望着他,缓缓地说道:“我是个从来都不会回头之人。檀将军你呢?”

檀九重道:“我也是,从不后悔。”

慕容初笑道:“你我倒是颇为相似,若是早些遇见,倒可以痛饮三百杯。”

“今夜这雨,岂不正如酒浓?”伞下,檀九重淡淡道:“王子既然不肯罢手,那么,请……”

雨将人的双目也迷了,玉都这漆黑如墨的夜间,狂风暴烈群魔乱舞的夜间,雨点打在身上,通体冰凉。

生死对峙间,慕容初忽地想到,曾有一人,在高楼春枝之旁,敬了他一杯酒。

那样如沐春风般的笑意荡开,她的双眸如星。

“不管如何,我都愿兄如今日这般,磊落开怀……”她的声音,忽地在耳畔响起。

谈何……容易……

但不管怎样,就算性命同姓名都交付给这浓墨般的夜妖舞般的风杀人的雨,就算明日之后世上再无慕容初此人,他心里也知道,有那么一个人,绝不会将他忘记,曾经有个叫做慕容初之人,来过玉都,曾经有个叫做慕容初之人,相识,相知,失之交臂。

一个旋身,刀锋将雨串切成两半,人在雨中,慕容初赫然大笑喝了声:“痛快!”

81、阮郎归:绿杯红袖趁重阳

金龙首上的烛火,隐秘地燃着,帘幕重重深处,狂风也吹不到之处,火光盈盈,是一种惯常死寂地红色,淡漠麻木地亮着。

楚帝仰头,深深吸气,檀香的气息渗入肺腑,如毒药一般,无药可救。

缓缓睁开眸子,望着面前之人。

“都退下去。”一声吩咐,连最近身的太监都悄无声息地退了,面前只余下秉娴。

“为什么要杀公主啊。”淡淡地问话,并没有见多大惊愕,仿佛只是在问一句“吃饭了未曾”。

秉娴道:“皇上已经……知道了罢。”

奇怪地是,本该愤怒的那个人并不愤怒,本该畏缩求饶的那个人却冷静之极,但只有彼此自己知道心底的感受。

秉娴不知楚帝心中的感受如何,毕竟是亲生的妹子,便那么死了,但他丝毫惊诧愤怒之色都无。

可是如此反常的表现,在楚帝身上出现,却已经是见怪不怪。

秉娴只知道自己心中,丝丝疼痛,仿佛刚才那一柄插入了爱芝公主腹部的刀,同样也入了她的体,如今,后知后觉地疼了起来。

手上,还鲜明地记得那滚烫的热血蔓延过来的感觉,还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但心中,却又是酸涩地。

人的感觉,果然奇妙难言。

“朕知道什么?”楚帝的声音仍旧是淡淡地,道,“朕……想听你说。”

秉娴双眸望着面前一袭垂落的袍摆,沉默片刻,终于说道:“我同爱芝公主,有仇。”

“嗯……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要让你亲自动手杀人?你仔细说来听。”

“皇上不知道么?”秉娴道,“皇上可还记得,‘若有一人,杀了你全家’。”

楚帝点头,道:“唔,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瞒着朕了?不打算再同朕虚与委蛇了么?”

他缓缓地回头,深不可测地双眸凝视秉娴,唇边竟带着一抹笑意:“兰,秉,娴。”

秉娴默不作声,只是缓缓地将袍摆一引,极慢地跪了下去。

楚帝踱步走到她的跟前,低头打量她,面前的人,乌发雪肤,娴静垂眸,毫无惧怕之色,不知是天生如斯,或者是素来养就练成的沉稳静默,自若泰然,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虽觉得生得格外好一些,却也真的雌雄难辨,就算是在堂堂地九五至尊面前,却毫无女子的扭捏娇柔之态,这样的气度……

“朕小看了你。”楚帝望着秉娴,“还是你父亲看人看得准,说你是天下无双,你果真是天下无双地。”

秉娴仍旧不言语。楚帝叹了口气,道:“可是如今你要朕怎么办?众目睽睽之下手刃公主?朕想护你都不成了。”

秉娴才开口,说道:“陛下,当年臣父,是被人诬陷,害他的人,有公主,皇后,还有驸马王家,这些人为一己之私,杀害国之栋梁,死有余辜。”

楚帝道:“就算死有余辜,也有国法,岂容你动手么?”

秉娴素来沉静的面色忽然变了,唇边一挑,反问道:“就算是我不动手,陛下会下令将他们处以极刑么?”

四目相对,楚帝只是深深凝视着她,不曾回答。

秉娴继续说道:“恐怕,陛下心中真正想除掉的人,是我罢。”

楚帝冷冷的面上忽然也多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哈哈,”他拂袖走开两步,仰头喃喃自语道,“是啊,若是你不杀了她,多半朕是不会杀她的,朕怎会动手?那是朕的皇妹,就算是皇后,也不能轻易处死,毕竟是一国之母……”

秉娴道:“微臣有个问题,想请教陛下。”

楚帝道:“什么?”

秉娴问道:“当年这件事,陛下是被蒙蔽的,亦或者……早就心里有数?”

楚帝收敛笑意:“你想说什么?”声音阴沉下来。

秉娴道:“我原本以为陛下都是被奸人蒙蔽,但当接触过陛下后才知道,陛下城府之深,令人惊惧,我不信,以陛下之能,会被人玩弄鼓掌之上,成为奸人陷害忠良的棋子。”

“你这是在夸朕?还是……”楚帝面上的笑,甚是邪魅,缓缓倾身,靠近秉娴,双眸眯起打量她。

两人的脸距离极近,秉娴抬眸,对上楚帝檀九的眸子:“陛下心知肚明。”

楚帝低沉道:“兰秉娴,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说朕跟这些人同流合污,一起害死你的父亲么?”他的口吻,有些阴沉,又有些古怪的亲昵,听起来甚是奇异。

当楚帝说罢,有一道电光,撕破重重帷幕,将整个暗室照得瞬间光明。

秉娴却仍旧直直地望着楚帝的双眸,两人仿佛对峙,片刻后,秉娴说道:“那么陛下,究竟是不是呢?”

楚帝双眸越发眯起,脸色阴晴不定。秉娴道:“我现在,唯一想知道的,便是真相。请陛下成全我。”

楚帝忽地一笑:“好,好好……”

复又站直身子,手扶在腰间,半晌忽然叹道:“如斯胆色,如斯品性,果敢勇毅,百折不挠,多少须眉儿郎做不到的,你都一一为之。”

他沉默,缓缓吐了口气:“可惜……可惜你生为女子了。”

声音里头,竟有些许怅惘。

凉风涌入,帷幕波动,楚帝的长发随之微微飘摇,黑暗的静默里,楚帝道:“你想知道你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朕可以成全你,但在此之前,朕要先等一个人。”

秉娴道:“一个人?”

楚帝道:“你猜一猜,朕等得人是谁?”

秉娴双眸一垂,静静道:“三星犯紫微,玉都乱起,陛下所等的,大概是真正的皇太子,或者,是将来的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