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轩原本未曾细看她,此时,听到说完这番话,才细细打量她的容貌,果然美艳无双,可是…他冷笑出声,“想以此来引起我的注意,心机倒深,可惜却不够聪慧。”

柳语夕轻声一笑,“陛下莫不是有臆想症?”

柳语夕说完,卫临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激怒凌轩。柳语夕却似未觉,一双清冷的眼眸牢牢地盯着凌轩。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那自信光彩的眼神,他只在“她”身上见过,没想到今日,他还会在另一个女人脸上见到一双相似的眼睛。

他收回自己的视线,低头看向怀中的红衣,这女子让她感觉到温暖,而眼前这女子却让他仿佛再见到了“她”。

既然是她想引起自己的注意,那便如了她的意,想到此,他嘴角不由慢慢扬起一个笑容,然后慢慢抬起来看向柳语夕,“不管你出于何种原因,你都成功地引起我的注意了,既然是你自己的意愿,那我便成全你,以后就留在披香殿。”说完,他抱着红衣转身离去。

卫临站在柳语夕身边,听到凌轩的话后,愣愣地呆站着。

柳语夕面无表情转身看向人群里的阮妈妈,阮妈妈轻笑点头后,柳语夕便回过头来。没多久,就有太监过来回话,“请姑娘随我前往披香殿。”

卫临如梦初醒,他大吼一声,“滚,什么披香殿,不去,哪里都不去。”他突然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柳语夕,“你真的没见过我?”

第四十七章胜负又何如(下)

见到柳语夕点头后,他怒道:“你说谎,你认识我,你还认识表哥。”

“为什么这么问?”

“表哥看你的眼神跟别人都不同,而我…我虽然一共只见过你四次,但这四次你给我的感觉都是相同的,更何况,这世上会有这般相似的两个绝色美人吗?你不要再骗我了,你喜欢表哥是不是?”

“对不起,卫公子,我实不知你说的是什么,”柳语夕掩住眼中的神色,清泠的嗓音道完,便转过头对一旁的小太监说道:“劳烦公公带路了。”

那小公公面带笑容,“请姑娘随我来。”

柳语夕点点头,随着小公公一步一步离开采薇殿,卫临却站在原处发着呆。

踏进披香殿,满目皆一片萧索,似是很久未曾有人居住过。领路的公公道:“姑娘来之前,已经有人收拾过屋子,这院子还未及收拾。”

柳语夕点了点头,踏着满地枯枝树叶,向里走去,地上不时枯叶被碾碎的“沙沙”声。只要她能留下,破败一点又如何?她终究不会在这里一直待下去的。

这时,正殿的大门被打开,两个俏生生的丫头一左一右站在门口,见到柳语夕和小公公,同时屈膝行礼,“小岚,(锦萍)给姑娘,寿公公请安。”

小公公抬了抬手腕,“都起来吧,姑娘以后就是你们的主子了,好生伺候着。”然后侧转过身子对着柳语夕道:“姑娘就在此住下,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们便是,没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嗯,有劳公公了。”柳语夕从衣袖里摸出一块银子递到寿公公手里,寿公公假意推脱几次,最后推脱不过,满怀笑意地把银子拢入袖中,泛着红光的脸上,一双小眼楞是眯成了一条缝。

送走寿公公,柳语夕拾阶而上,走至两婢女身旁时,小岚仍旧低垂着头,恭谦地立于一旁,而锦萍却不情不愿地看着柳语夕,柳语夕仔细打量两人的衣着,小岚身穿米灰色的布衣,一看便是低等丫头,而转眼看锦萍,一身杏色的锦衣缀着点点暗花,竟是比柳语夕身上的衣服还要华贵不少,再瞧她手中,两只色泽通透的翡翠手镯,碧绿莹润。

柳语夕不动声色地坐到堂中首座,瞥眼瞧着锦萍,“你原来在哪里当差的?”

锦萍脸上浮现出一丝傲慢,“柳贵妃宫中。”

柳语夕淡淡地“哦”了一声,“那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锦萍脸上倏而一红,却没有答话。

柳语夕瞅着她的模样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可是做了错事?”

