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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帽子扣上就不小,必须慎重。

“姐夫,不如这样,我回去只说银票之事,请太子许我走趟山西,暗中查访,若是真有端倪再报不迟。”

江沅闻言轻轻点点头,“甚妥。你初入朝堂,让太子给个小差出去历练,不会引人注意。”

“嗯。”江沅的肯定让林侦心里有了底。

随后,林侦又把自己笔记之中的其他几处疑惑与江沅细细研究,待到两人再抬头已是快到晌午。一大早亦洛就陪着隆德帝去骑马,这时也转回来,见林侦在自是高兴,便去吩咐人传话午膳添几个菜一道在水芳楼用。

林侦自是应下,收拾好账簿放入盒中,对江沅道,“我去给沐芽瞧瞧。”

江沅抬手点住那盒子,看着林侦,“不行。”

之前装不经意倒罢了,这一回可真真是拦着他,林侦挑了眉,“姐夫!”

江沅微微一笑,随手从案上拿了一卷地图,“拿这个去给她。”

林侦这才笑了,双手去接,他却不放,又道,“午膳前我要饮一道茶,这就吩咐人去煮来,七弟一道,同饮。”

林侦很想说:我不喝!可是不知怎的看着这张家长的脸,心还真有点虚,只好点头应下。

转到水芳楼后,一眼看见那半开的木门,林侦心就跳。走到门边,小丫头果然很听话地在窗边案头画着图,蹙着小眉,神情极专注,像在解什么高深的题目,完全入了定。林侦有些恨,很显然根本没在等他么!

推开门,她终于从案上抬起头,看着他,眉头一展,小脸腾地就红了。这是那天之后两人第一次单独见面,她想笑羞得不敢笑,抿着小嘴儿,小月牙儿都圆圆的,一张小脸小苹果一样。林侦咬了咬牙,一脚把门踹上。

狭小的空间,人仿佛得了庇护,胆子立刻大起来,也顾不得临湖的窗还开着,沐芽起身就往他身边去。林侦大步迎过来,扔了那地图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这一回,两只胳膊都能用力,端端托着那细嫩的小腰把人举到了脸前,“想我么?”

突如其来的力道勒得她动弹不得,可不知怎么的,她竟是悄悄地很享受,以前哥哥抱总是她勒着他,总觉得不够,现在…身体里好像有什么痒痒的要跳出来,竟是…想让他再勒紧些,“嗯…想呢。”

林侦仰起脸轻轻啄在她唇边,“宝贝儿大点声儿。”

第一次听他叫宝贝儿,这么近,气息呵在她脸上,喃喃的,腻人…完全地,完全地不像以前的哥哥,她一下子脸颊滚烫,气都有些短,嘟了嘟嘴巴蹭在他唇边,颤颤道,“想你呢…”

声音比刚才还小,却是直接呵在他心口上,心里的渴念一下就放肆,抬手摁下她的小脑袋,重重地磕在他唇上,她来不及躲,他已经闯了进来。这一回再顾不得管那颤颤的唇瓣,强袭霸道完全占满了她,小舌逃无可逃,被他纠缠得津//水泛滥,不停地咽着,头发晕,心要跳出来,感觉要被他吃掉了,然而…她…还不想躲…

好久…

不知道几时被他放下来磕在墙边,沐芽只觉得她再有神智的时候,只有软在他怀中的力气。

林侦一手抱着她,一手轻轻地把她领口理正,把那锁骨处一点樱桃红的印记遮住,免得一会儿吃饭让江沅看见可了不得。

“那是…什么?”沐芽瞥见他扔在一边的一卷东西。

“地图。”林侦皱了眉,“你那个师傅,真不是一般的烦人!”

看他敢怒又不敢真言的样子,沐芽噗嗤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啊,这话好熟悉。”沐芽抬手轻轻点着他的鼻尖,“原来诸位前男友都说:你那个哥啊,真不是一般的烦人!”

林侦一瞪眼,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

“啊!”沐芽叫,“你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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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打么?”

“哪有谈恋爱打人的!”沐芽握起小拳就砸他,“你家暴!我,我才不要这样的男朋友呢!”

大手一把握住她的小屋头,“谁说是男朋友打的?”

“啊?”小月牙儿立刻瞪了起来,“你,你又是哥了啊?你到底是什么啊??”

