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也不知郭可安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低声呢喃着,她想了想,就摇起头来。

虽然说她也想知道郭可安这一年来究竟过得如何,可是如果她的关心,会让林华清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那她宁愿什么都不问…

“你可知道,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人…”低语着,她垂下头,嘴角绽出温柔的笑意。

就在于清瑶仰头望天时,京外的十里亭,一群人正在饮酒作乐。只是,虽然丝竹悠扬,乐伎声妙,可是林华清的目光却仍一直望着那条绵沿的官道…

“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可安才会到的。”恭成王世子柴荣安低声说着,想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不知为什么,虽然才过了一年,可恍惚里却觉过了十年一般。华清,你可也似这么觉得?”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男人之间的情意

林华清想了想,也不由笑了起来,“的确,这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事。”

“去年的这个时候,你答应了帮我…”看着林华清,柴荣安笑着摇头,“就是现在,我也还有些恍惚。从前的林华清,纵有一身才学,却宁愿只做山野闲人,京中纨绔,哪怕被人说不上进也不理会…嗯,果然,男人若是成家立业了,就是不同的。”

“又来逗我难道是因为王妃说你因着世子妃而收了心,说得多了你就信以为真,见到谁都是这一句?”林华清笑睨着柴荣安,淡淡道:“不过,这样的佳话,倒是所有人都爱听的。”

“彼此、彼此了…”柴荣安闻言,放声大笑。想了想,就倾近身,揽着林华清的肩,笑道:“你和可安的旧帐,还是算清了的好。我不希望我的左右手,心有芥蒂。”

林华清掀起眉,斜睨着他,“我和可安哪里有什么旧帐要算?怕是世子记错了。”

柴荣安掀起眉,笑了笑,松开手,把身体靠在带来的摇椅椅背上,悠闲地摇晃着身子,“你昨天同我说的,我已经和父王说了。不过,他老人家说,还要再考虑一二…”忽然“嗤”地一声笑出来,他冷笑道:“说是考虑,其实不过是要同那些老家伙商量罢了”

林华清淡淡道:“吴先生乃江南名士,当年有‘智谋无双’的称号。如今添为王爷的谋士,王爷有什么事,向他请教,也是自然的事情。世子又何必为此生气呢?”

听他又正儿八经地叫他“世子”,柴荣安就笑了起来。没有刻意纠正,说什么兄弟情谊之类的话,他只笑盈盈地看着林华清,沉声道:“昔日的江南名士,如今也不过是个糟老头子罢了老得只想享清福,全无半分斗志,一丁点险都不敢冒。华清,这个世界,始终都是我们的…”

林华清笑笑,并没有顺着柴荣安的话说下去,而是低声道:“我昨日所献之计,从某个角度来说,的确是有些冒险。这种时候,若是换作那边,求人支持还来不及呢”

“所以父王才犹豫,才不敢了…”柴荣安抿起嘴角,“华清,我们这盘赌局可能真的赌大了啊”

林华清但笑不语,却突然转过头去,看向路那头。

柴荣安转目看去,远远地看到一队骑士急驶而来。

目光微闪,他却没有像林华清一样立说上起身,快步走出去。只是静静地望着林华清迎出去的背景。只是,虽然没有起身,可他的身体却是不知不觉是向前倾着。

跃上赤驹,迎上马队。在马队中一马当先的那匹黄马放慢速度时,林华清也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离得近了,他可以清楚得看到黄马上的骑士。

虽然身着软甲,可是那骑士却没有戴头盔。黝黑的面容,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少了几分憨厚,却更显坚毅。

一年的军旅生涯,让那个京中顽劣少年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林——华——清”四目相对,郭可安眯起了眼,扬鞭指着林华清,一字一顿地叫着他的名字。

“郭可安”林华清微笑,虽然没有像郭可安那样一字一顿,可声音却也不显温和。

郭可安挑起眉,跳下马,也不说话,直接就开始解身上的软甲。

看得惊讶,他身后的兵士急着跳下马,就要上前。却被从郭家一直跟着郭可安的亲兵拦下。

“多什么事?那是将军的师兄弟。”

“将军的师兄弟?那这是要做什么?”话还没问完,已被亲兵翻眼瞪住,“问那么多干什么?”