锦萍涨红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瞪着眼睛瞅着柳语夕,“是又怎样?我至少还是个五品女官,你却还只是个没品的宫妃,说不定陛下此时就已经把你忘记了。”

柳语夕轻轻一笑,抬眼看她。锦萍似没想到她还能笑出声来,收了声,脸色不善地看着她。

柳语夕却突然收住笑,说道:“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但入了这披香殿,从此便是披香殿的奴才,若是不愿,现在离开即可,我不强求。”

锦萍脸色一变,她被分到此处,早动用了能动用的关系,奈何自己触怒了柳贵妃,这一遭被撵出披香殿,以前那些仇人还不知怎么奚落她,而她说不定还会被贬去冷宫。

正挣扎苦恼之际,又突听她说道:“若是要留下,便安安分分地做个奴才该做的事。”

锦萍万分不甘,却只能咬着牙答了个“是”

柳语夕站起身来,指了指小岚,“以后你就待在我身边。”

锦萍听后,抬起头来,惊道::“什么?”

柳语夕转头看她,“以后你负责我起居意外的事情。”说完就让小岚带着自己离开正殿往卧室走去。

走进卧室,小岚立即回身左右张望两眼后才把门快速关上,“小姐。”

柳语夕转头瞧她神情有异,便问道:“有何事?”

小岚伸手到颚下,轻轻一扯,一块轻薄的面皮便被她扯了下来,兰韵拿着那易容的面具喜滋滋地看着柳语夕。

“你怎么混进来的?”

兰韵一面把人皮面具戴上,一面说道:“我跟着凤喜班一起进来的,趁刚才的混乱和宫里原来的小岚掉了包。”

“这么说,公子早就在宫里布下了棋子?”

兰韵一听,方知自己说得太多,赶紧住了嘴,不再吭声,柳语夕当然知晓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只是尘枫为何会在先前就布下这么一颗棋子呢?不是未卜先知便是蓄谋已久。

在披香殿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日,这三日来,披香殿仍旧破败萧索,锦萍并未整理打扫,其实锦萍打不打扫,柳语夕都无所谓,只希望她安安分分地别生事端出来便是。

这三日间,锦萍有意无意地提及红衣,似奚落般地在她面前说道:“那日和你一起进宫的女子,昨日承了圣宠,今日便已封为如答应了,这凄冷的披香殿何时才能有如答应的函露宫一般的光景?”

柳语夕听到“昨日承了圣宠,今日便封为如答应,”时,手里握着的盖碗不知不觉地滑落了她的掌心,“砰”地一声在地上溅起无数瓷渣。

就在此时,一声沁人的欢笑声适时地响起,殿中三人皆抬头向殿门处看去。红衣穿着一身艳红的纱衣婀娜多姿地走进来,那红赏衬得她肤白如玉,或许是新得恩宠,那张脸竟也比几日前艳丽不少。

她一步步地走进来,脸上分明挂着笑,看向柳语夕的眼神却是沁凉的。待走进正殿,她挥了挥手,对身后诸人说道:“你们先退下。”

当她身后众人退下后,她一双美眸瞟向伺立一侧的兰韵,“怎么?还要我请你下去吗?”

兰韵低头看了看柳语夕,见她点头后,方才退下。

红衣撩起轻纱走到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没想到我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却让你也跟着拣了个现成。”

柳语夕微微一笑,“费尽心机?”

第四十八章烛火映鸳鸯(上)

红衣自知说漏嘴。面色却不见慌乱,“不要以为你能入了这披香殿就能与我相争了,”红衣抬头扫了一圈简陋的正殿,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容。

“我从未想过和你争,你有你的目的,你尽可以按照你的意愿去完成,我也有我的目的,但却与你毫不相干,我并不想与你为敌,但也请你不要把我作为你的假想敌。”

红衣冷“哼”一声,“你以为随便说几句就能让我放松对你的警惕?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我就一定不会让你靠近陛下。”

既然说到这份上,红衣仍旧如此,看来她俩只能成为敌人了,“既然如此,那便各凭本事吧。”

红衣愤然离开,柳语夕站起身来默然看着自己的手背指节,尘枫仍旧没有给她消息,她接下来该如何做?难道一直在这披香殿中等着?不行,她不能再耗费时间。

眼中波光微漾。她不能坐等,也不能一直被尘枫牵着鼻子走,想到此,便转身回了房间,告知兰韵和锦萍身体不适,未有召唤,不得叫醒她。

她回到房里,换上一身比较修身的深色布衣,待得天色黑尽,遂打开窗户,跳了出去,轻掩好窗门,左右探看无人,便飞身上了房檐,凭着脑中记忆和高处的探看,寻着无甚光亮的地方悄悄飞过。

