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些贵重物品,警方调查房子时,应该有家属在场。”

“你——”林奇差点儿被噎死,你爸妈被人绑架了,警察来调查,你居然担心警察会不会偷东西?

这时,林奇瞥了眼手表,时间已经接近10点,一上午快过去了,绑匪至今都没打家属电话,这有些奇怪。绑匪虽然在现场留下纸条,不过这别墅只住着夏正夫妇,儿女平常都不在家,若不是沈研早上去找老丈人借钱,绑架的事还不知道呢。照道理,绑匪也该给家属补个电话通知一声才对。

难道主谋得知警方介入,所以不打算有后续,直接杀人灭口了?

突然,林奇脑中一闪,想起今天一大早夏明出现在信息中心调看监控,而后慌张离开的场景。夏明要监视女朋友,用得着一大早就过来吗?

林奇思索片刻,让夏明先进去等着,他考虑一下。

他马上找到李振威,悄悄嘱咐他,赶紧调夏明从昨晚开始的通话记录,几分钟后传来结果,早上八点十分,有个170的手机号给夏明打了个长达四分钟的电话,那个手机号登记的身份信息是假的,又是一张查不出来源的手机卡。

至于手机的定位,林奇不抱希望,按歹徒的作风,此时手机早就关了。可结果却出乎意料,手机至今仍然开机,位置竟然就在别墅,再通过技术手段排除,这一次手机没有用虚拟定位,这就是真实位置!

难道绑匪还留在别墅中?这可能性不大,毕竟别墅里已经安排了技侦队员勘查。难道绑匪直接把手机留在了别墅?

他又想起夏明早上出现在信息中心,此刻又非要回别墅,应该是夏明一大早接到绑匪电话后,便赶到中心调查,他当然早知道了绑匪手机就在别墅。

主谋是内部人员,夏明在监视所有内部人员,他父母被人绑架了,其中怕是必有关联吧?

想到这儿,林奇马上找来夏明,对他说:“你跟我一起去别墅,我也去现场看看。”

第三十一章

林奇又带了三名技侦队员,几人换上便装,上了一辆社会车辆。夏明则开自己的车,先一步到别墅,林奇将车在别墅附近停好,在外围暗哨的便衣掩护下,也进入了别墅。

别墅里已有五名警察值守,两人守在花园前后盯梢,三人在屋内搜查取证,包括检查绑匪是否留下窃听设备等。

待众人都进了屋,先前的刑警带他们上到三楼的主卧室,在门外换好鞋套入内,刑警向他们介绍:“这次的绑架和前几次有所不同,从现场情况判断,绑匪是在这间屋子动手的,可整个别墅的所有门窗都完好无损,一楼的正门和地下车库的入户电梯都需要刷卡才能进,绑匪闯进来,似乎只剩爬窗这一条路。我们进来时,看到这里窗户大开,窗沿下面的卡槽也有踩折的痕迹,可要从此爬上来,嗯……在我看来,有点儿麻烦。”

林奇来到窗户口,探出头看了眼便知道所谓的“麻烦”是什么。

这里是三楼,一楼的大客厅层高四米五,下方还架空了半层,也就是说,这扇窗户距离地面高约十米,别墅外墙贴着光滑的石材,没有外部管道,也没有装防盗窗,根本无处落脚,绑匪又不是壁虎,怎么爬上来的?

“也可能借助了一些工具,”刑警猜测,“不过还是很难想象。”

他说的工具当然是指翻墙钩之类的东西,可如果绑匪把翻墙钩系在绳子上,徒手抛高十米,刚好挂上窗户,有这准头,他怎么不去表演百步穿杨?

当然,还有一种攀岩用的专业气枪,能将翻墙钩射出很远,可这些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杭州城的犯罪史上从未见过如此猛将。

林奇思索片刻,转向夏明:“你家的电子锁,有没有技术手段能破解?”

