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他在西域打仗时从缴获的战利品中分到的那份,以及回京之后太后、皇上的赏赐。

东西都很值钱,几乎说得上是件件精品,其中以金饰、各种宝石玛瑙、金器最多,也有部分玉器、玉雕、木雕、名贵香料、瓷器等。

这些镶嵌着美丽宝石的金首饰配饰件件造型奇特,风格迥异大异于中原,有展翅雄鹰、猎豹、鹿、麒麟、抽象凤纹、狼首、蛇、树枝鹿角、牛角、兵器等各种变形形状,錾刻雕琢着稀奇古怪的花纹环绕穿插,镶嵌着各种璀璨的宝石,给人的视觉冲击十分强烈。

其中有一支凤头鹦鹉首饰,两只鹦鹉并排站在黄金横木上,黄金的爪子、黄金的嘴,两指大的透明蓝宝石为身、红宝石为头、黑水晶为眼、背上一直到尾为黄金盘绕,镶嵌着细碎的各色玉石和宝石,尾部还缀着亮闪闪的细碎水晶,拿在手中,那双眼睛仿佛正炯炯有神的看过来,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据沈佺说,这件东西的原主人是某部落的王后。

还有站着昂首展翅飞鹰镶嵌宝石的黄金王冠、五彩宝石项圈、玛瑙手串、纯金打造雕花錾纹首饰盒子、蛇纹臂钏、象牙雕佛像、缀着各色宝石果实的黄金树、纯金座水晶杯、镶金錾宝水晶壶、镶红蓝宝石祖母绿的黄金爵、金镂空嵌宝香薰炉、镶宝石碧玉匕首配件、错金银怪兽灯座、各种玉瓶玉壶金瓶金樽等,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饶是姚存慧已是小见世面的人,见了这些东西仍忍不住惊叹,一旁帮着收拾的红蓼、容妈等更是啧啧称奇。

沈佺见她有兴趣,便捡着记得的顺口说给她听,哪一件打哪儿来的如何如何,红蓼等人听得津津有味,姚存慧却忍不住心疼起来,抬起头柔声向沈佺道:“打那些地方一定很不容易吧?一定吃了很多苦对不对?”

沈佺浑不在意失笑道:“这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驰骋疆场,这点苦还能吃不了!”

姚存慧亦笑,便叫人将东西都收起来。顺手挑了几件出来命容妈另搁一旁,准备三朝回门的时候送给姐姐和大舅母、大族嫂等人。

“今日无事,我带你去府中花园逛逛吧!熟悉熟悉环境,白天我不在家你也有消遣的地方!”沈佺又笑着道。

姚存慧本就琢磨着寻个机会在府中各处走动走动,沈佺此言正中下怀,便欣然点头。只是身上的衣裳显得太随便家常了些,不适合新妇的身份,她低头瞧了一眼便笑着让沈佺等等,换了衣裳再去。

不想,姚存慧刚刚换好衣裳出来,丫鬟禀报:二夫人薛氏来访!

姚存慧与沈佺相对无语。

“算了,你先见二婶吧,咱们索性下午再出门罢了。”沈佺拍了拍她的肩头。

姚存慧笑着点头,忙亲自迎了出去,将薛氏请到花厅中坐着。

“论理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扰侄媳妇,只是有一桩事需跟侄媳妇说说我就来了,没有打扰了侄媳妇吧?”薛氏客气着坐下,三两句话后便笑着说道。

“没有,反正我也是闲着,二婶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姚存慧微笑了笑。脑子里不自觉的拿薛氏同卢氏对比。手握实权的当家人就是不一样,腰杆也挺得直些,说话底气也足,压根没给自己谦虚的机会,“侄媳妇”三个字喊得理所当然。

“咳,是这样,”薛氏轻轻饮了口茶,抬起帕子拭了拭嘴角,微笑道:“这次婚事收上来的贺礼我已经叫人赶着清点出来了,你也知道,你和我们四奶奶是同天进门的,所有的贺礼也是收在一块儿,我列了个明细单子,有的是你们的,有的是我们四少爷四奶奶的,还有一部分是该归于公中的,这些贺礼后边都详细列了各家出处,你看看对不对,若对,我就按这么处置了,你们那一份明儿一早便叫人送过来!”

