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存慧一个激灵坐起,眸光直直的看进眼前人的眼底。

“别出声,我来救你!走!”来者身着夜行衣蒙着面,让她锐利的目光盯得一怔,随后低声说道。

“你是何人?”姚存慧不敢就跟他走。留在这里,她还知晓自己是落在吕家人手中,至少知根知底,这蒙面人,谁知是什么来路?若果真来救自己,何必蒙上面孔?

来人没想到这种时候有人搭救她居然还不肯走,眸底闪过一丝无奈,从怀中摸出一块牌子递给她,“王爷给我的。”

姚存慧眼皮一跳,点点头,连忙下床。

“嫂子!”黑衣人刚刚搀扶着姚存慧欲走,同样穿着黑色紧身劲装的云小蝶也闪身进来,手中长剑毫不犹豫朝那黑衣人刺去,低喝道:“放开!”

黑衣人吓了一跳,慌忙放开姚存慧,同云小蝶对打起来。

两人过招极快,你来我往,却是都很自觉的没有出声呼喝。黑衣人听到那一声“大嫂”自然不会跟云小蝶当真动手,只是云小蝶武功不弱,又认定他是敌人,出手招招狠辣毫不容情,一时间将黑衣人逼得手忙脚乱无暇解释。百忙中,黑衣人朝姚存慧瞪了过去。

姚存慧心中又多放心两分,忙小声叫道:“小蝶,是自己人!”

话音刚落,云小蝶的剑已经架在黑衣人的脖子上,闻言生生的收了势,两道目光冷冷的盯向黑衣人,仍然保持着警惕。

黑衣人斜斜睨了眼脖子上冷飕飕的剑锋,低声说道:“姑娘同道中人,应该知道这把剑没这么容易架在鄙人脖子上。”

云小蝶哼了一声,“你是说我技不如你?”嘴里这么说着,剑却收了回来。

第424章 进香被劫(二)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黑衣人倒没有同她理论,而是转入正题。

云小蝶一凛,低低叫了声“嫂子”上前扶着姚存慧,与黑衣人一同出门。

出到屋外,姚存慧才发现东方天际刚刚露出一线鱼肚白,正是黎明前黑白交错的这一时辰。这个时候的人最为疲惫,警惕性也最低,黑衣人和云小蝶都挑选了这时救人。

“跟我来!”黑衣人对此地地形似乎十分熟悉,带着云小蝶和姚存慧左遮右掩,成功避开了几处守卫和巡逻,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不想,偏偏在最后一步不留神弄出了动静,惊动了经过的巡逻人员。

“快来人!有人闯入劫人了!”尖锐的哨声响彻半空,无数脚步声伴随着刀剑铮鸣出鞘声纷沓而来。云小蝶和黑衣人对视一眼,唰的拔出了长剑。

“快带王妃走!我断后!”黑衣人沉声低喝。

“你们谁也走不得!”对方冷哼。

云小蝶冷笑,身姿矫健如灵蛇,唰唰唰划出一连串剑花,在黑衣人的掩护下,拉着姚存慧朝林中飞奔。

姚存慧一言不发,紧紧的跟着她飞奔。

密林中,云小蝶突然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无力的靠在大树上。

“小蝶!”姚存慧慌忙将她扶住,借着微曦的晨光,这才发现她的左胳膊上黏黏腻腻的沾满血迹,“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我没事!”云小蝶喘息着,脸色发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望着姚存慧笑道:“嫂子你没事就好!真、真没想到,嫂子,好胆识!山路、不好走,嫂子小心、腹中孩子!我们走!”

“你真的没事吗?我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

“区区皮外伤算的了什么,快走!”云小蝶摇摇头,咬牙站起,摇摇晃晃的定了定神,带着姚存慧继续前行。

草丛翕动,两人一惊正暗暗叫苦,却是那蒙面的黑衣人现身出来,忙道:“你们怎么样?我们快走!”

