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尹不动声色,看着戚文远继续说道:“那么,可否让这姑娘自己上前一说?”

戚文远听后,百般不愿,但眼见秦尹在此,今日将这女子掳走怕是没希望了,改日再想法子便是,想到这里。戚文远便出声笑了起来,“无需询问,刚刚我不过和知府大人开了个玩笑,”说着挥了挥手,柳语夕得以自由,便从戚文远后面走了出来,走到秦尹面前,秦尹低声询问道:“你没事吧?”

那语气竟带着丝丝关心,柳语夕抬头看他,见他正和戚文远说着什么,仿佛刚刚那一句关心之语并不是出自他之口。

戚文远带着人离开了拍卖行,卫临的小厮才放开他。他一脱离禁锢,狠狠地剜了自己小厮几眼,然后几步窜到柳语夕面前,眸带赞赏地看着柳语夕,“姑娘长得可真美,除了我姑姑,我还从没见过有姑娘这般美丽的女子。”卫临话未说完,便发觉柳语夕神情不太对,不由心里嘀咕,“我说错什么了吗?”

柳语夕此时听到卫临的赞美,脑中先是一阵空白,其后是怀疑,但联想起前后众人的反应,她疑惑了,自从那天在活死林的湖里照了照自己的样子后,便没再看过自己的脸。可是这么短短两天,怎么会?但是这么多人的反应又不像作假,当即对着一旁的老者问道:“请问有镜子吗?”

老者对于她的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回道,“有,姑娘是随我来,还是让我命人取来?”

柳语夕扫了一眼厅里不肯离去的众人,才回头对老者道:“我跟您进去吧。”

柳语夕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用手把面纱缓缓扯掉,镜中映出一张白皙无暇的脸庞,肤如凝脂。带着淡淡粉红,那些丑陋的伤疤竟一夜间消失无踪。这张脸正是前世自己的脸,只是皮肤更加水嫩,眼睛更加明亮清澈,而自己经历这一番,早已不是前世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静如水却又飘逸清婉的风华,竟是比前世的自己还要美上几分。柳语夕仔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楚腰蛴领,灿若瑰蓉,明艳无俦,难怪刚刚厅里那些人会是那般反应,只是这样一来,招惹了戚文远这样的人,自己的麻烦事又多了。

就在这里,门口走进来一人,柳语夕透镜看去,正是秦尹,秦尹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柳语夕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他,“秦知府有事吗?”

秦尹看了她半晌后,才缓缓说道:“我想你该给我一个解释,你到底是何人,为何随我进死活林的士兵全都不记得那日所发生的事情了?”

柳语夕一愣,原本以为他也和众人一般失忆,却没想他还记得,这倒让她如何解释?说那人不是她?可是他看到的明明是自己。

“你为什么不说话?”秦尹逼近了两步,“还是想再使法术,把我的记忆一同抹去?”

柳语夕苦笑,要是她有能力可以把他的记忆抹去,那她刚刚也不会面临戚文远的胁迫而束手无策,此时,也不会面对他的质问而尴尬了。

第八章创业路维艰(上)

“你觉得我有那个能力吗?”柳语夕盯着他。“要是有的话,刚刚也不需你出手相助了。”

秦尹审视着她,过了半晌方说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那晚上的我似乎不是我。”

秦尹听了她的话后沉吟了片刻,“那不知舒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究竟是何人?”

柳语夕垂下眼睑,“有些事情我不想再提及。”

秦尹见从柳语夕嘴里再套不出话来,便不再强迫,缓缓说道:“你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是。”

秦尹微怒,“你以为今日在众人面前露了脸你还能安然离开吗?”

柳语夕不是不知道,以她和月儿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招惹了那些人是多么地危险。可是当时的她毫不知情自己的脸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是恢复得更好,其实就算当时她知道了,她阻止得了戚文远吗?

“走吧。”秦尹微叹了口气,抬步走出了房间,柳语夕无法也只得跟上。

在拍卖行拿到收据,约定三日后再来,便和秦尹一起离开了。两人走在街上,果真有不少人鬼鬼祟祟地跟着,柳语夕柳眉轻蹙,这下子该如何是好?现在有秦尹相护。到时候他离开了,自己和月儿怎么办?