薛氏说着便命身边洪妈妈将礼单册子递给姚存慧,又扯了几句闲话,说自己这几天有多忙多忙要善后收拾上下各处,笑着让姚存慧看。

姚存慧听她说了这番话心中便感到一顿不自在。自己是刚刚过门的新媳妇,这贺礼的事薛氏不是该同自己的婆婆箫夫人去商量对数吗?怎么巴巴的跑来找自己?这要是传了出去,人岂不笑话新媳妇贪财揽权不懂事?在婆婆面前自己还要不要做人?想必太婆婆沈老太君也会不快吧!

“我还年轻,哪儿懂得这些,二婶这是为难我了!而且,这事我也不敢做主,二婶还是跟我婆婆说吧!”姚存慧没去接那礼单册子,不太好意思的向薛氏笑道。

薛氏没料到她一个新进门的居然会不给自己面子,不声不响倒碰了个软钉子。

她微微一怔,随即轻叹了一声,眉头微微的蹙起,“侄媳妇有所不知,大嫂身子骨不好,听说昨儿又闹腾了一夜呢!这会儿才刚刚睡下,我也不好拿这些琐事去麻烦她!你虽是新妇,但也是府中正经的主母,如今大嫂身子骨又那样,少不得过些日子你就该管起事来,如今管这个也说得过去!你放心!咱们府中情况特殊,没有谁敢说你的闲话的!你不用太顾忌了!跟二婶也不用见外,这单子你若觉得哪儿不对或者不明白的,尽管同二婶说,二婶好好给你解释!咱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第308章 贺礼处置

姚存慧简直要为薛氏喝彩了,这一番话说得十分体贴恳切,丝毫不见外,真正是掏心掏肺,即便她心中保持着警惕,听了这番话也不由得有几分熨帖和动容!可惜,她姚存慧并非不经世事的小丫头,这种绵里藏针、不动声色、表里不一的话她听过太多,薛氏扯来扯去,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陷她于不孝不义,一个是试探她有没有夺权的心!

姚存慧微微低下了头不言语。

薛氏见她有几分心动又迟疑的神情心中一振,遂又叹道:“大嫂的身子还不知要休养到什么时候呢,不然我也不会非要今天拿来请你过目,等两天也不是不行!这婚礼刚刚办完,府中里里外外到处都要收拾善后,我这两天忙得连口热茶都喝不上!这些贺礼再不整理出来,外头大管家又要催着入库了!好侄媳,你就当帮二婶一个忙吧!”

“二婶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能推辞呢!不如这样,这单子先放我这我慢慢看看,下午我再叫人将单子给二婶送过去?”姚存慧微笑道。

“侄媳妇真是个细致人!”薛氏爽朗的笑了笑,点头道:“也好,那就先放在这儿你慢慢看吧!唉,新婚便要你操劳,真是二婶的不是!”

“二婶说哪里话!”