不敢再问,那小兵弯了腰,抱起郭可安丢在地上的软甲,溜到一边。

两相对峙,郭可安瞪着林华清,恨声道:“林华清,你好样的”

林华清扬起头,想了想,温言道:“我很好,这段时日,是这一辈子最快活的时光。”

郭可安掀起眉,冷哼出声,竟是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扑了过来。对着林华清挥拳就打。林华清也不避,被郭可安一拳打在肩上。

显然郭可安没有留力,林华清虽然没有叫痛,可是眉毛却不住地跳动。郭可安也不理他,收手,挥拳,又是一拳轰了出去。可是这第二拳,林华清却没有生受。身了一侧,他闪身让开郭可安,同时手化作爪,直抓向郭可安的手腕。

郭可安手腕一翻,与林华清的手一格而分,嘴上冷笑道:“怎么?不装了?这会儿这里可是还有别人看着的,就不怕他们看了回去乱说,让京里人人都知道你林四少也是个功夫了得的蛮夫?”

不用他说,后面他那熟悉林华清的亲兵,也看得眼睛发直。只觉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怎么那个总是斯斯文文的林家公子,居然也能和自家公子对上招了呢

林华清挑起眉,“第一拳,算是我欠你的,所以我不避不让。可欠你的既然还完了,那我也就不能再任你打骂…要是真的伤了,回去我就没法交代了。”

“怕…她心疼?”郭可安翘起嘴角,突然一拳打向林华清的面门。

林华清唬了一跳,慌忙闪避,“郭可安,你疯了”

郭可安的确像是疯了,也不管什么招式,每一下都是朝着林华清的脸上打去。不像功夫高手,反倒像是市井无赖,无不管对方使什么招式,只一昧地盯着一处打。

林华清闪来闪去,也闪出了火。索性也不闪了,对着郭可安也直来直往地挥拳打去。两个人,你来我往,竟渐渐的,屏除了一切招式,像两个顽童一样,撕打在一起,最后更是抱在一起,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跟着郭可安刚从西疆返回的兵士,看得眼睛发直。甚至有人悄声嘀咕:“那人真是咱们小郭将军?这也太那个了…根本就是两个人嘛”

那亲兵咳了又咳,却止不住后面的低语,想了想,他忍不住小声道:“少爷和林公子,小时候倒这样打过架…”

“好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情形了…”在亭子里远远望着这头的柴荣安,低声笑着,垂头看看自己干净的华服,笑容便有了些苦涩。

“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心所欲了…”从他知道,自己有可能一步登天,成为万人之上的那个人之后,就再也回不去当年了。

大声喘着气,林华清倒在地上,眯起眼,仰头看着头顶的蓝天。突然间,就大笑起来。

在他身边,郭可安也是眯着眼,听到他的笑声,扭过头来恨恨地骂道:“当你是醉月楼的胭脂姑娘吗?笑得这么怵人,也好意思笑。”

林华清的笑声稍顿,但立刻,就又大声笑了起来。郭可安睨着他,咧了咧嘴,也大笑起来。

两个人相扶着站起身来。四目相对,眼中流露出温暖的情意。

重重的一下捶在林华清的肩头,郭可安沉声道:“算你命好臭小子,你可记住了,若是负了她,我饶不了你。”

林华清点头,笑得坦然,“这一生,这绝不会负她。若我真的负了她,别说你,就是我自己,也绝不会饶了我。”

郭可安歪着脑袋,想想,就笑了。

转身走到坐骑旁,他探手从行囊里取出一只纸筒。拿上手上,他轻轻摩挲着,眼底有难言的不舍。可是最终,却还是把那只纸筒递向林华清。

“原物奉还”

林华清目光微闪,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过了纸筒。他知道这纸筒里装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索性,倒不如什么都不说来得好。

郭可安转过头,眯起眼,挥了挥手,声音却压得很低:“荣安那小子,好像架子越来越大了啊”

“恭成王世子?”林华清淡淡说着。

听到他的话,郭可安不由转过头,看他。皱起眉,他低声问:“是他叫你这么尊称的?”

