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白了下,她看着面上仍带着微笑的于清瑶,干笑道:“奴婢就是想说,四爷一定会回来为太太庆生的。”

于清瑶转目,看着这有些怯意的丫鬟,笑盈盈地道:“我知道…我只是在奇怪,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为我庆生。”

如果到此刻,她还怀疑林华清心中没有她,未免就负了林华清这几个月来与她的朝夕相对。或许,林华清本性中的风流是去不掉的,可是她相信哪怕他如今就是真的仍在外头有红颜知己,也万万不会忘了她的生辰。

一路缓缓而行,她心里倒是想了许多,可想来想去却仍猜不出林华清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来为她庆生。不过不管怎样,她都会觉得欢喜。

午宴,是设在了正房花厅。于清瑶这个寿星算是客,可充作主人的几个大丫头却是不敢坐。还是雪儿,笑道:“姐妹们也不要再这么傻笑了。都说咱们是主人,一起请太太吃酒的。这花厅呢只算是借的。要是咱们这主人不坐,太太这客人又要怎么坐呢?”

几个丫头或是低头笑,或是沉默,还是锦屏第一个笑着坐在了于清瑶的下首。这一来,大家才一一坐了。只是,还未坐稳,外头许婆子就笑着凑了进来,“姑娘们真是的,请太太这样的好事,怎么居然能不算我老婆子一份呢?就许你们为太太尽心,就不让我也尽尽心啦”

雪儿撇嘴,虽不好大声说什么,可于清瑶耳尖,却听得她微颤着看似没出声的唇分明在嘀咕:“说要摊钱时怎么不见你往前凑呢?”

听在耳中,于清瑶暗觉好笑,却不说破。看着锦屏起身笑着把许婆子让到她身边,她也没说什么。

众人团团坐好,席上除了于清瑶这个主子,分别就是许婆子、雪儿、锦屏、五儿、妞儿五人。至于香坠那样的小丫头,就是想要凑份子也来为于清瑶贺生,却是够不上资格的。也就只能在旁侍候着。

目光扫过桌上,兰院中有头脸的下人倒也就是她们了。许婆子虽未正式任命,却算是管事婆子。院中大大小小,她倒真是什么都伸手管的。只是到底曾是田氏身边的妈妈,管事有章法不说,于人事上也很有分寸,来了大半个月,倒不曾有什么人来于清瑶面前告状。

而其余的,除了妞儿是雇佣来的,虽不是一等丫头,可于清瑶一向重用外,倒都是兰院中的一等丫头。日后雪儿出府,她身边也就只有另外四个能用的了。

锦屏一向温善,心细柔和,主理她房里的事最是合适不过。而五儿,虽然有时有些莽撞,可却并不笨,尤其又对林家上下都有所了解,跟在她身边倒是正好。至于妞儿,那就是一招奇兵,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不奏效的时候。至于外头那些可能有些乌七八糟的事,自然是要委派许婆子了…

也好,这样一来,她身边能用的却都是能派上用场的,只是这些人的忠心,还要再看了…

 

第一百零九章 娇嗔亦是情趣

吃了几杯酒,于清瑶的头就有些晕晕的。回了房间,和衣倒在床上,虽然没有睡着,可是神思却是渐渐恍惚。

朦朦胧胧中,听到雪儿和锦屏的低语,开门关门的声音,渐远的脚步声…房中一片静寂,她却反倒忽然清醒过来。

不知为什么,她盯着门,哪怕还没有听到脚步声,可是她就是觉得林华清回来了…

有些失笑,她觉得自己真是想得多了。可是侧过身去,却听到低缓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她一听就听了出来。只是,听到脚步声,她反倒把眼睛闭得更紧,就那样装着睡。

听到开门声,来人走进内室,走近床边,坐在床沿上,她分明觉出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却始终没有出声。

起先,于清瑶还能忍住,可是等了又等,分明能感觉到林华清就坐在身边,俯首看她,却偏偏他又怎么都不出声。有些忍不住了,于清瑶睁开眼,却立刻撞入林华清含笑的眸子。

睨着林华清的笑眸,于清瑶有些窘,就故作不悦,嗔怪道:“从哪里来?倒是一身清爽,我只当咱们四爷住在外头,指不定住得多差,一宿没睡呢”

林华清扬眉一笑,“真是叫娘子猜准了,我昨个夜里一宿没睡。不过为了不让娘子担心,我才好好梳洗了一番来会娘子。”

于清瑶哼了一声,故意转过身去,也不看他。林华清微微一笑,俯下身,来扳她的身子:“难道我家娘子不只是担心我,还有些——嫉妒了?”

