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要回来了。”馨语兴奋地说。

“真的?那可是件喜事。”季太太比莫离还兴奋,她拍了拍莫离:“儿啊,你可终于等到这天了。”“妈”莫离不好意思的轻嗔到。王妈和赵妈也上前来给她道喜。

吃过了午饭,闲坐了会,馨语把她父母要登门拜访的消息告诉了季太太,就告辞了。 莫离把馨语送出了门外,在拐角处拉住她的手说:“馨语,回去替我谢谢伯母。”馨语回握住她:“谢什么谢啊,反正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嫂子。”馨语调皮的说。

“你这丫头”莫离不好意思了,仍继续说,“照我的意思,这钱就不应该收,但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猜伯母也是怕我到时候嫁妆太寒酸了,不好看,是给我挣面子来了。”说到这,莫离不由伤心起来。

“姐姐,你既已知道妈妈的一片心,就不要辜负了她。”馨语劝慰道。

“恩,等过了门,我一定会好好孝顺她老人家的。”莫离止住悲说。

“哎呀,嫂子,孝顺倒是其次,你呀,早给妈妈生个孙子才是道理。”馨语打趣她。

“你这丫头,净不学好。”莫离羞红了脸,两人又说了会话,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了。

离开季家,赵妈故意问馨语:“小姐,那我们就回去了?”“哎呀赵妈,”馨语撒娇道。“恩,知道你想什么,我们现在就去。”赵妈笑到。被猜中心事的馨语害羞的低下了头。

到了柳磊平时在的洋货店,却不见人。问了店里人才知道,中午的时候柳家就派人来把他叫走了。馨语听了,只好闷闷不乐的带着赵妈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太太刚午睡起来,在客厅看报纸呢。见她们回来,太太招手叫馨语在她身边坐下,问了些她到季家的情况,馨语回答了之后又把莫离和她说的话告诉了太太。“哎,我就知道莫离是个好孩子,我当初真没看错人。”太太感慨道。

“妈妈,怎么今天不见二姨娘啊?”找了一圈没看见,馨语问太太。“哦,你二姨娘今天被柳家接走了,说是柳老太太回来了。”正沉浸在思绪中的太太回答。“怎么,你找她有事?”见馨语没反应,太太奇怪的问她。“没,妈妈,我说平时她都在的,没什么事的话,我上去换衣服了。”馨语站起身准备上楼。

“你等等”太太叫住馨语:“你不说你二姨娘我还忘了。今天上午你林表伯刚走,你柳家二伯母和红燕也来了,说红燕这个月二十六的出阁,想请你去当傧相。见你不在,留了个帖子给你。你给人家一个回话啊。”太太说着让人把帖子取来,馨语拿过来看了一眼,没情绪的说:“妈妈,反正我也闲着,去就去呗。”随后就上楼了。

进了房间,馨语倒在床上,想不通柳家找柳磊回去是什么事情,想了一回,不由朦胧睡去,醒来已经到吃饭时间了,赶紧换衣服去吃饭。

到了饭厅,大家都在,独不见二姨太。问了太太才知道,刚才来了电话,说是今天不回来了。吃完饭,馨语早早睡了,却怎么也睡不安稳。

次日起床,边梳妆,馨语边暗自打算溜出去看看柳磊回来了没有,却被看门的老李激动的喊声吓了一跳:“老爷,太太,快出来啊,大少爷回来了!”馨语连忙把头发胡乱一扎就跑下了楼。

下得楼来,一个长身玉立,剑眉星目的年轻人正含笑看着她。“哥哥”馨语见真的是俊孝,激动的跑过去,兄妹俩像小时侯一样手拉着手。馨语看着她哥,比五年前褪了青涩,眉目间自有一股自信。太太显然刚起,在睡衣外披着件大衣就下楼了,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儿子,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老爷从书房出来:“这俊孝回来了,应该高兴啊。”他先劝太太,接着双手扶着俊孝的肩膀,“小子,回来了,我也多了个帮手,好事,好事。”见老爷太太这样,馨语不由笑出声来:“爸爸,妈妈,哥哥一大早回来,你们不说让他休息,一个是哭,另一个是想着让他给帮忙,让哥哥怎么办?”

太太这才回过神来:“馨语说的对。俊孝,你快去洗澡睡觉。”不等俊孝回答,太太就急着问:“赵妈,大少爷的房间收拾好了没有?”“昨天就收拾好了。”赵妈回答说。“妈妈,我不累,在船上睡够了。”俊孝赶快让太太别忙了。“不行,这船上哪有家里睡的舒服。”太太嗔到,接着和赵妈拉着俊孝就走了。

安顿好了俊孝,太太才自己梳妆换衣服下楼吃早饭。老爷已经吃完了,正在看报纸,其他人都在等太太。见太太来了,老爷放下报纸:“太太,俊孝安顿好了?”太太边招呼其他人开动边回答:“是啊,都安顿好了。”“恩,回来的正好,下午正好和我们一起去季家。”老爷满意的说。

