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语夕收回视线不再看她,耳边听到凌轩的声音:“今日,胭岚别院的赏花晏,各位能赏脸来,是凌轩的荣幸。”

原来今天的宴会是凌轩筹办的,那珞姗的出于什么目的邀请自己?

“轩弟,你就别废话了,直接入正题吧,你老哥我酒虫在作祟了。”下席一位男子,斜着身子靠在园子里的露天梁柱上说道,那姿态随性之至,一看便知此人不拘小节,潇洒风liu。

柳语夕见他如此写意风liu,和皇子称兄道弟一派自然,心底不由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凌轩被打断了话也不恼,只笑着对那斜躺的男子说道:“好,易潇兄,今日兄弟我便和你博上一搏,谁先拈花?”

“轩弟今日做东道,当然得你先。”

说着,小丫鬟端着一编制精致的竹盘走了上来。竹盘直径大约半米,其中盛着慢慢的各色鲜花。小丫鬟端着竹盘走到凌轩身边,“请殿下拈花。”

凌轩随手在竹盘里拣了一朵交给一旁的大丫鬟。大丫鬟伸手接过,走到园子中间朗声道:“春,貌。”

凌轩凝眉思索片刻便朗声而出:“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韩易潇抚掌大笑:“这题目甚好,轩弟对得却更妙。”

席间的公子小姐们也都击掌而赞。

柳语夕也不得不暗赞一声,眼光更是随着凌轩的动作而动,此时的凌轩浑身散发着的自信与潇洒是柳语夕从未在风延身上看到过的。

“易潇兄请。”凌轩指着托盘对韩易潇说道。

韩易潇毫不客气,从盘中拣了朵递给大丫鬟,大丫鬟念道:“春,雨。”

韩易潇喝了一大口酒,击箸而吟:“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不错不错,”正中间的太子凌昊拍着手掌赞道:“易潇兄不愧是我朝第一才子。”

韩易潇摆摆手,“天朝第一才子可不敢当,几年前,小生就在丹青一道上输给了戚小姐。”韩易潇说完,脸上却未见颓败难过之色。

凌昊大笑,“易潇乃我朝第一才子,妙吟乃我朝第一才女,无妨无妨。”

戚妙吟坐在案前,柔柔地说:“太子殿下谬赞,妙吟无甚才华。”

凌轩接着道:“戚小姐如果无才的话,这天下男儿岂不是无地自容了?”凌轩停顿了片刻,看了眼坐在太子凌昊身边的桃花仙,“不过,除了戚小姐和易潇兄,金科状元楼言初之才怕也不在此之下。”回过身对韩易潇说道:“易潇兄,后生可畏,你不得不服老啊!”

韩易潇并无不快,大口喝着酒,“是啊,老了老了,有酒就好。”

白衣男子楼言初,天元三十年状元,也就是今年殿试被皇帝钦点的。他没有像旁人一般谦虚地应付两句,只淡笑着不语。

凌轩指着托盘,“言初,该你了。”

第十一章赶鸭子上架

楼言初微笑着从盘里拣了朵白色的花,这一次是“秋,月。”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温和如风,所有人一时都沉浸在“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之中。

“妙,妙,妙。”韩易潇最先鼓起掌来,“果真后生可畏,楼状元赋此诗,在下自愧不如。”

柳语夕也不由把目光看向他,哪知楼言初像是能感应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柳语夕心里一慌别过头去,刚好看到戚妙吟注视楼言初的眼光,是钦佩欣赏,还带着点点爱慕。

韩易潇对着楼言初施了一礼,楼言初也谦和地颔首道:“易潇兄的诗,清新自然,随性而发,言初也同样做不出来。”

韩易潇倒没多谦虚,只哈哈大笑,“这小子不错,”笑完后又对戚妙吟说:“戚小姐乃女子中第一人,接下来,你请。”

戚妙吟倒没客气,随手从盘中拣了朵花,是“夏,夜。”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戚小姐果然不愧是我朝第一才女。”凌轩赞道。

席间不少公子对这个美丽女子频频注视,或是上前搭上几句话,戚妙吟皆柔美微笑应之。但她的眼睛却始终不离一个方向。

竹盘在席间转了一圈,轮到柳芯羽拈花,她细长的手指夹了一朵红色的花朵出来递给大丫鬟。

上书,“冬,雪”

除了凌轩,韩易潇,楼言初,戚妙吟四人能在大丫鬟读完拈花就能及时应对意外,其他人都要思考一阵,柳芯羽也不例外,她思索了一阵,才朗声念出:“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

