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晴!”门外,那个优雅的俊美男子站在那里,他似乎消瘦了些,但相对于她却很精神奕奕。那双熟悉的浅灰色眼眸,有如上个世纪的回忆。

“湛晴,抱歉。”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他伸手抱紧了她,“很抱歉,让你担心了,现在我回来了,湛晴!”回来了?

是许寞非回来了,还是湛晴的许寞非回来了?

在无声无息失踪第三十一天的清晨,他居然就这样回来了?!

太多埋怨,太多委屈,太多不甘和恼怒,然而一切都在散着熟悉气息的怀抱里消散。她惊叹于自己的软弱和无原则,可是此时此刻,心中的思念排山倒海而来,除了抱紧他,她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许寞非,你说,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么?

求婚的时候,他拿出了钻戒。光彩夺目的两克拉钻石,被铂金支架高高托起,优雅而简洁的款式,戒指的大小正合适。

毋庸置疑,这是买给她的钻戒。

结婚吗?

和无故失踪一个月后又突然求婚的男人结婚?他甚至从来没对她说过喜欢和爱之类的话语!

也许对其他女人来说,这是永远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但是,她接受!

没有一声质问,没有一丝犹豫,她蓦然抱紧他,“好,我们结婚!”在他面前,她的爱情是如此卑微,他的一举一动,掌握着她的一切。

可是,就如同她自己说的,她没有办法!

只要那张冷漠的脸孔稍稍露出一丝温柔,她的心就无力地柔软下来,除了抱紧他再也想不到其他。她知道,这样的恋情很危险,她对他放任的溺爱会使她永远处在被动位置。

然而,对一个曾经以为注定已失去他的女人来说,还能怎样呢?

许寞非看了眼混乱的公寓,心里明白。他拍着怀里的人,声音轻柔:“抱歉,让你难过了。这段期间,我……等过段日子,我会从头开始,把所有那些事再慢慢告诉你听。这样,可以吗?”

她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她只是淡淡一笑。

在她的应允下,他很快就开始安排婚事。

重新布置他的双层公寓,订酒店婚宴,添购物件,印制请柬。

十月,他和她一起回了趟N城。许寞非的父母都已过世,数年来和亲戚又疏远,所以他那一方面,只邀请了各界的朋友。这几年,他在音乐界声名大噪,预定邀请的人自然都是名流明星。

而湛晴这里则不同,她的父母健在,亲戚平时也和她家人走动较多,唯一的女儿结婚,自然要事事安排妥当。

接到湛晴电话后,母亲果然大怒。女儿结婚,居然在最后一刻才通知家人,个性剽悍的母亲自然是一顿数落。

然而等到许寞非陪同她带着礼物聘金等物品回到家中时,母亲却为这个男人优雅高贵的气质和不凡的谈吐所撼住,更令她震撼的是——虽然已过去数年,但面前男人的脸俨然就是女儿房内那些海报中的主角!

难道说,她的女儿居然真的将当初那个遥远崇拜着的偶像,变成了未来将陪伴她一生的最重要的伴侣?!

这个消息,多少令湛晴父母有些不安。

毕竟是年长的老人家,看着许寞非那张完美的脸庞和挑不出任何缺点的言谈举止以及他一出手就是八十万的聘金,总有种不真实的虚浮感。

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出众之极的大人物,会是真心想和他们女儿结婚的吗?

都说娱乐圈人流复杂、混乱,为什么女儿却这么死心眼,独独挑上这样的人呢?而且,结婚还办得这么仓促,半年前她回来的那次也没听她说得在和谁谈恋爱啊!

忧虑归忧虑,但他们毕竟有分寸,知道这些话不能当着面说。

准备晚饭的时候,母亲趁着她在厨房帮忙,忍不住问了起来。

“妈,其实这几年提携我的人就是他。那次休学去巴黎,也是为了当他的助理。我在他身边已经很久了,我是真的很爱他,想和他结婚,在一起生活。”

如此看去,女儿的眼睛是湛亮的,就如同那一片美丽晴空,象牙色的瓜子脸泛着柔和的光,那是幸福之光。湛母稍稍宽了宽心,却又问道:“那他呢?他是不是也和你一样这样爱你,想和你结婚生活一辈子呢?”

