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将箱子递给了流年痘。

流年“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将箱子放在工作台上,拿起里面其中一个铁盒。

余生看着他,说:“都过年了,你也不要总在办公室,再多的工作都被你一个人做完了,我们还请员工来做什么?慕阿姨已经打过好几次电话给我了,问你在这边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怎么今年过年都不回去。我都应付过了,你要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去,保不准我就把什么都跟阿姨说了。”

依旧是轻应一声,流年道:“上次要你帮我调查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余生一愣,恨不得掌自己的嘴,早知道他就早离开了,没事干嘛说那么一堆废话,“呃…其实这个…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你干嘛还这么执着…”

流年之前让余生帮忙查一下有关初末父亲的那个案子,案子虽然过去了许多年,但还是有案底的,只要有关心,很容易就能调查到,只是…余生一不小心将当年的内幕挖掘了出来,发现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直到前天,他才将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的弄清楚了。1但越是弄清楚越是不能跟流年说清楚,向这样的事情总是牵扯甚广的。他本来以为只要自己不提,总能忽悠过去,却不想流年做事一向仔细,记忆力又相当的好,他只是在这里多呆了几分钟就被他想起来之前交待他的事情了。

流年听他那支吾的样子就知道有隐情,他暂时没去看铁盒,问:“知道什么直接说吧。”

余生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肯定是逃不过这一遭了,干脆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说:“你想的没错,当初那个案子是有隐情,杨父是替人顶罪的,顶罪的那个人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是你父亲的上司罗震环。”

流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太意外,仿佛什么都在他的预料当中,他说:“当年我父亲,杨叔叔,还有罗震环是同一个企业的,罗震环是我父亲和杨叔叔的领导,罗震环当年对杨叔叔有恩情,所以杨叔叔才帮他顶罪,而举报罗震环的人是我父亲,对吗?”

余生瞪大了眼,有些诧异:“怎么你都知道?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了解到了实情!难道你私底下也查过?”

流年却摇头:“我猜的。”

这样也能猜到?余生在心里咕哝了一句。

流年何等聪明,当张婶将初末和杨母的遭遇告诉他之后,他就开始怀疑了。当年他回来发现初末家没人的时候,问过父母,他们只是说初末举家搬迁了。当年慕家跟杨家的关系好的有目共睹,那时候他还以为总有一天他们会去初末的“新家”看看。可是从始至终父母就没有提过杨家,甚至还帮他转学了,小时候他没想那么多,总觉得初末心太狠,走的时候都不给他任何预兆。现在想来,原来父母当时就知道初末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却选择不告诉他,隐瞒了这么多年。

这些,流年自然不会跟余生说,但听余生道:“你猜的不错,罗震环当年贪污的数目可不是一般贪官能够承受的价位,杨父帮他顶罪了之后本来没想过自杀的,可是这事要是没有一个人完全顶了的话,迟早是要泄密的,所以罗震环在牢里找了杨父谈过一次话。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第二天牢里的警卫就发现杨父自杀了。这件事连杨母也不知道,她一直以为杨父是因为坐牢承受不了所以自杀的,所以当初末跟罗希成为好朋友的时候,杨母也没有任何反对,如果她知道罗希跟罗子嘉就是罗震环的儿女,要知道是罗震环的原因,她丈夫才会在牢里自杀,恐怕再善良的女人都没有那么大的度量去原谅吧!”

“所以罗家人一直都知道初末和她母亲的状况?”

“应该是这样的,所以罗希对初末很好,也许是内疚吧,小女孩的情绪都那样。当年小镇上的那栋老房子也是罗震环买下的,只是用别人的身份让杨母跟初末住下,听说那人是杨母之前的好友。说白了,发生那样的事情,所有人躲避她们都来不及呢,谁会出手相助?也许罗震环那晚跟杨父的谈话内容其中就包括好好照顾他的妻女吧!初末上大学的钱,也是罗震环出的,小镇上那些人凑得钱根本就不够大学一年的学费。还有…初末打工的那家酒吧的老板娘背后的男人就是罗震环,当年他为她开了一家这样的酒吧,说白了,就是罗震环在外面养的情妇。不过初末去那里工作却是意外,也许后来他跟老板娘说过初末的事,所以老板娘一直都对初末很好,薪水也比一般的人高。”

说到这里,余生迟疑了一下,又说:“对了,罗震环的女儿罗希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应该是从今年开始,她的病情加重了,不过这件事很少人知道。罗子嘉回国专门开了一项有关心脏方面的研究也是为了她妹妹,不过目前好像没什么进展。”

余生离开了之后,流年单独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是两个铁盒,看的出主人十分细心,两个铁盒虽然老旧,却是质量很好的。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用塑料的透明袋子包好的一大叠的钱。一张一张包的非常仔细,连零用钱都单独的包好,上面贴了一张字条,是提醒她每周去银行将这些零钱换成整钱的。流年猜这些一定是杨母瞒着初末偷偷存起来的。

经历过财产被没收的事情,杨母已经不敢再将钱存在银行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好不容易存下来的积蓄又被没收了,所以每次赚了一些零钱就拿到银行里去兑换成完整的,然后自己存起来。里面还有一些手写的账单,是杨母每天存钱的记录,到目前为止,盒子里的钱已经有好几万了。按照杨母平时的收入,要如何省吃俭用才能存到这笔钱?