太太笑笑,继续吃饭。“哥哥的好日子定在哪天?”馨语好奇的问。“下个月二十九,本来是想在十九的,太赶,就退后了十天。”太太笑着宣布。“恭喜老爷,太太了。”三姨太温柔的说。

正在喝粥的四姨太突然把碗一推,叫小黎:“今天厨房这粥怎么熬的,都快糊了,给我换碗豆浆来。”小黎赶紧上前换了碗豆浆。喝了两口,四姨太不满道:“厨房这豆浆是怎么做的,一股豆渣味,让人倒胃口。”太太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正准备说话,老爷开口了:“芊芊,不喜欢吃的话,还有包子什么的,你先吃点,我和你太太这吃完了,还有话要商量呢。”见老爷这样说,太太也不好说什么。“老爷,太太慢用,我吃饱了。”也不等老爷他们回答,四姨太带着小黎就出去了。

见四姨太这样,太太不满道:“老爷,咱们家虽说不像以前那样规矩大,但是也不能太没规矩了,芊芊这样是做给谁看呢?”老爷安抚太太说:“太太,芊芊年纪小,你就多担待她些。快吃吧,吃完了也好商量俊孝的事。”太太见老爷偏袒,有气也不好发了,自顾自吃完了。

吃完了饭,正准备出门的馨语被太太叫住了,让她和赵妈一起去看下以前准备的东西有没有不合用的,馨语只好跟着赵妈去了。

到了库房,馨语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望着窗子出神。见她这样,赵妈不由笑道:“我的小姐,你何必出去呢。等二姨太回来,你不好问的话,我去问她身边的小菊,不就行了?”馨语这才反应过来,“还是赵妈聪明。”她站起来说,“那赵妈我们快清理吧。”说完就干劲十足的开始整理起来了,赵妈摇摇头笑了,也一起整理起来。

二姨太一直到了下午才回来,老爷和太太已经带着俊孝去季家了,不好自己去问的馨语在库房里心不在焉的边整理着东西,边看着门口。见她这样,赵妈微微一笑,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赵妈带着个小丫头过来了,馨语一看,原来是二姨太身边的小菊,明白赵妈用意的馨语会心的笑了。

赵妈指着一些家具对小菊说:“把这些家具检查一遍,看有没有什么不能用的,然后那些能用的都把它擦干净了。”小菊连连称是。赵妈也在旁边帮着整理,边和小菊瞎聊。馨语就坐在椅子上打盹。

赵妈扯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后装做不经意的问小菊:“昨天和二姨太去柳家,有没有得什么赏?”

“没得什么赏啊,赵妈妈,我们做下人的,哪能有什么赏啊。”小菊回道。

“那才过了中秋,这柳家就又把二姨太接回去做什么?”赵妈故意的问。

“赵妈妈,您不知道啊,柳家这回,闹的太厉害了。”小菊看了眼馨语,见她好象睡着了才说。

“ 什么大事?”赵妈继续问。

“就是那磊少爷啊,年初不是被赶出去了吗?原来啊,这事老太太不知道,她不是一直在镇江吗?也恰好了,端午她也没回来。这柳太太呢,也吩咐下人不许多嘴。这样,就一直瞒到中秋,本来这老太太中秋也不回来的。”说着,小菊喘了口气。

“那后来呢?”赵妈感兴趣的问。

“不是这红燕小姐要出阁吗?老太太啊,就昨天突然到上海了,说这还是头一个孙女出阁。结果,老太太高高兴兴的来了,却发现少了磊少爷,她就问了,柳太太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这老太太就去问下人,这时候谁敢帮着太太啊,结果全招了,老太太这个气啊,命人把磊少爷找回来不提,还狠狠骂了柳太太一顿。见老太太这气没办法平,柳二太太这才吩咐把二姨太接过去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赵妈明白了。

“赵妈妈,您说遇到这种事,哪还能得赏呢。”小菊仍念念不忘赵妈刚开始说的话。

“嗯,遇到这种事肯定没得赏了。”赵妈附和道。

“那现在柳老太太还在上海吗?”赵妈又问。

“昨天柳老爷见把磊少爷找回来了,这面子也挂不住啊。是让他回来也不好,不让他回来的话老太太这交代不过去,就僵在那了。”见赵妈感兴趣,小菊滔滔不绝的继续往下说。 “那现在磊少爷在哪呢?”见讲了半天还没讲到正主,赵妈又问小菊。

“哎,要说这话也不该我们做下人的说,这柳老太太,柳老爷真不愧是母子,脾气是一模一样,也不肯让步。见柳老爷这样,柳老太太就撂下一句‘我看你也是是有了年轻媳妇就不要我们祖孙了’。今一早起来就带着这磊少爷回镇江去了。本来二姨太说老太太走了,就回来的,结果又被柳二太太留在那,商量红燕小姐的婚事怎么办,才忙到这会才回来。”

小菊一口气说完后,赵妈又和她扯了些别的闲话,活也干完了,小菊就回去了。 小菊走后,赵妈走到馨语身边,轻声道:“小姐都听见了?”