“那我就先去了!下午我叫人来一趟也行!”薛氏说着起身。

“二婶您慢走!”姚存慧笑着相送。红蓼上前,从洪妈妈手中接过贺礼单子。

“王妃,这事,老奴怎么总觉得有点怪呀!”送走薛氏后,容妈便道。

姚存慧翘了翘嘴角,一边命人去跟沈佺说有事要办让他自个打发时间,一边翻看礼单命把萱草叫来。

姚存慧看过无数账册单子,这份礼单只翻了几页粗粗过眼便心下了然薛氏的鬼把戏,再也没有兴趣看一眼顺手搁在了一旁。

忽然她又将那单子拿起来细看了看封皮,不觉微微一笑:这并非收礼时账房先生记录的原始单子,而是事后经人抄录的。也难为薛氏了,如此不辞辛苦。

单子上记录的很有趣,比如说他们名下有“十八扇花鸟仕女绣屏一座”,对应的二房写的是“十二扇折枝花卉绣屏一座”。表面上看起来是他们的好,可是,这绣屏的工艺是苏绣、湘绣、蜀绣、粤绣、双面绣还是别的什么绣?出自哪位名家之手还是普通绣娘之手?用的绢纱丝线是上乘还是一般?绣屏底座边框是紫檀木、乌木、楠木、红木还是普通木料?有没有镶金边或者银片?等等,从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上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再有金银首饰、古董花瓶玉器,有的写得很详细,让人一看便知两份比较之价值高低,但如同这屏风一般语焉不详的也不在少数。什么赤金嵌宝点翠首饰一套、什么青花梅瓶一对,从字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多少表示价值的东西。

这正是薛氏的高明之处,她若全部写的语焉不详也说不过去,到时候也难解释,这样鱼目混珠,就好糊弄的多了。即使被人指了出来,也可用一句“一时疏忽”推脱过去。

若说为何不拿账房先生的原始册子给姚存慧看?那说辞就更多了!可以说格式复杂怕她看不明白、可以说总账房那边管的紧借出来太麻烦,也可以说怕姚存慧看不明白字迹——账房先生的字迹姚存慧是领教过的,许多自制的账本跟现代医院中医生开的处方一样,只有他自个看得懂!姚家米行林账房也是一样,当初姚存慧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看得懂他的字和某些暗记笔法。

姚存慧不仅暗叹。薛氏恐怕就是怕箫夫人看出什么,因此才急巴巴的拿给她逼着她过目,只要她点了头,箫夫人心中即便不快也不太可能驳新媳妇的面子。

若薛氏明明白白的同姚存慧说了,她不介意她捞取一点好处,毕竟这场婚礼的确是她出了大力气操劳,圆圆满满的办下来她劳苦功高。可她在她跟前耍这种小手段,她若应了,岂不是太憋屈?没准人家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要背地里笑话她傻呢!

“王妃唤奴婢不知有何吩咐!”不一会,萱草过来了,束手屈膝向姚存慧福了福身。

姚存慧抬手命免礼,含笑问道:“夫人那边管事的妈妈不知是哪一位?你跟她熟不熟?”

萱草睁大眼微微有些诧异,忙回道:“回王妃话,夫人那边管事的是黎妈妈,奴婢——偶尔也会同黎妈妈打个照面,也算是熟悉吧。”

萱草这是含蓄的说法,其实她同黎妈妈最熟悉不过。黎妈妈是箫夫人的耳目,萱草又是沈佺身边的大丫环,箫夫人想要了解沈佺的生活情况,都是通过黎妈妈跟萱草打听,一来二去,两人焉能不熟悉?

姚存慧指尖在红木茶几上轻轻划了划,略一沉吟,向萱草微笑道:“你去夫人那边悄悄看看,若黎妈妈这会儿有空,便悄悄的请她过来一趟,若没空,请她有空的时候再来,最好今儿傍晚之前过来,我有点事想跟她请教。”

“是,王妃。”萱草屈膝应了,遂转身去燕顺居。

萱草刚刚出去,小杏蹭上来笑道:“王妃,今儿奴婢去厨房还餐具的时候听到了个笑话儿呢!”

“什么笑话儿说来我也听听!”姚存慧好笑的随口问道。

“是这么回事,”小杏上前一步笑道:“奴婢去的时候恰好碰见翁主——哦,四奶奶身边的大丫环阿柔在那儿破口大骂厨房的管事婆子,说她们不尊主子、奴大欺主,给四奶奶准备的早饭不好,害的四奶奶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后来三夫人忙忙去了,笑着安抚了阿柔半响,又说给王爷和王妃也是这么准备的,好不容易才把她打发回去了!厨房里都说开了呢,都说这四奶奶好大的架子!”

“三夫人亲自安抚了阿柔?还把我和王爷也拉扯上了?”姚存慧挑了挑眉,眸色微沉。

小杏微怔,心里突然也有点儿不安起来,点点头小声道:“是,奴婢亲耳听到的!”

“那阿柔是怎么回答的?后来三夫人又说了什么?”