一把将不服气的小人儿扣在怀中,林侦嗤嗤笑,“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埋在他宽阔厚实的胸膛,嗅着他的味道,沐芽觉得她这辈子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被哥哥盯着的男朋友,被男朋友嫌弃的哥哥,好混乱!不管了,他爱是什么是什么,反正…都是她的…

张开手臂,将他抱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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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

水心榭。

午后的日头晒得外头的桂花树都蔫了头,知了撕心裂肺地叫着;湖上水波漫漫,风吹过来也是温吞吞的,水榭小楼上,冰瓮中淌着白雾,房中凉凉地驱着暑气。

只是这霜气再冷,也冷不过房中一坐、一跪,两人的脸色。

没想到正是歇晌的时候姑母会突然驾到,彼时瑾玮正一身薄裳歪在贵妃榻上绣着帕子,来不及把那绣绷子藏好,姑母已是来在面前。像是本就是来捉她的,一眼瞧见那帕子,脸色一沉,吓得瑾玮扑通就跪在木头楼板上,砸得嘎吱响。

并非如此害怕姑母,只是那帕子…

一枝淡淡的清香木,绣在上好的云丝帕上,枝叶婉转,清香透纱,角落里一个篆体的“桢”字,精描细绘,点点心思,都只为汗热之时能为他带去一丝柔软的体贴…

这一个字落在姑母眼中,心思尽露,哪还容她半分争辩。

私密之情,小楼上服侍的丫头已都退去,只留下了姑侄二人。瑾玮低着头,娇嫩的身子跪在尹妃脚边,十分恭敬,心中却无半分羞愧之意,原本也苦于不敢向人开口,如今,倒正好了。

这半日气得心口疼,看一眼地上的人,尹妃长长吁了口气,“明儿有车马回京,这就让展宣带你回去吧。”

“我不走。”瑾玮轻轻咬了咬唇,“还有大半个月呢。”

“留着做什么?”尹妃柳眉一拧,“来的这些时,一日也难得来我跟前儿坐一会儿,见天都是往岸上跑!一个姑娘家,也不知检点自家的脸面,成日介往他跟前儿凑,如今还敢说不是为的他么??”

“不敢。”

“你!”见平日乖巧的侄女儿想男人被逮了个正着竟是脸不红心不跳还敢顶嘴,尹妃腾地一股火,“你个不知羞臊的东西!我告诉你,满朝文武世家子弟,你想哪个都行,偏这一个,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瑾玮抬起头,眼中瞬时噙了泪,“为着他是皇子么?起先娘娘跟爹爹商议说不入皇家,可如今,那单子上分明就有八哥!既是有八哥,为何不能是七哥?”

“许你叫他们一声哥哥,是皇恩浩荡赐予你爹爹与我的恩宠,你当是给你的么?!七哥,八哥,一声叫得出,一笔又如何写得下?你当他们一样么??”

“怎的不一样?”瑾玮恨道,“我自是知道与庄家结亲总要是朝中权势之人,可他又如何是等闲之辈?七哥人聪明,行事也稳当,自出关以来,桩桩件件哪件不得万岁爷的心意?这一回受伤,娘娘也瞧见了,万岁爷一日几问,多少焦心。如今又许他随在太子身边入朝,一封亲王,怎会在朝中无名?而八哥呢,一心醉于山水书画,往后必是像五殿下做个闲散王爷,于庄家又能有何用处?”

“啪!”尹妃一巴掌拍在茶桌上,“放肆!哪个有用哪个无用是你个小丫头能枉议的?”

尹妃猛然怒起并非是小丫头口无遮拦,却是因着她字字在理。当时听闻老七奕桢出关,尹妃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要他不做浑事、成心犯上,皇父的恩宠简直就是唾手可得。想那死鬼燕妃让九五之尊蒙受奇耻大辱,他处死了她,尸骨都已烟消云散,她却依然能摄着他的心将他们的几个孩子养在心尖上,让人怎能不恨?!又怎能不怕?