馨语睁开眼睛:“都听见了。”

“那小姐可安心了?”赵妈问她。

“有老太太做主,我就安心多了。只是怕他还没来提亲,我爸妈就把我许人了。”馨语犯愁的说。

“小姐也别想太多了,怎么也得等到大少爷的事完了。还有一个多月呢,您啊,就安心帮太太忙大少爷的事,到时候再说了。”赵妈宽慰着馨语。 “也对,到时候再说吧,先把哥哥的事忙了再说。”馨语点头。

九月二十六到了,是柳家小姐红燕出阁的日子,馨语答应当她的傧相,所以一早就到柳家去帮忙了。柳,林两家采的都是古礼,所以红燕穿的是一身大红的,绣了百鸟朝凤图样的新娘装,馨语和另外三个穿的都是浅红色的伴娘装,脚上的绣花鞋让这些平时穿惯了高跟鞋的富家小姐很不适应,几个人互相打闹着。

替红燕梳妆的老嬷嬷不高兴的嘀咕道:“现在的小姐还说是什么大家闺秀呢,连笑不露齿都不知道。”

“现在都民国二十几年了,还要拿这套出来。”见她这样说,一个小姐不高兴的说。那老嬷嬷正准备反驳,馨语走上前去和她说:“嬷嬷这手艺真不错,看来也是做了很多年的了?”见馨语夸赞,这老嬷嬷得意的说:“这位小姐眼力不错,我做这行做了四十年了,从光绪年间到现在,经我手梳妆的新娘子少说也有两千来个,没有一个家里不和和美美的,一般人家我还不愿意去呢,也是柳老爷家对人和气,换个人,给多少钱都不来。”说着,头已经梳好了。这老嬷嬷拿了面镜子给红燕看,镜里出现的是一个含羞带怯的新嫁娘,大家七嘴八舌的夸赞她漂亮。柳二太太上前看了,满意的给了老嬷嬷一个红包,老嬷嬷告退的时候看着馨语说:“这位小姐心肠好,等您出阁的时候我也来帮您梳头。”说完就喜滋滋的走了,馨语不由害羞道:“这老嬷嬷,乱说话。”

这时候仆人来报:“迎亲的花轿到了。”众人急忙簇拥着红燕到了大厅。大厅里,除了柳家长辈,还有个让馨语一直想见到的人,柳磊。

见到柳磊,馨语又惊又喜。柳磊今天一身藏青长袍,显得气度不凡。馨语有满腔的话要他说,却碍于是在人来人往的大厅,连说话都不容易。这时红燕已经拜别了父母,旁边的女孩拉了拉馨语的袖子,馨语这才回过神来,和众人一起陪着红燕出了大厅。

走到花轿前,众人停住,按习俗,新娘是要由娘家哥哥抱进轿的,红燕只有个弟弟,柳老爷的大儿子不在上海,二儿子是今年初被赶出去了,正在大家猜想的时候,一个男子走上前把红燕抱进了轿,正是柳磊。刚才在大厅,由于人很多,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现在见居然是他,一时议论纷纷,柳磊把红燕抱进轿后,直起身转过头对馨语一笑,馨语一时觉得心花都开了,幸好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新娘身上,没人发现,当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时,柳磊已经和新郎在前骑马走了,几个同伴也在催馨语赶快一起走。

整整一个婚礼,馨语的心都不在新娘身上,她只机械的随着众人做傧相该做的,一直到新婚夫妻拜完天地,送入洞房。

大家才坐下休息,见馨语心不在焉的样子,和她一起的寒雁取笑她:“瞧这丫头,在想什么呢?一直恍恍忽忽的。”回过神的馨语笑道:“没想什么,只是我哥哥下个月也要成亲了,我想看看有什么礼节,到时候可别弄错了。”

“你们家还会用这老礼?只怕也是披婚纱,文明结婚的。”寒雁说。“应该是吧,好象我季伯父过世前就给莫离姐准备好了。”馨语回答。

“说到季家姐姐,她虽说没了父亲,可你哥哥去美国这么多年,没给你带回来个金发碧眼的嫂嫂回来,也算是有福气的了。”见提到莫离,寒雁感慨说。“是啊,像陈大少这么能干又专情的已经很少了。”另外两个见她们说的热闹,也凑上来说。本想找机会去见柳磊的馨语只好和她们一起谈笑。

这天,直到婚礼全部结束,馨语都没能再见到柳磊。她们是最晚走的,林家老太太(以后提到林老太太就是陈太太的瑞表姨了)和林太太亲自来送她们,给她们道乏,馨语一边和她们周旋,一边想回家问二姨太,连林老太太说什么都没听清,只知道回答好和是,反让林老太太她们以为她累着了,连忙催她快点回家休息。

