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绣户 作者:紫伊281

文案

穿越到苏州织造家,不拿针线,不学诗画,

重生在如此富贵人家,要及时行乐,

还有一件首要任务,给自己物色一个好夫婿。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偌大的家业说倒就倒,男的被流放,女的去流浪。

有道是挫折使人成长,磨难叫人坚强,十五岁的她,

不得不使出十八般武艺,带着若干姨娘,重振家业,

虽然任重而道远,但她决不放弃…且看朱门绣户如何拼出锦绣新天地。

正文 第一章 傅家六小姐

夏日,午后,天气有些闷热,靠近荷花池的一座小楼上,一排五扇双开的大窗子全部打开,桌案上,一只通体碧绿,晶莹剔透的玉香炉燃着袅袅的香烟,淡淡的茉莉芳香渐渐弥漫开来,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藤编的摇床,轻轻晃动着,顶上悬挂的一个布老虎也随着晃啊晃,摇床边坐着一个样貌清秀的丫头一刻不停的为床上的人打着扇子,还有一个美丽的妇人在**手中的棉布,一块块揉软了,叠好。.

傅流云瞄了一眼头顶上的布老虎,讨厌的东西,害得她常常眼晕,有几次伸手想把它扯下来扔掉,没成功,别人还以为她很喜欢这只布老虎,就一直挂在这里。哎…还是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吧!傅流云打着饱嗝,伸伸手,蹬蹬腿做伸展运动,手腕上脚腕上的金色铃铛玎玲作响,脆生生的,煞是好听,可惜不太舒服,会咯到脚腕,这让她呆会儿怎么睡觉?都是大伯母,送什么不好,一副金手镯,一副金脚镯,每只镯子上还有六个铃铛,搞的她像个哪咤似的,不行,她已经容忍了那个布老虎,这金脚镯是绝对不能再容忍了。

“哇…哇…”

“哎呀!小姐哭了。”在打着扇子的丫头慌忙道。

“我来我来…”那个美妇赶紧跑了过来,先安慰似的拍拍流云的肩膀,又掀开小毯子摸摸流云的小屁屁,自语道:“是要尿尿了吗?”

傅流云哭的更响了,凭什么婴儿一哭大人就以为是要吃奶撒尿了?难道婴儿除了吃喝拉撒就没有别的需求了?

没错,傅流云就是个婴儿,出生还不到两个月的婴儿,还是个很特别的婴儿,你问她特别在什么地方?傅流云又打了个嗝继续哭,可怜的她拥有前世十八年的记忆,一个**的思维,可现在只能用哭声来表达内心的想法,憋闷啊…

“会不会是毯子盖着太热了?”旁边的丫头若烟猜测。

“怎么会呢?这么薄的毯子,婴儿可比不得大人,容易着凉的。”那个妇人很有经验似的说,她自然是有经验的,不然也轮不到她当流云的奶妈。

“哎呦…我的小小姐,你这是怎么啦?这个布老虎喜不喜欢啊…”李香巧扯了布老虎来哄。

傅流云气的直蹬腿,把腿儿翘的老高,都蹭道若烟姐姐的胸胸了,傅流云有点不好意思,稍微降低了高度,尽管她现在是个婴儿,也不能随便占人家姐姐的便宜。

“不要布老虎,那要什么呢?这个拨浪鼓好不好?”李香巧拿起拨浪鼓东隆东隆的摇了起来。

这个李香巧,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奶最甜,最好喝,她肯定不要她做她的奶妈,傅流云气愤的想。本来她有四个奶妈,个个长的貌美如花,可惜中看不中用,那奶水又腥又咸,喝的她想吐,只有这李香巧的最美味,所以,其他人喂她奶,她死活不张嘴,李香巧一来,她就跟饿狼一样往前她怀里扑,最后,娘亲就留香巧一人做她奶妈。

就在傅流云哭的差点断气,快要绝望的时候,若烟小声的说了一句:“小姐是不是因为这个金脚镯戴着不舒服才闹的?你看,这边都红了。”

知音啊!傅流云简直想扑过去狠狠的亲她一口,可惜做不到,只好眨巴着眼看着若烟,微笑着在心中赞许:好丫头,机灵,有前途…

“咦?小姐不哭了,还对我笑呢!”若烟发现新大陆似的新奇不已。

李香巧也好奇道:“难道真的是因为这脚镯子?”