当年事,尹妃至今想起仍会夜半惊梦,冷汗涟涟。燕妃阴魂不散,她的孩子与庄家水火不能容,不去惹,能一辈子无瓜葛最好,绝不可拢在身边,一着不慎,酿成大祸。可这背后的阴暗、绝世隐秘莫说是侄女儿瑾玮,就连亲儿子奕枫都不能言明,唯有三子奕栩才是最得倚靠之人。

为何她不能嫁老七,尹妃不可明言,可瞧着小丫头脸色寡白,心思沉重,知道一旦动了这儿女私情,岂能轻易放下,只得晓以厉害慢慢疏导,遂叹了口气,“玮儿,有些事本不该与你言说,只是么,”尹妃说着,将瑾玮从地上扶起,握着手坐到身边,压了声儿道,“老八奕柠是西北王奕栐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奕栐当年若非有你爹爹暗中相助怎能这么快拿下西北军?你爹爹起身兵部,如今虽说上上下下多是他的提拔,却从未领兵打仗,武将不可与那些读圣贤书的文官同论,没有同袍而战,哪个认你一辈子?你二哥展容虽也在兵部领差,根基尚浅,没有至亲之人扶持,你就不心疼你爹爹么?你若当真想嫁皇家,只能是奕柠。”

姑母这一番话瑾玮并不意外,虽是年纪小,却也知道庄家与二皇子奕栐的关系始终不敢露在明面上,何况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奕栐却是个大孝子,难怪奕柠会在爹爹列出的名单上。道理懂,心里却百般不舍,泪扑簌簌掉了出来,“娘娘…我…往后表哥不也是要领兵么?缘何非要与二皇子相近…”

朝中之事不宜与这女孩儿家多言,尹妃轻轻拍拍她的手,“是,缘何非要与老二相近?本来奕柠也不是你爹爹的首选。徐良徐大人的幺子…”

“不!我不嫁!!”不论哪一个名字入在耳中,都像扎了她的心,满脑子都是那挺拔的身型、温柔的笑,一想到今后再不能相见,再不能亲近,瑾玮只觉自己支离破碎,扑通一声跪在尹妃面前,“娘娘,我求求你,求你成全孩儿…今生不论他是否承其权势,闲散王爷也好,樵夫渔民也罢,哪怕他就是被盖了官印流放千里,今生今世,我也非他不嫁!若不能,我宁愿一死…啊!”

话不尽,尹妃狠狠一巴掌打了下去,打在这从小视若己出的女儿脸上,手哆嗦,周身发冷,心底一阵阵寒气,只觉燕妃那张妖艳的脸从阴冷的坟坑里看着她,嘲笑她,报应…果然要来了么?

芳园居。

正房东厢,大开着窗,傍晚时光,正午日头的炽热终于哑去些势头,起了山风,吹进园子里惹得竹叶沙沙响,轻声细语伴在窗边。

悠然美景却耐不得房中酒气阵阵,六仙桌上几个小菜、两盘点心,不时不晌的,几乎没动几筷子,可一旁的两坛子酒都见了底。林侦双肘搁在桌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盅。现代时他就是好酒量,从未醉过,至少,他从没有允许自己醉过。来到这个时空,宫中佳酿百味,口感醇厚,度数却不高,喝了这半天,他只是微微有些眼睛发热,脸色都不曾变。

坐在他手边这位就不行了,一张漂亮的脸喝得红彤彤,不知是心情太郁闷,还是果然不胜酒力,这家伙已经完全没了形象,袍子掖在腰间,人趴在桌上,腿还不老实翘起来蹬着凳子,一眯那桃花醉眼冲着他便口无遮拦。此刻捧着酒坛子晃啊晃,生生又倒出一盅来,一手握了林侦的腕子,一手捏着满满的酒盅递到他口边,“七哥,喝!”

跟喝醉酒的人说理还不如对牛弹琴,林侦抬手去接那酒盅,他一闪,酒洒了些在林侦衣襟上,他忙拿手蹭了蹭,挑了眉瞪林侦,大着舌头道,“就——在我——手上吃一盅!”

看这红眼睛兔子似的东西,林侦咬了咬牙,真想一巴掌把他拍桌子底下去,可没办法,只好张开嘴喝下去。

看着喝干的酒盅,奕枫笑,人一软,正好磕在林侦的胳膊上,这便干脆不起来了,枕了他的胳膊道,“如,如何?”

林侦想抽出来可也推不动,知道这不是醉,就是心里难受,不如随他发泄。

“七哥,”

“嗯,”

“你——一直骗我,是不是?”

“骗你什么了?”

“你——早就想要她了是不是?她跟我的时候,你就总勾搭她,还,还说什么是替他哥哥看着她,你就巴不得她哥走呢吧?是不是你给轰走的?嗯??”

“这事儿,我骗过你么?”

他应得很清淡,奕枫昏昏沉沉的脑子愣了一下,扭头看,这位哥哥无耻起来也是这么正气凌然啊?

林侦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几曾问过我想不想要她?从来都是冲我嚷嚷说你要如何如何,是或不是啊?”