等到了家,除了等门的太太,其他人早就休息了,见馨语回来,太太催她赶紧去洗澡睡觉,馨语只好带着满肚皮的问号睡了。

由于太累,馨语一直睡到快中午才醒。梳洗完后,她赶紧下楼。

客厅里热闹的很,太太正带着二姨太她们在那里选衣料。见她下来,太太忙招呼她也过来一起选。馨语靠在太太身边,手拿着衣料,撒娇的问:“妈妈,您怎么不叫我起床,睡到这时候才起,叫姨娘她们看笑话了。”太太还没答话,旁边二姨太笑着说:“小姐昨天辛苦了,太太也是体量你,才没让人去叫的。”太太正准备答话的时候,赵妈上来回,说裁缝已经到了。

来的裁缝是陈府自从来到上海就已经在用的张师傅,陈府上上下下的衣服基本都是他做的。见到太太,张师傅先给她道了喜,然后才开始给女眷们量身。

到四姨太的时候,张师傅量好后,恭维道:“四姨太身材真好,这十几年来尺寸一点都没变。”四姨太得意的笑了,正准备接茬,正在挑衣料的二姨太说:“是啊,这没生孩子的女人这身材能不好吗?哪像我们,生完一个又一个。”四姨太的脸一下子垮下来了,又不好反驳。现场一下子沉默下来。

张师傅见自己说错了话,过了会儿才继续给太太量:“太太还真看不出是要做婆婆的人了,就只有这腰比刚到上海时大了一寸,其它的还真没什么变化。”

“那时候馨语才七岁,现在她都这么大了。”太太拍了拍身边的馨语,感慨的说。

“等大少奶奶过了门,太太身上的担子也就轻了许多了。”张师傅边量边继续和太太说。

“怎么不是呢,老爷还打算等俊孝完了婚,把生意也交给他呢,到时候我们也好享享清福了。”太太满意的说。

见太太这样说,正在把玩手里镯子的四姨太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张师傅边帮馨语量边说:“到时候小姐又出了阁,太太您这辈子的大事也就了了。”见说到自己,馨语不由羞红了脸。太太见馨语这样,笑了:“哪能这么容易啊,为给她挑婆家,我和她爸爸眼睛都快挑花了。”

“是啊,您和老爷可就这一个小姐,肯定得好好的给小姐挑个乘龙快婿。”量好尺寸的张师傅边收拾东西边和太太聊。

“太太,上次来过的宁少爷就很不错啊,人又能干,长的又好,家世还不错。”等张师傅走了,四姨太上前给太太建议道。“宁家那孩子是不错,但是,我怎么舍得馨语嫁到绍兴去呢。到时候去看她也不方便,上海那么多世家公子,何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太太对四姨太说。

“太太,其实我娘家侄子也很好啊。”二姨太见聊起这个话题,也凑上前说。“你娘家侄子?”太太疑惑的问。“就是柳磊啊”见太太好象想不起来,二姨太忙提醒。见提起心上人,正百无聊赖的馨语来了精神,也打算凑上来听听。“去,和赵妈去厨房看下饭好了没?”太太把馨语支走了。

“不是他被你大哥赶出去了吗?”太太感兴趣的问。“太太,这都是老黄历了。”见太太感兴趣,二姨太说:“难道太太没听说吗?昨天红燕出阁的时候,还是他把红燕抱上轿的。”

“哦,还有这回事?”太太果然很感兴趣,“那还不是我舅母做的主,太太您也知道,我舅母一直和我这后头的大嫂关系不好,总拿她和前头大嫂比,再加上这大嫂生了个儿子后,觉得自己地位不可动摇了,我那舅母也是个好性子的人,见她这样,索性长年住在镇江,重要的事才来上海,省得眼不净心不烦。”

见太太感兴趣,二姨太继续往下说:“这次不是红燕出阁吗?老人家欢欢喜喜的来了,结果为了磊侄的事和我大哥吵起来了,第二天就回了镇江。我大哥这面子也挂不住了,想来想去,还是这妈更重要,狠狠的骂了我大嫂一顿,夫妻俩连夜去镇江把我舅母接回来了。这才有磊侄在婚礼上出现这件事啊。”

“哦,原来是这样。”太太听完,淡淡的说。“太太觉得怎样?”二姨太问道。“也不是我说,你娘家也太乱了点,让馨语嫁过去,我不放心啊。”太太说。见太太这样,二姨太想说什么又没说,讪讪的坐下了。见二姨太碰了个钉子,四姨太得意的笑了。