云小蝶点点头,黑衣人前边开路,云小蝶与姚存慧相互搀扶着跟上。

云小蝶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身形摇摇晃晃的,呼吸也变得凌乱了起来。

“小蝶,你真的没事吗?”姚存慧忧心不已。

云小蝶摇头,只是催促着姚存慧赶路。姚存慧便也不再说什么,心跳怦怦的跟上黑衣人。

山道崎岖,山林间藤蔓遍布横生,姚存慧一个不留神脚下被藤蔓绊住,惊叫一声去势收不住朝前方狠狠的摔了过去。

“嫂子小心!”云小蝶低呼,提气闪身上前,生生的挡在姚存慧面前拦住了她,自己一个倒仰身不由己向后倒去,“嘭!”的一声后脑撞在了布满青苔的石壁之上!云小蝶闷哼一声,再也起不来。

“小蝶!小蝶!”姚存慧连忙赶上去,看到石壁上一片殷红,不由得滚下泪来,将云小蝶小心的抱在怀中,“小蝶,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云小蝶微微的睁开眼睛,唇角勾出一抹笑容,“嫂子你、没事、就好!孩子,孩子也没事……”

“小蝶!”姚存慧颤抖着伸手向她后脑勺摸去,触手一片微热的液体,姚存慧忍泪道:“小蝶,你别说话,你坚持住,不会有事的!”

“怎么了!”黑衣人意识到情况不妙忙掉头赶了过来。

“你快救救小蝶啊!”姚存慧望着黑衣人泪水滚滚而下。

黑衣人似乎没想到堂堂杀伐决断的镇西王妃也有声泪俱下哭得这么软弱无助的一面,一下子有些怔住了,看到云小蝶的状况,眸光一敛,沉声道:“不好,她中毒了!”

姚存慧惊呼一声,随着黑衣人的目光看向云小蝶的胳膊,才发现流出的血液凝结在衣裳上一片乌黑紫黑,不是中毒又是什么?想来云小蝶早在护她逃离交手之时便中了毒,只是一直强撑着。

“小蝶!小蝶!”姚存慧暗骂自己蠢笨,心中内疚难过得要死,看到云小蝶呼吸微弱,目光涣散不由深恨自己,求那黑衣人,“你快救救她呀!我求求你了!无论你开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你救救她,一定要救她!”

“我!”黑衣人急得要团团转,摊手道:“我也没有法子呀!先不管那么多,我先帮她包扎脑后伤口,出去了再说!”

“嫂子!”云小蝶却是紧紧握住了姚存慧的手,气息恹恹苦笑道:“没用的!嫂子,你们快走,不要、不要管我了!嫂子,沈大哥,沈大哥回来,平安,告诉、告诉我……我,我只要沈大哥和嫂子好,就好……”

云小蝶眸光迷离的望着空中,企图透过浓密的繁枝密叶看到一线蓝天,轮台的天空好蓝、好高,没遮没挡,无论何时都能够看到,在那广袤的苍穹下,有疼爱她的爹爹,还有沈大哥,还有许多的叔伯兄弟们,曾经,度过了多么快乐的日子!虽然辛苦,虽然时时紧张而危险,但是她多么渴望那样的日子就那样一直一直的继续下去!

“爹……”云小蝶低低的唤着,眼角溢出一滴泪水,眉心突然一蹙痛苦的闷哼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小蝶!小蝶!”姚存慧抱着云小蝶,咬唇呜咽啜泣,泪水簌簌而下,心里抽痛得紧紧揪成一团!她是为了救她,为了救她腹中的孩儿,这份情意,叫她拿什么来还!

黑衣人轻叹一声,焦急道:“王妃,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王妃!你不能辜负了云小姐一片苦心呀!万一你又落到他们手中,云小姐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话是这么说,理是这个理,但黑衣人此刻说来的这些话听在姚存慧耳中却是一百二十分的不中听。姚存慧气血上涌,恨声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是、是,肯定要报!我们快走吧!”黑衣人伸手去拉姚存慧。

“把小蝶带上,我不能留她在这儿!”姚存慧固执的不肯放开云小蝶。

“这——”黑衣人急得要跳脚!

正在这时,后方隐隐传来呼喊声,喊的是“王妃!王妃!”其中夹杂有千山的声音。

姚存慧大喜,“是千山他们!是镇西王府的人来了!”她更加不动,抱着小蝶摇了摇:“小蝶,有人来救我们了!小蝶你听见了吗!”

“王妃,你听我说——”黑衣人却着急起来,搓着手在一旁急着要说什么。姚存慧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他,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云小蝶脑后的伤口,替她拭去额上、鬓角的汗水,嘴里喃喃的只是叫着“小蝶”,同她说着话。

“王妃,你听我说呀!你们府上——”

“我们在这儿!在这儿!”姚存慧忽然高声朝那越来越近的呼声脚步声的方向叫道,生生打断了黑衣人的话。

“王妃!”黑衣人耳听得那纷沓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只得按下要说的话,一跺脚,转身飞快的离去。

“王妃!”