“没有,”林华清笑起来,却没有掩饰什么,“可安,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可以随心所欲的时候。你如今也有军衔,是个将军了,有很多事,你其实也应该想得很清楚了才是。”

他顿了顿,又道:“你我与世子同窗,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被所有人标上‘恭成王’一派的标签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无论是前程还是身家,都只能和世子紧紧系于一身。事已至此,也只能随着他一起爬向更高…既然如此,那从前的相处模式,也该好好改改了。”

郭可安沉默下来。静了好久,他才掀起眉,有些暴躁地挠了挠头,“真是麻烦”虽然这样说,可是他的心里又何尝不知道林华清说得是正理呢?

想了想,他看着林华清低声道:“其实,你比我还更不喜欢被这样拘束着——你不是说过,什么理法伦常,不过都是缚在人身的绳索吗?”

林华清偏了头,嘴角浮上微笑,“有时候,哪怕是被绳索紧紧缚住,也会甘之如饴的…”

郭可安挑眉,瞪着林华清,挥手,不屑地清叱出声。可是转过头去,眼中却不知不觉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相逢霁如光月

林华清这天晚上回来得很晚。于清瑶睡意朦胧中,感觉到有人坐在床边,就知道是林华清回来了,却故意装作不知。

在床边坐了很久,林华清才解衣上床,钻进被窝,轻轻地揽着于清瑶的腰。低声问;“就这样装睡,不理我吗?”

被他揭穿,于清瑶也不着恼。含糊地笑笑,反身倚在他的怀里,柔声道;“还以为你晚上回不来的…怎么?没有被拉着喝个烂醉如泥?”

林华清低笑,胸腔震动着于清瑶的面颊,让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我怕真的喝多了,脚软到走不了路…”林华清勾起唇,笑得有几分得意,“虽然兑了水的酒,有些发酸,但总是值得的。”

于清瑶没有说话,只是低声地笑。

林华清拥着她,沉默片刻,才翻身坐起,“有样东西给你看。”

于清瑶虽有些惊讶,却仍披衣而起,顺手,又拿了林华清放在床边的外衣,披在林华清身上。

林华清回眸微笑,也不说话,牵了她的手,来到外间桌前。点亮了蜡烛,他示意于清瑶看桌上的纸筒。

只看一眼,于清瑶已知道,这必是装着画的。林华清一向爱画,尤工美人图。只是这个时候,他突然拉她来看画…

“莫非是名家之作?”执了烛台,于清瑶看着林华清慢慢展开那幅画卷,却不由收住声音。

“这幅画…

展开的,的确是幅美人图。可是与她原本想的名家之作或是古画,却差了许多。看墨迹,不迂三、两年,而画法技巧,也是熟悉之极,最重要的,却是这画中的主角,分明就是她。

不过是一尺长的小挂幅。画中的背景很是简单,怒放的辛夷花前,一个着水蓝衫子的少女,执笛而立,仰首望着头顶怒放的花朵,又似在看那瓣飘然而落的辛夷花。虽然不甚美,可眉目婉约,眼波流转,似喜似嗔,却别有一番韵味。

这幅画,还有这辛夷花,分明就是去岁在相国寺中的事…

“这是郭公子交还给你的?”猜出来了,于清瑶没有再似从前一样装糊涂,而是直接就坦然说了出来。

林华清点头,“可安说是原物奉还—这幅画他带在身边一年了…听似感慨,林华清脸上却仍带着淡淡的微笑。

而于清瑶却眯起眼,抬手去摸他的下巴,“这是什么?真的是淤青…难不成,你和郭公子…”于清瑶掀起眉,又是心疼,又是说不出的奇怪。

林华清不是那样莽撞的人,郭可安虽然脾气看似大,却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又是那样的关系,又怎么会打起来呢?她可不会以为她真的是天仙般的人物,能让好友反目成仇。

林华清笑着抓住她的手,避开她的抚触,淡淡道;“那小子嫉妒着呢!”