小杏摇摇头,望了姚存慧一眼道:“奴婢不好站在那儿看热闹,只听了这两句便回来了!要不,回头奴婢去打听打听?”

姚存慧摇摇头,笑道:“你不用打听,中午你去厨房领饭菜时,想必自会有人说给你听!”

看来,想拿她当抢使、当冤大头的不仅仅薛氏一个。

看着小杏有些微怔疑惑的表情,姚存慧暗叹了口气,向容妈望了一眼,容妈正望过来,主仆二人心领神会完成了沟通:这几个丫头,还得继续调教啊!

燕顺居中,黎妈妈听说王妃有请倒是一愣,随后便笑道:“你在这等一等,我去换件衣裳就来!”

萱草自然同意,便笑道:“那妈妈您快着些,王妃还等着呢!”

黎妈妈一笑点头,正欲转身忽又停下,笑着向萱草道:“看起来,王妃对你挺不错的嘛!”

萱草微微垂眸,含笑道:“王妃是个好人,对我们都好!”

“呵呵,这也是你们的福气!”黎妈妈说着便转身去了。

黎妈妈没有急着去换衣裳,而是跟躺靠在榻上的箫夫人禀了此事。

箫夫人半眯的眼睛轻轻睁开,略想了想便笑道:“王妃请你你便去吧!她问你什么你尽管同她实话实说!或者有什么不明白的、误解了的,你也主动提点提点,去吧!”

黎妈妈笑着答应,“夫人放心,王妃是您的儿媳妇,也是老奴的主子,老奴待王妃就跟待主子您一样忠心的!”

箫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在别的人家,婆婆和媳妇之间为管家权明争暗夺不在少数,但沈家不一样,箫夫人根本管不了事,黎妈妈心里纵然急得冒火也无济于事。好不容易来了个儿媳妇,黎妈妈比箫夫人更盼着新妇能够立起来,将管家权牢牢夺在手里。这样,她们大房的日子才会好过。

下人惯会踩高拜低,箫夫人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众人虽不敢过分,但骨子里却是轻蔑放肆的,许多磕磕绊绊的小事黎妈妈、金英等生怕箫夫人知晓了生气并不敢让她知晓,反而还要想方设法的遮掩隐瞒一二。而大房奴婢奴才们的日子,那就更不好过了!

黎妈妈来到熙和堂拜见了姚存慧,姚存慧命人搬了小杌子给黎妈妈坐下,又命奉茶,笑着客套了两句,然后方说起了正事。

“黎妈妈您是母亲身边的老人,我也当您是长辈,我年轻不知事,对府中的规矩更是知之甚少。我有什么说什么,您听了若我说的不对,您也莫要介意,还盼着您给我指证指证呢!”

“王妃客气了!您这么说老奴怎么当得起!王妃有话但说无妨,老奴知无不言!”黎妈妈忙站了起来回道。

黎妈妈此刻心中又惊又喜的激荡起来,她没有想到王妃会对她这么坦诚。这样的话已经不是面子客套话了。

第309章 贺礼处置(二)

姚存慧忙命她坐下,“既如此,那我便直说了!”

姚存慧说着,命人将那份礼单交给黎妈妈,笑着将早上薛氏来的说辞一句不漏尽数说给了黎妈妈听,只省略了薛氏所言昨晚箫夫人一夜没睡那两句,随后便疑惑道:“二婶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懂得这些呢!况且,这事该母亲做主才对,母亲身体不适,身边也有像黎妈妈您这样的得用老人,怎么说也轮不到我来处理!况且,具体的情况我是真的不知,更不敢胡乱拿主意了!本来我该亲自上门去禀了母亲知晓,又怕扰了母亲静养,所以才叫萱草请了妈妈过来商量商量,妈妈您看这事——”

听了姚存慧这番话黎妈妈又惊又气,脸上一阵青白,手中握着那单子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二夫人真是——这一耳光打的好狠!