“王妃您没事吧!属下来迟,请王妃恕罪!”

“啊!云小姐!”

“快来人!快!”

众人连忙上前,将姚存慧与云小蝶救下。姚存慧忙吩咐人火速抬了云小蝶回去,又命人飞奔请太医入府等候。

等她乘着马车回到镇西王府时,太医已经在为云小蝶诊治了。

“小蝶怎么样!要不要紧!”姚存慧顾不得回熙和堂更衣,急急便进了紫藤斋。

紫藤斋中此时众人齐聚,沈老太君、卢氏、孟氏、沈佳琳,就连病中的箫夫人也挽了头发、换了衣裳斜斜的靠坐着等候消息。

看到姚存慧进来,箫夫人大哭了一声“慧儿!”一把将姚存慧揽住泪水止都止不住。

“娘!”姚存慧也不禁恻然,与箫夫人相拥着默默落泪。

卢氏和孟氏、沈佳琳一旁苦劝不已。

沈老太君长叹一声,命齐嬷嬷、周嬷嬷等将她二人分开,叹息道:“老大家的,孙媳妇平平安安回来就好,你也别再伤心了!你得保重自个的身子!孙媳妇也还怀着身孕呢,你多为她想想,别哭了!”

“对!对!老太君说的是!”箫夫人连忙收了泪,握着姚存慧的手上看下看,“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着?肚子疼不疼?可有哪里不舒服?太医、快叫太医把脉!”

说毕又伤心起来,忍泪道:“好孩子,你可千万要好好儿的,若有个什么不测,我,我——”

“娘,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姚存慧轻轻捏了捏箫夫人的手,心中酸涩不已。

侯在一旁的太医连忙上前,众人簇拥着姚存慧坐下,小丫鬟取来腕枕,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就这么把脉就诊,数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太医,敛神屏息等候结果。

“怎么样?”沈老太君手中的紫檀佛珠捏得紧紧。

“老太君、大夫人、王妃放心,”太医拿了半响脉起身拱手道:“王妃只是略微动了点儿胎气,又兼之伤心过度脉息血气稍有凝滞,下官开一副药,王妃放宽心境,心平气和好好休养一阵子便可无事!”

“有劳太医,快请!”沈老太君舒了口气,忙命人领着太医出去开药方。

第425章 小蝶昏迷

箫夫人这里携着姚存慧的手柔声道:“好孩子,无事便好、无事便好!你好好的回熙和堂歇息着,什么都别多想,凡事有老太君和我做主呢!快去吧!”

姚存慧忙答应着,又劝了箫夫人几句,却不肯就走,恳求道:“娘,让我在这等等吧,小蝶她究竟怎么样了!我得知道她无事了,我才能离开呀!”

“可是你——”

“就让孙媳妇留下吧,不然只怕她心里也不安!刘太医那边相信很快就好了!”沈老太君最后发话。

箫夫人只好答应,忙命人好生服侍姚存慧坐下,又叫人端了参茶来给她饮用。

沈老太君和箫夫人都有满肚子的话要问姚存慧,至少要问个清楚来龙去脉,只是此处人多眼杂,又生怕姚存慧劳神便只得暂且忍住了。

不多会儿,刘太医领着两名徒弟果然从里间出来了,沈老太君等便忙问如何?

刘太医苦笑道:“回老太君话,云小姐中毒已深,好在还不曾伤及心脉,下官已经替她解毒了,已开了药方,内服外敷,过个三两日余毒可尽除。只不过,她失血过多,且又伤及头部,这,几时能够醒来却难说得紧……”

“她可有性命之忧?”沈老太君最关心的是这个。如果云小蝶因此而丧命,镇西王府怎么跟云将军交代?

“性命无妨,”刘太医苦笑道:“若是,若是云小姐明日一早能够醒转便无事,若明日一早不能醒转,老夫也不敢保证她何时能醒。”

沈佳琳吃了一惊,变色道:“那,如果云姐姐醒不过来,岂不是,岂不是一直这么躺着昏迷着?”

“是,”刘太医点头道:“明日一早下官再来一趟,到时再看看情况吧!”

“有劳刘太医!”沈老太君叹道:“小蝶这孩子是受了我们府上连累,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救她!不管需要什么药材,我们都会想办法!刘太医,拜托你了!”

