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只有二十米的时候,那小兽又从巨柱后面窜了出来,直扑向柳语夕,柳语夕这一次有所准备,险险让过。

那小兽一击不中,迅速闪回巨柱之上,咧开巴掌大的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嘶嘶”出声,威胁恐吓着柳语夕。柳语夕脚掌再一次在巨柱上借力朝八卦飞去,同时,手伸入怀中,摸出竹筒握在手中。这小兽既然是镇守这里的,肯定会有些本事,此前它只是吓唬她,但难保真把它惹怒了,它不会伤害自己。

就在离太极图形越来越近的时候,那小兽果然又从旁边窜了出来,这一次,柳语夕发现小兽纯白的皮毛都竖了起来,身体缓缓变得透明,从里而外散发着阵阵红光。

第七十章太庙行归去(下)

柳语夕看这小兽的气势,便已知晓它这一击绝不简单,自己必须在它未近身之前把它放到,但是它速度又岂止一般地快。

说时迟那时快,小兽红彤彤的身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快速朝柳语夕飞来,柳语夕迅速把木筒对准小兽,紧接着一扯绳索。那小兽被木筒中的**喷到,却只晃了两晃,竟然没有晕过去。但这片刻功夫柳语夕已经脱离了它的控制范围,眼看太极图形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那小兽晃了晃脑袋,再次朝她飞去。

柳语夕已顾不得重施故技,只盼时间能快一些。眼看那小兽离自己越来越近,自己的手指也离八卦图形越来越近。

终于,柳语夕的手指触到了那一片太极图形,同一时刻,那只小兽也狠狠地咬在了她的腿上。柳语夕感觉到自己腿上一阵剧痛,有湿热的东西从膝弯除向下流,但一瞬的功夫后,那紧咬自己的兽牙突然松了开来。柳语夕痛得冷汗直流,就在这时,太极八卦中的三色波流沿着太极旋转的速度渐渐加快,到后来,越来越快,最后“啵”地一声,竟破图而出,顷刻间,如青烟一般消失在空中。

柳语夕见那三色波流消失过后,太极还是太极,只是少了游动的波光。柳语夕忍着剧痛缓缓掉落于地上,顾不得去寻那小兽的踪影,眼睛直直地看着大殿顶上那一盘八卦,心里却揣度着,这样是否就算解开封印了?

柳语夕抽着冷气,强忍着剧痛,蓦地感觉到地面在摇晃,紧接着她看到四根巨柱竟摇摆起来,再仰头看向空中那太极八卦,太极八卦也似受到震动,一片片地裂了开来。地面剧烈抖动,连立足都难,这里似乎要塌了,她再顾不得其他,拖着受伤的腿朝出口跑去,就在这时,一股大力拖住了她的步伐。

柳语夕回头一看,竟是刚刚咬伤自己的小兽,此时它正紧紧咬住自己的裤脚不放。

柳语夕脚步一滞,那小兽便追了上来,再一次张口朝柳语夕受伤的腿咬来,此时,柳语夕力气在迅速流逝,而晃动的大殿又让她无法站立,很快,小兽的嘴便衔住了她的伤腿。

柳语夕痛“嘶”一声,本以为它还再狠咬几口,却没想初时触碰的痛楚过后,便是丝丝沁凉沿着腿缓缓上滑,那些流失的力气也渐渐回到身体里。

这是?柳语夕盯着趴在自己腿上使劲舔舐的小兽,它短小的双臂牢牢地抱着柳语夕的双腿,似怕她跑了一般。

虽然这小兽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她的痛楚减轻了些,但是此地震动越来越剧烈,绝不可久留,就在她准备抱起小兽一起离去时,那小兽却突然放开了她的腿,婴儿一般的嗓音发出类似“咯咯”的笑声,它晶莹地眼珠不停转动,似在打量柳语夕一般,片刻后,它移到柳语夕身边,从地上衔起一块物事,扭头放入柳语夕的手心。