因为他的话,于清瑶不由笑了起来。能这样说,反倒证明他是真的释然了。如果真是因为一场打斗,就让两个男人彼此放下心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是…

“我不懂你们这些男人…”笑着摇了摇头,她又把目光落在那幅画上。仿佛没有听到林华清刚才有意无意说的那句话似的。

“原来,在你心里,我那时候也算是美人的。”她低声笑着,回眸看他,“你可知,那时候你画的牡丹花会美人图里没有我,那些入画的闺秀们,都说你林公子瞧不上我这个草包丑女呢!”

林华清闻言,笑着揽住她的腰,把头抵在她的颈上,柔声道;“那些女子知道什么呢?她们只看得到人的外表,又怎知我家娘子秀外慧中,只不过是隐而不露罢了。”

于清瑶抿唇低笑,“只有夫君才这栉赞我。

“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些个女子,有谁能似你一样,于大事上看得这般清楚。她们眼里,只盯着后院那点脂粉事,心眼儿都小得快和针眼儿一样大了。”

听他说得有趣,于清瑶先是发笑,想想却又怅然,“便是心眼儿小了,也还是因为你们这些男人才变小的…算了,不说这个…”她垂目,看那画,温言道;“这幅画,我很是喜欢。不如夫君就送给我,让我收藏起来当个纪念!”

林华清看着她,笑起来。眼中尽是狡黠之色,“娘子以为我是小气人吗?这幅画,我要挂在书房里…这是我第一次画娘子,对我也很有纪念意义的。”

于清瑶看着他的笑容,也便不再争,笑着点头。

林华清看着她,忽然问道;“娘子可知,辛夷花和玉兰花,是一样的,都是那么钟爱太阳。哪怕春天里,开得再盛,只要一朝阴天落了雨,粘上雨就会凋零飘落…”低声细语,他忽然把嘴附在于瑶耳边,柔声道;“清瑶,你就是我生命里的太阳,我愿为你,做一株辛夷花…”

他的声音很低,好似魔咒一般,像一丝游丝,就那样钻进耳中,刺入心间。于清瑶只觉心上有微微的痛,不是因为悲伤,而是一种难言的欢喜。

她低声呜咽了一声,好似哭泣一般,手却反手揽住林华清的脖颈,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哪怕,只是一时的甜言蜜语,却让她这样地迷醉其中,无法自拔。

深深的吻,带着无尽的缠绵与爱恋,仿佛借由这一吻,倾尽了全部的爱意。

月华如水,披泻而入,散落在地,摇晃着他们相依的身影,把两道时进时退,纠缠不休的身影映在粉白的墙上…

有时候,快活是说不出的。难言的喜悦,只在微翘的嘴角,在彼此相望的眼神中,在人前悄悄勾在一起的小指间,在那些澎湃在胸口,却并不想与人分说的激动情绪里…

于清瑶觉得很快活。

自往洛阳后,近来的一个月里,她只觉已足以弥补前世那些痈苦难捱的日日月月…

到了八月底,天气更是闷热,她只觉总是懒洋洋的,在这样躁热的天气里,连动都不想动。可是,林家现在却正是忙时。秋时,林震昌就要迎亲,从年初时,赵氏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入了八月,就更是合府上下,都为秋时的大婚忙得脚不着地。

五儿悄悄抱怨;“四太太进门时,可没这么忙乱…”言下之意,颇有为于清瑶打抱不平之意。

于清瑶听了,却只是抿唇笑,全不在意。

“四爷说,世子他们九月初要往御苑里狩猎,也带咱们去凑凑热闹。你若是闲着,还不如去收拾收拾东西。”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几个丫头都忙了起来。尤其是妞儿,更是兴奋异常。直说她当初在乡下时,也曾看到人进山打猎。打了那么一头野猪。拿手比划了下,看众人都看着她发愣,妞儿也觉自己比得大了些,把两只手往里缩了缩,“好像比那个小一些…”

听着丫头们的笑声,于清瑶也是抿唇微笑。可笑容里却多了些什么。

其实,这次御苑狩猎,并不仅仅是为了玩乐。所谓的三兄弟齐聚,找朋友一起乐一下,不过是个借口。

虽然林华清并没有把详细计划同她说了,可是她却知遒.,那天大概会发生什么大事的。而她和那些应邀前往的客人们,也不过是计划中的见证人罢了。

怀了快四个月身孕的恭成王世子妃张婉莹,也是要一起去的。于清瑶背着人时,曾问林华清;“世子妃可知道会发生什么?”