要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晃已经是十月三号。这中间馨语和柳磊见过一次,两人约定等俊孝的婚礼过了,就来陈家提亲。吃了颗定心丸的馨语继续帮着陈太太准备着婚礼必需的东西,陈家上下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刚刚去礼服店帮莫离改礼服的馨语回到了家,老李来开门的时候,馨语突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从老李的小屋传来。馨语奇怪的向老李看去,老李紧张的满头大汗,从屋里抱出个看起来只有三四个月的婴儿对馨语说:“小姐,这是我一个同乡放在我这的孩子,明天我打算把她送回乡下,我想着也就这么几天的工夫,就没回太太了。小姐,好歹替我瞒着太太啊。”馨语正打算答应。“这是哪来的孩子,让我瞧瞧。”身后却传来四姨太的声音。原来是四姨太带着小黎逛街回来了。

见四姨太这样问,老李更是吓的面如死灰,孩子都差点掉到地上了。小黎见他这样,从他手里接过孩子抱给了四姨太,四姨太把孩子接过一看,这孩子眉清目秀的,也不怕人,见四姨太抱她,张开花骨朵一样的小嘴笑了起来。见这孩子这样讨人喜欢,四姨太问老李:“男孩还是女孩,哪来的?”

老李这才回过神来:“四姨太还是我来吧,小心累着。”四姨太也不把孩子交给他,径自在小黎搬来的凳子上坐下。继续问:“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老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道:“这孩子是我一个同乡的。”

“你同乡的孩子怎么会在你这里?”四姨太继续问。

“哎,也是这孩子命苦,她娘是在一大户人家当丫头的,有次被来家里做客的客人欺负了。这丫头胆小,也不敢告诉别人,怕被主人赶出去,谁知道就有了身孕,到七个月的时候肚子瞒不住了,就被主人说她不检点,偷人,把她赶出来了。这丫头也没地方去,我们几个同乡就凑了点钱,让她租了个房子落落脚。孩子生以后,是个女孩,长的可俊了,她本来想去找个丫头的事干,却被她前头主人说她不检点,没人敢要。昨天,这丫头就跳了黄浦江了。可怜她才十八岁。”

说到这,老李用袖子揩了揩眼泪,“哎,真是可怜。”四姨太叹道,旁边的馨语和小黎也面露不忍之色。

“那她娘都跳江了,你打算拿这孩子怎么办啊?”四姨太问。“哎,昨天他们把这孩子交给我,我一老光棍,也不好带,就想着明天和太太告个假,把这孩子送回乡下我哥哥嫂嫂那边。至于以后,就要看她的造化了。”老李哀戚的回答。

“什么事要在外面说,进屋里说去。”原来是太太见馨语还没进屋,出来找她来了。见到太太,老李更是吓的站都站不稳了。

进了屋,四姨太把刚才老李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回了太太。“原来你也是好心啊。”太太对老李说。

“是,是。”老李紧张的只会说这个。

“但是家里的规矩你也知道,这么大的事你还瞒着我。”太太正色说道。

“我也是怕麻烦太太,最近不是在忙着大少爷的婚事吗?再说明天就要把她送回去了,就没回太太,这是我的错。”老李低着头说。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把这孩子带回去。”太太淡淡的说。“是,是。”老李如蒙大赦,抱着孩子出了客厅。

见老李走了,打定主意的四姨太走到太太跟前,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太太大惊失色:“芊芊,你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说着伸手去搀她。

“求太太答应我一件事,要不今天我就不起来了。”四姨太仍跪着不动。

“四姨娘,您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好好站起来说。”馨语也跟着劝。

“你可是要收养那小女孩?”太太见她这样,问她。

“是,还望太太答应了我这件事。”见太太猜到,四姨太站起来说,

“芊芊自幼没爹没娘,三岁的时候就被卖进了堂子,连自己家乡在哪都不知道。幸好遇见了老爷,才早早的脱了那火坑。”说到这,四姨太不由悲从心来,眼泪流了出来,“老爷宠着芊芊,我也知道,进陈家这十多年也没给老爷生个一男半女,也知道只怕是那几年在堂子里伤了身子,再不能生养了。”四姨太拿手帕擦了擦泪,继续说:“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没做娘的福分了,却刚巧见到这孩子,我一抱就不哭不闹,还直和我笑,就觉得,只怕这孩子也是个和我有缘的,与其给带回乡下去,不如就求太太让我养了这孩子,让我也当一回娘。”说到这,四姨太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哎,可是这件大事,还是等老爷回来再商量啊。”从四姨太进门这十多年,还从没见四姨太像今天这样的太太不由心软了。

“那谢谢太太了。”见太太松口,四姨太大喜,又要给太太跪下。太太急忙止住她:“快别这样,大家都是姐妹。”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小黎,快带着你四姨太去收拾收拾。”小黎答应着去了。

到晚上,老爷和俊孝回来后,太太和老爷说了这事,老爷也很叹息,命把那孩子抱来给他看看,见是个眉清目秀,冲他直乐的孩子,本有些不情愿的老爷也觉得这孩子很好,再加上这孩子也没有爹娘,也不担心有家人来找,就答应了。

太太吩咐当日在场的人都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有人问,只说是乡下远房亲戚抱来的就行了,又赏了老李二十块大洋,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四姨太喜出望外,找奶妈,做衣服,收拾屋子,忙了三四天才把这孩子安顿好,问了老李,这孩子是农历五月初八生的,就给起名叫初夏,小名瑟瑟。