“是又怎样?她本来就是我的人!”一句话冲出去,酒又上了头,奕枫扭了头下巴磕在那胳膊上,“我弄不懂什么西洋的规矩!可我早就不当她是奴婢,打我骂我,她哪样儿没干过?如今就因着这个,说我不是人!”

林侦听着,嘴角一弯,“谁说你不是人了?她是说你和她不是一样的人,早晚一处总归合不来。”

“怎的合不来?”奕枫恨,“没你插手的时候,她最乖了,看我习武,给我画画,带着她下校场我俩能乐一天,夜里…夜里也相伴,说话能说一宿。哪一日合不拢了?都是你一天到晚搅合!一时让她来拿玉佩,一时又要什么自己过活。我成天地蒙在鼓里,如何招架?!”

这通牢骚压在心里总算吐了出来,林侦看着这个无赖家伙,哭笑不得,曾经给你占尽先机,你却次次搞砸,可知我一旁看着有多他妈心疼?!咬了咬牙,“奕枫啊,你真的…”林侦本想说“爱她?”可转念一想,这封建的皇子脑袋怕是不能理解,便随他道,“想要她?”

他趴在那儿没吭声,过了一会儿闷闷地“嗯”了一声。

“想怎么要她啊?”

嗯??慢条斯理一句,奕枫耳朵腾地热了,“你,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想怎么要她?”

手臂上的人不吭声,不知道是真的害羞还是在脑子里疯狂,林侦又道,“你是想两情相悦,还是独霸着她?像以前做主子一样,不管她乐不乐意都要陪着你习武、下校场?”

“自是两情相悦!我还能强她不成!”

“这就是了。你懊恼之前不知情才伤了她,却不知这几次意外之后并非不可补救,可不管你怎样迎合她的西洋口味为何都救不回来?”

“…你说是为何?”

“为的正是两情相悦。”说着,林侦轻轻拍了拍他,“你这里两情缺了一情,她心里那个人不是你。”

“她…怎样才算心里有?”奕枫很想说,她穿着小衣儿落在我怀中,不该就此只是我的人才是么?竟然心里还能容旁人不成?即便有,也该忘了才是啊,怎的就…这么死性?“你莫跟我说她在我跟前儿都是为了玉佩做戏,我不信!”

“她不会做戏,你也看得真,她一直是真心真意对你,你二人超于主仆的亲近也都是真的。你若退一步,她自是念着你这位树下的主子,念着过去;你若不肯退,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受伤,她说再不想见你,你恨,她心里也难受。”

这一番话被人点出来,正扎在心里的痛处,想留着从前就得退,想往前走就许是彻底丢了她,奕枫撑着肘抬起头,“那个人…是不是你?”

“是。”

一个并不意外的字,四目相对,他平静得理所当然,奕枫恨得牙咯咯响,“你说你不是骗我,可你敢不敢说你没有哄她??”

“嗯?”林侦没明白。

“你说她与我亲近都是真心真意,一个小丫头心里能装得下多少?你敢说有你,怎敢说就必定没我?你可知她曾直唤我的名字,为我彻夜不眠?你如今理直气壮,不过是早我一步,就从不曾问问自己:若不是你像她哥哥,有她哥之前这十几年为你铺垫,你就敢说她会想跟你?你又敢说她孤苦伶仃一个人,一心跟着你不是为着她恋家?”

奕枫醉了,可他的话一点都不醉。林侦比任何人都清楚,真实的情形比这还要严重。他不是像那个哥哥,他就是那个哥哥,那个没有父爱母爱的小丫头从小就离不开才会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寄托给他的哥哥。那天她说你怎么想是什么就是什么?这个语病她没有反对,很安然地又埋进他怀里,也许芽芽自己也知道,选择他,根本就是两个都想要的结果。

林侦曾经因此觉得负罪和内疚,这种罪恶感让他苦了很多年,如今的他根本就无所谓她是为了什么,最重要的是他的私心,和私心里舍不得的宝贝。

此刻,要做的不是解释和争辩,而是要绝了奕枫的念头。

林侦微微一笑,“我不敢。若有一日能见到她哥哥,要好好儿地谢谢他。”

“七哥,你既明白,就不该哄她!”奕枫涨红了脸,“那男女之情怎与兄妹之情同?若有一日你二人当真…她,她,岂不是真的要了她的命?!”