傅流云又眨了眨眼。

“李姐,小姐好像能听懂咱们说话…”若烟虚声道。

“不管,咱们先把镯子拿下来,只要小姐不哭了就好。”李香巧小心翼翼把两只镯子取下来。

傅流云开心的蹬了蹬腿,吮着母指,心满意足的笑了,看来大人们只要细心一点,还是能和婴儿沟通的。

“小姐笑了小姐笑了,真是太神奇了,咱们的小姐说不定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的。”若烟欢喜道。

“可不是吗?咱们小姐绝对不是凡人。”李香巧神情骄傲的说。

李奶妈又要说故事了,而且是傅流云最喜欢听的一段。

龙轩国,神武帝昌德九年,春,江南大旱,连续三月未降一滴雨水,土地龟裂,禾苗枯死,人畜渴死无数,生生的把个鱼米之乡变成了人间炼狱。

各地大肆修建龙王庙求雨,连神武帝也曾聚集九百九十九位得道高僧开坛祈雨,都不得灵验,如此一直到了夏至这日。

一大早苏州城里,江南首富苏州织造傅文柏府上空就飘了几片浮云,渐渐地越聚越多,越积越厚,越压越低,路人纷纷下跪,对天祈求,可那云层不散也不落,就这么悬着,看得人心急如焚,恨不能搬了梯子上去把云给扯下来。

到了正午,随着傅夫人沈青璇腹中胎儿落地,发出第一声啼哭,天上顿时惊雷阵阵,霎时大雨倾盆如注。

有人说,当时看见云中有一道红光嗖的一下冲进了傅府。

也有人说,是看见一条小青龙钻进了傅府。

还有人说,是个小仙女飞进了傅府。

……

不管进来的是啥,反正傅家六小姐一出生,延续了三个多月的大旱就结束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一场大雨,似救命的仙露让人们激动不已。人们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把傅家六小姐说成了龙女转世,来解救地上苍生,在头一个月里,还不断有老百姓在府门前跪拜感谢转世龙女,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傅老爷只好派人驱赶,一个月后方才平息下来。

离奇的事还不只这一件,到了满月那天,家里来了位道士,白发白眉白须,道骨仙风的,是让人一看就自动会送钱上去的那种,叫什么空空道人,听说他是龙轩国一奇人,颇有些异术,许多王公侯爵都想请他去炼丹,可他只愿做闲云野鹤,来无影,去无踪。

这样一位神秘高人到访,傅文柏喜不自胜,盛情招待,可空空道人说:“老道是为傅家六小姐而来,请大人务必让老道一见。”

傅文柏岂有不应之理,赶紧命人把孩子抱出来。

空空道人看了孩子一眼,便念道:“两世红尘两世人,一世心怀两世魂,莫叹前世遭天劫,今世许你享天恩。”

又道:“傅大人,贵千金命中金盛,金盛而生水,故而有龙女之说也不足为奇,总之,贵千金是大富大贵之命,傅大人,恭喜了。”

傅文柏听了这话又是喜上眉梢,本来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惊天动地,让他心里有些介怀,有些不安,还猜想着会不会是什么妖孽投胎?现在听空空道长一席话,顿时释怀,忙道:“借道长吉言,小女如今还未取名,还请道长赐个贱名,就是小女的福分了。”其实傅文柏已经给孩子取了名字叫傅明珠,取掌上明珠之意,因为傅文柏的一房妻室,五房妾室已经为他生下五个儿子,就是没有女儿,所以,他一直都盼着能有个女儿,再说这孩子生的极为可爱,粉雕玉琢的,令他不得不爱,不过夫人嫌俗气,可傅家到这一辈都是明字辈的,也没啥好取的。所以,傅文柏趁机请空空道人赐名。

空空道人捋着长须,沉吟片刻:“高天流云,落地甘霖,不如就叫傅流云吧!”