如果王妃当真听了她那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拿了主意,夫人的脸面往哪里搁?便是王妃自己的脸面也要丢尽了!这么一来王妃想要管家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有机会。如果夫人是那心胸狭窄的,因此又与王妃起了嫌隙,加上夫人与王爷之间那僵硬的关系,那可真就——

黎妈妈下意识抬头望了姚存慧一眼,心中暗暗侥幸,幸好,幸好王妃是个明白人!

“二夫人果然忙糊涂了,”黎妈妈笑道:“王妃放心,老奴回去禀了夫人便是,这事王妃不用理会!”

“劳烦妈妈了!”姚存慧松了口气的笑了笑,又说道:“二婶说让我仔细看看这单子,有什么不对的便指出来,我也没什么经验,妈妈您是老人,想必能看出些门道,劳烦您费心了!”

黎妈妈是大宅院中混了大半辈子的人,什么言外之意听不懂?当即便翻开粗粗瞧了瞧,一眼便看出了薛氏的把戏。听姚存慧这话她知姚存慧定然也看了出来,于是心领神会同她相视笑道:“王妃客气了!这是老奴应该的!”

“其实,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姚存慧笑笑又道。

“王妃但言不妨,老奴洗耳恭听!”黎妈妈赶紧笑道。她越来越觉得王妃甚对她的胃口。

“为了办这场婚礼,公中耗费了不少钱财,酒席宴席各样布置添置准备不说,单是聘礼一项,也花了无数的银子——”

聘礼绝大部分从公中出,到新娘子家里转了一圈,又作为新娘子的陪嫁仍旧送了回来。虽然看起来王府不吃亏。但新娘子的嫁妆却不是归到公中,而是新娘子自己的私产。也就是说,公中的财物一出一进,便由公变私了。

“依着我的小主意,这些贺礼也不必分了,索性全部归入公中也是一样,不知黎妈妈以为如何?”

黎妈妈眼睛一亮,忙笑道:“王妃所言有理,老奴回去同夫人好好说说!想必夫人也会点头说好的!”

黎妈妈刚刚心中还在发愁,即便看出来薛氏搞鬼,以箫夫人的个性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算了,到头来白白便宜了她。

这也怪不了箫夫人。沈府内宅中馈权,三夫人卢氏是庶子嫡妻,那是想也不用想;四房段氏没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箫夫人自己是有心无力,她的身体注定了她管不了事!唯独薛氏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无不具备,除了她目前根本没人能够胜任,这也是沈老太君尽管对她略有不满也不便吱声的缘故,反过来说,薛氏也是依仗如此,在沈老太君跟前也敢稍微的触碰触碰。

箫夫人如果因为这事非要同薛氏对个一二三分明出来,未免显得有些刻薄小气。而且,这事还是姚存慧捅给她的,众人难免连姚存慧都小瞧了去。若再有些爱生口舌是非的从中生出些话来,闹得家宅不宁,老太君肯定也会不高兴!

这件事就是个两难。箫夫人就算明明知晓薛氏搞鬼,还真就不得不含糊过去算了!

黎妈妈想的又更多一层,薛氏若因此越发养肥了胆子,将来只怕更加肆无忌惮。

姚存慧这个主意,却恰好从这两难中抽身出来,不动声色便化解了。明面上看来这是两败俱伤,但东西在公中,实际上不过是暂时存放而已,将来分家,该是谁的依旧是谁的,那时候主事的是族里的长辈和府中几位大管家、且有各房参与,薛氏一介内宅妇人,根本动不了手脚!

黎妈妈不由暗暗叫好,王妃这一着,一来全了三方的面子;二来还显得自己大度无私;三来免去了夫人的为难;四来更是不动声色的给了二夫人一个警告!可谓是一举四雕。

如果她只是灵机一动偶然想到这个法子,那说明她果然聪慧过人,大房重振有望了;如果她如同自己一般方方面面都思虑到了对症下药想出这个法子,那么,这位新王妃的心思之细致深沉简直不可估量!