林侦知道他说的那一日是洞房花烛,林侦笑笑,略略倾了身子在他耳边道,“此事,不需多虑,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一拳狠狠砸过来,林侦重重地仰面摔倒在地。眼看着扑过来的人脸色煞白,眼睛挣红,手下像带了风似地不顾一切地抡在他身上,林侦知道奕枫心里最后的那一丝希望已经被彻底撕碎,此刻他需要做的就是安安生生地躺着,挨拳头。

这一顿打是无论如何免不了的,发泄的不只是对他,还有对芽芽的爱、恨、无力与不甘。

借了酒劲的遮掩,奕枫发了疯一样。林侦之力只用来遮挡脸上不要落伤,可他却悄悄注意到,暴怒之下,奕枫的拳头依然避开了他刚刚痊愈的左臂…

第77章 ,

连着快十日不下雨,日头晒,天气闷,任是这青山绿水环抱,山庄里也有些透不过气来。人们很少出门,都在各自房中镇着冰消磨时光。

水芳楼里不能有冰,却不吝水,前晌跟师傅读书学图,晌午吃了饭沐芽就把自己泡在了浴桶里。清凉甘甜的井水浸着三公主包给她的香袋,据说是从云南深山之中采来的花草,原本浸了药是给师傅放在枕边安神的,可公主说一日不当心那香袋掉进浴桶里,浴汤便泡出了山花的清香。

怎么会从枕边掉到浴桶里去的?不得而知,只知道,从此以后啊,那味道师傅在枕边就没有了,都到了枕边人身上,睡着更安神。

最后这句是沐芽加上的,天天在他两个身边,才懂得“厮守”二字是什么意思。这两个恩爱从不避人,任是她这曾在地铁了看惯了又亲又摸的现代人也有些招架不得。才发现,红袖添香,添的是那轻轻一拨茶的温柔;耳鬓厮磨,磨的是大手在柳腰间悄悄揉捏的偷香;彼此相视一笑,分食一小盅酪子,目光都能溺人,何须言语?

这个时空的爱,含蓄压抑,却蕴藏着一种特殊的魅力,总仿佛瞬间就要爆发将人彻底吞噬,让人禁不住就像被下了迷药般地向往,欲罢不能…

原先倒还好,觉得跟自己不相干,如今看着,总会想起自己的他。见是见的,可是却不敢当着人亲近。他比师父还要英俊,一眼看过来,宠爱毫不掩饰都在眼中,浸得她脸红心跳、脑子发热,智商立刻就下降。

可是她好喜欢这种感觉,偶尔一起吃饭,会偷偷地桌子下找他的手,被他一把攥住,用力揉搓。桌面上,他还要一本正经地应付姐姐姐夫,她却可以自己晕晕乎乎地低着头在一边甜蜜。难得几分钟单独相处,一进门就会被他裹进怀中。

想起他的拥抱,沐芽光溜溜的身子一出溜滑进浴桶里,让凉凉的井水将热热红红的自己彻底淹没。

以前总是军姿挺拔的哥哥原来背过人去是这样的,情话很短,却是要人命的温柔。吻到忘情的时候他会皱起眉头好像很辛苦,哪怕…是在咬她的时候,压在喉中急促的气息撩得她痒痒的,迷迷糊糊。

沐芽有时候觉得他享受的样子仿佛她是一只甜柿子,很没有尊严啊,可是就是喜欢做他的甜柿子…

凉凉地淹着,脑子里胡思乱想,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趴在桶沿儿上,沐芽擦干了手,翻开浴桶边高几上的账簿,又看了起来。

就这么在水里泡着翻了几本账簿,待到都看完,整个人都快被泡透了,从里到外的凉爽。

穿上衣裙,收拾干净小屋,沐芽坐下来刚在自己的笔记上写了几笔,就听得叩门声,很轻,很稳。

是他!!心通通跳,“啪”地撂了笔,也顾不得滴落的墨汁,欢蹦乱跳地冲去打开门就往他身上扑,两只手臂还没碰到他,近近的看到一张冷静的面孔,一双冷静的眼睛,这么热的天,她却立刻像冰冻了似的,天哪…

江沅看着险些就撞进他怀里的人,几乎已经贴到了他的鼻尖,不觉暗暗咬了下牙。

“师,师傅…”

小脸瞬时像被烫熟了似的,叫他一声语声都发颤,踮起的脚尖悄悄落了地,局促地往后退了几步。江沅低头看了一眼,跨进门中。

看师傅轻轻合了门,这么私密,沐芽有些意外,“…师傅?”