夏明摇摇头:“都是我们公司的最新产品,32位加密,我不觉得有人能直接破解。”

“别墅的大门呢?”他指的是别墅进来的大门,上面装着蓝牙感应器。

“同级别的加密设备。”

林奇挠挠头,照此情况推断,别墅门锁完好,绑匪要进来,要先翻过别墅的围墙,再爬上这高达十米、无处落脚的窗户。

爬围墙倒不奇怪,此前他们已经见识过歹徒的身手,至于如何爬上这窗户,一时也想不明白。

刑警又说:“从现场情况看,绑匪是两个人,都穿着鞋套,没有采集到他们的真实脚印……”

“等等,”林奇打断他,“你说他们这次犯罪都穿着鞋套?”

“对啊。”

林奇点点头,让他接着说。

“屋内没有明显翻动的痕迹,绑匪是否通过威胁人质,搜出了家里的贵重物品,我们就不得而知了,需要家属来确认。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绑匪把这张床上的床单、被子都一并带走了,这样的绑架不常见。”

林奇目光转向床,那里只留下枕头,床单和被子都消失无踪。他更觉一头雾水,这是要干吗,绑架人质顺手劫走财物也正常,可怎么都没必要顺走床上几件套吧?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盗窃案中,小偷常会把主人家的电视机扛走,现在也不干这事了吧,可这两人翻墙爬窗,千辛万苦进来,最后只拿走了床上两件套?

现在的入室抢劫,还有这样操作的啊?

刑警继续说:“绑匪在这间卧室控制住人质后,我们猜测是直接走入这层的电梯,下到地下二层的车库,然后开着户主的汽车离开了,户主的车上有别墅蓝牙卡和小区蓝牙卡,出去不是问题。屋内没有搏斗迹象,可疑指纹这类的定向证据,暂时也没有发现。”

林奇点点头,心中对这次的案情已大致清楚。

此次绑架与前几次案子有很多不同,之前都是捆住人质后离开,再通知警察救人,除了犯罪时戴着手套没留指纹外,从不穿鞋套,想必他们清楚警察没法通过脚印锁定目标。可这次他们却特别谨慎,连脚印也没留下,最古怪的是为何要拿走床上的两件套。

现场看过一番后,林奇将别墅里的警察都集中起来,让他们去找一个开机的手机,说话间他瞥了夏明一眼,看出他神色有异样,便打发走其他人,单独留下夏明,冷冷问:“现在,你可以说说电话的事了吧?”

“什么电话?”夏明透出几分慌张。

“早上一个170的号码打了你电话,跟你聊了足足四分钟,你朋友啊?”

夏明低头不语。

“你一大早就出现在信息中心,是不是在查那个号码?你早就知道这个号码的定位就在你家了吧?”

夏明一愣,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过了会儿,慢慢点头。

“绑匪电话里跟你说了什么?”

“呃……就是要我拿钱赎人。”

“他们要多少钱?”

“五十万。”

“美金?”

“人民币。”

“人民币五十万?”林奇惊讶道,他更深信不疑,“绑架你父母只开口要了五十万?其中必有古怪!”

“我也不知道啊。”

“不要跟我装,还跟你说了什么,一五一十统统给老子说出来。”

“没有了,就这些。”

“是吗?”林奇怀疑地盯了他几秒,“你准备怎么把钱给他们?”

“还没说。”

“如果沈研早上没报警,你打算怎么样,自己取了钱找他们赎人?”

“我不知道啊。”

“狗屁不知道!你就是这么想的!”林奇一针见血戳破,“你有没有想过,绑匪找到你家,把你爸妈绑走,开口只要五十万,你不觉得很奇怪?我敢肯定,他们的目的不在于绑架,而在于你,你如果照做,不光你自己,还有你父母都会有极大的危险!”

夏明含糊一句:“也许对方会守信用。”

“守信用?”林奇冷笑一声,突然笑容凝固住,肃然道,“你是不是知道了绑匪是谁?”