“呸,哪个嫉妒了?”于清瑶啐了一声,柳眉轻扬,虽是含怒带嗔,可那一瞥间,却有十分妩媚。虽然她本不是那种会使媚发嗲的女人,可是前世里看多了,就知道男人有时候还是爱女人吃醋的。偶尔发发怒,做出嫉妒之色,都是一种生活情趣。

“没嫉妒,没嫉妒只不知是谁身上藏了壶醋…”林华清嘻嘻笑着,手指已探入于清瑶的腋窝。

于清瑶吃吃笑着,撑起身推攘着林华清,可被他一抱,却觉身子发软,不由跌在他的怀里。居高临下,林华清俯下身来,眼眉皆笑,一张俊脸慢慢俯下…

下意识地双眼一合,于清瑶但觉一片温热落在她的眉心,又沿着她的鼻梁下滑,吻在她的唇上,辗转研磨。

不知不觉间,于清瑶抬起手臂勾住林华清的脖子,在他用舌尖挑开她的唇瓣时,低声喘息…

唇舌相交,香津暗渡,丁香巧舌,难敌热火焚身。唇乍分,两人俱是有些气喘。星眸迷朦,于清瑶眯着眼,睨着林华清,只觉身软骨酥,竟是连动都似乎动不了了。

到底,还是这样…

她在心里想着,牵起嘴角笑了笑,可是恍惚中又觉有些解脱。或许**女爱本就如此,就算是变得如此不像她自己,也是极正常的吧?目光闪烁,她抿了抿嘴角,已经准备好就这样把自己交出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林华清却是忽然一笑,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今个儿中午喝得可是上好的花雕?芬芳醇香,连为夫都要醉了…”

“夫君说起情话来,才真是要让人醉了。”笑着白了他一眼,于清瑶任由林华清压着自己,身若棉柳,柔软似水。眼媚如丝,双颊泛艳,已分明是许了他的。

可偏偏这个时候,林华清却是撑起身来,挑起于清瑶的下巴,笑道:“我叫雪儿来服侍你穿衣吧带你去个地方。”

心知大概林华清是真的要给她什么惊喜,可于清瑶却仍故作糊涂:“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出去?要是晚上回来晚了,就来不及给父亲母亲大人请安了。”

“我已经去亲自同母亲说过了。”林华清转过头笑道:“今天娘子生辰,娘子最大。”

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于清瑶却还是故作淡然:“不过是生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当夫君早就忘了呢”

“就是忘了我自己,也不能忘了娘子的生辰啊”林华清大笑,回过头,看着于清瑶,笑道:“其实娘子也是很开心的是吧?”话一说完,他已笑着转身出去。

于清瑶抿嘴浅笑,虽然嘴上说不在意,可重新梳洗的速度却很是快。不多时,已重换了一身衣裳。虽看似随意,穿的也不是什么新裳,可对镜自揽,却觉虽称不得美艳,也娇美胜过往日。

就是雪儿,也赞:“今天小姐真是漂亮,就是比起大小姐也不差什么。奴婢还记得大小姐未出阁时,也是这样美,面颊红润,双眼晶亮,好像整天都在笑。不过做了王妃后就严肃许多了…”

雪儿本是无心之言,可于清瑶对镜望着镜中的自己,却不由怔住。镜中的她,果然是面颊红润,双眼晶亮,嘴角有意无意都是翘起的,分明就是一脸的喜气。她最近都是这样的表情吗?

目光微瞬,她偏过头去,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原来,她近来竟是这样的快活,就连无意中也会这样的表露在脸上。只不知,林华清是不是也如雪儿一样,看了出来…

忽然间,她有些羞。故意地别开头,不去看镜中人。转身向外,却又忍不住问道:“从前大姐未嫁时,也似我这样?”那个时候,大姐她——莫不是因为赵国公?