湛晴眼神微变,但这几年的生活早令她练就了张波澜不惊的脸。只是瞬间,她便绽开灿烂到惊人的笑容,朝母亲点点头。

“唉,要真爱你那也就罢了。老实说,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婚姻,男人有没有钱,长得好不好都没关系,最重要是要对你有心,有了心,就什么都肯为你。”母亲忙碌着手里的蔬菜,却依旧断断续续地叮嘱着,“你这丫头,从小脾气就倔,一旦决定的事,怎么和你说都没用!以前的事也不和你唠叨了,不过结婚这种事,你一定要慎重,好好想清楚,千万别一时冲动!那个男人,太优秀了,妈就怕以后你会吃亏……”母亲的声音,混合着冲洗蔬菜的流水声,在这个秋日午后,静静自她心间流淌过,带着些微的凉,牵引出淡淡苦涩。

饭后,湛晴抱着薄毯和枕头,踏入自己那间闲置许久的卧房。二十多平米的空间,一切摆设如昔,母亲似乎经常打扫,两年多未住,居然没有一点灰尘。

写字台前方的白墙上,他的海报犹在。

那一瞬间,她的视线仿佛穿越时空落在遥远的某处。那时的自己,如何在深夜努力,每每疲倦不堪,却只要一抬头看见对着自己微笑的他,她的心便仿佛插上了翅膀般雀跃。即便梦想的那端远在遥不可及的天边,她依然相信,只要努力着,总有一天,她可以站在他面前。不再是FANS的身份,不再是陌生的过路人。

她要交集,许寞非和湛晴的交集!

“你果然是我的忠实FANS。”身后传来海报中那个人的声音,近在咫尺。她回过头去,他修长的身形正立在书架前,一张张翻看她收集的那些CD。

许寞非在出过一张CD后便转战音乐创作和制作,所以在那后,她便只能从别人的歌声里收集他的创作。只要是由他作曲或是作词的,哪怕在整片CD中只有一首,她也会立即买下来。

之后虽然去外地就读大学,但每年放假时,她都会带着满背包的CD回来,将那些收集来的各式CD视如珍宝般存放起来。

甚至,在她巴黎那间未退租的公寓里,都存放着他近两年的所有作品。

这些,许寞非他是不知道的。

“居然每一首歌都有!”看着满书架琳琅满目的CD,他微露诧异,“这里面很多歌甚至连我自己忘记了,你居然会有。”

“习惯有时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湛晴铺完薄毯,朝许寞非淡淡勾唇。在他面前,她从来不是张扬的人,有很多话都只是点到即止,她想他现在应该明白了,“你今天就睡我房间,毯子和枕头都是新的,我知道你不习惯用别人房间,不过比起客房,我的房间可能会好些。浴室里我也已经放了新的牙刷、毛巾和睡衣,晚安!”

在她思索着还有其他哪些需要准备的东西并要跨出房门时,他的手越过她肩膀,将房门重新关上。纤细的腰身被散着淡淡古龙香水味的手臂揽入怀中,她感觉到对方抵在她发间的下颌,有微微呼吸拂来。被他如此抱着,她的胸口一阵沉闷,几乎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你有些瘦了,那一个月,很对不起。”低沉的嗓音,他的唇就在她耳际,就如同恋人的呓语。可是,他却不明白,真正的恋人之间是不需要说对不起的。他一再如此说,只会让她更难过罢了。

许久,他再度开口:“认识官理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是别人的女人。”她侧过头去,只见他眉宇紧锁,浅灰色瞳底刻着隐约伤痕。

他与她一左一右依靠在窗边,他点燃一根烟,目光投在窗外的夜空,慢慢讲述那些距今已有八个年头的往事。

夏日的初遇,属于二十四岁的女生和二十一岁的寻梦男孩。

一开始,只是缘于彼此对音乐的共鸣。他喜欢创作,她喜欢那耀眼的舞台。作为日本来的华籍交换生,虽然她年龄比他大上三岁,却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在同一系上课。她的绝美姿容和娇柔气质以及那如同天籁般的嗓音,是校内所有男生心中的女神。要注意到她喜欢上她并非一件难事,难的是,这样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女生到最后会喜欢谁?

