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宝马时,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伸出两个纤长的手臂站在马路上欲将车挡下。那么疯狂的举动,在车子离她还有不到两米距离停下的时候,她也被吓呆了,完全忘记了自己不顾一切冲过来时候的不要命。

她看见流年从车子上走了下来。他俊脸浮现少有的怒气,却用又责备又心疼的语气对着她说,杨初末,你不要命了?

初末贪婪地望着眼前的人,想要伸出手摸摸他是不是真的,可是却不敢…甾…

是啊,她是不要命了,只要他平安无事,她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

流年哥哥…你…你是真的吗?

这是什么问题?她千里迢迢来拦车就是为了问他是不是真的外?

流年挑眉:杨小姐,请问你见过假的吗?

所以,她可以抱抱他,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吗?当这个想法在闹到里冒出的时候,行动已经快于意识,她猛地抱住了他。

流年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抱着他的小身体在不住的颤抖,像是终于见到了很重要的人那样的喜极而泣。流年不由得放低声音:怎么了?

初末埋在他怀里的脑袋磨蹭着摇头,闷闷的声音:…没有。

他想掰开她的手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却怎么也不肯放,反而抱得更紧。

初末…无奈的语气。

初末吸吸鼻子,仰起头看着他,我只是好想见你!

流年挑眉,想见到穿着病服就跑出来了?

她朝他露出大大的微笑,两个小酒窝深深的,她无比认真地点点头承认道:是啊!

然后她又把脑袋埋在他温暖的怀里,喃喃喊,流年哥哥,流年哥哥…

糯糯的声音就像小时候她总在他怀里撒娇那样,让人毫无抵抗力,慕大学长亦是如此。

于是,大马路上,一个穿着病人睡衣披着长长头发的少女抱着一个穿着大衣的俊美男子,男子脸上有点无奈,却任由她抱着,接受路人意味深长的眼神。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飘飘扬扬地洒落了下来,流年第一次觉得冬天不只是孤独和寒冷。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寒假在学生们的期盼中到来。流年和奈奈这天要飞往洛杉矶跟家人过年,一大早就出门了,把公寓的钥匙留给了初末。

坐在车上的时候,奈奈望着楼上的窗台,问一边的流年:哥哥,为什么我们不带末宝姐姐一起回洛杉矶呢?他明明看见昨天哥哥把末宝姐姐抱回家里的,末宝姐姐身上还穿着病人的衣服呢,嘴巴都冻得发紫。

哥哥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把家里的暖气开得好大,烧了热水,将末宝姐姐放进浴缸里。

他真是不懂,明明哥哥那么疼末宝姐姐,为什么表面上还装作那么不在乎的样子呢?明明末宝姐姐生病的时候,他每天晚上都趁他睡着一个人跑去医院里看她,却还要装成没有去过的样子。大人的世界真的是让人难懂呢!

对于奈奈的问题,流年只解释说她要陪自己的妈妈过年带过。

g市到洛杉矶,七个小时的航程,落地之前,奈奈已经在飞机上吃饱喝足了,拉着流年的手往前面哒哒哒的跑,就在这时,一旁的人用普通话在交流:还真是幸运,刚从g市出差回来,就说那里小镇上发生地震了,5.1级,听说很多房屋和基础设置都倒塌了…还好没波及市里…

奈奈一颗心都往外面奔,完全没有听见这样的对话。他扑扇扑扇的大眼睛很快就看见来接机的爸爸妈妈,飞快地扑了过去。

中年男女和他温存了一会儿,女人向他身后望了望问道:奈奈,你哥哥呢?

奈奈好奇地转过身,身后全是陌生的人,哪里还有流年的影子?

他眼睛眨巴眨巴,仔仔细细地搜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可是他明明是跟哥哥一起下飞机的啊?肿么会突然不见了呢?难道是被外星人抓走了?

慕、慕师兄?公司里迟回家的员工看见出现在门口的人万分诧异,慕师兄,你不是去洛杉矶了吗?

去过了。佳林,麻烦你把余生叫到我办公室来。流年边拖着行李边说:我找他有急事。

好的。佳林是流年在公司的助理,她从未见过流年这么着急找余师兄的情况,也不敢多问什么,立马就去办事了。

余生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流年站在落地窗前,尚未开口,听见开门声的流年就转身道:车不能借你了,钥匙给我。

怎么说好了又不借…一半的话因为流年的眼神而被吞没,余生很少见流年露出这样的眼神,明明神色淡定,可他就是能从其中看见一丝紧张和慌乱。

这种词放在流年身上真是不合适,可事实上,余生就是感觉到了。将钥匙递过去的时候,仔细的分辨了流年色脸色,道:你没事吧?

