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葵忍着泪意,想要再同池婆说几句裴家的事,却突然听到外头有人通报八夫人罗氏给她送了东西来。

方才见礼的时候已是送了不少东西的罗氏,这会子怎么又送了东西来?这未免有些古怪。不过古怪归古怪,送上门的东西,她没道理不接。叶葵想了想,便让秦桑去领了送东西的人进来,又让燕草准备了打赏的东西。

来送东西的丫鬟是八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翠喜,年轻、貌美,身姿婀娜,一看便知道是为了做什么打算而备下的人。

这样的丫鬟叶葵的陪嫁丫头里多的是,而且人都是流朱公主亲自挑选的。只是人虽然挑了,到最后流朱公主却又是一脸张狂地同她说,“若是裴小九想要纳妾,你便回来告诉我,且让他看一他是不是有那个本事享齐人之福!”

分明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十分正常,可是到了流朱公主这,却就是典型的不忠的表现了。某些时候,她比叶葵更像是一个现代人。

承祯帝宠爱她,养得她的ing子在感情之事上也是如此的嚣张。说起来,叶葵的那位曾祖母青瑛长公主不也同样是这样的人?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叶葵在瞧见翠喜的时候便明白了她的用处。

只可惜,裴长宁是个看不见的。

任凭这如花美眷如何花枝招展,在他眼里也只是一团漆黑罢了。

“九夫人,八夫人说这是早就备下了准备给您的,只是先前不方便一道带过去,所以这才谴了奴婢si底下另外给您送来。”翠喜捧着匹料子,恭敬地道。

叶葵笑意温和,道:“八嫂有心了。”

话音落,秦桑便上前接过了翠喜手中的料子,燕草则取了个装着打赏仆fu用的小荷包递给了翠喜。

翠喜躬身谢赏。

等到人走后,叶葵懒懒打了个哈欠,有些犯起困来。

秦桑跟燕草便准备服shi她小憩,可是池婆却忽然正sè道:“把那匹料子取来看看。”

“那料子有问题?”叶葵顿时睡意全消。罗氏的确有些古怪,可是就算那些亲切的笑容、和煦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她也不至于这青天白日的当着一大家子的面的给自己送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料子上有毒还是扎了针?又或者根本就是外表光鲜,内里却肮脏的破烂料子?

秦桑抱着那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料子送到了炕上。

池婆将料子摊开,细细看着,蓦地冷笑了一声。

叶葵一怔,亦低头去看。

花纹新颖别致,料子上佳,估计是产自江南一带,十足十的新鲜衣料。若是做成了样式新鲜的衣料,在凤城中绝对是独一份。单这样看,罗氏这份礼物非但一点问题也没有,甚至是十分花费心思的,就如同她送的另外那些个东西似的…

叶葵汗颜,她看不出问题来。

秦桑跟燕草也在一旁跟着瞧,可是同样谁也看不出问题来。

上头若是抹了毒,懂歧黄之术的池婆若是看出了不对劲又怎么会用手去?所以上头一定没有这些个in毒的东西。扎针这种简直是傻子般的行为更是不必说了,罗氏再蠢也不是个傻子,何况人家还是当初跟叶明烟几乎齐名的才女。若不是她生得不如叶明烟,风头定当比叶明烟还要强劲许多才是。

所以这匹料子上究竟有什么?

叶葵坐直了身子,看着池婆求教道:“婆婆,这料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上佳的料子。”池婆低着头,眼睛几乎定在了这匹料子上,“花样别致少见,便是在江南一带怕也算得上是新鲜物事了。颜sè也好,甚至于薄厚都是极佳的。只可惜啊…”

池婆顿了顿,将这匹料子囫囵丢到了地上,冷笑着说道:“什么都好,偏生那送东西的人心思不正,诡谲恼人!”

这都骂上了!

叶葵蹙起了眉,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遗漏了的地方。

旁的都没有问题,可是送礼多半讲究个寓意,难道是这料子的寓意不好?

她盯着地上散落开的簇新料子看着,蹙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脸sè却同时渐渐冷了下来。

淡红的hun微启,她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来:“缎子…断子…”rs!。

242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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缎子与断子。

这样的寓意,若是心思不够缜密的人如何能得知?