摇了摇头,她甩开那一抹好奇,笑着走出门去…

看到林华清转身的刹那,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她眼中的笑意就更深了几分…

有时候,不需要言语,只是目光相望的瞬间流露出的欣赏与赞美,就足以让人欣喜万分。

没有带上丫头们,林华清揽着于清瑶乘了赤焰,穿过长街,缓缓往金波湖而行。

一旦习惯了,就不觉得这样的招摇过市有什么不妥。哪怕整条长街,只有她一个女子侧骑于马背,倚于男子怀中。可那又怎样?她的夫君本来就是人人都说的荒唐人。荒唐人做荒唐事,岂不是正好?纵是有那些假道学的来指责,他们不放在心上,又有谁敢真的当着他们的面大声喝斥呢?

“夫君难道就不能先告诉我,你到底准备了什么吗?”侧了脸,于清瑶笑着问。

林华清却只是笑:“谁说我准备了什么?好好好,”抓住于清瑶要搔他痒的手,他笑道:“我是准备了些什么,不过若是提前告诉了娘子,不就没了惊喜吗?娘子,不如你猜猜…”

“我若是猜到了,还问你做什么?”于清瑶娇嗔,瞥见林华清微笑的眸,自觉失言,却已改不了口。只得道:“雪儿她们尚个个送了我礼物呢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却胜在是她们亲手所制,若是夫君的礼物不得我心,我可是不依的…”

林华清闻言,不由笑起来:“我听说母亲也是送了你礼物的,怎么?不喜欢那闪亮发光的宝石首饰,却喜欢几根穗子、荷包吗?”

“你怎知…”目光一闪,于清瑶也不再追问,只笑嗔:“这个家里是不是没有什么能瞒得了你的?”

林华清笑笑,却是不答。可看他的表情,于清瑶却觉得自己可能是猜对了。

说话间,已近了金波湖。想是之前林华清已经和守在园外的军士打过招呼了,又或是林华清在京中的名声真的是不小,那两个军士看到林华清,也不上前查问,只笑着躬身相引。

马入御园,沿着可行数车的沙地缓缓而入。却未一直往湖畔行去,而是拐上了旁边的一条石板路。道路渐窄。远远的,于清瑶看到有人招手,细看之下,却是林华清身边的小厮小子。看着赤焰渐近,小子快步迎上,笑着拉了缰绳,仰头道:“四爷,东西都备好了,可还是按之前说好的行事?”

林华清气得乐了,虚打了一鞭,笑道:“你小子,怎么不好好学学阿大,有个稳重劲儿?让你这么一说,我还怎么给你们太太一个惊喜?”

小子缩了缩脖子,却是不惧,赔着笑脸腆着脸道:“太太,您可要大大地惊喜啊就是为着小子的命,也千万别说咱们四爷的礼物不好才是…”

于清瑶失笑,瞥了眼林华清,并不说话。

林华清跳下马,扶下她,却又招手唤过小子,笑着对于清瑶道:“娘子,我吩咐小子几句,你先往前走,候我片刻。”

只当他是真的要吩咐小子什么话,于清瑶笑笑,就自己一人往里走去。

这条石径,之前她却没有走过。厚厚的青石路,窄窄的小路,路两旁遍植翠竹,阳光自枝叶缝隙间投落,打在脸上,暖暖的。

鸟鸣婉转,啾啾之声一直伴着她前行。于清瑶仰起脸,虽然看不到是什么鸟儿,心情却是很好。原以为石径尽头,或许就是一片竹林,林中或有三两茅屋,就似林家那竹轩一般故作风雅。可是石径渐近,却偏偏是一条长廊。也不知是通往何外。

于清瑶扬起眉,想了想,回过头,来路上不见人影。

垂眉想了想,她也不等林华清,就这样慢慢走了进去…

第一百一十章 往事历历在目

拐过弯,就入了回廊,这道回廊不似那种檐下只有几根廊柱的九曲回廊,而是直直的好似一条夹道。幽长而狭窄,只可容两、三人并肩。

一眼看去,于清瑶倒是看出几分端倪。她之前没有往这竹林中走过,倒不知这里另有洞天。可这会看,这长长的回廊,墙体粉白,细闻之下,甚至还能嗅到粉浆的气味。分明就是亲近刷过的墙。

之前倒未听说金波湖重新修茸,难道竟只是刷了这面墙而已?