见林华清但笑不语,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世子妃可是怀着身孕的。”

“你放心,世子怎么会让世子妃有事呢?”林华清轻轻拍着她的手,又道;“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到时候,你只管跟在世子妃身边。别的事,一概莫理。就是别外闹的再凶,你只要不离开世子妃就是…你放心,到时候,我也会不离你们左右的。”

他这样说,于清瑶虽觉安心了些。可心里到底紧张。不好和跟着的丫头们说什么,她只冷沉着脸,吩咐出了门都要守规矩,有谁敢乱闯乱撞,定然家法侍候。听到众丫头纷纷答应,她才放松了表情。

九月初,一大早就出了门。车还未驶出巷子,就听到急促的蹄声,有马队如风般驶来。一声马嘶后,却是爽朗的笑声;“就知道,你定是最慢的一个…”

于清瑶目光微闪,手指不由拈起窗帘一角。

果然,是郭可安。远远地看着,只觉那骑上马上的少年好似换了个人般,虽然性子仍然爽朗豪气,可是却到底有很多的不同。

“车上可是清瑶?”他叫得坦然,甚至玩笑道;“我还未叫过一声嫂子呢!”

“清瑶,”林华清笑着,驱马到车前,轻轻唤着。

于清瑶自然而然地撩起窗,冲着催马上前的郭可安,灿然一笑,“郭公子…不,该叫郭将军了!果然,西疆之行,将军报国抱负终于能够实现…

目光相对,于清瑶笑得坦然。郭可安在片刻的恍惚后,也大笑起来,“算是!不过,却是便宜了林华清这小子…嫂子,要是他欺负你,你可要告诉我。我定然饶不过他!”

虽然郭可安掀起眉毛,做出凶样,可是三个人相视,却都笑得灿烂无比…

第一百二十九章 御苑马嘶犬吠

皇家御苑位于北门外,若是由大内金水河可直接坐■到御苑。当年,太祖皇帝在世时,很喜欢往御苑狩猎,甚至时常避开众臣眼目,往荒野之中行猎。可是太祖之后,大周的皇帝越来越偏文,再找不回当年太祖皇帝的英武。

尤其近年来,官家十几年都未曾到迂御苑狩猎。所以这御苑实际上已经成了一处冷清至极的地方。如果不是因着官家宽仁,允了王族勋贵可往御苑玩乐,怕是避处御苑,已经废弃了。

因着依山傍水,御苑之中林木葱葱,风景甚是秀美。虽然亭台阁称不上雅致,甚至有些地方年久失修,已显斑驳旧色,却别有一番野趣。

偶尔来此游玩,倒也另有乐趣。

能有资格被恭成王世子相邀的,自然都是京中贵族子弟o而最尊贵的正是恭平王世子。说来倒实在是有趣,明明背后里为着皇嗣之事争得惨烈异常,连杀了对方的心都有了。可表面上,却照旧兄弟同心,和乐融融。

不仅被恭成王世子一邀就来了御苑,甚至还带了世子妃还同亲近入门的陈灵儿。陈灵儿,如今还没有侧妃名份。人人都尊称一声“夫人“,可是却架不住有心人别样的眼神。

于清瑶倒是很久没有见到陈灵儿了,虽然早前不合,可那些事,对她而言却不过是做闺女时的闲事。那时候,她都懒得与陈灵儿计较,如今自然更不放在心上。可偏偏陈灵儿却似点了炸药一样,才一搭话就炸了出来,竟是专挑于清瑶的错。

转目看看冷着脸色的于清琼,于清瑶也知道陈灵儿分明就是借由发挥,想借她来发作于清琼的。懒得借入她们之间的争锋,她只作没有听到,笑着和张婉莹说话,又转过头去看远处马场正在挑马选猎犬的男人们。

虽然听不清都在说什么,可是从这里看,那边却是热闹得很。马嘶犬吠,响成一片…

她们这些女人,来御苑,也不过是凑个趣。不像那些男人,可以真的组队去狩猎。不过,虽然不能真个上场,却也不愿就窝在屋里闷着,索性在山脚下的马场候着,到时候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山上的情形。