黎妈妈心中情不自禁的生出两分敬畏。

“既如此,趁着这会儿夫人还有精神,老奴这就回去禀了夫人去了!”黎妈妈陪笑着起身。

姚存慧笑着起身相送,忽又凝了脸色道:“黎妈妈,母亲昨晚可睡得安慰?今儿没什么大恙吧?”

黎妈妈一怔,便笑道:“夫人昨晚虽睡的晚的,不过还算安稳,今儿也还好!夫人身子向来如此,王妃无需挂念!夫人若知晓王妃这么关心她的身体,一定会很高兴的!”

姚存慧一笑点头,似是松了口气般道:“那我就放心了!平日里辛苦黎妈妈了!”

“这是老奴应该的!”黎妈妈说笑着告辞。

没走几步,黎妈妈心里便“咯噔”一下沉了沉:王妃断断不会莫名其妙的问起这么奇怪的话,即便关心夫人身体,正常该问的也是“夫人身体还好吧?”诸如此类之话,而不是特特点了“昨夜是否睡得安稳?”。

黎妈妈脑海中顿时显出二夫人薛氏的影子,不由得心中暗恼。

黎妈妈回去禀了箫夫人,饶是她缓缓进言,箫夫人仍然气得脸上涨得通红,呼吸也喘了起来,黎妈妈给了顺了半响的气才缓了过来。

“好在媳妇是个明白孩子!”箫夫人喘着气道。

“可不是,王妃年纪虽小,可真正是个明白人!一般的新妇,没准便要办糊涂事了!”黎妈妈也在一旁给姚存慧说好话。

箫夫人翻了翻那单子,眉头微微的蹙起沉吟不语,片刻轻叹着搁在一旁说道:“我看也就算了吧!回头你去同二弟妹说一声,就按照这上头的来吧!这样就行,我没有什么意见!”

“夫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箫夫人抬手止住了黎妈妈,“我也是当过家的,我何尝不知这里头的名堂?俗话说的好,不哑不聋不做阿家翁。二弟妹也不容易,这段日子的确辛苦了!”

黎妈妈听到这儿忍不住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心道这么大的两件婚礼一块儿操办,这里头不知有多少油水可以捞,夫人就是太贤惠,什么都往好的去想!二夫人听到这话,不知会笑成什么样!

“而且,这事我若同她理论,对媳妇的名声也不好。没准人还说媳妇刻薄、喜搬弄挑拨,她刚刚进门,若坏了名声,将来还怎么在府中立足?这是要吃大亏的!银钱上吃点亏便吃点亏吧,反正都是自家人;再说了,咱们也不缺这几个钱!”

“夫人为王妃考虑这么周详,王妃知晓了必定感念夫人成全之情!”黎妈妈心中暗叹,夫人果然是这个主意,好在,还有王妃的主意。

“我也不要她感念,只要他们小两口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我心里便知足了!佺儿他,吃了太多苦,有个贴心贴意的媳妇照顾着,我心里也好受些!”箫夫人说着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黎妈妈见状忙好一顿相劝,然后笑道:“夫人先别忙着决定,王妃倒是说了个主意,不知夫人以为如何?”

黎妈妈说着便将姚存慧的主意说了出来,“老奴觉得这样挺好,谁也挑不出半个错字!”

“这真是她想的主意?”箫夫人想了想不由诧异,心下大感意外。

“是啊!”黎妈妈忙又笑道:“不过王妃的意思,这主意由她来拿似乎不太好——”

“这自然是我的主意!”箫夫人心领神会的微笑了笑,又有些迟疑道:“可是这一来,二弟妹会不会——”

“夫人!不是老奴说您,”黎妈妈打断她的话有些气恼道:“二夫人如果大大方方的要,夫人未必会不给,可她做这种小动作分明就是拿人当傻子耍!尤其还拿去跟王妃说,这居心就更可恶了!亏您还这么好心!您想着家和万事兴、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可未必这么想!这凡事有一就有二,这一回若不给她个警告,没准往后还弄出什么事来呢!到时候,王妃也难做!”

箫夫人听了这话,再想想薛氏这事做得的确太不地道,不禁也生出两分恼怒来,遂点头道:“就依着媳妇所言吧!对外别说漏了嘴,就说是我的主意。回头我亲自同娘说去!”