柳语夕低头一看,竟是凌轩前不久送她的那块顽石,她觉得这顽石于她而言有些特别的感觉,是以随身携带着,许是刚刚跳动的时候落了出来。

柳语夕收回视线,那纯白小兽却又如婴儿哭泣一般,缓缓朝殿角走去。柳语夕撑着手臂站起来,腿上的伤已经不痛了,刚站稳,又是一阵波动,柳语夕朝小兽招了招手,那小兽却猛然跳上巨柱,看样子竟似不愿离开。

大殿顶部的八卦也快散尽,柳语夕见它不愿离去,便再不犹豫,转身从来时的石梯跑了出去。

天元皇都,摘月楼内,仍旧歌舞升平,一片欢声笑语。

“殿下,你为何不直接救语夕,反而与那柳霆暄合作呢?”楼言灵站在一片幽绿的林间,看着石台上捧着书册的楼言初说道。

楼言初缓缓放下书册,“我自有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呢?为什么殿下不直接救出语夕来?”楼言灵因为从小便以楼言初妹妹的身份跟随左右,因此说话比其他人要大胆三分。

“她未必想我救。”说完,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楼言灵见他这般模样,心知再问不出什么来,便跺跺脚,转身走了。

苍翠碧色中那一袭白衣久久不动,白云翻卷,嫩竹扶疏,他就似融入了这天地之间,良久良久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那眼中深幽一片,好似天山之巅让人无法触及的白雪,冰凉苍茫。

“出来吧。”楼言初轻转过眼珠,看向竹林尽头。

一个艳色逼人的绝色美女缓缓步出,一步一步若凌云踏波而来,待走到楼言初身前两丈处时,停下了脚步,她柳眉微扬,脸上露出一个嫣柔的笑容,“每日这般坐着,可有想出什么来?”

楼言初看到女子,难得地露出一个清雅的笑容,“枯坐本为静心,又能想出什么来?”

“我倒是好奇呢,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女子凤眼微抬,露出丝丝狡黠。

楼言初听后,只淡和舒雅一笑,并不答话。

女子又言,“我曾见过她一面,但听言灵说,如今她已完全变了样。”

听到女子说到她变了样,他的眼波才微微动荡起来。苗寨里,每一种风情气质的她都纷纷出现在脑中。

女子缓缓踱步到楼言初身边坐下,微笑道:“还好我喜欢的人不是你,若是你,我这辈子注定无望了。”

楼言初也微微笑起来,“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女子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忧伤,“他的心中只有恨,如何会有我?”说着顿了顿,装过头来看着楼言初,“言初,你恨他吗?”

楼言初看着女子,嘴边似轻似重地吐出几个字:“不恨,”说完,从石台上立起身来,“我恨的只有那个人而已。”

“哎…为什么都要恨呢?”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松松活着不好吗?”

楼言初神情散淡,目光渐渐悠远,“没人愿意去恨,”他孤绝的身影渐渐朝竹林深处走去,“可往往事不由人。”

第七十一章尘香花已尽(上)

踏完最后一步石梯。回到空地之上,那绵延而来的地动山摇仍没有丝毫平息的迹象。一道闪电划过整个长空,把原本漆黑的天际倏然照得通亮,却见黑云翻滚,欲压城而来。

柳语夕停下脚步看着云诡波谲的天际,一时竟忘记了逃离。耳边传来阵阵惊叫声,那声音尤远,却一波一波不决断。本以为只是太庙里的巨柱因八卦破裂而坍塌,却没想这天地之间,竟也为之变色。

山雨欲来,狂风不止。柳语夕贴身的衣服被罡风吹得鼓鼓涨涨,细碎的沙粒扑打在脸上。或许她真的解开了封印,只是没想到那封印竟会让乾坤变色。既然任务完成,她也没理由再留在这里,这时候,兰韵也该带着月儿离开了吧?

此时,动荡的地面也缓缓平息下来,空中那些诡异浮云也渐渐散去,竟又露出繁星密布的天空,皎若银盘的月亮悬挂其上。柳语夕心中疑惑不已,何意这天象变化如此突兀?