恭成王世子甚至还特意留了几个家丁,专门从山下带消息下来,要让一众女子也能感受一下狩猎的乐趣。

远远地看去,虽然看不太清楚脸,可是内里却有很多,是熟悉的。甚至,她还看到了许磊的身影。看着那嚣张的身影,想起自家五哥,于清瑶不免有些必然。虽然许磊霸道,不讲理,可他对五哥却是真的好…

摇了摇头,她转过头,正好听到有人在说;“听说世子原本也请了赵国公来御苑的,可是国公爷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根本就没答应…”

目光微闪,于清瑶转目看去,瞥了眼面色冷沉的于清琼。不知是她敏感,还是于清琼真的瘦了许多,竟连面色也有些发白。

“你们没听说吗?赵国公府里的李夫人,近来病得很重。所以赵国公,但凡有什么宴请,都不概不应的。”

“你怎么知道李夫人病了?上次在平王府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难道我还会说谎吗?我告诉你,我们府上有个姨娘,家里是开药铺的。往赵国公府上送药的就是他们家。听说这些天,李人人的药可是没有少吃啊!”

说话的妇人带着几分得色,想是对自己能比别个消息灵通很是得意。

“这可真是世事难料了…说起来,赵国公一向宠那位李夫人,听说甚至为了她连正室夫人都没娶。你们说这要是李夫人突然没了,国公会不会太伤心,也像前朝那位多情皇帝一样…”

她还没说完,于清琼已经一声冷笑,沉声道;“王夫人,这里不是市井街市,你也不是民家愚妇,还是注意些,莫要只逞口舌之快,却惹了祸事才好。”

这一声喝斥,已是直白得令人面热。那王夫人嗫嚅着,到底不敢反驳,只是垂下头去,双手一直揪着裙摆。

于清琼冷眼睨她,也没有再说话,反倒在旁边的陈灵儿突然冷笑道;“大姐,你这是何必呢?就是王夫人再有不是,你也好歹给人家留几分面子嘛!这可不是咱们平王府啊!”

于清琼抬起头,看着陈灵儿,冷沉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妹妹也知这不是平王府啊!?”只是一句话,她就没有再说下去,可是看着陈灵儿的眼神,却满是嘲弄之色。

想是这样的戏码,早就在平王府里上演过不下百次了。可是这样赤=裸裸地在众人面前上演,却委实有失颜面。

别说跟着插嘴,在座的女子纷纷转迂头去,或是与人说笑,或是垂头敛目,只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清瑶倒是没有回避,只是深深地看了眼于清琼。她位姐姐,当年素有才女之女,可是却也因为那份才气,而心高气傲。可是纵是这样,她也从不曾在人前显露这样的刻薄。且不说喝斥王夫人之事,就是和陈灵儿,有仟么矛盾,在家里斗也就是了。怎么能这样把矛盾暴露于人前?

是心情太坏,以致于毫不掩饰?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她正在沉吟,却不防陈灵儿竟是冲着她来了,直接冷笑一声,睨着她冷笑道;“其实我一直都很是奇怪,像大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于清瑶这么笨的妹子。现在,倒是有点知道了…”

于清瑶皱眉,心道;你大小姐以为自己很聪明吗?就算身份尊贵,可再怎样也不是正室,你这么在人前骄傲狂妄,和正室闹成这样,也不怎么聪明?

她原本想当作没有听到,不理会她,可偏偏陈灵儿不识趣,竟然又接着道;“不过也是奇了,就是草包,也有人娶…啊!想是林家的花花太岁觉得娶个精明的,要管住他的。所以,才特意娶了个蠢笨如…”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于清瑶已经挑起眉来,冷眼睨她;“陈氏,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清楚…要不要,你再说一句让我听听。”

被于清瑶一句“陈氏”报得火冒三丈,陈灵儿瞪大了眼,指着于清瑶,张嘴要骂,可是不知怎的,一触到于清瑶的目光,她竟是打从心里一颤。

于清瑶脸上,还带着笑,甚至半眯着的眼睛也似乎还带着笑,可偏偏陈灵儿对上她的眼神,却似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甚至好像有一股阴煞之气,直窜脊背。

“你、你…”不知怎的,她的声音就小了下来,虽然强道;“你好生没有礼貌!”却也透着几分虚弱之意。

一旁有熟识的,不由拿眼看陈灵儿,又去偷瞧于清琼。心里倒有些拿不准了,刚才还针锋相对呢,怎么这会儿又在世子妃的妹妹面前软了下去?难道那个嚣张的贵女竟真的被世子妃降服了?