一旁听到叶葵口中的话的秦桑跟燕草也都冷下了脸,可是燕草到底心软,便不由小声问道:“夫人,这事会不会是我们多想了?”

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匹料子罢了。而且是这样的一匹稀罕料子,这分明是罗氏想要同叶葵交好的意思,何况她先前在正堂的时候,又是那样的和善。她若是真心交好,又岂会在这个时候送什么奇怪的东西来。

燕草抱着丝期冀。

她比她们几个都还要早几日来裴家,多少也都听说了些裴家的事情。她知道叶葵此番嫁进来,不说四面楚歌,那也没几个是愿意同她示好的。如今难得有个罗氏在,难道也要是恶人不成?

她想要从叶葵跟池婆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可是池婆却没有言语,而叶葵也只是浅浅勾起嘴角,说了句:“但愿吧。”

这意思,分明就是不相信罗氏是无意的了。

燕草不由有些急切起来。

这样一匹料子,若是池婆不提,叶葵不点破,她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么好的料子里面竟然还有这样恶毒的含义在。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也有些觉得罗氏根本便不知道这事,只是瞧着是稀罕的物什,所以才会特地让人送了来。

“夫人,这事有些说不通。”秦桑忽然道。

叶葵颔首,道:“的确有些说不通。”

若是罗氏一开始便抱着这样的意思,那么先前在正堂的时候她就不应该对自己那么亲热才是。不喜欢自己的罗氏就应该学着三夫人的模样,最多也就是同二夫人那样便是。可是她却分明比七夫人对自己还要亲热。

断子…

叶葵盯着地上的那匹料子,有些无奈地蹙起了眉。

若非池婆说起,她也压根就不会想到这上面去。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一匹料子罢了。衣料便是衣料,只要它不成了精怪,它就永远都只是衣料罢了。可是池婆不同,她原就是宫中的人,看事的角度较之叶葵几个来说便刁钻了许多。所以她能够一看到这匹料子便说出了那样的话来。古人i信,若是这料子真是那样的意思,那便是实实在在的诅咒了。

她有些厌烦地揉着额角。

虽然心中一直都明白裴家不比叶家好多少,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就算是二夫人,也不可能当着进门第一天的她耍什么心眼跟手段,最多也就是在前头落一落她的面子罢了。

可是那些都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事而已。

这料子的事,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送新婚的夫fu一匹“断子”,是想要让他们永远也生不出孩子来?

叶葵想着,有些头疼起来。一个个的,她都能想得明白他们的动机跟心思,可是罗氏,她又是为了什么?裴长宁跟裴长歌兄弟两可是双生子,这家中可再没有比他们两人更加亲近的兄弟了。同理可得,罗氏身边也不可能会有比她更加亲近的妯娌才是。

真是叫人百般不着头脑。

燕草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sè,挪过去将地上散落的料子给收拾好抱了起来,问叶葵道:“那这料子怎么办?”

叶葵看了看池婆,道:“婆婆以为该当如何?”

“这料子不论对方是存的什么心思,总归不吉利,拿下去悄悄烧了吧。”池婆呷了一口热茶。

燕草应了声,便准备将东西拿下去。

叶葵急忙阻拦:“慢着!”

“夫人?”燕草停下动作,有些疑hu不解地看着叶葵。

叶葵笑了笑,道:“去将东西收起来,好生保管着。”

燕草惊讶地喊了出来:“夫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呀!”

“你要留着这东西?”池婆亦是不解,皱眉看着她,一脸的不赞同,“就算她没有那个意思,甚至于根本就不知道这其中所包含的意思。但是今日这东西送到了你面前,总归是不好,留着做什么。”

叶葵安抚地冲着池婆笑道:“婆婆怎地也信这些了?不过一匹料子,什么吉利不吉利,这可不是随便一匹缎子就能改变得了的命数。”

池婆张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叶葵眼中的坚定之意后,她却闭紧了嘴,一声也不吭地冲着燕草摆摆手,让她将东西拿下去好生存放起来。

“你便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池婆拧着眉头,似乎心事重重。

叶葵看着自己樱桃红的袖摆,笑着摇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到底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怕不怕又有何区别?”