几天以后,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初夏突然哭了起来,四姨太站起来说:“老爷,太太慢用,我去看看孩子。”说完就走了。见她这样,太太对老爷说:“芊芊还真看不出,养了初夏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也不出去逛,天天就守在孩子旁边。”老爷也点头。二姨太在旁边接话:“老爷,哪个当娘的不是这样,我刚生了俊逸的时候,也是恨不得一刻都不离开他身边的。”

“对了,爸爸,二娘,我还忘了告诉你们,俊逸在美国有女朋友了。”见提起俊逸,俊孝插话。“真的,是谁家的姑娘?”听说宝贝儿子有女朋友了,二姨太转向俊孝问到。

“二姨娘,莫格是南洋的华侨,去年去美国的。”俊孝回答。“莫格,是这姑娘的名字?”老爷问。“是啊,她姓黎,小俊逸三岁,她父母都过世了,叔叔是南洋有名的橡胶大王。”俊孝一一道来。“恩,只要不是像张家大儿子娶个金头发的回来就行了。”老爷满意的说。

“哎呀,那姑娘品性如何,长得怎么样?”二姨太饭也不吃了,继续问道。 “雅柔,你要问,也要等俊孝吃完饭再问啊。” 见她这样,太太不由半嗔到。二姨太不好意思的笑了,继续吃饭。

吃好了饭,大家没像以往一样散去,都聚到客厅去听俊孝讲那黎家姑娘的事了,四姨太也抱着初夏来听。

那黎莫格今年刚满二十,父母早亡,虽在南洋长大,却没有沾到一点轻狂气,一直依附做橡胶生意的叔叔长大,去年刚到的美国,留学生的圈子就那么大,俊逸对她是一见倾心,使出种种法宝,终于赢得美人芳心。

说到这,俊孝不好意思的说:“当然我也在中间帮了不少的忙。”“恩,这姑娘不错。”听俊孝讲完,老爷满意的说,“有没有这姑娘的相片?”二姨太问俊孝,“有的有的。”俊孝回自己房里把照片取来,是张四人的合影,“哪个是啊?”见照片上有两个姑娘,二姨太问。

“卷头发那个。”俊孝指给二姨太看,“好俊俏的姑娘啊。”二姨太把照片递给太太。“长得是很标致,这另一个姑娘是谁?”太太问,“是莫格的堂妹,黎雪,今年刚十八,六月去美国度假的时候一起拍的。”太太又仔细看了看:“这黎雪眉眼和馨语看起来还有点像啊。”“真的吗?妈妈。”馨语接过照片仔细看起来,“是啊,真有点像。只是看起来比我小一点。”馨语也赞同太太的看法。这一来大家都很感兴趣,纷纷来看照片。

等众人散了,俊孝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妈妈,我今天路过黄浦江的时候看见一群人围着在看什么,结果一打听,事情还和王家有点关系。”“什么关系?”太太奇怪的问, “是这样的,王伯伯家不是半年前赶出去个丫头吗?说她偷人,当时都怀了七个月的身孕了。”见俊孝这么说, “那后来呢?”太太淡淡的问,“后来过了半年,这丫头就跳江了。今天见到的那个尸首,就是她的。”“那这也和我们家没关系啊。”太太更奇怪了,“怎么没关系啊,妈妈,我找了几个人打听,说是那丫头怀的孩子就是王二少爷的,您前段时间不是想把馨语嫁给他吗?所以一听说是王家的丫头,我就好好打听了一下。”俊孝回答。

“这…这孩子平时看着不是挺老实吗?”过了半天,太太才尴尬的回答, “妈妈,您说这样的人,我们怎么能把妹妹嫁给他呢,我急忙打听了出来,就是怕您先把决定做了,我可就只有这一个妹妹啊。”

见俊孝这样说,过了半天,太太才说:“俊孝,这关系到你王家表弟的名誉问题,你可不能说出去啊。”太太叮嘱到。“妈妈,这是肯定的了,您放心吧。”说完,俊孝就出去了。

太太呆坐了一会,想定了主意,起来走到了四姨太房前,四姨太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老爷的笑声,间或还杂着婴儿的笑声,太太知道是老爷在逗孩子。顿了顿,推开门,老爷弯着腰,手里拿着拨浪鼓在逗四姨太怀里的初夏,见太太进来,四姨太站起身来问:“太太,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太太示意旁边伺候的奶妈把孩子抱出去,老爷见状也出去了。