再次进入御园,仍旧被繁茂的花草迷得失了方向,于是飞身立于树颠眺望着远处的路径,幸好这御园侍卫本就不多,此时也不知躲哪里偷懒打盹去了。柳语夕如一只野猫般,灵活矫捷地穿梭于御园中,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城堡外的那一片神秘林。

到了这里,她也无法再站于高处眺望,只好收敛杂乱的心思,按着第一次进城堡时一步步地往树林里走。此时,心里虽没有第一次那般的强烈感召。但是却仍有种熟悉的感觉在指引着她前往。

当她终于站在城堡前时,她吁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她抬起脚步朝城堡大门走去,想起上次,和青鸾在此所经历的奇遇,不免好笑,据尘枫所言,她便是那血魄玉之主,青鸾要找之人就是她,可是那一夜醉酒之后为何再没见过他?自己不知道他家住何处,师承何人?就算要找他,也无从找起。但他却不同,他有寻石在,如果要找自己,岂非轻而易举,但是为何这么久以来一直未曾出现过?还是说,尘枫的判断是错误的,青鸾此时已经找到血魄玉之主,一起拯救苍生。

柳语夕收回心思,轻轻推开城堡大门。她没记错的话,城堡里似乎有一个看守之人。第一次来时还差点被他发现。

推开一点门缝,柳语夕闪身入内,再轻轻把门掩上。轻手轻脚地循着上次的路径走去。直到柳语夕走到那甬道口时,也未曾发现那守堡之人。柳语夕夜间视物本无需依持光亮,但此时这一条深暗的甬道,让她心跳如鼓,就算再强悍,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面对黑暗还是有些本能的畏惧。于是顺手拿起壁上的烛台,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燃,然后才举着烛台走进甬道。

一路上只有她脚步声在空寂的甬道里回响,哪怕她已经尽最大可能放轻了脚步,但仍旧会发出一些声音。走出甬道,进入石室,她迅速地点燃壁上的所有烛台。

一时满室生辉,柳语夕低下头吹灭手中烛火,抬眼便瞧见那一副栩栩如生的裱画,她慢慢走上前,扬头看着画中的女子,过了半晌,方喃喃自语:“你真的就是我吗?那幻灭镜中的一切可是真的?”

她无法接受那幻灭镜里的镜像,但却鬼使神差地服从了尘枫的安排。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证实还是为了弄清这一切的真相。

她抬起手抚过画中女子额间的玉蓉花,“谁能告诉我,风延到底在哪里?凌轩究竟是不是风延?”她眼底的脆弱一丝不落地展现出来,没有丝毫遮掩,直直地看着画中的自己,竟似想让她开口回答一般。

突然,太阳穴一阵刺痛传来,她的眉梢不自觉地被这刺痛牵扯高高扬起。接着。百会穴,天池穴同时两股刺痛,她突觉一阵天旋地转。

脑中有片段一一闪过,里面有风延,有凌昀,有她自己,她飞快地去抓住那些片段。

待那眩晕感消失时,刺痛也一并无踪。柳语夕愣愣地看着画中的自己,原来幻灭镜中看到的一切是真的,自己竟为了气怄风延的背叛成了凌昀的舒贵妃。但她一直排斥凌昀的亲近,幸而,凌昀是君子,不愿强迫与她。但风延却不知真相,误以为她真的成了凌昀的贵妃,一时狂性大发…再后来柳语夕便未看清了,只看到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里,风延长发乱舞,本是温柔如水的眼睛却冒着森然的蓝光,柳语夕悚然一惊,瞬间想起幻灭镜中曾看到豺眦唤他魔君,还说她俩孽缘难消,生生世世无法修成正果。

难道他真是什么魔君。而自己…血魄玉之主,又是什么?

她再次抬头看向那裱画,心里的疑团越裹越大,正如卫临所说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她和她确是同一人,那么风延和凌轩,是同一人吗?

就在此时,耳听“啾啾啾啾…”声不断响起。柳语夕看向裱画旁的洞子,轻轻一笑,抬步走了进去,还未走近。那“啾啾啾啾”的声音越来越响亮,透着无限的欢愉。

柳语夕走近潭边,一只巨型鲤鱼在潭里欢快地跳跃落下,溅得柳语夕一身的水,柳语夕招了招手,那金色大鲤在她手指悬空的位置不停游来游去,甚是高兴,嘴里不时“啾”两声。

“可有想我?”柳语夕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硕大的脑袋,那金鲤很配合地“啾”一声算是回答。

柳语夕转头看着四周,“大家伙,你总是在这里不见光日,不无趣吗?”