夏明连忙摇头:“我不知道。”

“你已经掌握了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线索,对吗?”林奇逼问。

“没有,有的话我肯定会告诉你。”

林奇冷哼一声,一点儿也不相信他的话,接连追问好几遍,夏明坚称他什么也不知道,林奇想直接对他刑讯逼供,顾念受害人没救出来,专案组组长殴打家属未免过分了点儿,只能罢手。

另一边,刑警们正在满屋子寻找手机,虽然警方有专门探寻电子设备的仪器,但那种只适合小范围安检,对偌大一栋别墅派不上用场。警方也不敢贸然打那个电话,通过铃声来寻找,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出结果。

两人僵持了片刻,夏明说:“我也找找手机吧,我对家里熟。”

林奇点头同意,跟在他身后,目光牢牢锁住他的身影。

夏明打开二楼一间关着门的屋子,进门是两个书架,塞满了书籍,大多是计算机的书,靠里摆着一张很大的办公桌,四周堆着数台电脑和各种电子设备,甚至还架了一台服务器,地上是几排插线板,线路像藤蔓一样攀住了桌子四角,显得杂乱不堪。

这自然是夏明的房间,在他自己买房前,一直跟父母同住,这间屋子相当于他在家的办公室,设备都是他做各种产品测试用的。

林奇走到办公桌前看了一圈,如此杂乱的摆设怕是除了夏明自己,第二个人根本分不清哪根线是哪个机器的。

夏明挡在林奇面前,环顾一周,说:“这里没有手机,都是我的东西,我们换个房间。”

林奇刚转身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见夏明冲到书桌后,从杂乱的插线板中间,捡起一个手机,朝他说:“这个手机不是我的。”

林奇愣了一下,顿时叫起来:“别乱碰,你直接把证物拿手上,你知不知道你会破坏上面的指纹!”他喝止夏明拿住手机不要动,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的物证袋,小心地把手机装进去。

林奇心疼地念叨这只外观老旧的安卓手机,隔着物证袋,他点开屏幕,上面的应用没几个,看着像手机预装时自带的,底下一个简陋的图标马上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应用的名称是“儿童床”。

“儿童床,这是什么软件?”林奇又是一头雾水,如果软件叫“水磨床”,以他的经验,十有八九是情色软件。儿童床就不知道了。

他点开软件,跳出一个写满程序代码的对话框,他装模作样地盯着他一辈子看不懂的代码。

“给我吧。”夏明伸出手,林奇哼一声,把手机交给他。夏明下拉着看了一会儿代码,说:“这是一个手机木马,对方通过网络连接木马程序,指挥这个手机给我打电话,避免他真正用的手机被查到。”

“那么通过网络反向调查,能查出他的真实手机吗?”

夏明摇摇头:“查得出的话,何必中间来这么一招?”

林奇又问:“儿童床呢?”

“就是个软件名,大概随便起的。”

林奇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这一次,他是真的敢断定夏明掌握着一些他们不知道的消息,说不定知道是谁干的,看来他是因为父母受人威胁,不敢说出来。

这事还得先回支队,叫上众人一起给他做思想工作。

第三十二章

绑匪似乎并不担心地牢中的三人有办法逃离,自从和夏明通完电话后,他便上了楼,牢房中的三人不知他是暂时离开了,还是就在楼上,暂时也不敢发出声响。

等了好久,未见绑匪下来,三人慢慢起身,仔细观察这里的环境。

铁牢是用不锈钢管焊接制成的,非常坚固,每根立柱都用螺丝固定在水泥地上,两头与墙壁相接的位置,还浇筑着水泥,水泥表面透着些许湿润,看上去这个牢房搭起来并没有多久。

夏正握住钢管暗自使力,几乎纹丝不动,他用身体撞了一下,顿时发出丁零的声响,一抬头,发现铁牢立柱的顶上都挂着铃铛,若用蛮力撞击铁牢,想必很快会惊动绑匪。他连忙停下手,等待片刻,未见绑匪下楼,这才又走进厕所查看。