见这个阵势,四姨太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疑惑的在太太旁边坐下,太太沉吟了半晌,才把俊孝说的话告诉了她,见太太这样说,四姨太刚开始有点慌,略一思量,反问太太:“太太的意思是,现在初夏是不能养了?”见她这样说,太太反愣了一下,过了会才说:“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始终孩子现在是你养,你知道个底也好。”四姨太说:“太太,这件事我知道不能说出去,可是太太也要知道,这孩子虽说只来了一礼拜,可我早把她当成我自己生养的了。为这孩子,我也费了不少的心思。”太太握住四姨太的手说:“我就因为看你太疼孩子了,才告诉你,连老爷我都没打算告诉他,现在这孩子的底细,只有你我知道,你要为了孩子好,就别告诉其他人,包括老爷,知道吗?”四姨太点头:“太太,我知道了。”太太让四姨太好好休息,就走了。

这天,太太正在客厅检查为婚礼准备的东西,老李来报,有位宁三老爷前来拜访,太太吩咐请他进来。

原来这宁三老爷是在洋行做经理的,以前就有过来往,见到宁三老爷,太太不禁笑了:“原来是宁经理,我还以为是生人呢,却是熟人。”,那宁三老爷也笑着说:“陈太太,我这三老爷的头衔一般不用,今天是有事相求,才用上的。”陈太太招呼他坐下。

宁三老爷先恭喜了太太,然后话风一转,对太太说:“太太,大家都是熟人,我也不拐弯了,我有个侄子今年二十四岁了,从他十八岁起,我哥哥嫂子就为他挑媳妇,也看了七,八十家了,都看不上,上次我侄子来上海,看见令爱,回去就和我哥哥嫂子说了,对令爱是赞不绝口啊,今天我来,一则是恭喜府上的喜事,二则是想问问太太的意思,能看上我家侄子不?我家虽然贫寒些,这日子是能过下去的,我这侄子虽说不大成材,养家糊口还是成的。”原来这三老爷就是上次来过的宁少爷的三叔。

见宁三老爷这样说,太太反不好意思了:“宁经理快别这样说,宁家在绍兴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家,怎么能说只够过日子呢,连我这不经常出门的知道,宁三少爷可是宁家小辈里的佼佼者。”见太太夸三少爷,宁三老爷得意的拈了拈唇边的小胡子说:“那我这侄子可有福气做贵府的东床?”太太笑道:“这婚姻大事我说了不算,还要我家老爷回来决定,再者现在先要把俊孝的事忙完,小姐的事还要先放放。”见太太说的在理,宁三老爷也不好坚持,略坐了坐就告辞了。

太太送他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林老太太来访,双方打过招呼,就各自散开。

坐定后,林老太太问太太:“姑奶奶,刚才来的可是宁家的三老爷?”太太奇怪的问:“是啊,怎么表姨您也知道?”这林老太太笑着说:“姑奶奶,您是事多,忘了,我可是绍兴人,怎么能不认识这绍兴有名的宁大户家。”太太这才回过神来:“瞧我这记性,连表姨是绍兴人都忘了。”

大家笑了一阵,这林老太太问:“这宁三老爷来家有什么事吗?”太太也正想打听宁三少爷为人如何,说道:“哎,提起来我就头疼,还不是为了馨语的婚事,今天他们过来,是来探个口风的,想为他三侄子求亲。”见太太这样,林老太太看了看四周,见只有赵妈在旁边伺候才开口:“照说这种事也不应该告诉别人,可姑奶奶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虽说这么多年没见,可我总记着你爹娘对我的好。”说着,老太太还擦了擦眼泪。

“表姨快别伤心了,到底是什么事,您就告诉我。”太太见这样,催她。“哎,要说那宁家的三少爷,人品,家世,可是没什么挑剔的,说到为人,他奶妈是我家管家的姐姐,常说这三少爷,连家里的下人都没见他高声说过话。现在虽说是宁老爷当家,也不过挂个虚名,生意早就让他接手了。只是人无完人。”说到这,老太太停了一停。

太太正听的起劲,见老太太不说了,有点急了:“表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这老太太又看了赵妈一眼,太太说:“表姨,赵妈是我陪房,嘴最紧不过了。”老太太才凑到太太跟前说:“这宁三少啊,小时候算命的说他,什么都好,只有一点,克妻。”太太一听,大惊:“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吧。”

老太太顿了顿:“姑奶奶你可别不信,三少爷十六岁那年,订了门亲事,结果不上一年,那姑娘就病死了,后来,他出来做生意那年,本乡的李老爷惜才,就把小姐许给他了,旁边有人听到风声的还让李老爷别许,但李老爷坚持要许,结果还不出三个月,这小姐就跳河死了,这下,李老爷肠子都悔青了。”

见老太太这样说,太太回过神来:“我还纳闷怎么会远远的来上海找,原来是这个原因,要不是表姨,我还蒙在鼓里呢。”老太太喝了口茶:“不是别人,我也不会说出来,这关系到三少爷的终身,再说,也不一定就是三少爷克死了那两位姑娘,也有个赶巧的时候不是?”太太点头,两人又说了些家常,老太太就告辞了。