柳语夕摇了摇头。弄不明白便不再去想,抬起步子迎着还未散尽的罡风向前而行。刚迈了数步,便见空地四周的草丛中此起彼伏地亮起一簇簇火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耳欲聋,无数穿着盔甲的士兵从草丛里走出来,有序地朝她靠拢。领军的将领柳语夕并不认识,但是将军身侧的那紫衣婢女,柳语夕却是认识的,正是凤仪宫的翠微。

翠微略有几分姿色的脸上挂着一丝狠辣地笑容,看她的眼神与看一具死尸无异。

“婕妤娘娘,半夜三更的,你一个人在此做甚?”翠微向前走了两步,故作不解地问道。

此时,柳语夕却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她身后的地方。士兵自动朝两边散开,凌轩和柳芯羽从中而过,后面还跟着柳霆暄,仲卿卜以及数位朝中忠臣。

柳语夕的视线慢慢移到柳芯羽脸上,她脸上尤带着一丝红晕,但看向柳语夕的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翠微能派兵包围这里,必然是在柳芯羽去达披香殿之前便得了令,而这些朝中重臣能第一时刻出现在这里,显然也不是巧合这么简单。这一切,仿佛是柳芯羽提前布下的局,只是她如何知道自己的行动的?

柳语夕的视线慢慢转移到凌轩脸上,出奇的是他脸上没有气愤,没有失望,唯有一丝不自然。见柳语夕看他,他竟匆匆地把脸别向一旁。

柳芯羽见凌轩半晌不开口质问,便向翠微递了个眼色。翠微心领神会,再向前跨一步,扬声说道:“私闯太庙,你可知罪?”

柳芯羽见她不语,立即说道:“妹妹呀,这太庙是禁地,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好好跟陛下说说,否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柳语夕扫视了一圈包围着她的侍卫,心知以自己的轻功想冲出重围几乎不可能。

柳芯羽见她并不辩解,凌轩也不表态,随即又朝那领兵的将领递了眼色,那将领本是柳霆暄麾下的兵将,因柳芯羽提拔才一步步青云直上,此时见柳芯羽的意思,便是要直接拿下那女子。当然二话不说,手中宝剑一挥,众侍卫便开始缩小包围圈子朝柳语夕靠拢。

凌轩突然抬起脚步朝前走去,柳芯羽心中一惊,赶紧出声唤道:“陛下…不要过去。前面危险。”柳芯羽紧紧拉着他的袍角。

凌轩回过头来,轻轻掰开她的手指:“无碍…”声音虽清润,表情却冰冷如铁。

柳芯羽垂头看着空空的掌心,心中仿佛也被掏空了,刚刚那个温柔款款,深情无限的他,在醒来时,看着她说道:“怎会是你?”只四个字便把她拉入了深渊,怎会是她?怎会是她?本知道他心中没自己,设下这个局时,她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当那一刻来临时,她仍无法承受。瞬时如坠冰窟,由头至脚,凉彻刺骨。

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身影,她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可是脸上的神色却越加坚毅,收回到身侧的手掌也紧紧握了起来。她神情突然一松,仿佛做了什么巨大的决定,朝那领兵的将军说道:“保护陛下,把她抓起来。”

那将领得了柳芯羽的命令后,须臾不耽误,自己也亲自上阵,顷刻间,柳语夕便被团团围住,尖茅齐齐对着她。

凌轩举步走来,挥退身侧众人,直直走到柳语夕面前,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跟我回去吧。”

他纤长有力的手指悬在她身前,但她却无动于衷,只看着他的手指发愣,而凌轩脸上始终带着笑,只是眼中气期盼的光芒在一点点流逝。

良久后,一个面色紫黑,魁梧壮硕的男人从柳霆暄和仲卿卜身后走出,单膝跪地,朗声说道:“陛下,这妖女竟敢违背祖制,擅闯禁地,还迷倒守卫,其心可诛,陛下断不能姑息啊…”男人声音浑厚,掷地有声,每一字每一句皆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凌轩仍未收回手,而是缓缓转过头去,盯着那黑脸大汉。那大汉被他眼神一扫,突觉双腿发软,眼看就要跪倒在地,凌轩却又突然收回了视线,只冷冷说道:“退下。”