那金鲤瞬间没有刚才的欢快劲儿,“啾啾”而答的声音里明显地表露着它的不快。

“可是,我也没办法放你出去呢,你这么大的个头,想带你离开,除非开山凿渠,”顿了顿又道:“开山凿渠也并非难事,只是这里是皇宫,我还没那么大的能力,把皇宫给凿了。”

说完,金鲤张开大嘴衔着她的手指摇了摇,“啾”,柳语夕看着它那双比她脸还大的鱼眼,此时正闪动的无法名状的光泽,柳语夕心下一动,莫不是它想我随它去什么地方,于是问道:“你想我坐到你身上吗?”

“啾”地一声回答后,柳语夕已经坐上了它的鱼头。

它畅快地在潭里游动,过了片刻,它突然往下沉去。太过突然,柳语夕尚未来得及深吸上一口气,只好憋忍着,可是肺里的氧气不多,须臾功夫便消耗干净。她感觉胸腔里已经挤压不出一丝氧气,她锤了锤金鲤的脑袋,但金鲤却丝毫不觉。她暗叫糟糕。意识已经在逐渐减弱,今日莫非就这般淹死了?

她见唤不回金鲤,双脚在它头顶一点,借力朝水面游去。眼看着越来越近,她的力气却越来越弱,再也承受不住,突然张开口想深深地呼吸一口,本以为会被不被淹死也会被呛死,却没想,她深吸的这一口竟是实实在在的空气,她惊异不定地悬浮在潭水里,此时,金鲤浮了上来,用脑袋托着她继续往潭底游去。

待到潭底时,柳语夕只看到一块大石上插着一把似剑非剑,其实更像根铁管的东西,金鲤把她放到大石上,圆滚滚的大眼珠瞅了瞅那东西,然后“啾啾”叫着。

柳语夕指了指那东西,然后问道:“你是让我把它拔出来。”

金色大鲤继续“啾”,但声音里却透着无比的欢欣和激动。

“好,你等等。”柳语夕走到那直插入大石里的铁管旁,牟足了力气,准备奋力一把,却没想,手刚触到那铁管,那铁管便自己慢慢地浮出了大石。

接着潭底一阵细微动荡,片刻后,大石旁边的山壁竟然慢慢地从中间分开,竟是一个巨型的门。而门那边,湖水清澈明亮,显是阳光普照,也不知通向何处。

那金鲤却也不急着离去,突然用头顶托起她,把她送至潭边,“啾啾”数声,仍不舍离开。柳语夕蹲在它头边,一边捋着它的须一边说道:“你快走吧,被困了这么多久,终于得以自己,快离开吧,只是外面凶险难测,你身体如此庞大,让人见着,恐会引来危险。”

那金鲤蹭了蹭她的手心,“啾啾”出声,似是在让她放心,它不会让人发现。

“既如此,我也便放心了,你快去吧。”

金鲤在潭里欢游了几圈,巨大的鱼眼一直瞅着她,终于将庞大的身体一沉,没入潭底。柳语夕见它离开,自己也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的水珠,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第四十九章烛火映鸳鸯(中)

路过那间石室,再看到裱画时,她停下了脚步,然后踮起脚取下那幅画放在地面上。如今她的面容改变,保不准有些朝中老人还记得舒贵妃的,若是再有此画为证,对于她日后的动作总是有些牵绊的,想到此,她便取过石壁上的烛台,蹲下身,点燃了画,看着火光尽灭,飞灰纷扬的裱画,柳语夕再没回头,径直离开。

来时的路上,她只想来探看一番,但这一行虽然放了金鲤自由,却于她而言,并未有任何实质上的进展。

心中怀着心事,不知不觉地出了御园,却未如来时一般小心翼翼尽掩身形,一个没留意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了她的身影。

“什么人?”一小队士兵整齐划一抽出刀剑指向柳语夕掠过之处。

柳语夕见被人发现,不敢再行飞离,她身无对敌功夫,若是被武功高强之人发现,定然逃脱不掉。于是收敛气息,藏身于假山旁茂密的树丛里,一步一步朝后退去。

领头的队长对这一个士兵扬了扬下颚,那士兵略微点头,举着刀轻轻地靠近,突然跳入树丛里,大喝一声“出来。”

一声吼完,发现树丛里空空如也,再后面便是回廊宫墙,此处定藏不了人。于是收了刀剑,从树丛里跨出来,脸上轻松一笑,“也许是野猫跑过。”

那领头士兵还不大放松,探头进树丛里观察一番,自语道:“宫里什么时候有野猫了?”