流年将盒子重新盖了起来,伸手取过另一个铁盒,打开,本以为还是杨母的东西,却发现里面都是包装精致的小礼物,每个小礼物上面都贴着日期。

第一年的8月8日,流年哥哥,生日快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小礼物,是我用吸管折成的小星星,有一千颗哦!以前听别人说折了一千只纸鹤才能许愿望,不知道星星可不可以…纸鹤要的纸张太多了,而且还不能涂颜色,这些星星虽然都是吸管折的,可是我用彩笔在上面涂了颜色哦,五颜六色的是不是很漂亮?

这应该是五年前初末写的,字还是那样的难看。歪歪扭扭的,简直就像不听话的小男生写的检讨。流年将礼物盒子拆开,里面小小的白酒瓶里都是星星,打开瓶盖却一点都闻不见白酒的气味,甚至还带着一点点茉莉花香,可见小家伙在准备礼物的时候花了多大的心思。

第二年的生日礼物是一张写满了他名字的白纸。她说:流年哥哥,今天打工到好晚好累,这个月都好累,可是我还是记得你的生日。有没有发现我的字变漂亮了一点呢?以前你总说我的字丑,所以我花了好久的时间去练字,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写了满满你的名字送给你…好啦,我承认我很穷买不起礼物,才送这么廉价的东西…流年哥哥,我真的好想你,我已经在很多张白纸上写过你的名字了。

正文85.什么叫做有些“仇”,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第三年的生日礼物是一架小小的钢琴模型,她说:这是我让张牛牛教我做的,虽然没有商店里那么漂亮,但是花了我半个月的时间哦。2每次看见它就会想到流年哥哥,想到你是不是已经完成了你成为钢琴家的愿望,想你一定比以前更加优秀了,想到你是不是还记得我…流年哥哥,生日快乐。

第四年的生日礼物是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她说,流年哥哥,还记得我们曾经的约定吗?为了你,我变得更优秀,这是我第一张优秀的证明书,流年哥哥,我一定能在全国最好的大学见到你的对不对?流年哥哥,生日快乐。

第五年的生日礼物是一个相册,里面有的是抓拍的侧颜,更多的是背影。她说:流年哥哥,我总是在角落里这样偷偷看你,我知道你的行踪,知道在你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也知道你身边那个黏腻的身影。我并没有期盼很多,只是能呆在看见你的地方,就够了。你永远不知道,这世界有一种人,你可以每天听见他的消息,了解他的行踪,知道他身边发生的每件事情。你可以很想很想他,却无法去见他…流年哥哥,生日快乐。

如果说,所有感动的人感动的事情都不能让流年有所动容,可眼前那些对于别人来说一点都不值钱的小礼物和练习过还是丑丑的字体却让流年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的神情。

那些错怪了她的日子里,他的冷漠态度、语言间的讽刺、以及若即若离的责怪,对于她来说是不是都是一种伤害棼?

将礼物一个一个放在一旁,流年将里面珍藏的试卷都拿了出来,上面从差到优字是她努力过程的证明。最后一张试卷后面写着:“流年哥哥,这是大一期末考试的试卷,好想拿给你看,但是害怕你早已经忘记了当初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没告诉你为什么我那么努力地想要变的更优秀,我可以偷偷的在这里说吗?我喜欢你,我想自己更配的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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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阳光下广。夹答列晓

初末静静的倚靠在桃树边睡着了,只剩下桃树枝的桃树上比以往更多了一些红丝带窜成的小锦囊,她的手上还拿了一个,刚穿完红线,还未来得及挂上去。

耳边传来脚步的声音,初末几乎是立刻醒了过来,纤长的睫毛因为眼睛的律动像蝴蝶羽翼一样扑闪:“是翅膀吗?”她试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上拿着的锦囊对面前的人挥了挥:“总算等到你回来了,快帮我把它挂上去吧!”

手里的东西被人接过去,初末只听见一阵窸窣的声音,她微微地勾起唇,露出很鄙视的神情:“翅膀,你又不去里面搬椅子,我都说过无数次了,以你这样的高度是挂不上去的,你怎么就不听呢!小时候就是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

却不知,那双手轻而易举地就将锦囊给挂了上去,看着桃树上已经有十几个锦囊,他的眸色更加暗沉了起来。

初末偏了偏耳朵:“咦,怎么感觉你好像挂了上去?你是不是又偷懒把它挂的矮了一点?这样不行,很容易就会被风吹掉的!”小脸上露出一副无奈地神情:“那我去里面帮你搬椅子好了!”

说完就往里面走,其实回去的路她熟悉的狠,几个阶梯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在踏上楼梯的时候却不小心被绊了一脚,她暗叫了一句糟糕,等着摔个屁股开花,就被一双有力地手给扶住。

时间仿佛凝固在那一刹那间,初末的全身都在颤抖,心那样不听话的在跳动着——

“流年…哥哥?”