念完,凌轩率先带头鼓起掌来,“柳大小姐这一首冬雪诗写得精妙,”韩易潇等人也纷纷附和。

柳芯羽能得到凌轩的赞赏,心里是极为高兴的,但容色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芯羽之才实属微末,舍妹语夕天赋异禀,年不过十一,诗词歌赋样样皆令人惊叹。”

“哦?是吗?”凌轩的眼光微微瞟向柳语夕,但他问的人却是柳芯羽。

柳语夕眉头暗皱,柳芯羽这一说,人人皆会对这从未谋面的柳二小姐好奇,柳芯羽如此抬高她身价,只是想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但她柳芯羽自认为了解自己,却不知这个灵魂是穿来的。

认识他的人都把视线聚焦到她身上,而那些不认识她的公子小姐也都在纷纷打听柳芯羽口中这个天赋异禀的妹妹到底是谁。

柳芯羽低着眉眼,“是,舍妹涉猎甚多,凡事皆懂。”

这下席间更是沸腾了,凡事皆懂,即使是男人,也没人敢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他,何况还是一个女人。众人的好奇心被调到了最高处,此时,凌轩的眼睛锁定了她,似乎在询问“你真的有如此厉害。”而楼言初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坐在太子侧首喝着茶。太子也颇有兴趣地看着柳芯羽:“那为何从未听说过柳二小姐事迹。”

“只因舍妹不爱与人交往,喜欢独处,从未来过赏花宴,所以,京都中的小姐公子们都不识得。”

“既然如此,这位小姐近日可有前来。”凌昊颇有兴趣地追问。

柳语夕点点头,“舍妹蒙七殿下亲自相邀,自是来了这赏花宴。”

这时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放到了凌轩旁边的她身上,只见这女孩儿还梳着童子髻,年龄最多十一二岁。之前不注意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但仔细看来,虽然不是倾城之色,倒也清秀可人,只是额前细碎的头发挡住了明亮的双眼,皮肤倒是白皙晶莹,唇色也红润水嫩。

柳语夕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反倒大方地对柳芯羽说道:“姐姐这是王婆卖瓜呢?把妹妹我说得这么好。”

柳语夕这轻轻一笑,明媚纯净,凤眼微挑,闪着慧黠的光芒,琼鼻轻皱,竟是无法形容的娇俏动人,这样的柳语夕是柳芯羽所不熟悉的。柳芯羽不禁一呆,片刻后便恢复过来,她上前挽着柳语夕的手,“妹妹,各家公子们想让你拈花玩玩,你就应个景吧。”

“好呀,我本也最喜欢拈花吟诗的。”

对面的楼言初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微微一笑便低头饮酒。而凌轩看她的眼中则是兴趣浓浓。

柳芯羽把竹盘端了过来放在柳语夕面前,所有人的视线此时都不约而同地凝聚到柳语夕娇小柔嫩的手指上。

柳语夕抽出来的是:“春,思”

柳语夕微微笑着却没有马上应答,柳芯羽见她模样,心中更是快慰,她当然清楚柳语夕从未上过学,作得出来诗才是奇怪,她也不急慢慢等着她出丑的那一刻。

就在柳芯羽心中得意之时,柳语夕清脆的嗓音徐徐念道:“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尾音消失,院中寂静无声,这样绝妙的诗竟出自一个十一岁女童之口。在座的人愣神地看着笑颜如花的女童。

柳语夕却悄悄凑到柳芯羽耳边:“姐姐,刚好不凑巧,我在哪里听过这一首诗,不想今天便有了用处,真是难为姐姐的良苦用心了。”

柳语夕顾着和柳芯羽明枪暗箭,所以她没有发现凌轩,楼言初,仲文几人的表情变化。

柳芯羽心中愤恨却无处发泄,她看着她笑得既纯真又美艳的脸,恨不得撕了去。

“柳三小姐果真不愧你姐姐对你的赞扬,之前没能认识三小姐,乃易潇之不幸。”韩易潇恭恭敬敬地朝柳语夕鞠了一躬。

柳语夕赶紧扶起他,“韩先生客气了。”柳语夕看着这个年月三十的男人,竟为了首诗朝自己恭恭敬敬地鞠躬,她心里有愧,这确实是她剽窃的诗,但此时又不便说出来。

柳芯羽没给她喘息的时间,便又对众人说道:“舍妹在音乐方面更是超越古人,诸位今日有耳福了。”