“老太君客气,太后也有旨意,下官一定会尽力!”

姚存慧心下一片冰凉,进了室内,看到头上缠着纱布,面色惨白如纸平躺着一动不动的云小蝶,想到她有可能变成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心中便钻心的痛,黯然伤神。

香儿默默的站在一旁,眼睛早就红肿的不成样子。不时轻微的抽泣,看向姚存慧的目光十分不友善。

“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和我说。”姚存慧暗暗叹气,香儿对云小蝶忠心耿耿,是该恨她的!

“谢王妃!”香儿生硬的垂头应了一声。

宫里太后听说了刘太医回报云小蝶和姚存慧的状况,脸黑得要滴出墨汁来,半响冷冷盯着刘太医道:“哀家知晓了,退下吧!好好的诊治云小蝶,务必令她好转!”

刘太医明知这等事情根本不能打包票,只是此刻哪里还敢分辨?当即恭恭敬敬的颔首称是,恭恭敬敬的倒退着出去。

太后身体挺得直直的,端坐在御案之后,薄唇紧抿,眸光冷清,面陈如霜,半响也不动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白玉凤首镇纸重重一顿,太后厉声道:“宣吕相进宫!”

“是,太后!”小德子慌忙领旨,转身就走。太后一发怒,左右近侍无不提心吊胆,能有个理由躲开一时也是求之不得的福气!

“等等!”小德子还没跨出大殿,太后冷厉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别去了!你们都退下,哀家一个人静一静!”

众女官宫女太监们齐齐颔首屈膝,倒退着鱼贯而退。

太后冷哼一声,咬牙低骂“糊涂!”心中气恼不已。

此事根本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干的。

沈佺那边刚刚传来有可能没死的消息,这边就迫不及待的对他的妻子下手,这是想做什么?为了西北军的军权,当真无所不用其极!连她这个太后都不放在眼里了!

气愤的同时太后又忍不住感到一阵伤心和失落:他们就是这样回报她的吗!

姚存慧回了熙和堂,容妈、红蓼等这时一个个才敢露出情绪,几句话没过差点儿又哭了出来,还是容妈、周嬷嬷老成的生怕又勾得姚存慧心里难过连忙止泪,止住了众人。红蓼等亦忙收泪小心伺候不提。

“昨日我被人掳走之后,你们怎样?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收拾妥当坐在榻上饮着茶,姚存慧便问道。

容妈不觉嗔了姚存慧一眼道:“奴婢们都无事了,王妃您还是好好歇一阵再说吧!”容妈嘴里这么说着,也知姚存慧听不到准话不会安心,便叹道:“奴婢们只是昏迷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毫发无伤,只是手脚酸软无力,只得在寺中歇息。后来鸿明大师派人进城报信报官,云小姐,唉,云小姐说不放心王妃您,便独自出门去找您了!没想到,她果然找到了您,还——”

“王妃您可没受着惊吓吧?真把老奴要担心死!”容妈长吁短叹。

姚存慧摇摇头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倒没有受惊,那些人想必是要用我做人质要挟王府,对我倒也客气!”

“那就好,那就好!”容妈见她精神闷闷,愁眉紧锁不由心疼,劝道:“王妃您别忧心了,太医可是说了,您得放宽心境呢!云小姐有刘太医诊治,老太君亲自吩咐了人照顾着,定不会有事的!王妃,您心里可千万别存着疙瘩啊!”

姚存慧勉强点点头,叹道:“好了,我歇一会,你们也都受了惊吓,都歇着去吧!”

容妈答应一声,扶着她躺下了,方转身轻轻出去。

姚存慧歇了一个多时辰便起来了,命更衣梳头,先是去了沈老太君那里,随后又去了箫夫人那里一趟,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两人。

在沈老太君跟前自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半点折扣也不打,在箫夫人跟前,就字斟句酌许多了,尽量说得轻松简单一些,省得箫夫人担心。

饶是如此,箫夫人也紧张后怕得不得了,少不得握着她的手嘱咐安慰了半响,姚存慧一一答应着,又宽慰箫夫人一阵,这才起身离开。想了想,又往紫藤斋中去。

云小蝶依然一动不动的平躺着,香儿和两名沈老太君身边的媳妇嬷嬷在伺候着。

“王妃请回吧,我家小姐有我照看着便可!王妃身子矜贵,当不得王妃这么一趟趟的来!”香儿言语带刺十分不客气。

“你们辛苦了!”姚存慧轻叹一声,温言道:“别忘了不时替云妹妹翻身,省得血脉不畅,伤了身体!一有情况立即回报,别耽搁了!”