这间地下室整体是框架结构,本没有墙。厕所的下水道原本就有,厕所墙壁是用砖头水泥搭出来的,里面的陶瓷盥洗台和蹲坑也像临时浇筑,水泥还没干透,整个做工很粗糙,想必是绑匪自己干的活,而不是找专门的装修工人。不过也由此可见,绑匪专门布置出这个牢房安置他们,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夏正将整个牢房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窗户,唯一出路就是这面铁牢。其上有一扇同样用不锈钢管焊接的门,安了一个厚重的防盗锁,锁下有一根电线一直连向楼梯口,通往楼上,锁上亮着红色光点,夏正把手伸到门锁上,刚一接触,楼上便响起了丁零零的警报,夏正三人慌忙退后靠墙而站,不知绑匪知道他们碰了锁,会不会怀疑他们想逃走。

绑匪没有下楼,隔着楼梯,不紧不慢地传下声音:“锁上有感应器,碰到就会响,只能从外面用钥匙打开。对了,你们前面有监视器,一举一动我都看得到。”

三人抬头一看,铁牢对面的墙壁上有个东西亮着红色光点,辨认一番,果然是一个探头。

整个牢房里除了床铺和生活用品,没有任何工具,也没有窗户,铁牢坚固,立柱上有铃铛,门锁上有报警器,对面还有个探头,这一下,他们彻底放弃了自行逃出去的可能。

三人只好坐下来,江文灵和夏正夫妻对视了一眼,气氛顿时陷入了尴尬。

坦白说,夏正夫妻几年来坚决反对儿子同她在一起,江文灵并不怪他们,她若站在他们的立场,想必也会如此。

很多人长大后总会怀念自己的童年,江文灵是绝对不会的,她的童年一点儿都不愉快。

她的爸爸是个混混儿,在她上小学的时候,跟人打架把人捅死了,被判了死刑,从此家里只剩了妈妈。

物以类聚,妈妈也不是负责任的人,对她没几分关心,活得很自我,交过很多个男朋友。在她的印象里,每过几个月或者一两年,家里就会出现新的叔叔。所以她很讨厌回家,小学三年级开始就一直住校,由于父母的缘故,她总成为同学口中侮辱的对象。

这样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太早接触了社会和人情冷暖,很容易学坏或者受骗上当。

幸运的是,江文灵性格中自带乐观和坚韧,她硬是在艰难的处境中奋发努力。当然,个人天分和成长条件的限制,她不像夏明能轻松考进浙大计算机系,她最后考上了一所二本大学,这已十分难得。

在她读大学的时候,妈妈已经年老色衰,身边没有男朋友了,经济总是窘迫。她靠助学贷款上的大学,没有课的时候,她就会去兼职餐馆服务生、发传单、促销员等补贴生活,在其他女同学逛街购物、研究化妆品、约会的时候,她从来没有闲着,对她来说,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钱。

大二的时候,她的堂姐来学校看望了她一次,堂姐是夏正的外贸公司的一名业务经理,听到她总是做各种兼职赚钱,便推荐她来公司当实习生。他们外贸公司因时差关系,很多工作要晚上做,正好合适,赚得也不比零碎的兼职少。

她来公司实习没多久,便遇到了夏明。

一开始夏明追求她,她是拒绝的,因为夏明是老板的儿子,他家很有钱,在他面前,她难免自卑,不敢触碰。后来接触久了,发现夏明并不像观念中的“富二代”那样,他纯粹是个酷爱计算机技术的理工男,对待感情也很单纯,也很会照顾人,懂得顾及江文灵的自尊,从不招摇消费。