心中疑惑,于清瑶缓步而行,才走不过数步,就不由得停下脚步来。墙上有画,而且一眼看去,竟似乎不只是一幅。

廊顶墙面绘画,本是常事。有些古寺名园,还特意会隔上几年,就延请有名的画师,重新画上新画。粗粗一看,这回廊墙面上的画,却也是新绘的。倒难怪重新粉刷了墙壁,想来,这也是为了让那画师绘画方便。

于清瑶停下脚步,凝神细看,只看了两眼,就不由现出惊讶之色。这画,乃是绘的人物。第一眼,她只觉画工精致,一手工笔人物画得极是出众,甚至还隐约有些熟悉的味道。第二眼,她却惊得扬起眉来。这画中情形,好生熟悉。而且,这人物的面目也…

“难道竟是我?”低声呢喃,她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再俯近脸去看。

画中所画乃是一街市,店铺林立,人头簇拥。只是这画中央的主角,却只有四、五人。三男两女,似乎是在说着什么,而是五人身后的小楼上,却有一个女子正探出头来,似乎正在看着楼下。

这般情形,再看衣着、看面目,分明当日她与林华清初见的情形。

于清瑶怔怔地看着画,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幅画,自然不会无端端地出现在这里。想起刚才林华清的举动,分明就是他早就布置好的。难怪,这些日子来,他总是不在家。或许,这些画,他已画了不止半月。

垂眉浅笑,于清瑶再缓缓向前,看下一幅画。

果然,仍是关于他们二人的画。

这一幅,却是去年四月初八,赏花会时的情形。只是这画,却分了几处场景。一是,在后园巧遇他与郭可安之时。绚丽的辛夷花树下,身着奴婢之衣的女子低调婉转,华服公子眼泪流转,说不出的张扬风流。二,却是牡丹园中,男人倨于高台,身后纵有这台楼阁,他的目光却只望着远处牡丹园中,横笛于唇的女子…

“我竟不知,原来那个时候,他原来是画过我的。”抿唇浅笑,于清瑶再向前走。

墙上一幅幅图画,分明就是每次他与她的邂逅。

在小巷中的惊险失魂,虽救美的不是他,可最后一路相送的却是他。

古吹台上,他与她,也曾共过患难,只是最后先弃了他的却是她…

相国寺,明月清辉,于佛堂长明灯前的低语,月下清风里的一路无语…

烟花之地混乱之后的坦然陈情,柳岛上的怒目相视…

桥下流水,静夜里她的相求,还有那长堤上的同行…

一幕幕往事,随着这图画浮现在于清瑶的脑海中。如果不是这些画,她竟不知原来她们已经有了那样许多难忘的回忆。

停下脚步,看着面前这幅也是分了几个场景的画面,于清瑶不由抿唇浅笑。

这一幅,画的正是她嫁入林家的那一日。画面中,角落里,是头盖红巾的她。而在几处,却是他或是惶急整理衣衫,或是被人为难的场景。如果不是这幅画,她又怎知一向从容的林华清也有这样手脚大乱的时候呢?

有些滑稽,可是知道原本他那天也似她一样,有手足无措之时,心里却突然觉得很是温暖。

在婚礼之后,就是他们的婚后生活。

在张庄上的嬉水,在桃花中的漫步,雨中的争执,甜蜜的相拥,还有那些黄昏中的细语,静静地相守…

在这之后,却是一片留白。而在墙畔,却有书案。案上文房四宝,各色颜料,都是齐全的,一只小号兔毫还搁在笔洗上,似乎画师刚刚绘到一半,就有事先行离开了似的…

于清瑶站在墙前,沉吟许久。忽然就笑了起来。还是一如既往,不喜欢当面把话说清楚了,反倒喜欢弄出这些明示暗示来,让你猜他的用心。

微微笑着,于清瑶提起那只兔毫,在笔洗中洗了,又动手调那颜料。她的画工却是不佳。虽然也能画个花样什么的,可从前跟着先生学时,却只是学到一些皮毛,偶尔绘过几幅花鸟。可和大姐的画一起送到先生面前,必是要看到先生大摇其头的。那倒真不是她刻意低调谦让,而是于画道上真的没什么天份。