池婆对她的话十分不以为然,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进心里去一般,只是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心里是不赞成你嫁入裴家的。”

这便是十分掏心窝子的话了。

秦桑听到后,便自发去门口守着,将空间彻底留给了叶葵跟池婆两人。

池婆心情十分矛盾,觉得这些话自己似乎不当说,可是又忍不住想说。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两人会成亲,若非如此,她现如今也不会愿意重新回来襄助叶葵。

“裴家乃是天子近臣。”池婆说道,“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你不该不知道。裴家又与叶家不同。叶家是文臣,可是裴家却是武将居多。裴家军…”

说到裴家军,池婆忽然顿住了。

叶葵伸出自己涂了蔻丹的指在炕席上画了个叉,收敛了笑意道:“婆婆的话,我心里明白。”

承祯帝如今还用得着裴家军,所以裴家看着便风光无限。可是等到某一日,承祯帝不愿意用他们了,甚至于他开始害怕这支军队,那么后果会如何?其实不说往后的事,便是当初的萧家,那就是前车之鉴了!

叶葵成亲之前,曾让秦桑悄悄去长安巷中送了个口信。

权当是了了她的外祖母林氏对萧云娘跟她一双儿女的一个念想。

叶葵每每想起萧家来,才会深深感觉到天威的可怕。何况如今,裴家还有个女儿在皇帝的后宫里呢!而且那还是个手执孔雀印,位比副后的贵妃娘娘!

承祯帝对裴贵妃的疼宠,十几年如一日。

她所出的十三皇子如今年纪尚小,可是承祯帝也还是身强力壮的时候,谁能保证十三皇子没有即位的可能?

到那个时候,风云骤起,血雨破面,谁又能躲得开?

池婆心中定然想的便是这件事。

所以若是有人想要除掉十三皇子,那就要除掉裴贵妃,而以此类推,除掉裴贵妃则必须先除掉她的后台裴家!这是极危险的一桩事。

可是池婆不知道的是,叶葵知道的事恰巧还比她所想的更多一点。

叶明烟说过,五年后。

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年,那么便还有四年。

四年后,裴贵妃所出的十三皇子也仍旧还不满十岁。稚子登基?裴贵妃岂不是要垂帘听政?一个fu道人家,这天下岂不是要成了裴家的天下?叶葵心中苦笑,这根本便不可能。

不论是谁继位,那人都不是十三皇子。

裴家势必是要被清扫的那一边。

谁也休想躲开!也根本就躲不开!

她明明清楚这一切,却还是将自己陷进去了。而且承祯帝如今身体强健,不过不hu之年,怕是至少还有十几年可以活。可是再过四年,龙椅上的人就要换人了,也就是说,承祯帝活不太久了。

心里藏了太多的话,叶葵突然间十分想要同池婆和盘托出。

可是这些话,说了也不一定会被池婆听进心里去。叶明烟的怪异,除了她怕是谁也不信的。

她也就只好先憋着。

“即便不看这些,单论裴家的内宅,我亦是不愿意你嫁进来的。”池婆又叹了一声,“你的ing子,其实根本就不适合在内宅生存。活下去,软刀子便要一把接一把地接着。这些铺地的砖石缝隙之间,藏着多少污垢多少凝结的血渍?你的手段太过锋芒毕lu,不是好事。如今进了裴家,便先收敛着来吧。”

“先?”叶葵却听到了她话里的这个关键字眼。

池婆闻言便笑了笑,“先!”

让裴家的那些人先放松了警惕,以为叶葵之前的名声都不过是掺了水的,那么事情就会简单起来。

叶家同裴家不同的地方在于,永安侯跟叶崇文之间的区别。

他们可完全不是一个段数上的人!其次便是二夫人跟贺氏的区别,一个庶出二子的媳fu却能一当家便是这么多年,她若是没有些手段,那才是不对劲!