很显然,他成了那个幸运儿,在以助教身份辅导了她数次课程后,她竟主动开口和他表白。

恋情,就这样开始了。所有浪漫、纯情、唯美,他们一样都没拉下。他是那样纯粹地爱着她,以至于从来没思考过她在日本,会有一个什么样的背景。在他看来,空间并不是距离,未来只要他努力,他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他虽然在校,却已开始四处投曲目给唱片公司,最后有个唱片经纪发掘了他,而助他成名的要求是——希望他本人以歌星定位出道!

虽然这不是他的初衷,却仍是个幸运的开始。

事业,一点点建立了起来,但就在这时,官理惠却突然回去了日本,原因并没有对他说。那时,他忙于第一张专辑的制作,并没有时间多想,只是希望能尽快成名,这样才能给予他所爱的女人幸福。

数月后,当他因思念飞越海洋,去到她的城市后,才霍然发现,与他相连了近两年的恋人,居然有一个十岁大的儿子?!

日本崎煌会社龙头栗户康川的情人,这就是官理惠真正的背景!

指尖的香烟早已熄灭,他却仍无所察觉地凝望远方夜空。秋日的空气里,飘来断断续续的蝉鸣声,凉风徐徐,星子在天幕闪烁,看去每一颗都如钻石般,美丽却冰冷,高高悬在遥不可及的天边。

许寞非的回忆在这里停止,这一夜,他没再说下去。

湛晴知道,回忆里美好的部分已经结束,而下来的六年便是那些不堪的痛苦记忆。看着他沉默的侧脸,她知道他此刻正在想谁,她突然很想开口问,问他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和她说一声,明知道她会担心,又为什么整整一个月连个电话都不给她?

最终,一切言语尚未出口便已消散在秋风里。

比起她心里那些疑问,她更加不想看到他难过。假如官理惠给予的只是伤害,那她希望自己给予的是温暖和体谅。当时间流逝,一切都会过去,只要她还在他身边,最后,他的未来一定会有她!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绝对不会放开他!

第十二章那个漫长的秋天

他们在N城逗留的几天里,许寞非在安排下分别与湛晴的亲戚们见面吃饭。因为亲友众多加上三姑六婆蜚语流长,她总怕许寞非会不喜欢。但几天下来,虽不见他有多热情,但应该做到的礼节他一样都没少。

见他这样,她心里多少有些感动。毕竟那样寡言漠然的一个人,现如今要被一帮目光好奇的长辈们小辈们围绕几天,不是简单的事。

回到S城时,距离婚期还有一个多月,大学已开学数日,她不想落下进度,每日依旧在工作和学习中忙碌。放假时除了去采购便是在小公寓整理物件,婚后她会搬去他的公寓,考虑之后,她买下了自己的这套小公寓,以方便以后父母来S城时入住。

湛晴泡了杯咖啡,回到电脑前继续忙碌。还没打几个字,公寓的门铃一阵急促响起,她正思索着某个细节问题,迟了两秒起身,那门铃便如发疯般连续响着,其中还夹杂着阵阵踢门声。

湛晴只得急忙起身,疾步拉开房门。

门外,那个少年拽着书包后退几步正欲撞门,见她出现,似乎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扬起怒火,推着她走进公寓。

“这个怎么回事?”他从书包里取出一张红色请柬扬着质问。

“你怎么知道我公寓地址的?”因为怕麻烦,自搬出别墅后,她一直没透露给他新的住址,这个地方甚至连岑伯都不知道。

“我问你这个是怎么回事?”少年怒吼,用力将请柬甩在她身上。她皱皱眉,拿起那张请柬看了看,里面邀请的人是谁她并不认识,想来应该是许寞非那边的人。她不知道优泽是怎么弄到这张请柬的。

“为什么你要结婚我却一点都不知道?为什么连我同学的父母都邀请了,却偏偏不告诉我?为什么?”少年情绪激动,握拳的手指在颤抖,她几乎听得见关节的咯咯声。

“因为告诉你,你就会这个模样出现!”湛晴弯腰将请柬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回头淡淡看他一眼。

“所以就是说——你故意要瞒着我的对不对?”疼痛瞬间席卷他,全身上下竟无一处不痛!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愤怒过,身体内的怒火就好像要将他燃成灰烬!“他不爱你!他永远不会爱你!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白痴?”