于清瑶却是不管旁人怎么看她,她冷眼看着陈灵儿。嘴角微微上扬,虽然没有刻意运用异能,可是不经意间透出的怒意,陈灵儿是分明感受得到了。

“我哪里没有礼貌了?难道你不是姓陈的?既然委身作了妾,就莫再提从前那些风光事了!”

“你、你…于清瑶,你真是…”陈灵儿气得双眼通红,可憋到最后,却只冒出一句;“草包!”

“我是草包?只不知陈氏你是多么多才多艺了!”于清瑶冷笑一声,又似恍然大悟;“啊,我记起来了,陈家大小姐最擅讲笑话,逗长辈们开心的!可惜了,这里却没有哪家的长辈在。你那才艺,只能省省了!”

陈灵儿大怒,跳起身,扬手就要打。于清瑶仰起头,冷眼看她,陈灵儿这一巴掌竟是怎么都扇不下去。怔了怔,突然手一甩,扭身就跑开了。倒险些撞上正往草亭中来的许苹苹。

“陈灵儿那是怎么了?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许苹苹掀起眉,一脸的莫名其妙。

做闺女时,她就和陈灵儿不和,就是现在都嫁了人,也还是照样不和。哪怕她嫁的夫君比世子低了几百个等级,也照样不理会这个。

虽然她进来就问,可是亭中又有谁好回答呢?除了笑着招呼,竟没一个答她。张婉莹笑着招手,看许苹苹走过来,就柔声道;“都叫你莫要跑出去胡混了,非要过去胡闹。你一个女子,又不比寻常百姓家的女人,总要注意些影响才是…”

“有什么可注意的?”许苹苹扬眉,“我家兄长和夫君都在那里。更何况,不管是两位世子,还是别的人,都是我打小就认识的,有什么可避讳的?!”

又笑着过来拉于清瑶,“你不如同我一起去好了!跟着他们打猎去一定很是有趣,好迂在这里闷死…好姐姐,你不要管别人,你和我去,你家夫君一定是欢喜的!”看于清瑶只是发笑,她就哼道;“你当我不知,你和林大哥同乘共骑的事吗?分明,你也是个不在乎别人眼光的,难道现在倒要在乎起来了?!”

被许苹苹缠得头晕,于清瑶记着林华清说的话,只是不肯答应。许苹苹不快,反身就抱住张婉莹。“婉莹姐姐,你待我最好,难道忍心看我这么这开心吗?再说了,世子若是得你上前称赞几句,定然开怀,说不定一会上山还要多打几只猎物呢!”

张婉莹笑笑,虽然不置可否,却分明有意动之色。

第一百三十章 预料中的意外

于清瑶有心提醒,可回心一想,却又咽了回去。她并不太清楚林华清他们的计划,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开口,未免有些不妥。而且,她产出来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且不说张婉莹会作如何想,说不定,她无心之言还会把林华清置于不义之地。如此,她岂非好心做错了事吗?

没有出声,虽然在张婉莹看过来时,于清瑶也笑着劝了两句,可说的却都是些太过表面的话。可显然,她的话抵不过许苹苹的哀求痴缠。

在张婉莹笑着起身,回身和众女笑道“不如也去马场那边看看,以为各家公子以壮行色”的时候,于清瑶也笑盈盈地站起了身。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众女也未多加沉吟,就纷纷笑着起身。只有于清琼仍是端坐座上,甚至捧起茶盏,慢慢啜了一口。

看她那模样,自然是不打算跟过去的,有那夫家依附于恭平王府的,自然也就讪讪地坐下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