送走了老太太,太太回到房里,生气的对赵妈说:“想不到老爷也不仔细打听打听,就想把馨语嫁给这宁三少。别的倒罢了,这克妻的人怎么能嫁呐!”见太太生气,赵妈劝道:“这宁三少不管是人品,家世,都是上等的,只是这克妻的事,不是当地人谁知道呢。老爷还不是怕其他家的先看上了,才想给小姐先定下来。”

太太渐渐气平了,说:“我也知道老爷是为了馨语好,还真可惜了那宁三少的好人材了。”见太太惋惜,赵妈笑道:“上海这么多年轻俊杰,就找不到一个比宁三少更好的?小姐这样的,嫁 到谁家去,也不算高攀。”见赵妈这样说,太太很高兴:“先不管这些了,忙俊孝的事才是要 紧。”

离俊孝的好日子只有三天了。这天,一家人正在检查还有些什么东西遗漏的时候,老李来报,柳老爷来访,太太和老爷不由纳闷的对看了一眼。吩咐老李把人请进来。

这柳老爷与王老爷同岁,都是四十九,两家交往快三十年了。这柳老爷原配在十五年前就过世了,留下两子一女。大儿子一直在外面,女儿嫁给了陈太太的娘家侄子,二儿子就是柳磊。十二年前续娶的太太当时才十八岁,是一破落户的女儿,老夫娶得少妻,自然非常宠爱,再加上这太太五年前生了个儿子,老来得子的他非常高兴,这太太的地位自然无人能及了。也因为这,柳老太太常住镇江,柳太太还把柳老爷的两个姨太太也送过去,说是代她伺候老太太。大儿子常年在外,柳磊上次被赶出家门,也有这太太吹的枕头风。

二姨太和前头的柳太太,姑嫂之间十分相得,所以对这填房的柳太太总是有点看不下去,再加上二姨太是陈老爷的妾,柳太太也有点看不上她。虽说陈老爷和柳老爷在生意场上有来往,但除去年节,两家几乎不走动的,骤然听到来访,不仅老爷和太太纳闷,连二姨太也觉得奇怪。

这柳老爷和柳太太坐下后,先恭喜了陈老爷和陈太太,两家的女眷平时没什么来往,一时也找不到话说,场面冷了下来。太太见柳老爷像是有话要说,却像碍于柳太太在,就对二姨太说:“雅柔,带你嫂子去看下给俊孝准备的东西还有什么少的,她家刚办了喜事,有经验。”雅柔带着满心不情愿的柳太太走了,其他的人也各自散去,只有赵妈在一边伺候。

见他们走了,陈老爷问柳老爷:“今天柳兄到寒舍,不是光道喜那么简单吧?”柳老爷笑说:“什么都瞒不了陈兄的眼睛,既然大家都交往那么多年了,我今天也就直说了。府上的馨语姑娘不是还没许人吗?犬子柳磊,世兄也是看他长大,虽说顽劣了些,可不是那入不了眼的,我昨天和拙荆商量了,想和贵府再结门亲,不知道陈兄意下如何?”

见柳老爷这样说,陈老爷和陈太太对看了一眼,过了会儿陈老爷才回答:“令郎的才学,人品,我们都看在眼里。柳兄不必自谦,只是我那女儿,柳兄也是知道的,从小因为只有她一个女孩,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就很宠她,等我母亲过世了,她也大了,养成了顽劣的性子。除了她母亲的话还能听些,连我的话都不听。贵府家教甚严,只怕小女过去,入不了贵府的法眼。”

柳老爷哈哈笑了一声:“陈兄何必过谦,尊府家教,比我府上是只严不松的。别的不说,我女儿还是世嫂的娘家侄媳妇,她就常和我提,说世嫂娘家上下有序,尊卑分明,世嫂是这样人家出来的,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会差呢?”

太太笑道:“世兄谬赞了,赵家的规矩都是对儿子严,对女儿宠。我嫁出来的也早,没学到什么规矩,教出来的女儿就更差了。馨语顽劣,实在不堪贵府中馈之职。”

见太太这样,柳老爷摆手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也知道,陈兄你们是怕馨语嫁过去,内人会给她气受?”见柳老爷把话挑明了,老爷和太太反尴尬了,半天老爷才说:“话不是这么说,现在府上主中馈的是柳太太,再说,媳妇伺候婆婆是应当的,只是我这个女儿,柳兄也知道,历来只有别人伺候的,只怕到时候伺候婆婆不满意,被休回家来,那不是让我们两人脸上蒙羞吗?”

见老爷这样说,柳老爷说道:“话,说开了就好,我也知道我这太太,平时嘴太厉害,得罪了不少人。但陈兄也想想,现在都是民国了,哪还有婆婆不满意就休儿媳的道理,这是其一;其二,现在的年轻小夫妻,谁还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的,都是自己在外面过自己的小日子,逢年节了,才来公公婆婆家走动走动;其三,犬子柳磊,我也早想让他出去历练历练的,只是一直没机会,和贵府结亲后,正好也让他跟着世兄历练历练,学点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