夏正知道儿子追求她后,从儿子口中问了她家情况,却丝毫不介意,说很欣赏独立自强的好女孩,对她态度变得更亲切了,还找借口给加了工资。他们家的人都是待人很好的。

所以自然而然,江文灵和夏明走到了一起,相处了近一年后的某天,江文灵发现自己怀孕了。她还是个大三的学生,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所措,最后她只能如实告诉夏明。

她以为夏明毕竟也是学生,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谁知夏明找了夏正,把她怀孕的事直接说了。夏正马上把她叫到办公室,征求她的意见,是不想这么年轻生孩子,还是愿意休学一年把孩子生下来,当然,再过大半年等夏明毕业,就安排他们俩结婚。

在一个大三女生的世界里,总觉得结婚很遥远,那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没想到夏明一家决定如此“草率”,夏正当即拍板同意,打电话给舒珮珺。舒珮珺赶到公司亲眼看了儿子时常提起的江文灵,居然也当场答应了,还从包里拿出一个准备好的玉镯给她,这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夏正夫妇都叫她安心,他们过年时就去提亲,等夏明毕业后,两人就办婚礼。他们相信儿子的眼光,夏正在公司也观察了江文灵很久,对她的各种表现很满意。

这样的人生大事,她做梦都没想到,几个小时里就敲定了。

可是十天后突发的一件事,彻底改写了结局。

江文灵的妈妈由于一直咳嗽还吐血,去上海检查发现患了肺癌,唯一的希望是化疗,可前后的治疗费要十多万。妈妈长期没有工作,过去都靠各种男朋友给钱养活,如今早已积蓄无多,房子也是租的,亲戚们都因她的生活作风早断绝了往来。

虽然妈妈有各种不好,家是江文灵最不想回的地方,不过妈妈始终给她生活费,养活她长大,她还是很想救妈妈。

她找最要好的朋友朱灵芝商量,说:“这么大一笔钱,我不知道怎么向夏明一家开口借。”

朱灵芝马上打消她的念头:“不能借,你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事,他们家刚接受你,你就跑去借钱,他们会怎么看你?你怎么面对夏明?就算他们把这笔钱借给你了,你们的感情也不会纯粹了,以后你怎么办?”

江文灵点着头:“道理我知道,我是我,他们家是他们家,可我还差十万,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朱灵芝想到一个主意:“找你堂姐,她一定有钱,她是女生,肯定能理解你现在的处境。”

江文灵联系上了堂姐。堂姐两个月前被夏正发现收供应商贿赂,报警关了几天,后来退了部分钱给公司。夏正撤销报警,她被公司开除,现在在另一家外贸公司当经理。

听到江文灵向她借钱,她很奇怪,以江文灵和夏明的关系,为什么不找老板借。江文灵讲了原因后,她也很理解,刚说了结婚,就开口要钱,夏正一家就算表面不说,心里也会有想法了。

堂姐考虑一番,表示钱可以借,只要她能帮自己一个忙。她说新去的这家公司刚做外贸不久,她手里没有资源,工作很难,夏正的办公室电子保险柜里有一个U盘,希望江文灵能把里面的供货商资料拷给自己。

江文灵马上拒绝,堂姐反复劝说,供货商不同于客户,知道了也没关系,对夏正公司不会有任何影响。她现在的公司缺少好的供货商渠道,正为此发愁呢。最后,对外贸一知半解的江文灵被她说动,尤其想到妈妈治病多拖一天就少一分希望,只能答应下来。

很快,江文灵就偷看到了保险柜的电子密码,在某个夏正和夏明都不在公司的晚上,她偷出了U盘,约堂姐到公司楼下的咖啡馆,拷贝给她。

堂姐原本只想拿到部分供货商的资料,谁知江文灵居然把整个U盘都带来了,她马上插入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趁江文灵不注意,把几个文件都给拷贝了。

江文灵把U盘放回后,第二天也没人发觉异常,她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她也从堂姐那里借到了钱。谁知U盘里不但有全公司供货商资料,还有所有客户资料,更有夏正自己内部的一份账单。