柳语夕定定地看着她,她没想过柳芯羽会没完没了地折腾,如果她出一道难题自己便上,今天岂不是无休无止了?况且她也不是柳芯羽所吹嘘的那样凡事皆懂。

“哦?是吗?来人,备琴。”凌轩兴趣盎然地吩咐道。

柳语夕赶紧转身对着凌轩施了一礼,“殿下,今日语夕身体不舒服,改天殿下如果想听,语夕随时都可以弹奏。”

柳芯羽知道她不会弹琴,此时只是在推脱,于是不依不饶地道:“七殿下,语夕的琴音可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殿下错过了太过可惜。”

对于柳芯羽的话,凌轩却似没听到,反倒对柳语夕说道:“既然不舒服,就先回来坐下休息吧。”那声音里竟还带了点点温柔与关切。

柳芯羽知道此事不容她再说,愤恨又不甘地退回自己的席位。

柳芯羽在桌上抓了一串葡萄,然后把手放到桌下,使劲一握,葡萄的汁水湿了桌下一小块地。柳芯羽还不解气,这时,一个脑袋凑了过来轻轻说道:“你很讨厌你妹妹么?”

此人正是珞珊,柳芯羽和珞珊关系不错,便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但又想到柳语夕是珞珊邀请来的,不由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邀请她来胭岚别院?”

“这个是文哥哥要求的,他说柳语夕救了我们,我们应该感谢人家。”珞珊停顿了下,“早知道是这个样子,就不该答应文哥哥。”

柳芯羽也听出来珞珊不喜欢柳语夕,觉得自己找到了盟友。

“对了,刚刚柳语夕那首诗作得不错,她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才华横溢?”珞珊好奇地问道。

“她?有才。。。。。。”柳芯羽哼了一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来的,一个大字都不识的蠢女人,这一次不是有些急智,又有殿下撑腰的话一定能让她颜面扫地。”说到凌轩为柳语夕撑腰时,柳芯羽更加怒火攻心。

珞珊却似想到什么好主意开心地笑着,“别生气,我想到法子对付她了。”

第十二章咫尺天涯间

午宴过后,柳语夕假托身体不适,跟凌轩告辞离开。哪知凌轩却旧事重提,“不要忘了你还欠我一首曲子。”

柳语夕坐在马上上昏昏欲睡,脑中只有凌轩“你还欠我一首曲子”在反复播放。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柳语夕嘴角挂上一抹甜甜的笑容沉入了梦中。

睡梦中她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正坐在沙发上微笑着看她,她再回头看身边,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正背对着自己坐在钢琴前弹奏,她慢慢走到小女孩儿的前面,看到小女孩儿纯净笑容的一刹那,她愣住了,那是她小时候的样子。

还未回神,大厅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小的男孩儿穿着干净的白衬衣跑了进来,礼貌地对坐在沙发上的爸爸妈妈问了声好,便朝小女孩儿走去,柳语夕见到男孩儿,泪水止不住的下落。

男孩儿宠溺地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发:“艾儿”

女孩儿抬起头来对着男孩儿一脸幸福的笑容,“风哥哥。”

男孩儿坐到女孩儿旁边,修长的手指放到琴键上,配合着女孩儿弹奏,两人相视而笑,曲子唯美且流畅,让听者很明显得感觉到两人的默契,柳语夕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她伸出手想摸一摸男孩儿的脸,可手却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男孩儿和女孩儿还在时不时地交换一下眼神,柳语夕却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可是屋里的四个人都听不见她的哭声。

一曲弹完,女孩儿撒娇地拉着男孩的手,“风哥哥,你找艾儿玩吗?”

男孩儿微笑着任她拉着自己,“我妈刚从国外回来,给艾儿带了礼物。”

女孩儿高兴地欢呼起来,拉着男孩儿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对沙发上的爸妈说道:“爸爸,妈妈,我去风哥哥家玩一会儿。”

爸妈坐在沙发上无奈地笑着摇头。

柳语夕拖着沉重的步子迈向另一栋别墅,远远就听见林阿姨温柔的声音:“艾儿,快过来,阿姨给你买了件裙子,看看喜不喜欢。”

舒爱儿跑到林阿姨面前,谄媚的笑笑,接过裙子,两只小手提着裙子,“真漂亮,艾儿很喜欢。”

男孩儿在一边看着,眼中尽是温柔的笑意。

“艾儿,去穿上给阿姨看看。”

舒爱儿一溜小跑进了里面的房间,很快又跑出来了,穿着一身粉红的公主裙,下摆蓬蓬的,显得格外可爱。

林阿姨一把抱起舒艾儿,“我的小公主,真可爱,快点长大,嫁给我家风延好不好?”