秦尹发现柳语夕一直慢自己两步,和她说话,她也不回答,于是转头一看,见她满脸愁云,于是问道:“怎么了?”

柳语夕抬起头来,咬了咬牙说道:“其实,我和妹妹住在客栈的,秦大人送我回去后,那些人肯定不会罢休的。”

秦尹听后,脸上也浮现一抹凝重,他抬眼朝身后的几个方向瞧了瞧,才道:“住客栈肯定是不安全的,舒姑娘不嫌弃的话,不妨先住到我府上去。”

柳语夕本不欲和秦尹走得太近,但此时面对这种情况,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此,多谢秦大人了,舒艾无以为报。”

“舒小姐客气了,活死林一案若不是你,我及我的部下此时怕都成了亡魂。”

柳语夕正欲说那不是她,秦尹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继续道:“即使那人不是你,但是于我而言,你同样对我有救命之恩。”

柳语夕见他如是说。也不好再争辩。想来那件事情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何况秦尹还是个古代人,可他竟如此平静。

两人一路无话地回到了客栈,月儿已经回来了,一看到柳语夕就嘟囔道:“姐姐去哪里了?都不好好休息。”她刚一说完就看见柳语夕身后的秦尹,脸上立即出现两朵红云。

柳语夕微微一笑,对着月儿道:“今日我招惹了些坏人,我们快收拾些东西暂且叨扰秦大人几天。”

月儿愣了愣,马上接道:“那我去收拾。”

其实柳语夕提及自己走投无路,除了想用他的身份压一压那些人,还一个原因便是撮合他和月儿,如果他失忆了尚且算了,既然没失忆,那最初的计划也要慢慢实施了,至少目前看来他算是一个不错的男人。

秦尹一直安静地坐在桌旁等着他们,两人很快收拾好东西便随着他离开了客栈。那些人还不死心地在客栈附近徘徊,看到三人出来,立即闪避视线或是躲藏身形。

三人假装没看到,随意聊着天朝秦尹的府上走去。秦府离客栈不远,拐过两条大街便到了。柳语夕走进大门,就有一个面容很和善的老人走了上来。恭谨地给秦尹行了一个礼,然后又礼貌地对着柳语夕和月儿行了一礼,柳语夕和月儿也都微笑地回了一礼。

进入院子,柳语夕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冷清,以前她和沈若梅的院子也是这般,但柳府里其他地方却很热闹,丫鬟仆役多不胜数,来来往往,每个角落几乎都能看到身影。可是秦府不同,走了大半天一个丫鬟都没瞧见。

许是看出了柳语夕和月儿的疑惑,秦尹微微笑道:“我不习惯人伺候,而且我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所以这院子就有些冷清了,待会儿我让张叔去叫小青过来帮你们整理房间。”

月儿听后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脸颊红扑扑的,“难道秦公子还未娶妻。”

柳语夕也颇关心这个问题,因此一双美眸亮闪闪地盯着秦尹。秦尹看了看月儿,最后把视线投放到柳语夕身上,微微一笑,“家父家母过世得早,他们没来得及安排,所以这事就耽搁了。”

柳语夕赶紧追问,“那秦公子你可有心仪的对象?嗯,或者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秦尹脸上的笑意越渐浓郁,甚至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没想过什么类型,但是只要是我喜欢的。我会一辈子只娶她一人,相爱到老。”

柳语夕听他说完脸上嬉笑的神色已经不见,这个年代的男人要是只娶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该是如何的幸福,月儿,如果能撮合你俩,我也算对得起娘临终的托付了。

接下来三人都沉默了,柳语夕独自想着心事,月儿羞答答地不敢出声,而秦尹则是关注着柳语夕的一举一动。

这时,三人走到了一处院落前,秦尹对着两人道:“你们暂且住在这里吧,我已经吩咐张叔去唤小青了。”

正说着,远处走来一个穿着花布衣裳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俏生生地看着柳语夕和月儿,弯眼一笑,煞是可爱。