那大汉腿脚发软。哪里还能迈动半步。凌轩见他丝毫不动,猛然一斥,“退下…”如平地惊雷,生生把那大汉吓退两步。

凌轩的一双凤目迸射着让人无法琢磨的光芒,牢牢地锁在柳语夕的脸上,薄唇紧紧抿成一线,手掌仍伸在离柳语夕一尺距离处,“跟我回披香殿去。”

柳语夕敛眸不语,周围几百人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所有人都看着凌轩和柳语夕。柳语夕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缓缓地抬起来。还未放到凌轩的掌心,便被他一下子握住,紧紧抱入怀中。柳语夕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凌轩威而不露的脸上竟破天荒地扯唇而笑,就像孩子一般,双眼明亮。

柳霆暄看到凌轩如此的表情,英武的浓眉轻轻一皱,他本以为陛下对所有女子皆是一般冷淡,因此并未刻意去打压她,甚至还乐于扶植她成为芯羽的羽翅。可此时,他明显能感觉到陛下对这女子的感情非同一般,如果留下她,只会成为芯羽的绊脚石,还不若早些除去,以免将来气候成了,自己想扳倒她也难了。

想到这里,柳霆暄越步而出,“陛下,这女子来历不明,如今只身闯入太庙,必定有所图谋,而后面牵扯的事情只怕我们难以想象。”

凌轩微微松开柳语夕,偏头看向柳霆暄,“柳将军,若儿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跟朕怄气,并非将军想的那般复杂。”

听凌轩如此维护她,柳霆暄心中更加坚定,此女一定留不得,于是沉声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太庙关乎社稷安危,怎能容一小女子随意闯进?”顿了顿,他又道:“依臣之见,应把此女先行收押,让宗人府彻查到底。”

埋首于凌轩怀里的柳语夕。眼中一凝,心知今日就算凌轩护着自己逃脱过去,但之后,柳霆暄和柳芯羽也定然不会放过她,她身无依傍,只能等死。既如此,还不若今日便赌上一把。若能冲出去便是幸事,冲不出去,那便是命了。

想到这里,柳语夕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垂眸拱手的柳霆暄,笑容盈面,“凡事留三分余地才好,柳将军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不知道今日放我一马,改日再来取我的性命,岂不容易?今日撕破脸皮,对你对我都无好处啊…”

柳霆暄冰冷的眼神扫在柳语夕脸上。柳语夕却不再看他,而是缓缓转过头,看向凌轩,继而笑靥如花。

不知为何,凌轩看到她的笑,心底没来由地一慌,那笑容虽灿烂如春日阳光普照,但他却觉得飘杳而不能触及,下意识地握住了柳语夕的手掌。

柳语夕缓缓靠入他怀中,他脸上的僵硬才略微缓解。而怀中的柳语夕却渐渐收敛了笑容,慢慢伸手入怀。

凌轩只听到一声极轻的“对不起”,便感觉怀中一空,冰凉的匕首贴着他的头皮,他的心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下。原来,原来…她仍是不想留下。

柳语夕站在凌轩身后,举着匕首,双目横扫过众人,厉声喝道:“让开…”

那些小兵见凌轩受制,纷纷退后,让出一条道来,眼看柳语夕便能踏出这重重包围御风而去。谁知凌轩突然暴怒一吼,“谁要是放她离开,我便灭他九族。”

那些士兵被凌轩这一吼,脸色青白交杂。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

僵持不下,柳语夕也有些慌了,她压低声音在凌轩耳边说道:“你以为我不敢伤你吗?”

凌轩脸上似自嘲一笑,轻言道:“并非是认为你不敢伤我,而是我知道自己留不住你。”那声音轻得仿佛连风都能卷走,哪怕柳语夕就站在他身后,却也没听清楚他这句话。

第七十二章尘香花已尽(下)

凌轩这话让她心中纷乱,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柳语夕,他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拖住自己?