江沅走到房中,把手中拿着的一个点心盒子放在桌上,“厨房新烤的,给七殿下送去。”

师傅说着手指在桌上的账簿上点了点,沐芽立刻明白,点点头,“嗯,好。”

看她明白,江沅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沐芽忙去给他开门,临出门,江沅回头看着她轻声道,“在那儿吃了晚饭再回来吧。”

沐芽愣了一下,抬眼看师傅,小月牙儿一弯,红扑扑的小脸抿嘴儿笑。

送走了师傅,沐芽关了门打开盒子,是一套刚出炉的京八件点心,喷香扑鼻,小心地抽下这一层,底下果然是两本折子,沐芽把桌上的账簿和自己刚刚标下的笔迹都摆进去又把点心放好。

还有三天就要回京城了,西南王和七殿下之间不能再这样频繁往来,今天这一遭该是把这些时所有的证据都送了回去。

收拾好盒子,沐芽立刻出了门,真是好开心!其实,该用公主身边的如意去才最妥当,师傅今天用她可能也是觉得他两个可怜吧,总也不得亲近。

想起刚才差点扑进他怀里师傅那复杂的表情,沐芽捂着嘴嗤嗤笑,不知道他回去会不会告诉公主,反正,反正她不会告诉哥哥,免得被他笑!

芳园居。

是谁说七皇子该住延熏山馆的?其实,山庄里这几处院子,独有这一处栽着竹子,没有旁的花草纠葛,一走进去,竹影婆娑,曲径通幽,热燥的人便随之静,实在是个心静自然凉的好去处。

哥哥来的时候嫌麻烦只带了小太监刘捻儿,平日里除了传膳、做清扫,也只外头留了个传话的,小院里只他两个人,清静自在。

此刻走在鹅卵小径上,沐芽努力压着脚步,依然是跳跳的,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他的窗,果然见那熟悉的身型正在桌边写着什么,一身软绸衣儿、外袍都没穿还是那么挺拔、正襟危坐的样子,沐芽嘟起嘴,“咻~”!

窗边人听到小鸟儿一样的哨子,忙抬头,正见竹荫下抱着点心盒子的小人儿,笑了,不待他招呼,小鸟已经欢快地飞上了台阶。

进到房中背过窗,沐芽把盒子书架旁的条案上,小心地端出点心,把里面的折子和账簿都拿出来,不妨身后一双结实的手臂将她环住,小脑袋便很惬意地往后一靠,正在他胸前。

林侦低头,吻了一下她仰起的额头,“新衣裳啊?”

“嗯。如意姐姐的,她只穿过一次。”沐芽边应着边把账簿小心地摆上一旁的书架,“公主说我原先的太旧了,就给了我,说回去以后再做新的。”

“不是旧了,是小了。”

嗯?沐芽愣了一下,想看他,他已经埋下了头,双臂裹在她腰间,不紧却严严实实的,把胸前两朵突出得鼓鼓囊囊的。沐芽登时红了脸颊,抬手用力拍他。

林侦笑,任她打。大半年的时光,小丫头被奴役、被打,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伤,她还是悄悄地长大了,长得嫩嫩的、嘟嘟的,含苞待绽。她不知道每次扑在他身上,他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不下作,现在,也只不过是看看而已,轻轻地,轻轻地在领口嗅了一下。

“哥!我,我发现你其实挺流氓的!”

“哎,哥可从来没有流氓过啊。”

他抬起头,腻人的声音立刻义正言辞,沐芽哼了一声,“是啊,流氓的是林侦。林侦是谁呢,林侦就是哥哥!”

身后没了动静,沐芽扭头,他果然蹙了眉,忙在他怀里蹭蹭扭扭,还是不行,她又拈了点心上的一颗小樱桃,转身递在他口边,“新鲜的呢,尝尝。”

他不动,沐芽吐吐小舌头,“我错了,啊?来,张嘴。”

他威严得像从前一样,她才不怕,嘴巴一嘟衔着小果子踮起脚贴到他唇边,“嗯,嗯。”

心窝里的笑意再也遮掩不住,眼睛里满满的,他笑了,张嘴将她含住,挤破了甜甜的汁水在两人口中,甜得他心尖颤。沐芽忙环了他的脖颈贴紧他,接吻她现在已经很熟练了,不但不会再咬他,觉得自己还很会纠缠。

小舌特别软,滑滑的小鱼儿一般,上蹿下跳撩得人心痒,林侦一时把握不住,手臂紧紧一勒。被他吸得狠了,她有些喘不上气招架不住,“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