香儿见她不怪自己无理,反倒好言相劝,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脸上神色也缓了两分,朝姚存慧屈膝福了一福,“奴婢记住了,谢王妃关心!”

“嫂子!”姚存慧刚刚出了紫藤斋屋子走到廊下,沈佳琳从屋子奔了出来。

“琳儿,”姚存慧微怔。

“嫂子!”沈佳琳已经奔上来,扑在她怀中抱着她泣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去寺里进香的,我不该说!都是我不好!”

“琳儿,”姚存慧听她哭得愧疚心中也不好受,轻轻拍拂着她的背后柔声道:“好玲儿,这不关你的事,这只是一个意外,谁料得到呢!你也是一片好心好意,对不对?”

沈佳琳哭声渐止,从她怀中起来拭泪道:“嫂子,你,你真的不怪我吗?”

“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怎么会怪你呢?傻丫头,这事怎么能往自个身上揽!别哭了!”姚存慧拿过她的手帕,好笑的替她拭泪。

“谢谢嫂子!”沈佳琳蹙起的眉头不觉舒展,眼睛也明亮了两分,破涕而笑道:“嫂子这么说,我心里便好受些了!只是云姐姐——”

沈佳琳不由转头朝屋里望去,眼中又黯了下来。

“她不会有事的!有刘太医呢!你也受了惊吓,好好休息着,别胡思乱想!”姚存慧握着沈佳琳的手,又宽慰了半响,沈佳琳才终于露出几分安宁,好生答应了下来,将她送出了院子。

“王妃您慢着点!”容妈和红蓼一左一右搀着姚存慧,说道:“要不,您在这侯一侯,老奴叫人去传肩舆来!”

容妈心里有些不满,碍于沈佳琳是主子也不便说出口。王妃才回来还没好好的歇几时,三小姐便拉着王妃站在那里说了这半天话!

“不必,慢慢儿走回去便是!我哪里这么娇贵了!”姚存慧笑笑,抚慰的轻轻拍了拍容妈的手。容妈的意思她当然明白,可也不能怪沈佳琳。沈佳琳好歹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受了惊吓想找个人诉一诉再正常不过。

次日一早,云小蝶并没有醒来。

刘太医重新为她把脉之后,脸上多了几分凝重之色,把个香儿急得直落泪。刘太医在镇西王府一直呆了半天,云小蝶仍是没有醒来。

刘太医便吩咐自己的弟子,同在太医院任职的孙太医,“往后每隔一日你过来一趟,为云小姐把脉、扎针,如有好转迹象便知会我!”又吩咐香儿等仔细熬药,按时服用不能断了!又交代了一些平日里如何照顾服侍的注意事项。

第426章 内奸

香儿一边听一边记一边暗暗难过,“刘太医,您能不能给句准话,我家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刘太医叹息道:“姑娘,你这不是为难老夫吗!医者父母心,老夫也巴不得云小姐赶紧醒过来,可是,云小姐伤了头部,非药石所能医治,这得看天意了!”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我家小姐可能一辈子也醒不过来了?”香儿白着脸问。

刘太医见她这样心中也不忍,却也不能不顾事实,便点头叹道:“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香儿闻言心下一阵冰凉,怔怔的再也问不出来。

刘太医一句“医者父母心”提醒了香儿,香儿当天便写了信托了往西边去的商客将信带给云将军。盼着云将军能够为小姐讨回一个公道。

这日上朝,有御史奏本,要求彻查此事。

镇西王乃国之栋梁立下汗马功劳,奔赴在黄河赈灾第一线落得个生死不明,他的妻子却在堂堂京畿附近遭人劫持,还连累威武将军的独女受伤昏迷不醒,这分明就是打朝廷的脸!此事若不严查严办,朝廷的脸面何在、威仪何在、公信何在?

太后闻言心中上上不来下下不去。此事若不严查,岂非寒了众臣的心?可派谁去查、万一查出点什么来,又该如何收场?