舒艾儿从林阿姨怀里抬起头来悄悄看了一眼站着不远的风哥哥,笑得像个天使,“嗯,艾儿要快快长大,嫁给风哥哥。”

林阿姨开心地看着怀中的小宝贝,“阿姨要是有你这么个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风延从一边走了过来,“艾儿做了你儿媳不就是你女儿了。”

林阿姨听后笑得更加开心,一屋子的欢乐喜悦,只有站在角落的柳语夕默默垂泪,为什么?风哥哥,你说过长大了娶爱儿,可是你却和另一个女人。。。。。。

柳语夕沿着墙壁滑下,看着屋里三人温馨的画面,突然眼前景象一变。

风延一个人坐在他们曾今的房间里抽着烟,眼里是一潭死寂,仿若万年寒冰般地阻隔着一切靠近,这样的神情,她从未见过,以前的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温柔地在笑,她轻轻地走过去,挨着他坐下,那么近地看着曾今熟悉的脸,柳语夕的泪已经流干,她抬着手臂在空气中轻抚,明明就在眼前,却仍然隔离在两个世界。

风延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往窗户边走去,白色的衬衣纽扣是松开的,露出半个胸膛,头发有些凌乱,说不出的颓然,他站在她最喜欢的落地窗前,透过玻璃从三十楼俯瞰下去,城市的繁华更烘托他此时孤寂的背影。

他一手撑在玻璃上,头低垂着,柳语夕就在他身后望着他,明明知道他听不见还是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风哥哥。”

声音未落,风延猛地抬起头来,四下张望,在屋子里急切地走了一圈,才又颓败地坐到了柳语夕所在的地方。

柳语夕很高兴,他竟然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然后又试着喊了声:“风哥哥。”

这次离得很近,风延准确地找到了她所在的方想,面朝着她,两人只隔了半米不到,

风延眼中满是痛苦,抬着手在空中探索,“艾儿,你回来了吗?”

柳语夕虚空地握上他的手,“风哥哥,艾儿回来看你了。”

“艾儿,真的是你吗?”风延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既然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你还在恨我吗?”

柳语夕摇摇头,忍着泪,“风哥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其实她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难言之隐,只是她盼望一个答案。只要他真有难言之隐,她说不定会原谅他。

很长一段时间风延都没有说话,但他眼中却噙满了泪水,她的心开始纠结起来,她开始不再期盼这个答案,她扭头的刹那,一声脆响在空荡的房间里突兀的响起。

“不,风哥哥。”她抚触着风延肿起来的半个脸,心里已经无法形容是怎样的感觉了。

她此时心里也很纠结,但是看到风延那双悔恨死寂的眼时却怎么也狠不了心。她温柔地抱着他,尽管他感觉不到。

柳语夕抚着他的头发,轻轻道:“其实艾儿并不恨你。”她此时心里也分不清那纷乱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但是她不想看到这样颓废的风延,曾经的风延是那般耀眼,总是用如水般温润的眼眸盯着自己,但这双眼,因为她的离开而变得灰暗空洞。

听完这句话后,风延死寂的双眼终于有了些生机,他喃喃道:“艾儿。”

但此时柳语夕却感觉到一阵强大的吸力在拉扯自己。

“艾儿。”风延的声音有些哽咽,柳语夕无法回答。风延再喊了一声,柳语夕拼尽了全力也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艾儿,你还在吗?”风延没听到声音心里开始慌乱,不停对着空气喊:“艾儿,你回答我。”

风延眼里的泪水终于决堤,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停地嘶吼,哭喊。柳语夕口不能言,痛苦程度不下于他,突然柳语夕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柳语夕还在马车上,心里的痛苦丝毫没有减轻,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但还是掩不住外泄的哭音,满脸满手都是泪。

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个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想着风哥哥突然燃起的希望又再次破灭,那撕心裂肺的哭喊,柳语夕再也抑制不住,放开双手,任自己哭了个天昏地暗。