“是,夫人!夫人放心,老奴知晓轻重!”黎妈妈大喜。

第310章 三婶的小心思

下午,箫夫人果然跟沈老太君提了此事,沈老太君自然同意,还夸了她几句,说是难为她这么大方!大房表了态,薛氏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也陪笑附和着同意了!心中却少不了一顿气闷。

薛氏压根没把这事往姚存慧身上去想,姚存慧将这事通过黎妈妈请箫夫人拿主意薛氏是知道的,当时心里也只认为姚存慧小心谨慎而已,并未在意。她心里笃定箫夫人定会息事宁人。

不料,等了半日竟等来这么一个结果!

薛氏也不信这是箫夫人自己的主意,这么多年下来,她太了解箫夫人的性格行事作风了,这不是箫夫人能够做出来的事!薛氏想来想去,很轻易的便把账记在了黎妈妈的头上,认定是黎妈妈出的主意,挑拨箫夫人。咬着牙在肚子里将黎妈妈好一顿暗骂,从此更恨上了她。

姚存慧送走了黎妈妈,没大一会儿便到了午饭时间了,小杏依旧带人去厨房拿了饭菜回来。

两口子用过饭,在廊上散步消食。

“怎么从前从没人来找我说事,你一来这熙和堂就热闹了!”沈佺皱皱眉头。对莫名其妙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王爷表示很怨念。刚刚新婚都如此,以后的日子那了得?

姚存慧失笑,打趣他道:“谁敢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麻烦王爷您呀!我们就不一样了!”

沈佺听了也笑,随后又正色道:“府里的事有母亲和二婶她们打理,上头还有祖母老人家看着,外头有大管家、二管家他们把总,那些琐事你不想理会便无需理会,只要管好我们熙和堂就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呢!”姚存慧闻言同他相视一笑。

姚存慧午睡习惯了,散了一会步便觉得脑子里有点昏昏沉沉的,掩口打了两个呵欠回屋睡觉。

沈佺当然不会干“这么娘们的事”,便在书房中随意翻着兵书解闷。

只是,以往翻着翻着就能翻上半天,今日不到一刻钟便忍不住想念媳妇,想着她在做什么?有没有睡着?

沈佺坐不住,遂丢下兵书也回了房,轻轻上前,脱了鞋也往床上躺去。

姚存慧半睡半醒间感觉到动静,半睁开眼眸光迷离瞧了瞧他,口内含糊一声,身子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地方。

沈佺便笑道:“还没睡着?还好没吵着你!”说着躺下,长臂一伸将妻子揽在怀中,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后,“睡吧!”

姚存慧下意识往他怀中靠了靠,一手搭在他腰间,复又安安稳稳的闭目睡去。

不想身边这男人安静不到两分钟却又不老实起来,一会儿低头在她发间乱嗅,一会儿又凑过来亲亲她的脸颊、鼻子嘴唇、耳畔。大手更不安分,在她身上乱摸着,见她没反对胆子愈发大了,温热宽厚的手掌仿佛被什么指引似的,不觉就来到了那柔软的胸前,握住柔软富有弹性的高峰,乐此不疲的揉搓起来。索性他还觉得不够,大手又一路往下,往她双腿间探去。

姚存慧睡意正浓,便忍着没搭理他由他胡闹,不料这人得寸进尺,再这么弄去她还怎么睡?

姚存慧伸手“啪”的打在那只往自己双腿间使坏的手上,同时将身子往旁边侧了侧,眼眸半睁不耐嗔他道:“别闹!”

“好,好,不闹,你睡吧!”沈佺小小抽了口气忙缩回手,笑着将她拥了拥好脾气的答道。

男人的话尤其是在床上的话果然是不可信的,姚存慧重新闭上眼睛继续酝酿聚集刚刚有些溃散的睡意,那只手又摸上来使坏了。这回更过分,还探进了她的寝衣,拉扯她的肚兜。

“你让不让人睡觉啦!”姚存慧恼火蹬脚,忽的一下翻身坐起,“不睡啦!”