柳语夕逃过一劫轻呼一口气,刚刚若不是她快速翻过这面墙,定然被他们发现了踪迹。正准备找路离开,火光一起,“什么人?”

柳语夕叫苦连连,才逃离,又被人发现,而这次是实实在在地瞧见了她的身形。她脑中飞速衡量一番,当侍卫慢慢靠近她时,她突然脚下用力跃上房檐,一时间,锣声配合着“抓刺客”的呼喊回响在柳语夕四周,她此时已无法顾及太多,几个起落便远离了喧闹的地方,可是离她的披香殿却远了。她没有对敌功夫,无法硬拼,此时只能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上一避方是上策。

想到此处,柳语夕停下脚步,转眼搜寻周围的殿宇,最后眼睛锁定了一处最富丽的宫殿,她要找庇护,必然要找一般侍卫无法随意搜寻之处。

几个起落,她便轻轻下落与一处飞檐之上,勾下头悬于空中打量环境,发现周围无人,遂轻身落地,几步闪到殿门前,倾耳上前细听一番,见无声响,便轻轻推了推门,没想门也未上闩。

只来得及开了一条缝,眼珠飞快一转,见里面空旷寂静,便又推开了一些,闪身进内。待掩好门后,柳语夕一颗心才稍稍平复下来。

休整好后,她一步步地走进大殿,眼睛也颇好奇地四处打量,这间屋子约百坪左右,除了正中一个金漆雕花座,便再无其他。柳语夕转首瞥向右侧的一处金黄软帘。心“突突”一跳,再把视线移回那殿首的宝座,似是明白了些什么。鬼使神差地,她一步步朝那帘子走去。

走到门边,她轻轻撩开,一个长约十米的通道,通道尽头处摆放着一架琉璃翠屏,屏上如有光华流动,烛光映射其上,隐约有人影闪动。

柳语夕一步步地靠近那琉璃翠屏,渐渐地,有些短暂且细微的喘息,呻吟声陆陆续续地贯耳扑来。柳语夕瞬间停下脚步,看着那琉璃翠屏上闪动的影子,一时再也迈不出一步。突地,她转身仓皇离开。走到门边,正欲开门逃离,却突听外面士兵举着火把行过,等待片刻,本欲再出,却又见一批人马从殿前走过。

一连五次,每次当她想开门离开,便有士兵从殿前巡逻过,莫不是他们发现自己逃离到这里?此时,又听外面有人说道:“高公公,你可有瞧见什么人丛这里经过吗?”

门外一个尖细的嗓子说道:“咱家一直在这里,未曾看到有何人经过。”

听到门外的公公如此说,柳语夕倒疑惑了,她进来时分明未曾看到他,但无论这公公是何目的,外面侍卫这么多,她是万不能出去的。

而这正殿空无一物,丝毫能遮蔽身形之所都无,唯一的一把椅子,也是靠墙的。万般无奈之下,她的视线再次转向了那软帘。

她慢慢地朝那软帘靠近,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凌轩,是天元的皇帝,不是风延。然后深吸一口气,掀帘而入。

那丝丝媚骨的甜柔喘气如魔咒一般传入柳语夕耳中,她屏气凝神后,心跳仍不受控制地乱跳。她走到琉璃翠屏后,从侧面的墙壁露出一只眼去搜寻藏身之处,却没想,眼神落处,一张雕花大床上,帷幔轻透,隐约露出一个健硕颀长的身影来。

他略重的呼吸声让柳语夕的心脏快速地抽搐几下。她无法再去看那纱帐上的影子,继而转身藏入翠屏另一面的书架之后。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柳语夕面无血色地看着雪白的墙壁,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那些让她错乱心闷的喘息呻吟终于消失无踪。

接着,她听到有人穿衣下床的声音。刚走了几步,便是一声媚入骨髓地娇唤,“陛下…”

这声音软绵噬骨,饶是柳语夕心神不宁也被她的声音拨得心头发颤,一股酥麻感向上袭来,柳语夕大惊,赶紧定了定神,莫非这女子习过媚术?