眼看周围的士兵越靠越拢,柳语夕知道再不想办法脱出重围,只要士兵们近了身,她必然再逃不脱。

她手上略微使劲,匕首刀背紧紧贴在凌轩颈侧,“不要再过来了。”

凌轩又是一声大吼,“不准停下…”

眼看着他们离自己不过两丈的距离,若是再不采取措施,她便再无法脱困。

脚步声重重地敲击着地面,柳语夕猛地闭了闭眼,锋利的刀刃轻轻划过他的手臂,明黄的龙袍被割破,里面有汩汩的鲜血涌出。众士兵见凌轩受伤,再不敢上前半步。

凌轩被割了一刀,似浑然不觉,他轻轻地说道:“除非你今天杀了我,否则休想离开这里半步。”

“你这是何必呢?无论如何,我都是要离开的,除非我先死在这里。”

“呆在我身边就让你这么无法忍受?”凌轩声音突然拔高,到尾音时又突然降了下来,过了片刻,他又轻轻说道:“还是因为我娶了其他女人?”

半晌无人应答,凌轩略微转头看向后面,见她全神戒备地看着周围,根本没听到自己说话。

“再不让开,我便每数十声,在他身上割一刀,你们让是不让?”柳语夕厉眸横扫,大声叱喝。

而周围的士兵却只看着凌轩,既不敢进也不敢退。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柳霆暄突然走到柳语夕面前,柳语夕警戒地后退两步,匕首片刻不敢松动。

柳霆暄突然抬起手来,“你胁持陛下便已是死罪,如果你放开陛下,尚能留下一命。”

柳语夕轻笑一声,“柳将军,既然我敢只身站在这里,你认为你的威胁对我还有用吗?”

柳霆暄再次沉默下来,他站在原地,眉头微皱,似在思考什么一般。过了片刻,他突然躬身对凌轩行了一礼,“陛下,恕臣抗旨不遵,但陛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哪怕陛下之后责罚臣,臣也无怨言。”

“柳霆暄,你敢…”凌轩凤目一瞪。

凌轩的怒喝对柳霆暄丝毫不起作用,柳霆暄扬了扬手臂,大声说道:“今日臣以下犯上,但与众将领无关,一切的过错皆由臣一力承担。”

那些士兵得了柳霆暄的命令,纷纷向两侧散开。

柳语夕推动着凌轩前行,凌轩却不停挣扎,奈何柳语夕虽无武功,力气却不弱,一手握住他两只手腕,却丝毫不费力气,任他挣扎不断,却逃不脱她的控制。

柳语夕慢慢朝外移动,柳芯羽愤恨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走远,转身对那侍卫将领招了招手,那将领小跑过来躬身上前,柳芯羽低声对他说了几句后,那将领便领命而去。

柳语夕在众多虎目怒视之下缓缓走出重围,眼看宫墙就在前方,以她现在的修为,若是没有束缚,逃离皇宫没有丝毫问题。

柳语夕走出重围后,掉转回头,大声对众人说道:“所有人退后十丈。”

众人听后,皆缓缓后退。柳语夕一边瞅着四周的路线,一边对凌轩说道:“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是我必须要离开。”说完,她猛一松手,转身便跃上城墙,正欲飞身而去,却见凌轩倏地出现在自己身后,脸上带着浓浓的怒气,紧紧捏着她的手腕,切齿道:“你以为朕这么容易被你摆布吗?”

柳语夕惊异不定地看着凌轩,心底一凉,心知今日无法离开了。

“我以为你终会自愿留下来,可是朕还是…”凌轩的话说了一半,一只利箭破空朝柳语夕而来,凌轩瞟见了,但此时想逃离已然来不及,手中又无兵器,他未有多想,身子微微一转,便挡在了柳语夕面前,只听“噗”地一声,箭尖入肉,鲜血飞溅。

层层叠叠的人群里,响起一声凄厉的呼喊:“陛下…”柳芯羽看着那个缓缓倒下的身影,心里从未有过的害怕攫住了她的心脏。她泪水横流,跌跌撞撞地朝那个影子跑去,她要的只是她的命,为何会却射到了他身上?

柳语夕拉住他就要掉下去的身体,“你这是为什么?”