“住口!”她脸色一变,胸臆间蹿上怒火,“优泽你够了!不管我和谁结婚,你都没资格来和我说这些话!与其整日想一些不切实际又浪费时间的东西,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在学习上!”

“少用大人的口气和我说话!”他丢了书包,焦躁地解开校服衣扣,“你根本就不明白,如果你知道那个家伙前些日子到底和谁在一起,你就不会——”

“我知道。”她打断他,象牙色的脸庞突然静下来。她站在他面前,眼瞳静如止水,“在他失踪后,我委托人去查过。你在街上看见我的那天,航空公司已经给了我正确讯息,据说,他和一个叫官理惠的女人,一起坐上了去瑞士的商务客舱。”她淡淡说完,抬眼看向少年,“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

“你、你知道?!”他震惊,看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古怪,仿佛突然不认识她一样,“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和他结婚?你——”

“我只是想抓住幸福罢了!”她轻轻笑起来,那笑容有些透明和飘忽,却是真实存在的,“无论他曾经和谁去了哪里,最终的结果,他还是回来了我身边。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我不可以太贪心……”像是在对他说,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贪心的人,最后是什么都无法得到的。”

“贪心?”优泽冷笑着嘲讽,“你的脑子里究竟装些什么东西?你以为无节制地放纵那个家伙他就会爱你?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向你求婚?”他盯着她,一字一字清楚说道,“我妈回去日本了!那个人的太太不久前在一场意外中死亡,所以她现在不用再当情妇,她会回日本,和那个人结婚!”

少年看着她,瞳底阴影弥漫,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就在今天上午,当他自几个同学的议论中得知音乐教父许寞非婚期将近的信息时,心脏差一点停止跳动!湛晴会在一个月后和许寞非结婚?!不过短短数日,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优泽,我听说了你姐姐要结婚的事!”一个男生扬着手里的红色请柬,笑着戏谑,“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姐姐的结婚对象居然是那个音乐界的名人许寞非!据说,那个许寞非可是和很多女明星还有名媛都‘交情匪浅’呢!之前差不多一个月就要换一个女人,怎么这次会突然宣布结婚?”

那些男生平时就看优泽不顺眼,难得逮到一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少年盯着对方手里那抹刺眼的红色,渐渐收紧双拳。

“你姐可真是厉害,居然把这类型的男人都搞定了!上次家长日见面时,没发现她有这么大的魅力啊,难道是我眼神不好,看走眼了?等参加婚礼的时候,我可得好好看清楚,看她身上究竟是哪里有过人之处!哈哈哈……”

对方的话越来越过分,优泽眼神霍然冷却,他越过课桌,猛地拽住那个男生的衣服,“有本事,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双微微上挑的狭长双眸阴郁灰沉,那男生从不知道一个同龄人的眼神能可怕到这个地步!然而,数十双眼睛正在看着他,他自然不能示弱,“干吗,嘴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就说!你那个姐姐一定是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办法,才骗到了许寞非和她结婚——啊!”

优泽一拳击出,对方恼羞成怒,立刻反击,周围的学生惊呼着后退,几个和对方交好的男生却一拥而上,趁势一起对付优泽。课桌被撞击得乱七八糟,几个男生斗的正激烈。教室角落,周妍一看情况不妙,赶忙去办公室找来了邱高。

从激斗中脱身的优泽擦了擦嘴角,在邱高的低喝声中一把捏住那张请柬,夺门而出。

那一刻,他的脑中只存在一个念头。他要见湛晴!一定要立刻找到她!

他绝对,绝对不可以让她和许寞非结婚!