“小青,快过来。”秦尹招呼道。

“是,公子。”小青应了一声后小跑着过来,对着柳语夕和月儿道了声,“两位姑娘好。”

“小青,你去把兰芙院打扫一下。舒姑娘和月儿姑娘今后就住这里了,你就留在这里照应着。”

小青“诶”了一声,就要进屋去收拾,月儿连忙跑上前去,“小青,我帮你吧。”

柳语夕淡淡一笑,这丫头,肯定是想从小青嘴里套话。

“你在笑什么?”秦尹突然问道。

柳语夕收了笑,回头看他,“没什么,秦大人不忙吗?”

“嗯?”

“你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也去帮他们收拾。”

“好吧,我明日再过来看你们。”

“嗯,好,谢谢你。”

秦尹没说话,嘴角微弯,转身离开。

收拾妥当时,已过了午时,在小青张罗下吃了午饭,月儿拉着小青探讨女红顺便再深入调查一下秦尹的喜好。柳语夕坐在一边看看天色,思考着什么时候去取银子,其实时间随时都有,关键是如何瞒过那些人的眼睛。

柳语夕撑着手臂望着天空发呆,耳边听着秦尹喜欢吃什么什,喜欢做什么,突然灵感就来了,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走到小青面前,“小青,你有秦公子的旧衣服吗?最好是很早以前的,跟我身材差不多的衣服?”

小青疑惑地看着柳语夕,过了片刻后才道:“有是有,只是小姐要了干什么?”

这个傻丫头,都说了跟她身材差不多了,还问干什么,柳语夕正要回答,月儿突然反应过来,“小姐,你要出去?”

“嗯,我出去有点事。”

月儿把手中绣活放到一边,“不行,我也要跟着姐姐一起。”

柳语夕把绣活端起来放到月儿手中,“别担心,我换男装出去,他们认不出来,我一个人也方便点,申时就回来。”

月儿还欲说话。柳语夕赶紧对着小青使了个眼色,“小青,你去帮我拿一件旧衣服好不好?”

小青愣愣地“哦”了一声,放下绣活,就跑了出去。

月儿不满道:“姐姐。。。。。。”

“我就出去看看,没事的。”

好说歹说终于摆平月儿,柳语夕穿上秦尹几年前的旧衣服,把头发也绾成了男人的发式,又偷偷去厨房抹了两块锅底灰在脸上,看上去就像两块黑斑,跟丑女无盐有一拼,有了这丑陋的斑痕,相信没人会再细细打量她的容貌。

柳语夕从秦府后门走出去,绕过前门正街的时候,看到仍有几个不死心的在街边徘徊,眼睛一刻不离秦府大门。柳语夕轻轻一笑,就拐入了另一条道。

白天的活死林看上去朝气勃勃,跟夜晚的阴深恐怖形成鲜明对比。这是第三次来活死林,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绕圈子了。柳语夕很容易地就找到了藏银子的地方,把银子取了出来,看着眼前这一片明净的湖,突然想起坠崖那天醒来看见的美男子,不知他是何故来到这里,可有遇到什么不测?

柳语夕收回心思,把银子贴身收好,正要转身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柳语夕转头一看,火凤带着一群土匪正站在自己身后猖狂地笑。

火凤仍旧一身轻便的黑衣劲装,冷然的眸子盯着柳语夕,“把银子交出来吧。”

虽然柳语夕不清楚那晚自己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按理说火凤他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于是问道:“你们怎么会跟着我来这里。”

“早上在拍卖行,我就奇怪,你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怎么会有那么多钱,既然你说三日后交银,我就不妨跟着你三日,你这点易容的小伎俩还入不了我的眼。“火凤顿了顿又道:“你是自己交出来呢?还是让我兄弟帮你?”火凤身后的土匪们一阵yin笑。

柳语夕脸上不见慌乱,脑子飞快转动,就在那些土匪向她走来的时候,她大喝一声:“慢着。”

火凤双手交叉在胸前,昂着头看着她,“你还想说什么?”