凌轩大口喘着气,说话似乎有些艰难,努力张了几次口,却都未发出一个音节。

士兵们离宫墙已不过几丈的距离,柳语夕匆匆收回目光,看着凌轩,“别动,我帮你看看伤口。”

看到那箭羽未伤及要害,柳语夕才稍稍松了口气,“还好伤不重,我要走了,谢谢你。”

柳语夕正欲转身离开,凌轩受伤的那只手臂却紧紧地抓住了她,“不要走…”

这时,朝中众臣,柳芯羽都立在宫墙下,柳芯羽怒视着柳语夕,“妖女,你快放了陛下。”

柳语夕没有看他们一眼,只看着凌轩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然后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这里不属于我…”

凌轩喘息数次,努力说道:“如果我把他们都废了呢?你愿意留下吗?”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让周围的人都听清了,柳霆暄漆黑的眼中迸射着冷酷的寒芒,柳芯羽满脸的伤和恨无法收敛,而其他众人皆是一脸惊奇地看着墙上两人。

柳语夕掰开他最后一根手指,缓缓摇了摇头,“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做。”说着,便轻点脚尖,飞向另一面宫墙。

她的身影就要如青烟一般消逝,他心中哽着一块郁气,想要用一切去换她回头的身影,可是她的背影是那么决绝,哪怕一个眼神都不再给他。

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墙壁。地下一片惊呼,“陛下”

凌轩却伸出手指指着远处的那个身影,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喊道:“语夕,回来…”

柳语夕已经听不到他的呼喊,但是墙壁下的众人却都听到了。柳霆暄,柳芯羽,仲卿卜皆是一脸不可置信。

片刻后,柳霆暄威严的表情渐渐破碎,只余忧伤,他突地飞身而起,朝远处只剩一个小点的身影追去。

而柳芯羽和仲卿卜脸上神情各异,但眼底皆同时闪过一抹深刻的恨。

(大家注意了…请直接跳至第三卷。第二卷到这里就完了,后面有三章是系统出了问题,重复上传的,编辑下班了,我不能删掉,等编辑回来才能删,抱歉了)

第六十章七日长昏迷(上)

“你细细给我讲讲柳语夕究竟是怎么死的?”

月儿垂着头。“大小姐,小姐坠崖的时候我并不在旁边。”

“这么说来,你也未曾亲眼看到她死了?”柳芯羽说完,见月儿仍垂着头未有答话,立时喝道:“抬起头来看着我说,她到底死了没有?”

月儿被她一喝,吓得扑在地上连声说道:“大小姐,我真不知…”

柳芯羽见她不停叩头,也不制止,只一旁撑着扶手看。待月儿额头叩出一块红印出来时,方说道:“不知是吧?翠薇,把她带下去,好好伺候…”“好好”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看着月儿被翠薇带走,柳芯羽从座位上站起来,眼神投放到窗外,恨声说道:“柳语夕,虽然你短命,但未尝不是幸运的,否则你今日若是落在我手上,我定会让你痛不欲生。既然我如今已拿你无法了,也唯有向你的侍女泄泄愤。谁让你从出生就夺去了我所有的东西,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心里都只有一个你…”她狠狠地把一盘芙蓉糕掷在地上。

一连三天,凌轩再没踏入过披香殿的门槛,柳语夕一直昏睡不醒,尘枫也无半点消息传来。兰韵心急如焚,终日守着柳语夕,喂些流食,替她梳洗。

乾坤殿里,凌轩高坐于龙案之后,殿中跪着一位四十左右的妇人,看装束便知事宫中的麽麽。那妇人在坚硬的地板上磕了两个头,“回禀陛下,柳贵妃陷害贞妃,曼贵嫔,赵婕妤的人证物证皆已齐备,再等三日后,陛下便可借若常在的事向柳霆暄发难。”

垂着头看奏折的凌轩突然抬起头来,“不需要你告诉朕该如何去做。”

那老妇一听,吓得脸色瞬间惨白,连连叩首,“老奴知错,老奴只是…”

“好了,你下去吧,朕知道你的心情,但此事朕自有决断。”