这时,又一个低沉且清冷的声音响起,“时辰不早了,我让高禄送你回宫。”

然后,是几声细碎的脚步声,柳语夕心想,应该是女子赤着脚朝她走去了。

“不要嘛,让奴家再伺候伺候你…”

柳语夕悄悄转头从书柜的缝隙朝外看去,那女子周身只披了一件透明的纱衣,曼妙婀娜的身姿曲线若隐若现,莹洁圆润的藕臂正缠绕在凌轩的脖子上。凌轩却不解风情地拉下她的手臂,然后沉声唤道:“高禄,送杨妃回宫。”

第五十章烛火映鸳鸯(下)

话音刚落,柳语夕便见到一个年龄不大的太监弓着身子低着头走进来。

“杨妃娘娘。请。”那太监一直垂着头,杨妃近乎半裸的身子立在白晃晃的地板上嘟着嘴看了凌轩半晌,见他已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方知自己再痴缠也无用,遂不太情愿地进内穿衣。

杨妃整理好衣裙,随高禄一起离开,临走前瞥眼看向凌轩,眼中有着些些幽怨,凌轩却似未觉,仍是低头审阅奏折,时而动笔批注一番。

良久,良久,整个房间里静得只有朱笔划动纸张的声音。柳语夕开始后悔躲这里,如果他一直不离开,自己岂不是一直躲在这墙缝里不能动弹?

四肢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早已酸麻不已,轻轻一动,便如万千只小虫子在噬咬一般。

终于,书架前的那个身影动了,他把朱笔搁置一旁,把批好的奏折放于一处后。方才站起来。他走到大床边,脱掉外套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就在柳语夕以为他要休息时,换上一件白色的中衣的他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她藏身之处,他微张着双腿,双手撑在床沿上,“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此时的他不若平时的那般威严,脸上挂着笑,可是眼睛里并无甚笑意。

柳语夕大惊失色,万没想到他早已发现自己。心下一番计较,既然他已知晓自己躲在这房里,躲着也无甚意义,终是决定自己走出去,但刚想动一动腿,那酸麻感让她神经一绷,再也迈不出脚步。

等了许久,未见动静,床上坐着的凌轩许是失了耐性,起身朝她藏身的书架走来。那脚步声如重锤一下一下敲在柳语夕身上。

当他那张曜若星月的脸出现在书架后时,柳语夕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凌轩英眉横挑,“你胆子真够大的,”说着捏起柳语夕的下巴,“你究竟是谁?”

柳语夕暗自苦笑,脚下终于可以轻微活动,血液慢慢顺畅。

柳语夕尚未及答话,凌轩已经一把将她拉了出来,奈何她脚还不能自如活动。这一拉一扑,柳语夕恰好倒入了他怀里。

迎面而来一股熟悉的香味,凌轩神情微微动了动,微垂下眼看着趴在他胸前的柳语夕说道:“你就这么急着投怀送抱?”语气里冰冷似能将夏花冻死,“既如此,那我便成全你。”

说着,便弯身把柳语夕抱起来,大步朝那张大床走去。

凌轩挑开帷幔,毫不怜惜地把柳语夕扔到床上。柳语夕回神时,他已如一座大山朝自己压来。柳语夕看着这张床,前一刻他还和其他女人在里面颠鸾倒凤,此刻竟…

凌轩猛力一把撕开她胸前的衣衫,露出一件藕荷色的肚兜出来,柳语夕气血上涌,用尽全力推开凌轩。

谁知凌轩早有防备,两手分别钳制住她挥舞的手臂,一双濡湿的唇贴上她的肩窝,柳语夕浑身一颤,“够了…”

凌轩的唇停在了她肩侧,缓缓抬起头来,嘴角带着些许笑意。但那笑容达不到心底,“够了?才刚开始,怎么就够了。”

柳语夕似氤氲着水雾的眼睛盯着凌轩,“我是不小心进了这房间,并非故意为之。”

“是吗?”两张脸之间的距离不过两寸,带着龙涎香的呼吸喷薄到柳语夕的脸上,“如非故意,为何这般凑巧?相同的名字,相同的熏香,再三番四次引起我注意,现在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天下叫羽兮的又岂止我一个?”顿了顿,她水波氤氲的眼眨了眨,“若是这名字在殿下心中这般重要,那殿下就更不能如此待我。”

凌轩凤目眯了眯,唇齿间吐出两个字,“为何?”

“若是那人见到你如此这般待我,定然不会开心。”

“你说什么?”凌轩突然松开手改为抓住她的双肩。

柳语夕微叹了口气,让她如何与这男权至上的封建之主谈论爱是唯一?

他一双厉眼紧紧地攫住她,“快说。”

“你先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