窗外的天色并不明媚,这个秋天多雨而阴沉,连拂进室内的风也带着淡淡的土腥气,压着人的呼吸,沉重着不太舒服。

雨,似乎随时会来。

沙发上的女人没有说话,眼瞳依然静止着。

他上午从学校离开后,很快接到了那个被他称呼为母亲的女人的电话。印象中,她很少主动找他,除非有某些必须要说的话和要做的事。例如上次生日,他清楚自己不过是被利用而已,但因为湛晴,他心甘情愿。

官理惠在电话里的语气有些淡薄,大抵她和其他任何一个男人说话时,口气都不会这么疏冷。

自己不被喜爱这一点,他从小时候起就知道。他也曾经努力表现过,为的只是希望自己的母亲对自己能够多些关注。但自从那一年,他在房门外听见她和那个人的对话后,他才明白,终其这一生,他母亲对他的态度都不可能发生任何改变。

他的出生,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官理惠在电话中告诉他自己将回日本和栗户康川结婚,短期内不会再回中国,不过许寞非那里已经答应会继续负责他的音乐培训,她希望他自己能考虑清楚,不要只是一味地反叛。单纯而无理由的反叛,是最没意义的事。

那些近乎无温度的教训,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听,但今天他却坚持听了下来,为了只是从她那里打听湛晴的地址。

岑伯不知道,他不知道,但她一定知道!

他很了解自己的母亲,只要她视一个人为对手,便会从一开始便调查清楚她所有的事。

摁门铃时,他很怕。

怕自己那样匆匆赶来,面对的只是无人空屋。如果她已经搬去许寞非那里,那么他又该怎么办?

无力的恐慌感,他厌恶而不屑,但这些偏偏是他无法忽略的心情!

不过,好在她还在……

此刻,就在他的面前,虽然遥远而陌生,却还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少年已经直勾勾盯着她许久,湛晴微微叹口气,头有些生生的疼。她起身自矮柜里取出医药箱,朝不速之客勾勾手指,“过来。”

优泽在她身旁的沙发坐下,有淡淡香气自她身上传来,是洗发水的清香,撩拨他的嗅觉。

“手。”她指了指他右手,他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有几处擦伤,可能是上午激打时弄到的,血迹都已干涸,但他却浑然不知。

她用棉签沾着碘酒,小心地为他拭去血迹,一一将伤口消毒。

女人真是很奇妙的生物,明明年纪就比他大很多,明明总喜欢用教训的口吻说话,但无论身高体型却都是如此娇小。尤其是帮他涂药的手,纤细圆润,指甲修剪得整齐而光洁,触感柔软,令他的心犹在水中微微漾着。然而,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却闪出刺目冷光。

那是,她的结婚戒指!

少年的瞳霍然一紧,反手搂住了她。

在她下意识想推开时,他用几近乞求的声音开口:“不要结婚好不好?不要留我一个人。从小到大,我从没求过任何人。可是,现在我求你,不要嫁给那个男人好不好?他给不了你要的幸福,对他来说,你只是一个救生圈!他有像我这样喜欢你吗?有亲口告诉过你他的感情吗?可以为了你放弃其他任何东西吗?他只是因为我妈要回日本,才会和你结婚——”

“优泽……”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大抵猜到了。他的心,始终都在她那里。其实,我并不是不在乎,并不是不嫉妒。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的心,在他那里啊……优泽,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

“如果你知道就不要嫁给他!”他将脸颊贴在她脖间,将怀里柔软的人搂得更紧。

“不,我说的难过不是指我,而是指你母亲。她回日本和你父亲结婚,却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对你来说是件很糟糕的事。优泽,其实你真正需要的人不是我。我只是——”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他突然放开她,眼底的黑暗在扩散,“许寞非什么都不用做,你就无条件相信他,就算明白知道事实,也选择和他结婚!我呢,你甚至到现在都不肯相信我的感情!没错,我只有十七岁,就如同你所说还没有成年,只是一个孩子!可是,孩子的感情就不是感情了吗?因为没有成年,就注定要被忽视吗?”他拽紧她肩膀,声音渐高,“因为是无稽的,荒谬的,不被这个社会认可的,所以就连被相信的资格都没有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