待那老妇走后,凌轩放下手中的朱笔。站起身来,负着手缓缓走到敞开的殿门前时,昂首看着高悬中天的月亮,这三天来,他没有再踏入过披香殿。而他也清楚,再过四日,那个与‘她’相似的女子便要如‘她’一般香消玉殒。自知道她遭了柳芯羽的毒手后,他便开始搜罗之前的证据,趁如今形势大好,一定要削去柳霆暄的兵权,以及废掉柳芯羽的贵妃衔。

他恨柳芯羽,也恨柳霆暄,如若当初柳霆暄不强迫他娶柳芯羽,那么今日,‘她’会和自己一起赏月饮风,而不是偌大的一个皇宫,唯有周围的影子相陪。所以,他要报复,要柳霆暄和柳芯羽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天元皇都的一条大街上,灯笼微弱的烛火映照着几个充满脂粉味儿的硕大金字“摘月楼”,街上冷清一片。唯有这摘月楼内,宾客盈门,喧嚣吵闹,男子粗鲁的调笑声以及女子柔中带甜的娇唤声交杂在一起。

“媚儿姐,殿下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都这个样子,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楼言灵面带忧色地看着月下独酌的楼言初,低声地对旁边的黛眉儿说道。

旁边艳色无边的绝色女子轻轻叹了口气,“灵儿,你随殿下生活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殿下的脾气?殿下的事,他自有决断。我们,哎…”说罢,便拉起月儿的手离开了。

楼言初闭着眼睛仰躺在竹椅上,月光照在他眉目如画的脸上,清辉萦绕,带着淡淡愁绪。他手中握着酒瓶,时而往嘴里倒几口。

一旦认定目标便奋勇向前的他,如今却犹豫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小小身影便进驻了他的心间,但是他却不承认,直至她坠入悬崖,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心口被割裂的声音,每一个毛孔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痛楚,那时,他便知道,无论如何逃避,他都不可救药地爱上了那个原以为只是他手中无数棋子中的一颗棋子。

最初一月的时光。他浑浑噩噩,仿佛失去了生活重心,那些原本以为很重要的事,竟好像随着她的逝去而变得无足轻重。直到那一日,师傅找到他并告诉他,其实她并没有死,那一瞬,他失去的灵魂仿佛才重回了身体,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她,并永远地把她绑在自己身边。

他谎称天元买粮,其实只是找个借口让她尽可能多的呆在自己身边,适当的时候便把自己的一些秘密告诉给她。却没想半途中,他那个弟弟竟会和那青衣人串通一气。当时,他不恨炎逸,不恨青衣人,唯恨自己把她卷入了他们的兄弟恩怨里来,害了她的性命。可是却没想,最关键的时刻,竟是她救了自己。苗寨的那一段日子,是他人生里最简单,最温馨的时刻,没有阴谋。没有暗杀,没有权谋,没有仇恨,只有她每日里柔和清浅的笑容和金光洒下,她沿着田垄缓缓归来的身影。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希望能这样和她一起永远地生活下去。可是他知道,不可能,他的身份,他的仇恨,终会把一切烧尽,原是想拖得一天是一天。却没想那一天还是很快地来临。尘枫的出现,他心中早已觉得蹊跷,回苗寨时,他果然再没见到她的身影。当听到她声震九霄的清吟,他知道,师傅说的那一天就快要到了,他也将永远地失去她。

躺在竹椅上的楼言初手指微微颤动了下,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明眸里倒映着月影,一动不动地看着繁星密布的夜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就在此时,对面的石凳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楼言初眼睛依旧看着夜空,却对那人说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想了这么多年依旧想不明白。”

尘枫自顾自地斟上一杯酒,嘴角一弯,眉梢间竟是掩不住的邪魅,“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人生在世,太过明白未必是好。”这一句于他口中出来,说不出的奇怪,却又觉得妥帖恰当,那话语中几分沧桑几分玩味,让人无法分清真假。

楼言初没有接话,仰脖又饮了一口酒。

“你不想知道她去哪儿了吗?”尘枫笑意浮上眼角。

楼言初眼神从天空慢慢降落到他身上,缓缓直起了身子,把手中的酒瓶搁到石座上后,便起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