“怎么了!”沈佺见小妻子这回真恼了,忙也坐了起来连陪不是,苦着脸道:“慧儿,我是男人啊!”一个正常的男人抱着自己媳妇睡觉,能老实得下来吗?

姚存慧没好气瞪他,“是男人就不让我睡觉了?”

这人,他竟还说的理直气壮!

“我,”沈佺没了话说,索性涎着脸凑上来将她拥着,头埋在她肩窝笑道:“谁叫我媳妇这么吸引人呢!”说着竟张嘴就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吸吮起来。

“别!不要!”姚存慧忍不住痒痒咯咯笑了起来,忙扭着身子躲避。乱啃乱咬的,那地方不好遮掩,让人看见还不臊死!

她刚刚睡着起来,发髻有些松散,睡眼惺忪,双颊微热晕红,粉红的软绸寝衣松松的裹在身上,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和大红的抹胸,此时一笑真正是媚眼如丝,态生两靥,那种慵懒娇艳的模样堪比三月桃花,格外有种撩人的风情韵味。

沈佺眸子里染上一层情欲,身上发热,呼吸也粗噶了起来,低哑着唤了声“慧儿!”一把将她紧紧拥着低头狠狠的吻了下去。姚存慧猝不及防,呜呜有声的挣扎着,只是她的那点儿力气哪里比得过沈佺?没几下子便只有乖乖就范的份了。

沈佺不管不顾将她扑倒在床,大手去剥她的衣裳。

“别,人家要笑话……”姚存慧好不容易从他的深吻中逃离开来,气喘吁吁的道。

“我现在就要!谁敢乱传!”沈佺哪里肯听,不由分说又重重吻住了她,毫不客气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姚存慧又羞又急,却拗不过他的霸道和力道,生怕挣扎闹出大动静来更不好看,只得半推半就的从了他,遂了他的心。

云消雨歇,已是将近一个时辰后,姚存慧望着拥着自己心满意足的男人,简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从前那个深情款款、柔情脉脉的情郎哪去了?这分明就是个霸王!

姚存慧浑身酸软无力,她是没好意思要水了,这男人却不觉什么,吩咐丫鬟备热水,抱着她进去洗了一回。

沐浴出来,姚存慧发现床单已经整整齐齐的换上了新的,更觉羞不可言,面上生晕,差点儿连头都抬不起来。越看若无其事的丫鬟们越觉得其勉强佯装的成分好大!

这一闹下午便过去了一半,姚存慧身子又酸痛,面上余潮未消,出去走走逛逛的话也就此不提了。两人便在书房中坐着腻歪了一会儿,在熙和堂后院花园中甜言蜜语散了会步,一下午便过去了。

晚间时分,小杏抽空向姚存慧回了话,“王妃说的没错,中午奴婢去厨房领饭菜时,那张婆子果然寻个由头将早上的事情说给奴婢听了。”

姚存慧听毕便笑问:“那张婆子是怎么说的?”

小杏望了姚存慧一眼便道:“张婆子说,阿柔说的话很不好听,还骂了王妃,说王妃拿乔作势什么的,然后,三夫人便帮王妃分辨,也挨了阿柔几句不软不硬的话……”

姚存慧一笑置之,“这事听过就算了,全当个笑话吧,也不要去打听!下次再有人在你面前提,拿话岔开去听也不要听!”

“王妃,那四奶奶太过分了,王妃您没来由的被她的人一顿辱骂,这口气咱们真咽下去吗?”

“口舌之争理她做什么!她嘴里不骂我心里也必定在骂的,只要没当面打到我跟前来,一概不用理会!”

姚存慧心中冷笑,三婶唯恐这把火烧得不够大,当真有点儿豁出去了!

只不过,谁规定她抛出来的东西她一定得接?接不接全看她自个高兴!她不想接就不接,谁也奈何她不得!

小杏听了这话虽心中仍有两分不甘,却也知晓主子的脾气,心中料想主子想必已有主意了,便恭恭敬敬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