“如果说我能给你们一个家,一个幸福快乐的家,不用每天打家劫舍,担惊受怕,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你们愿意吗?”说着又从怀里把那九千两银票取了出来,摊在手上,“银票在这里,你们那么多人,这点银子分到每个人的手上又有多少呢?但是我却能把这一点银子变成几倍,几十倍,甚至几百倍,让你们大大方方地生活,取一个老婆,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好好过日子。”

柳语夕的话说完,所有的土匪都沉默了下来,火凤也沉着一张脸。片刻后,火凤笑了起来,“我凭什么相信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柳语夕也轻轻一笑,“我和你年纪相差不多,既然你都可以带领这么多人干大事,为何我不能呢?”

“那你说说,你如何把这点银子变成几万两,几十万,甚至几百万?”

柳语夕果然赌赢了,这些土匪并不是自己想成为这样遭人唾弃且被人害怕的身份,他们也想过普通人的日子,最好还能衣食无忧。火凤出现在这里,柳语夕虽然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以楼言初的性格来判断,他们定然没好果子吃。因此她赌了一把,却被她赌中了。

柳语夕把银子在手中扬了扬,“你认为我会这么傻,直接告诉你,你会放过我吗?何况这生财之道,除了我,你们就算知道法子也不能实施。”

所有土匪都目含期待地看着火凤,火凤也有些动摇,特别是他爹在那一场火灾之后,一生的心血都付诸东流,身体一蹶不振,近日来,已经不能主持大局,黑风寨的兄弟们也常起内讧,眼看黑风寨就要分崩瓦解,如果她的话可信,不仅能挽回爹的心血,还能让一帮兄弟光明正大地生活,不用打家劫舍也能生活得很好,只是,她说的话可信吗?

柳语夕眼见火凤眼中的挣扎,并不出声扰她。火凤犹豫了一阵后说道:“你能证明你有那个能力,我就信你,并且我寨中兄弟任你调用。”

柳语夕等的就是这句话,听火凤说完后,朗声笑道:“好,十日后我便证明给你看。”

“十日?你不要空口说白话。”火凤冷笑着道。

“是否空口说白话,十日后你就知道了,但我说的是十日内我会让你相信我有那个能力让你们兄弟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十日内就能马上让你们过上那样的日子,就算我是神,我也没那个速度。”

火凤沉吟片刻后方道:“好,我暂且信你,但是,十日后,如果你不能让我相信你有那个能力的话,那么你知道后果。”

第九章创业路维艰(中)

柳语夕在火凤的“护送”下回到秦府时。天色已经变得有些灰暗,显然是过了申时。

当柳语夕走进大门时,正看到秦尹和月儿一脸沉重地朝大门处走来,当见到她时,两人脸上的神情才放松了些,但秦尹仍旧黑着脸,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我去取钱了,弄成这副样子,歹人才不会认出来。”柳语夕答道。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万一这路上出了事。。。。。。”秦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但也透着丝丝的关心。

柳语夕绽开一朵笑颜,看着不理她的月儿和死盯着她的秦尹说道:“这次是例外,以后我一定不这么冲动了。”

“姐姐不守信,明明说好申时回来,害我以为姐姐发生了什么事,白担心了一场。”月儿不满地翘着嘴。

柳语夕走过去挽着她,“好月儿,姐姐错了,下一次一定不会这样了。”要不是遇到火凤这个麻烦,肯定也不会耽搁这么久。

“还有下一次?”秦尹晶亮的眼睛散发着欲喷薄的火光。

柳语夕第一次低三下四地道:“没有下一次,没有,没有。你们两个祖宗想怎样就怎样。”

柳语夕说完,月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姐姐真是没脸没皮的。”

这时,秦尹脸上的怒气也渐渐消了,眼睛里带着丝丝笑意,说道:“以后去哪里,记得跟我说一声,我派人保护你。”

柳语夕“嗯”了一声,忙转开话题,“我饿死了,吃饭去吧。”

几人一起吃过晚饭,秦尹就去书房处理案子了。柳语夕见他一走,马上跟月儿说道:“月儿,你去小青那里帮我拿点秦大人平日用的宣纸过来。”

月儿一脸疑惑,“小姐又要干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月儿嘟囔了句什么就出去了,走了一段路后又回过头来看着桌前数银票的柳语夕,疑惑道:“怎么姐姐这么像小姐?”