她试着唤了一声,不敢太用力,像是怕吓跑什么。

没有回应,可是她反拉着那双手,那温暖的手掌,她鼻尖的气息,尽管她看不见,她也知道那是慕流年,她的流年哥哥。

没有再多犹豫,她猛的扑上去,紧紧地抱着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感受他的存在:“流年哥哥,我好想你。”

他却没有像她想象的那般回应她,只是冷着声音责问:“杨初末,你还有脸说这句话!”

“我知道我没脸说,我以前答应过你再也不会一声不吭的离开你了,是我不对…流年哥哥…你别生气好不好?”初末说,“罗师兄把我带到这里之后,我每天都在想,你会不会找到我,我就在我们认识的原地等你,你能感觉到吗?如果你真的来了,这辈子除非你不要我,我都会缠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然后、然后我数了半个月,我听见外面放烟花的声音,我就开始许愿,希望你能跟我心有灵犀…刚刚我还将我的愿望放进第十五个锦囊里,然后你就来了…我才知道,原来只要真诚地许愿,真的会有被实现的可能。”

她笑眯眯的,用鼻子蹭蹭他的脖颈,像个小狗一样的讨好。

流年低头,看着她的表情,本以为她的眼睛看不见了之后,会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却不想她竟然活的比冬日的阳光还要耀眼,她拉着他的手微笑地说,她来了这里之后每天都自己练钢琴,所有人都说她的钢琴进步了。好像她看不见了之后,那些音符在她耳朵里更准确了。她说她并没有放弃马上就要到的钢琴选拔赛,不管怎样她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像是怕他不相信似的,她还拉着他进屋,将最近学的一些很难的曲谱一遍一遍弹给他听。从始至终流年都显得很沉默,只有当初末仰起头问他,“以后你教我弹钢琴好不好?”

他才回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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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有提及眼睛的事情,好像那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

想来,就算天塌了下来,你用一种当被盖的态度去看,也不觉得是多大的事。

似乎是想要对应G市被新年包裹的气氛,天空开始飘起了大雪,整整飘了一个晚上,整个G市都被白色所覆盖,像极了橱窗里面摆放的水晶球,只要轻轻一摇,就会落雪纷纷。

初末昨天听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雪的,此刻,她正站在院子里,很认真的感觉雪花飘在脸上凉凉的感觉。其实在这之前,她很讨厌下雪的,因为一下雪,雪化的时候,小镇就会变得很冷很冷,母亲的手脚都会冻伤。那时候她恨不得太阳能再大一点,把所有的雪都融化掉。此刻,站在这里,虽然耳边是呼呼的风,她却一点都不感觉冷,只是在想母亲这时候在做什么,会不会手脚又冻了?

做完早餐的流年在房间里找不到人,打开门才发现小人影站在院子里发愣,认真到就连他走到她身边都没有感觉到。脸色微沉的黑眸扫过她睫毛上的白雪,曲指轻刮她的鼻尖道:“站在雪里发愣是想被冻感冒么?”

说完就将她衣服后面的毛帽子戴起来,毛茸茸的白毛将她裹得真像个雪人,她笑眯眯地说:“下雪啦!”

“我知道。”说完,牵起她的手带她进屋子里去。

屋子里暖气洋洋,初末吸吸鼻子,已经闻见了粥的香气,初末和往常一样乖乖的坐在餐桌上面等早餐。她听见流年盛粥的声音,还有将粥上她不喜欢吃的皮挑出来放进自己碗里的声音,尽管她无数次说不用每次都那么麻烦,她会学着吃粥皮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那么宠着她,依着她。

接过将粥皮剔除的粥,初末舀了一口送进嘴里,粥的温度刚刚好,温温的,入口即化。也是因为粥放着一段时间让它降温所以才会泛起一点粥皮。

初末吃了一口,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好像阮师姐也不喜欢吃粥皮。”

什么叫做有些“仇”,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那个时候和阮独欢在一起,流年不隐瞒自己的确是故意暧昧,因为不太把握初末对自己的感情,所以用了这样幼稚的手段。

可流年还是低估了初末的小小记仇心底,那时候因为胆怯,也能说没有实力,所以只能将浓浓的醋意放在心底,如今可不一样了,虽然还不敢太过于放肆,但初末还是敢将当时自己受的委屈以一种淡淡之气吐露出来。

正文86.新年第一天

流年轻咳一声,第一次觉得初末看不见自己的尴尬是一件好事,他音量并没有因为初末的影射而改变,清淡的就像眼前的白粥:“是你们自己对号入座,那粥本来是做给你吃的。2”

初末手一僵,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为什么你那个时候不告诉我?”

却不想流年用一种像孩子一般赌气的口气说:“你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原因,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那么多?”

虽然那时候他不动声色,但心底却因为她失落的情绪而看清了一些东西,若不是他一再用这样暧昧的方式,说不定两人现在还徘徊在爱与痛的边缘,举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