没事。说完,他就拿着钥匙快步离开,那速度可一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余生在想,到底什么事能让一向淡定的慕大神如此紧张和不安?

流年的确很久都没有遇到这种不安到连闯了好几个红灯的情况,车内一直在播放着g市小镇上发生的地震情况,他一双黑眸冷静地看着前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沉着之气,唯有那紧闭的双唇泄露了他的紧张。

他忽然能够理解那天初末从医院跑到大街上拦车只想要见他一面,此刻的他也只想见她一面,只要一面确定她安全,什么都好。

流年从g市赶到小镇上,已经是晚上11点了,市里已经派了部队将这里重重围了起来,流年将车停靠在一边,打了个电话,然后徒步走进小镇。

小镇本就不大,一场地震轻而易举地将它们摧毁,唯独一些不高的平房屹立不倒,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那大马路上的破瓦残块依旧显示出地震的破坏力对小镇的伤害有多强。

许多担心家人从市里赶来的人都被阻拦到了外面,消防人员告诉他们,里面正在实施抢救。这时,他们看见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子不知道对消防人员说了什么,然后那人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就将他放了进去。

一转进初末住的那栋房子,流年的心一沉,古老的楼房的一半已经倒塌,初末的家已经完全没有了。俊脸紧绷成一条弧线,流年大步跨向初末的房子。

不要问他为什么不在急救营去找她,也不要问他为什么消防人员都找不到她,他却能轻而易举地找到。

初末小时候非常喜欢玩捉迷藏,每每都会藏到别人找不到的米缸里,只有流年无数次都在相同的地方找到她。

当流年揭开那个被砖头覆盖的米缸时,她就在那里。

初末抱着一个蓝色的被子,紧紧地抱着,眼睛怔怔地盯着位置的角落,听见声音,她抬起头来。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糟糕极了,比病人还要憔悴,仿佛这十四个多小时,她经历的却十四年。

空洞的眼睛在看到他的刹那间难受了起来,整个人好像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困境中。

末宝?流年蹲在她身边,轻柔地唤着。

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末宝,是我。他轻轻地将她额前凌乱的发往后抚,我是流年。

嘴唇动了动,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说:妈妈不见了…妈妈不见了…

末宝…

冬天家里好冷…妈妈不舍得开电热毯,总是烧煤炭…我怕她煤气中毒,就买了厚实的被子回家…还想、还想劝她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可是我一直在家里等都没有等到她…然后就地震…然后没有家了…妈妈也不见了…

她像只受伤的小鹿,呜呜低鸣:我一直躲在这里…听外面的声音…可是广播里没有妈妈的名字…没有…

她的哭声破碎,令人心疼,流年吻着她的额头低声安慰:末宝乖,先别想这么多,一切都交给我。

虽然这样想很自私,但是流年还是在心底庆幸,那个让他找不到的人不是初末,这一刻,流年才感觉到,即使她曾经离开过她,但只要她平安无恙,就好。

幸好不是她…流年抱着她,疲倦地闭了闭眼睛:一切都会过去的,我带你回家。

初末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流年,喃喃地叫着:流年哥哥,流年哥哥…

最后哇——的一声终于在他的怀里彻底崩溃。

幽暗宁静的房间里,暖气静静地流淌着,深色的窗帘掩去了g市夜晚的奢华,平静的好像那一场残酷的灾难只是一场3d的科幻电影,虽有身临其近之感,但看完便散了。

流年坐在床沿边,看着深色被子掩盖下那张苍白的容颜,虽然一再的担心,希望她没事,但还是免不了在那场天灾中,初末被一个从天花板掉下来的钻头砸到了后脑勺,里面积淤了一整个血块,即使目前检查不出有什么大碍,但依旧让人担心。

唔…床上的人轻轻地呻吟了一声,迷蒙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黑暗的身影,她轻轻地叫了一声:流年哥哥?

嗯。末宝,是我。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声道:你叫我什么?

末宝。伸手轻轻擦掉她因为不可置信而掉下的眼泪,流年道:傻瓜,怎么长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哭。

流年哥哥…呜咽的声音依旧没有断,初末起身拥住他,好难过地说:妈妈找不到了…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找不到了。

你还有我。流年吻着她的额头,一颗心因为她的悲伤拧得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