此刻提起笔,她定睛于墙上,寻思着要如何布局,如何下笔,着实有些为难。可是不管如何为难,这画却还是要画下去的。

挽袖落笔,画画停停,她边想边画,不知时日几何。待终于画完,退后一步,看那墙上图画时,不由得一声低叹。

揉着酸软的手臂,她低声叹道:“几成败笔…”

比起刚才看到的那些维妙维肖的图画,她所绘的未免太过粗糙。人物面目且不说到底有几分相似,就是布局已是看出是个生手。

于清瑶画的是张庄。就是那条她与林华清曾嬉戏的河边。近处是相偕而行的男女。远处是绚烂的油菜花,花丛中,隐约似有孩童奔跑嬉戏…

说来,甚是动人的画面,可是因着于清瑶的画技,看起来整个画面都是怪怪的。

于清瑶还在感叹,却突听得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听得出是林华清的声音,于清瑶立觉羞赧。虽然她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可是此刻却还是有些羞意。

“画得不好。”她低声说着,低下头去,清洗兔毫,却不去看林华清。林华清却不容她回避,反是握住她的手,拉她转身。

“画得很好啊我觉得娘子画得比我好上许多呢”拥着于清瑶,他笑盈盈地看着那幅画。

“这里,是我们的孩子?”因为他毫不修饰的提问,于清瑶又觉羞怯。忙抬手推他,却不想林华清反倒紧紧抓住她的手,就那样把她拥在怀里,用右手握着她的手。执着刀还未放下的兔毫,淡淡笑道:“在这里再添上一笔,就更好了…”

林华清握着于清瑶的手,让她手中的笔在画中轻轻划过,却是在女子身前添了几笔。

于清瑶看着那被改动的画,脸上又热又烫。羞不自胜,狠狠跺了一脚,踩在林华清脚上,她嗔道:“你当我是猪吗?”

林华清这几笔,改动的不是别处,正是于清瑶的肚子。只是廖廖两笔,就把画中微笑的妇人变成了一个已身怀六甲的孕妇。

虽然于清瑶没留力,可是林华清却并不觉得痛。只是看到于清瑶羞怒难当的样子,却故意装作被踢痛了,“呀,娘子,你要谋杀亲夫啊”

“你怎么没死呢?”于清瑶低哼着,虽然仍有些怒意,可瞥见林华清带笑的眼眸,她又忍不住脸红。

虽然彼此间都没有很明确地说明对日后的打算,可是那幅画却无疑已经是一种表白。

她只愿,与他消遥乡野,做一对平淡却幸福的夫君。

“夫君,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于清瑶低声说着,嘴角勾起,她脸上的笑无法压下。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林华清的笑容也更深了几分。

“那不是礼物…我只是想画,就画了。娘子,真正的礼物,为夫才刚刚准备好。”牵着于清瑶的手,林华清带着她走出回廊夹道。

于清瑶才知回廊后,竟是一间暖阁。看起来不大,可是走进,才知麻雀虽小,五脏具全。而这会儿。罗汉榻上,却是摆着几道小菜。

走过去,细看,桌上的小菜虽然称不上色香味俱全,可是卖相却也算不错了。而且,显然是刚刚做好的。

“这菜,是你做的?”想起刚才林华清环住自己时那隐约的烟气,于清瑶有说不出的感触。

君子远庖厨,像林华清这样竟然自己下厨做饭的男人,已经很少了。

“娘子不觉为夫很本事吗?”林华清淡淡笑着,带着些得意:“这世上最好的厨师都是男人”

转目瞥他,于清瑶抿唇浅笑,虽然不敢苟同却也未曾反驳。今天林华清为她做的一切,她已经心觉满足,又怎会在这个时候与林华清辩驳呢?