于是傅明珠就变成了傅流云…

傅流云每每听到这,心里都是一哀一喜,哀的是,这么神奇的空空道长她居然无缘目睹他的风采,当时她正喝饱了奶睡的香甜,说不定这个空空道长真的是个神仙,不然他怎么一见到她就念出那四句话,前三句都说中了她的经历。

她确实是两世为人,前一世她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是个才艺俱佳,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马上就要参加高考,她的目标是北大,可惜,天灾躲不过,在几分钟的地动山摇,天崩地裂以后,她的意识终止,等她再次有意识时,就是稳婆拎着她的脚,将她倒立起来,狠狠拍她的屁屁,她一吃痛,哇的就哭了出来,第二世为人了。这可不就是两世红尘两世人,一世心怀两世魂,莫叹前世遭天劫吗?至于最后一句…今世许你享天恩…是什么意思呢?是指上天赋予她极具神话色彩的出生吗?人生舞台,精彩亮相?还是说她将来还真有施云布雨的神力?这可真成了神话了,不会这么离奇吧!心脏好像有点承受不了。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再见这空空道人,也好问问,这最后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就算见了,他也未必会说,他们这种高人最喜欢故弄玄虚了,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至于喜么,就是不用叫傅明珠那个庸俗的名字了,不然她得郁闷一辈子,傅流云,好听多了…

“李姐,小姐睡着了,你瞧她这小鼻子,小嘴儿,长的多好看,还有这长长的睫毛,两把小刷子似的,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胚子…”若烟看着小姐,就忍不住爱心泛滥。

“那是一定的,吃我的奶长大,还很聪明呢…”李香巧自夸道,她能打败那么多竞争对手可不是虚的,那凭的可是真本事。

若烟不禁掩嘴偷笑。

紫伊新文,请亲们多多支持!推荐,收藏,谢谢:)

正文 第二章 流云的哥哥们

傅流云有五个哥哥,其中,大哥傅明睿与她是一母同胞,今年十三岁,二哥傅明则是大姨娘陆曼荷所生,今年十一岁,他们两都已上了学,所以不常见到。.

但是流云对大哥的印响还是不错的,小小年纪就已经初具帅哥的模型,而且举止文雅,眼神温柔,每每来看她,都会温言温语的同她说话,她总是很高兴的咿咿呀呀给与回应,当然大哥是听不懂的,不过,大哥也很高兴。二哥么…流云发誓,绝不是因为不喜欢二哥才在二哥第一次抱她的时候,故意拉了一泡尿在他身上,这是一个不怎么美丽的误会,流云自己也觉得窘,因为她这个高智商的婴儿是极少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二哥从此很少来看她,就算来了,也是离她远远的,流云很伤心,二哥是她五个哥哥里最帅的。

不过不要紧,还有三个哥哥时常围着她转,七岁的三哥明易,五岁的四哥明承,五哥明俊。三个调皮蛋儿,不上树掏鸟,不下河摸鱼,反倒天天来逗她玩,老爷傅文柏对此深感欣慰,夸奖他们是懂得疼爱妹妹的好孩子。

流云最最讨厌的就是明俊,明俊明俊,就是让这个名字取坏了,一点也不俊,鼻子有点塌,牙齿东倒西歪,流云的审美观可不是你有一双浓眉大眼,一个挺直的鼻梁,薄薄性感的唇就是美男子,试想,大帅哥一张嘴,就是一口杂乱无章的大黄牙…呃…明俊又来亲她了,咧着一嘴不整齐的大黄牙,垂涎欲滴的模样,好像她是他口中的美味,恶心死啦…

“哇…哇…”

幸亏香巧及时来解救:“五少爷,你别吓坏了妹妹,瞧你,把妹妹的脸都嘬红了…”

“五弟,你不许再咬妹妹。”明易摆出三哥的威严来,很郑重的警告明俊。

明俊很无辜的瘪着嘴申辩道:“我没有咬妹妹,我是亲她。”

流云嘴巴瘪的更厉害了,眼泪吧嗒的看着明俊,腹诽着:讨厌鬼,被你亲,我宁可被老鼠啃…

“好了好了,五少爷,以后不准亲妹妹了,每次你一亲,小姐都要哭。”香巧把流云抱开,省的五少爷又来闹。

其实这样的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当天教训了有用,隔一晚就失效了,总之明俊是屡教不改。流云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让明俊后悔惹了她。