外面驾车的老伯和月儿听到了哭声,挑开帘子询问,柳语夕却顾不得解释,此时她悲痛难掩,只能这样大哭才能宣泄。

哭累了,声音也渐渐小了。她睁开干涩的眼,看到月儿一脸好奇又马上扭头遮掩的表情,柳语夕并不想解释。她开始沉思在自己身上发生这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穿越了时空却又能和那个时空相交,还有青鸾那个似乎什么都知道的师傅,这一切似乎不太简单,以前的柳语夕只沉浸在自己爱与恨的世界里,即使意识到些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也不愿深思,但现在,她看到了风延那样绝望死寂的脸,她相信风延对她的感情,这一切也许无法用语言能解释清楚。所以,当务之急,她要弄清楚一切。青鸾师傅说,血魄玉是其中关键,那么从现在开始自己不能再只为了活着而在柳府那一小片天空活着了。

想通了关键,柳语夕便不再沉溺于悲伤,因为未来的路是无比艰辛和困难的。

第十三章一生命多厄

柳语夕回府后整个下午都在思索所有事件的联系,但她这十一年一直在柳府里,要不是遇到青鸾,线索更是少得可怜,所以思来想去没个结果,她手肘撑着窗户,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白皙的天光正一点点散去,黑暗像一张大网笼罩过来。

“嗖”地一声,窗户外的树枝上多了个晃荡着长腿的少年,正一脸明媚地看着她:“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小丫头,可是在想我?”

青鸾能念出此诗,当时柳语夕被逼之下的举动肯定也都被他看去了

柳语夕白他一眼,“树枝快断了。”

青鸾不以为意地继续晃动他笔直而修长的腿,两只眼晴弯弯的,“小丫头今天的表现令我颇为。。。。。。”话还没完,只听“啊,啊。。。。。。”两声,青鸾从折断的树枝上掉了下去。

柳语夕满意地笑看着青鸾垂直掉落。但他却在离地两米的时候,两脚交叉互点,转眼便又笑容满面地出现在柳语夕面前,“小丫头,不老实,害我差点摔死。”

柳语夕看着突然出现在窗户上的人,退了两步,才缓缓笑道:“我明明已经告诉了你,树枝快断了,是你自己不信我。”

青鸾从窗户上跳了下来,朝柳语夕走近。在柳语夕愣神的空挡,青鸾却突然弯起食指在她小巧的鼻头上刮了一下,“狡猾的丫头。”

柳语夕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呆了,一直以来,除了风延,没有任何人和她这样亲密过。

青鸾却似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反而安然地往旁边凳子上一坐,“师傅有信来。”

听到这话,柳语夕呆楞的表情变得生动起来,“他说什么了?”

“师傅说血魄玉躁动不安,嗡鸣求主,目前已经可以确定血魄玉便在天元皇都之内。”

柳语夕坐到一侧的凳子上,紧盯着他问道:“可有什么收获?”

青鸾难得严肃地摇了摇头,“能探的地方我都已经探过了,没有丝毫线索。”

柳语夕对这血魄玉是诸多好奇,奈何青鸾毫不知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师傅还说,”青鸾脸上是少有的凝重,“另有一拨人也知晓了血魄玉的下落,我们的行踪要格外小心,否则,只我一人怕不能护你周全。”

“有人想杀我?”

“对,你是命定之人,性命关乎天下苍生,但也有歹人欲除你而后快。”

柳语夕突觉这张网越来越紧地在像自己聚拢,青鸾不知详情,她更是茫然,但这件事牵扯的东西越来越让她不安。

正当她心神不宁的时候,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覆在了她柔嫩绵软的小手上,青鸾明朗的笑容就在眼前,仿佛他刚才的严肃紧张都是她的错觉。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人伤你分毫的。”变声期的明朗声线带着淡淡嘶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柳语夕眼里的沉静掩盖了那微弱的感动,青鸾见她傻傻呆呆地盯着自己,不由笑容加深,在她额头轻轻一点,“小丫头可是被我感动了?”略带轻佻的话音刚落,门外月儿的声音又起,“小姐,老爷吩咐让你去前厅,有事询问。”

柳语夕转头看了一眼,提高音量:“我马上就来。”

青鸾翻身飞起,安然躺于一侧的贵妃塌上,“小丫头速去速回,切不可让我等久了。”说完,眼睛一闭,竟是呼吸沉稳,酣然入睡了。

柳语夕来到前厅,只见柳霆暄正襟危坐在堂前,而一侧柳芯羽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来了,”柳霆暄冷寂无波的眼扫过她,“坐吧。”

柳语夕轻嗯一声,在柳霆暄另一边下首坐定。

“这个,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