几个星期后,夏正发现很多客户陆续被撬了,雪上加霜的是,税务拿着他的内部账单,上门查账,要他补缴一千多万的税费和罚款,公司瞬时陷入困境。

夏正看到内部账单泄露,相信一定有人动过U盘。外贸公司特别讲究保密,所以公司里装了监控,他找人一查,结果发现竟然是江文灵干的。他找来江文灵,对方当场承认。

这件事发生后,夏明起初并不相信,待看了监控又听江文灵亲口承认后,只得接受事实。江文灵向他解释是给妈妈治病,夏明很生气地质问为什么这事不告诉他。正在气头上的夏明,当即选择分手。

那以后的半年,是夏家最艰难的时光,客户跑了,仓库积压着货物,银行贷款到期,夏正此前买了大江东新区的商铺和住宅,房子都没交付,变不了现,税务一千多万的罚款要交,否则得坐牢。他变卖了家里的房子、车子,又向亲朋好友借钱,终日有人来要债,直到半年后,慢慢找回客户,处理了库房的存货,才渐渐缓过来。

多年后,夏明和江文灵再次相遇,发现江东东是他们的孩子,夏明也理解了她当时的苦衷,两人再次走到了一起。但其他人,无论如何都原谅不了她当年给他们家造成的灭顶之灾。

地牢中,三人陷入一片尴尬的氛围,谁也忘不了过去的种种不愉快,但同处险境之中,每个人都成了他人希望的依靠,大家都会暂时抛下过去的成见。

最后,还是夏正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江文灵陷入回忆,她声音压得很低,以免被绑匪听到,“昨天晚上我下班回家,东东去……去夏明家了,过了会儿,我小姐妹来找我聊天,后来她走了,我就睡觉了,醒来就到了这里,就是这样。你们呢?”

夏正看了眼舒珮珺,叹口气:“我们也一样,昨晚明明睡在床上,醒来变成了这里。真是跟做梦一样。”

江文灵悄悄指了指楼上:“他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我们一点儿都不知道?”

夏正胡乱猜测:“也许给我们下了迷药,听说沾了什么乙醚的毛巾,盖在脸上很快就会没知觉。”

三人各自猜测一番,最终也不知道真实经过,渐渐都停了交谈,又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在这间灯光暗淡的地下室,安静会让人变得烦躁,压力会像蛛网渐渐蔓延开,唯有开口说话,发出声音,才能让人放松。

过了会儿,夏正再次打破沉默:“绑匪有点儿奇怪。”

两个女人一同问:“什么奇怪?”

“一般来说——嗯……我当然没有这方面经验,我是听说绑架的人都会很凶地对待人质,逼我们赶快向家里要赎金,可是这个人——”他谨慎地抬头往楼梯口张望,害怕绑匪突然出现,“他一直跟我们保证不会伤害我们,态度很诚恳,不像是假的。如果他要故意骗我们,好像……好像我们困在这里,也没有这个必要。”

舒珮珺安慰自己的同时也安慰其他人:“他应该只是想拿钱,但愿他拿到钱真的会放了我们。”

夏正不无担忧地说:“可是怎么把钱给他呢?他电话里让夏明拿钱自己找过来,报警就会……呃,夏明怎么找过来,他只打了夏明这一个电话,夏明有办法吗?如果夏明没办法,报警了,会不会……”

江文灵摇摇头,很有信心地说:“不要担心了,夏明那么聪明,他一定有办法救我们的。”

夏正虽然不喜欢她和夏明有关系,不过听她夸儿子,总归不反感,突然,他眉头一皱:“不对啊!”

“怎么了?”两人都紧张地看着他。

“如果绑匪只是要钱,把我们绑架来就好了,为什么要绑架你呢?他要五十万,我们的银行卡给他,他戴上面具直接去取就行了。为什么他非要夏明找到他,把钱送过来?”

舒珮珺担忧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