“言之有理,众卿以为如何?”太后眸光一凛,扫过群臣。

既已说了“言之有理”那便是赞同之意,且此事本就理所当然该查,众臣当即众口一词连声称是。

吕相爷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主动出列请旨:“太后,镇西王忠君为国,此事若不彻查实难以向天下人交代!微臣愿意为太后分忧,请太后降旨!”

太后还未说话,方才上奏那位朱御史却又道:“这,似乎不妥吧?”

这么多年来,吕相爷还从来没有在朝堂之上当着众人受过谁的反驳,当即心中大怒,面色也沉了两分,“哦?朱御史这是何意?如果不妥,本相倒想听听!”

太后正想顺水推舟应了吕相爷,被朱御史横插一杠心中也甚是不快,只要他能够将事情圆了过来便好,到底是自己家的人,让他没脸自己这个太后脸面又在哪儿?无奈此刻当着众臣不便表现出来,面上还算平静。

朱御史浑若不觉吕相爷的不快,恭恭敬敬道:“这类案子照例该由顺天府承办,抓到歹徒后视案情大小考虑是否移交刑部。镇西王妃身份非同小可,此案可由刑部、大理寺主持,顺天府协助,如此可显太后天恩、皇上天恩!吕相虽一片好心,可破案之事吕相并无经验,况且,如今河南灾情刚过,百万黎民之事需要安置,无数家园需要重建,吕相又如何分得开身呢?故而微臣觉得不妥!”

朱御史一番话下来,有理有据,众臣听毕无不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点头称是。太后闻言亦无可奈何,朝吕相瞥了一眼。

吕相也不好明着说什么,尤其看到朱御史坦坦荡荡、理直气壮的的神情,气都不知从哪里撒,心里暗骂此人脑袋榆木疙瘩,好容易得了太后片言只字认同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什么都敢说!可看他那样分明是认为本就如此,并非有意同自己作对,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是在同自己作对,吕相爷也只能认了!

“朱御史言之有理,是本相疏忽了!”吕相爷压下心头怒火,皮笑肉不笑朝朱御史拱拱手。

“不敢不敢!”朱御史忙还礼道:“这么大的事,相国您也是关心则乱!”

吕相呵呵一笑,在众人的恭维声中重新站了回去。

“那便依朱爱卿所言,就是如此!”太后下了懿旨,命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上前听宣,将此事亲口吩咐了下去。

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领旨不提。

吕相爷气忿忿回到府中,犹自火难消,将榆木疙瘩脑袋的朱御史咒骂了一顿。刚好二子吕宪崇有事前来禀报,见父亲气成这样经问何故,听说是受了区区一个御史的气,吕宪崇便笑道:“这不值什么,不就是个御史吗?回头儿子叫人好好的收拾他一顿,给父亲出出气!”

“胡闹!”吕相爷虽然生气,脑子却还清楚,闻言瞪眼斥道:“他刚刚在朝堂之上顶撞了老夫,转眼就遭了秧,是个人都会往老夫身上、往吕家头上想!这当口你们都给我收敛些,别乱惹事!哼,那不过是个二愣子,对付他我自有办法。”

吕宪崇顿时扫兴,怏怏答应了一声。

还是赵纪远懂得吕相爷的心思,微笑道:“相爷何须惊慌,那个地方不过是一处无主的破宅子,并不是吕家的产业,跟吕家八竿子也打不着!落在他们手里的,都是死人,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要么自个设法把案子结了,给镇西王府一个交代;要么,就慢慢的查吧,跟吕府有何关系?”

吕相爷一听这话心头顿时松动许多,连连点头笑道:“纪远说的不错,正是这样!只是,可惜了!”

吕相爷叹了口气,费了这么大劲才将姚存慧捉了去,谁料还没开始布置,就让她给逃了去!

“早知道,就叫人将那云小蝶一刀杀了!”吕相恨恨不已。

普净寺到底是大地方,光天白日之下讲究的是行动快捷、干净利落,因此众人晕倒之后,只劫走了姚存慧一人,余者皆没有理会,没想到却让云小蝶摸到了地方。

赵纪远也默然,此时回想起来他方猛然想到,云小蝶在边关随军久住,放羊牧马、打猎行军之中锻炼而来,想来追踪之术不错,所以能够那么快找到地方。先前没想到,这一点倒果真是疏忽了!可赵纪远此时可不敢说出来不然吕相国定要埋怨他不早说。

“云小蝶也就罢了,那个黑衣蒙面人——”赵纪远轻轻叩了叩茶几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