这些事,叶葵心中其实也都有数,但是她仍旧老老实实听着池婆说教。

总有些地方,是她顾及不到,而被遗漏了的。

就好比池婆说,“二房的大小姐,听说要配给皇子。”

“可知是哪一位皇子?”叶葵道。

池婆摇摇头,“还不清楚。只是适龄,又尚未娶妻的皇子一共便只有那么几个,实在是不难猜测。”

叶葵不由皱眉。

二房的大小姐,说的当然就是那个十分得永安侯夫人喜欢的裴薇。她同叶葵同岁,也的确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可是没想到二房却打算将她嫁给皇子。这事,永安侯那边难道也会答应?

二百四十三三朝回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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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即便到自己已经身处其中的时候,也仍旧无法彻底看清。

叶葵不懂二房的想法。

若是二夫人跟二爷真的准备让裴薇嫁给皇子,那势必会引起永安侯的反对。

不说别的,裴家从十几年前开始就已经处在了某种极微妙的环境里。若是这个时候同皇子结亲,那么裴家多年来维持的中立场面立刻就会在瞬间被打碎。而且,以裴二爷的身份来看,裴薇是没有办法做正妃的。

可是叶葵沉思间,转念一想,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同裴长歌成亲后,裴家的局面已经变了!

叶家可从来都不是中立的一方,叶崇文几个可始终都是站在太子那一边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裴家如今在众人眼中自然也就已经成了太子党羽。这可不是裴家人愿意不愿意承认的事,而是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它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现在有的模样。

承祯帝为她跟裴长歌指婚的事,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是裴长歌自个儿去求来的。

所以在根本就毫不知情的外人眼中,承祯帝让叶、裴两家联姻,极有可能是在为太子做打算,想要将他前面的道路铺得更稳一些,也让他身后的队伍更强大一些。

如今大越最年轻有为的两名将领,其一是裴长歌,其二便是叶葵的三叔叶崇武。

叶崇武又是流朱公主的夫婿。

两家被紧紧串联起来的结果便是,大越近一半的兵力对落到了太子身后。

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若是往深里说,裴家不一定就愿意辅佐太子殿下,叶家也不一定就会站到最后。何况支持太子的是叶崇文跟叶崇恒,而非手握兵权的叶崇武。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承祯帝不可能对这两家人太过放心。

叶葵靠在软垫上,想的有些头疼起来。

这种时候,她可真是希望自己可以生个智商爆表的脑袋了。精于谋算,需要花费多少心力跟脑力,简直无法估量,也叫普通的人难以承受。她舒了一口气,扭头看向了一旁的裴长歌,轻声道:“你可知道二房的薇姐儿要许配给皇子的事?”

裴长歌闻言一愣。

两人此刻正在前往叶家的路上。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归宁的事是少不得的。一大清早两人便起身准备起来,虽然心里都明白叶葵同叶崇文没什么感情,但是只要他活着,那些该做的事就一件也不能少。

何况叶葵心里也有些念着叶明宛跟叶殊了。

虽然心知有流朱公主在,她定然会帮着看顾他们,可是她心里仍旧有些说不清的忧虑。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骤然的离开,觉得不适应罢了。等见过这次后,想必该放下的事也就都放下了。

马车在石板铺就的路上不紧不慢地前行,马蹄声哒哒响着,听上去十分悠闲。

可是马车内的两人此刻的气氛却并不如看上去的悠然自得。

叶葵想了又想,觉得有些事还是该直接同裴长歌商量才是,既然已经成了亲,那自然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更何况,两人没成亲的时候,她也一直都在求他办事,几乎事事都会忍不住同他商量一番,更不必说现在了。

“你从哪里听说的?裴长歌问道。

叶葵不由露出疑惑的神情来,有些惊讶地道:“你竟然完全不知道?”

裴长歌神情自若地道:“府里的消息我一直都不大灵通。”

这简直不可思议!

叶葵盯着面前这个已经渐渐褪去了少年青涩稚气的人,深深觉得无法想象。明明,就连贺氏十几年前跟戏子想要私奔的事,他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怎么如今却连二房要嫁女的事也不知?

“池婆前几日同我提起的这事,我原本还以为你是知道的。”叶葵道。

裴长歌笑了起来,“看来池婆回来,的确是大有用处。”说完,他忽然正色起来,“二房的事,我会去查一查的。不过他想将女儿送给皇子,怕是父亲就不能答应。”

他话里对裴二爷的称呼只是个他字,对其想要将女儿嫁给皇子的行为,更是直接便用了个送字。

叶葵不由微微垂眸。

有一件事,她一直都耿耿于怀。

当年她跟裴长歌初次见面的时候,正是他们都被绑了之时。那会她跟小殊会被绑,那是因为沈妈妈买通了老黑,故意送的手段。而裴长歌呢?他又为何会被绑?