柳语夕清理好银票,揣好,然后打开房门,朝厨房走去。打开厨房的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灶台上烧着热水,还翻卷着白色的袅袅水雾。柳语夕走到灶台前面蹲下来,看着里面烧得明旺的火焰,她捡了一块地上的木片,伸进火堆里掏了掏,不一会儿便掏了几块黑炭出来。虽然这黑炭已经烧过了,没有亮眼的红,但温度还是挺高的。等了好一会而后,柳语夕觉得它的温度应该不那么烫了,才用丝帕包住几块木炭。

柳语夕从厨房离开后,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月儿也已经回来了,此时月儿正坐在桌边等她,而她旁边的桌子上,正摆放着一叠宣纸,还有毛笔和砚台,这丫头倒还想得齐全,但是她却用不来毛笔,不然她就不用去厨房弄炭了。

月儿听到声响,抬头看她,“姐姐又去哪里了。”说着低头看到柳语夕怀里用丝帕包着的黑炭,“这是什么?”

柳语夕神秘一笑:“我刚刚出去就是为了找这个,至于是什么等会你就知道了。”

柳语夕在月儿身边挨着坐了下来,把丝帕展开,露出三块黑炭来。

月儿瞧见笑道:“原来是炭,姐姐拿这黑炭做什么?”

柳语夕笑了笑。没回话,铺展一张宣纸,撇了一块木炭下来,细嫩洁白的手指捏着黑乎乎的炭块在宣纸上来回游走,片刻间,宣纸上出现了一个城镇大致的轮廓。

月儿瞪着眼睛,看了看宣纸又看了看柳语夕,张开嘴问道:“姐姐,你这是画的什么?”

柳语夕手下不停,眼珠未转,回答道:“姐姐忘了告诉你,我买了一座山,本来只是因为那是朋友的故乡才买的,但是我突然发现,或许我能把那里改造一番,创一番事业出来。”柳语夕前世是做建筑设计的,虽然大多时候是电脑绘图,但是从小练习的绘画功底犹在,在这个没有电脑的时代,就起了很大的作用。

当她受到戚文远胁迫的时候,她就在想,如果她有钱有势了,这些人还敢随便动她吗?答案是不能,所以,她就想到了用自己的专业建造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市出来,既能有自己的产业,还能收纳些像自己一样走投无路的人。

月儿听到柳语夕的话后,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对于她这个时代的女性而言,柳语夕扬言要创造一番事业,她肯定一时是无法接受的。

柳语夕知道她的想法,却没有多说,只埋头画自己的图,她要建造一座非常特别的城市,那是她曾经的梦想,也被人说过是胡思乱想。那便是集合罗马哥特式建筑风以及巴洛克建筑风,还要有美国庄园,英式古堡,还有中国苏州园林等等,她要把各种元素融合在一起,建造一座独一无二的城镇。

手下的炭笔飞舞,首先,她应该把城市规划好,然后再慢慢设计建造每一座房屋,这不是个小工程,光是画图,每天不停,起码也得花一年左右的时间。所以她需要一批人手,在她边制图的时候,他们边修建。火凤的出现,恰恰满足了她的这个需求。

亥时。柳语夕的草图终于完成,但是具体的设施建造,还得去玉带山实地观测过后才行,这时代没有仪器,她要做这些难度就更大了,建造出来的东西肯定没有图纸精确,但无所谓了,只要能满足她这个理想,把各种建筑风能融合在一起,就已经非常难得了,在现代没有这样的条件来满足她。在古代,她有机会,那么便尝试一番吧。

柳语夕拿起草图对着烛台细细观察思考,月儿已经在旁边睡着了,白皙的脸庞在烛光下散发着淡淡的红光,柳语夕心中有个大致规划后,低头瞧见月儿,抿嘴一笑,准备把她扶到床上去睡,谁知道一碰她手臂,她就醒了过来。

月儿揉了揉迷糊的双眼,眼神有些迟钝地看了一眼柳语夕,然后说道:“姐姐画完了吗?”刚问完,低头见到桌上那张城市设计图,剩下的睡意全都消失不见,她惊得张大了嘴,“姐姐,这是你画的吗?”