“是不是觉得很感动?”睨着于清瑶,林华清好似个讨赏的孩子,眉眼尽是笑意。

看他那样,于清瑶只是笑:“还未曾品尝,怎知好坏?要是夫君错把糖当作盐,每道菜都是怪味,那我就是想感动也要哭了…”

“那我来喂娘子…”笑嘻嘻地拉着于清瑶坐在榻上,林华清亲自执了筷来喂于清瑶。

原还想拒绝,可林华清手一歪避开了她要拿筷子的手,于清瑶只好就着他的手吃下那片藕片。

“藕断丝还连,情意两绵绵…”林华清的低吟,让于清瑶微微一怔,这才发觉桌上的几道小菜果然都很有讲究。

这道桂糖蜜藕也就罢了,旁边的那道蜜灸鸡翅,可不是取的比翼一起飞之意,甚至一盘中只两只翅。还有那百合羹,便是百年好合。莲子,即是怜卿爱卿…

会意到林华清在这几道菜上做的文章,于清瑶又是感动又是脸红,抬眼瞥着林华清,一双眼直欲滴出水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月华静美,我心匪石

手牵着手,漫步在河堤上。

月华静美,如水般披泻。脚下河水缓缓流淌,河面上有微风拂来,拂过面颊,带着土的腥,草的涩,却并不让觉得讨厌。

深深呼吸,于清瑶只觉这样的空气,无比清新。比起身处百花丛中,或是燃着香薰的华室美厦,她更喜欢这自然的味道。

静夜之中,和身边的男人,就这样缓缓地走,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却已经觉得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欢喜。

远远的,隔着河面,对面岸上隐约有灯光闪烁,一点一点,仿佛是有人在河边放河灯。虽然并非中元节,可是民间素有放灯求愿的说法,倒也不觉稀奇。只是对面放灯的人却很是安静。那么多盏灯,却没有什么声息。

河水悠悠,那河灯顺水而来,晃晃悠悠的,就往这边飘过来。点点灯火,映着河面,灯水两相映,更添灯影,仿佛这条河,也似盛放无数光华。让这静夜也别添几分绮丽之情。

“娘子,你看这盏灯…”林华清笑着指着飘过来的河灯,笑道:“不知是什么人放的河灯,也知凑趣往我们这头飘。”撒开于清瑶的手他走到河边,蹲下身去。

看林华清蹲在河边伸长了手,于清瑶忙去拉他,“人家放灯是为着求愿,你还是不要…”声音顿住,她看着林华清捞起灯,返身回来,只能摇头苦笑。

荷花灯一盏,做工虽然不甚精巧,可纸张却是极好的。而且在灯芯处,还卷了一张纸条。林华清手快,顺手拈起,把手中荷花灯放在于清瑶手中,“我来看看,这人求的是什么。”

于清瑶好笑地摇头,凝目看手中的荷花灯,才发觉这盏河灯的花瓣上也是写着字的,只是一笔工整的小楷,若不凝目细看,却不好分辩。而且河灯上溅了几点水,那字也有些洇开。

“芳华永驻…生辰快乐…夫君,这荷花灯也是为人生辰而…”她的声音骤收,看着手中的荷花灯,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转过灯面,她就看到那几瓣花瓣上写着:愿我娘子于氏清瑶此生快乐…

“林华清,”叫着他的名字,于清瑶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泪光闪动。

林华清却只是笑,打开那张纸条,低声念道:“我与我妻清瑶相识之日,未曾想过他日竟可成夫妻。然,此时此刻,才觉当日相遇,乃是上苍恩赐…”

微笑着望她,林华清柔声道:“这里的每一朵荷花灯,都是我的一颗心。娘子,唯愿从此之后,与你能够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这样的告白,怕是没有人会不心动吧?

“长相厮守,乃我所愿…”目含泪光,于清瑶望着林华清,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夫君,哪怕日后不能厮守终老,可是今日种种,我也一样会铭记于心…曾经在一起,快活了,也就够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华清已经挑起眉来,恼道:“什么叫不能厮守终老?我们说了是要做一世的夫妻,那就一定是一世…清瑶,莫不是又有什么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啊,我知道了,是二嫂是不是?她说了什么?我现在就去找她算帐”

于清瑶骇了一跳,忙往回拉他,“你做什么?这有什么好算帐的呢?”拉回林华清,她忽然又醒悟过来。林华清什么时候曾真的莽撞行事过呢?