而且她第一次见到裴长歌的时候,是在离鸿都已经极近了的一个地方。

那可是离凤城有千里之遥的地方啊。

当年他也不过才十岁,又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那儿。

很多事,都是谜团。裴长歌的身世更是如此。她一直都记得那支黑檀木的发簪,还有裴长歌说的那句,母亲的遗物。

永安侯夫人好好的活着,身为嫡子的裴长歌的母亲却已经死了。永安侯却又从来都只有这么一个夫人…内宅的事,从来都不是只凭猜测就能知道真相的。

叶葵抬起眼来,道:“老侯爷倒是也不一定便不答应这件事。”

裴长歌挑眉:“你是说,若是薇姐儿嫁给了某位皇子,便意味着裴家仍是中立的?所以裴家根本就不在乎同叶家联姻的事,也不在乎二房将女儿嫁给了哪位皇子,更因为这样做,能分散皇上的注意力?”

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大概便在这里了。

叶葵指了指马车的帘子,道:“现在的裴家就跟那块帘子似的,看着平静,位置稳定。可是这样的帘子也是迟早要被人给撩起的,所以裴家要压脚的石头。而薇姐儿的这桩婚事就极有可能成为这块压脚石,老侯爷至少有五成的可能会答应这件事。”

“五成?”裴长歌叹了口气,”依我看,怕是有八成可能。”

他跟永安侯的关系不佳,可是却十分了解他的性子。这事,还真有七八分的可能。不过有个变因却不能忽视,二房到底看中了哪位皇子,这也是个大问题。

并不是每一个都有资格成为裴家的那块压脚石的。

两人又就着这件事细细探讨了几句,均认为当务之急便是探查清楚二房究竟看中了谁,又是何时、为何起了这样的心思。

不过依叶葵猜想,多半是那人许诺了裴二爷世子之位之类的事。

若是二房押对了宝贝,就算薇姐儿只是个侧妃,等到时候那人一旦登上帝位,那他裴二爷可就是国丈了!

不过这种事…

裴长歌嗤笑了一声,道:“老2痴心妄想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世子的位置他越是想要,他越是想做永安侯,我就越不会让他如愿!”话说到后面,已经渐渐狠戾了起来。

与此同时,外边的马蹄声越来越慢,终于停了下来。

裴长歌先下了马车,赶上来的秦桑则打着帘子,裴长歌亲自将她给扶了下去。

燕草在一旁抱着披风守着,急忙给她披上。

虽然天气渐暖,可是这风一吹,又开始了乍暖还寒的日子。燕草怕她受凉,一早便备下了暖和的披风。到了地方下了马车一瞧,果真有些凉,便赶紧取出来给她加上了。

不同于秦桑的事事得力,燕草的好处是完全是体现在某些细节方面的。很多事,她也许都做得不够好,可是却足够细心足够体贴。对叶葵来说,这便已经是极好的了。

“二姐、二姐夫。”

在门口迎客的人正是叶殊。

他一早就领着人在门口等着,果真得到了叶葵欣喜的笑容。他就知道,二姐还是记挂着他的。血脉这种东西,是绝没有办法轻易斩断的。自打他开始渐渐明白过来眼前的那些事后,他便也渐渐知道了如何讨好叶葵。

年岁长了些,他便活得明白了许多。

这是他的姐姐, 嫡亲的、也是唯一的姐姐。

她如今又嫁入了裴家,将来便是他的助力。他当然没有理由不好好做个乖弟弟。

可是他不知道的,叶葵冷了的那颗心虽然热了些,可到底还只是块石头。她愿意为他扫清前路,却没法去扮演一个同他相依为命的姐姐了。她看到他在门口迎人,她的确觉得欢喜,可这欢喜也不过是因为她知道叶殊能领了这样的差事出来,便证明她走后,他在家里的地位没降反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