柳语夕微笑不语,月儿激动地继续道:“姐姐,你画得真好,这是我们以后的家么?”

“嗯,是的,我们以后的家,给人带来幸福的家园。”

第二天早上,柳语夕很早便起床了,外面只有淡淡银灰色的光从窗户外撒进来,柳语夕披着一件白色的外套坐在桌子旁,银灰色的光亮刚好能照到桌面。柳语夕铺展开图纸,按照昨晚思考后的一些想法把图纸改了改,这一改,辰时就快过了。

月儿翻身起来,看到桌前的柳语夕,说道:“姐姐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我修改一下图纸,你收拾一下,等会儿我们去拍卖行。”

“哦”月儿应了一声,就端着盆子出去了。

柳语夕只埋头改图。月儿很快又进来了,端着洗漱的东西放下,说道:“姐姐先洗漱,我去做早饭。”

柳语夕改完图,伸了个懒腰,看着自己的杰作,突然有种心被填得满满的感觉,这是在天元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感觉,柳语夕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但是笑了片刻后,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消失了,这个梦想是很美好,但是实施起来需要大量的人力资金,人力,目前已经解决了,但是资金呢?如果仅仅是自己那几千两银子,无疑是杯水车薪。设计图时间尚能解决,但是这银子没有,所有的计划都得停止,包括承诺火凤的也无法实现。或许她该去谈一笔生意。

洗漱完后,吃过月儿端来的早饭,柳语夕给自己和月儿简单地易了下容,就是在脸上加了几块黑斑,然后给小青说了一声让她通知秦尹,免得他再说什么,便和月儿一道朝拍卖行走去。

拍卖行此时盛况依旧,人满为患,那位老者正在台上展示物品,柳语夕找了一个小伙计问道:“请问这里除了那位老者还有谁能管事。”

小伙计看了她一眼,“你是来干什么的?”

柳语夕微微一笑,“送钱的。”

小伙计脸带疑惑,看着眼前的柳语夕,心里估量着什么,过了片刻方道:“你随我来吧。”

小伙计把柳语夕和月儿带到后面的一个院子里,院子里静谧无声,花草倒还繁茂。走到正中的那房间门口时,小伙计敲了敲门,说道:“薛掌柜,有人找。”

伙计的话刚说完,门就开了,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身穿一件暗色布衣,身上没有多余饰物,只看衣着根本猜不出这人会是拍卖行的掌柜,唯有那一双冒着精光的眼睛,向人宣示这人的不简单。

“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柳语夕此时穿着男装,领口故意拉高了一些,免得让人瞧见她没有喉结,可是这人一眼就瞧出她是个女子。

柳语夕不惊不慌地看着他,“我是来交钱拿回我的玉佩的地契的。”

“哦,你便是昨天那个闹得我拍卖行鸡飞狗跳的姑娘?”

第十章创业路维艰(下)

“薛掌柜玩笑了。”柳语夕回道。

薛掌柜“呵呵”一笑带过,转头招呼小伙计道:“去把玉带山地契和这位小姐的玉佩拿来。”

没过多久,那小伙计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递到薛掌柜面前,薛掌柜甩了甩袖子,伸手接过,然后看着柳语夕道:“不知姑娘银子带够没有?”

“当然,”说着柳语夕从怀里掏出叠着的一千两银票递给薛掌柜,“这是一千两银票和收据,”

薛掌柜伸手接过点了点数,然后才笑着把地契和玉佩交给柳语夕,“银货两讫。”

柳语夕接过地契,玉佩,却没有马上离开。

薛掌柜是何人?只看人脸色便能瞧出个七八分心思来,看到柳语夕的模样分明是有事,于是问道:“姑娘可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