睨着林华清带着笑意的眼眸,她甩开手,哼道:“你若要去算帐,尽管去好了只不知你要如何与人分辨?难道之前风流之名满京城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林华清苦笑,绕到前面来,弯下腰去,对着于清瑶作揖,告饶道:“我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之前着实欠过不少风流债。可是娘子信我,从此后,我心里只有娘子一人,绝不会在外面粘花惹草…”声音稍顿,他的神情黯下来,“难道看着我娘因男女情爱之争而亡,还不够让我吸取教训嘛”

原本不过是借机敲下边鼓,震一下林华清,却没想到她的几句话竟让林华清伤感起来。看着他的模样,于清瑶倒难过起来,“夫君,我不过是混说的罢了。你莫要难过,我信你就是…你我夫君一体,我不信你还要去信谁?其实,就算是二嫂曾经说过什么,我也并不信她的。若他日…”她垂下眼帘,静默片刻才又抬起头来:“你放心,就是有一天你的心思不全在我身上,又想迎娶新人入门了,也不会发生你怕的那种事…”

若是旁人,在于清瑶的温言笑语中,定然只当她已妥协,准备做个贤妻良母,一如这世上许许多多女子一样,谨守妇德,不嫉不妒也就是了。可是林华清却立刻皱起眉来。

上前一步,紧紧拉住于清瑶的手,他沉声道:“越说越吓人了就算是将来我有那样的心思,你哭闹也好,打骂也罢。要不,用你的异能狠狠收拾我都好,不管怎么样,总之都让我断了那样的心思,再也不敢造次就是…娘子,不管什么样的情形,都不准你与我和离。”

静静地看着林华清,于清瑶抬起手,轻轻抚过他的面颊。

或许,这个世上,林华清真的是最懂她的那个人了。她不过是说了一句,他就立刻敏感地意识到她要表达的意思。她是真的在前世里已经怕了,这辈子再无意与任何一个女人相争。可是面前这个男人,她舍不得就那样放弃呢…

指尖顿在林华清脸上,她忽然低语道:“夫君,我们回去吧我想回家了…”

林华清怔了下,望着于清瑶,目光微闪,却没有答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问:“你想好了?”

他问得含糊,可是于清瑶却立刻点头,柔声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这一刻,她真的是想通了想清了,下定了决心,绝不再逃避…

月华如水,两人回到兰院时,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溜了房间。

月光自半开的窗子洒落一室,斑驳的光里,笑容也是静谧如水。

垂眉浅笑,于清瑶偏着头,想了想,笑道:“好像做贼一样…”

林华清笑着俯近身,拥着她低笑:“若是惊动了那些丫头,真要当我们是贼了…”

于清瑶笑着,看着林华清,忽然凑近身,踮起脚吻上他的面颊。细碎的吻,轻浅地落在他的眉眼、面颊、唇上…

“清瑶,”拥住于清瑶,林华清的声音有些发哽:“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于清瑶微笑着,拉着他的手转身往内室走去。

林华清望着她的背影,喉节滚动,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于清瑶,把她打横抱起,就这样一步一步抱进了红绡帐中…

帐幔垂落于地,去遮不住月光如水泻入。两人横卧于床,目光相对,眸光如水。

“娘子,你今天真的很美…”手避撑在她的头顶上方,林华清自上而下,温柔地望着于清瑶。慢慢地俯下身,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不同于她的轻浅,而是炽热如火,仿佛似一把火,想要把她的整个人都燃烧一般。他的唇,所到之处,尽是一片炙热。

唇舌相交,她的气息混杂着他的,渐渐的,分不清彼此。唇分时,透明的丝线连在舌尖。

他低笑:“藕断丝连…”

她大窘,想要扭过头去,却被林华清扳过脸来,又深深吻上去…

于清瑶喘息着,本能地回应着他的热吻。双手勾在他的脖子上,身体也不自觉地随着他微微抬起。

激吻狂热,林华清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滑入她的里衣,指尖灵巧,不过几下,就已解开她的衣襟。昏光里,粉白的肚兜上蝴蝶翩飞。

他的手指,亦如蝴蝶般在她的身躯上舞动,时而轻轻一啄,时而重重一拧,逗得她喘气声声,几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