明俊是不知道,后来自己的衰原来都是流云在整他,害得他几年的生活暗无天日。

六年后,傅文柏的书房里,傅文柏在考问三个儿子的功课。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比于。’这句话何解?明易你来回答,休要用先生的话来敷衍,说说你自己的见解。”傅文柏捋着胡须道。

明易作了一揖,回答:“韩曰:‘无适,无可也。无莫,无不可也。惟有义者与相亲比尔。’孟子曰:‘惟义所在。’其同旨。儿以为:人之交也以势,则易絶;以利,则易散;以故,则或失其为故;以亲,则或失其为亲,故君子之于人…是则比之,非则违之,无可也无不可也,唯义所在而已。”

傅文柏微微颔首,虽解的无新意,但也算得体,中规中矩。又问明承明俊道:“最近先生教什么?”

明承回答:“教了七言对联。”

傅文柏道:“那为父也要考你们一考。”

两人听了手心冒汗,明俊幽怨地瞥了明承一眼,意思是:为什么偏偏要说七言对联,这是才先生才教的,况且,作诗作对是他最不擅长的。

明承回瞪了他一眼,意思是:爹问话,自然要如实回答,我管你会不会。

两人你一眼我一眼的在无声争执,傅文柏已经出题了,指着茜纱窗道:“文窗绣户垂帘幕,你们对来。”

明俊听到对联就头皮发麻,明承想了想,对了一联:“银烛金杯映翠眉。”

傅文柏其实颇为满意,这联对的工整,只是怕赞誉多了,孩子容易骄傲,所以只是淡淡说了两个字:“尚可。”

明承松了一口气,过关了,明俊暗暗叫苦,越怕越是想不出好对子来。

傅文柏眯了眼看明俊:“明俊,你的呢?”

明俊支支吾吾找了个借口道:“孩儿,孩儿本来也想用银和金对的,可是被四哥先说了…”

“那我换一个,‘院内梅花迎岁绽’,你来对。”傅文柏已经微微不悦了。

明俊偷偷向明易求助,在老爹面前,谁敢作弊?明易装作没看见撇过头去。

“怎么?还是不会?”傅文柏明显不高兴了。

“爹爹,爹爹…”流云迭声唤着跑了进来。

傅文柏听到流云甜糯的声音,心里的阴郁一扫而空,笑眯眯的张开双手迎接奔跑而来的流云,就势把她抱在膝上,疼爱的问道:“云儿怎么到书房来了?”

流云腻在老爹怀里,撒娇道:“云儿听说爹爹在考哥哥们的功课,云儿想来看看爹爹是怎么考的。”

明俊见流云来了,先是一喜,说不定被流云一搅局爹就放过他了,可是,他看见流云暗地里朝他做了一鬼脸,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

“哈哈,爹正出对子考你明俊哥哥呢!”傅文柏对流云是喜爱的不得了,这小丫头长的极招人疼,又聪明的很,还是四岁的时候,只是听哥哥们念过几遍《三字经》,她就能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背下来,比三个哥哥不知强了多少去,傅文柏常常想,倘若流云是个男孩子,将来定是个能定经纬之才,有着这点儿遗憾,对她的疼爱反倒更甚了,就连她顽皮捣蛋闯祸不断,他也是一笑了之,顽皮的孩子才聪明嘛!不过这条理论他是从来不用在儿子身上的。

“爹爹出的是什么对子,云儿也想听听。”流云兴致勃勃的说道。

“好好…爹出的是‘院内梅花迎岁绽’,不过你明俊哥哥还没对上来呢!”傅文柏不满的瞪了明俊一眼。

“这么简单的对子,明俊哥哥都对不上来吗?”流云故作讶异的问。

明俊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就知道这个丫头片子没安好心,她总是和他作对,明俊挖了流云一眼,哼!亏他以前还那样喜欢她。

“云儿,你也觉得简单?”傅文柏微讶道,难道云儿也懂得对子?她还没上过学呢!

“‘院内梅花迎岁绽’那就对‘门前萱草贺春荣’不就行了吗?多简单。”流云不以为然道,还挑衅的睨了明俊一眼。

明易和明承暗暗偷笑,连流云都对出来了,明俊这回又要倒霉了。

结果是傅文柏喜滋滋的抱着流云走了,而明俊被罚跪在香堂“温馨”(温故而知新)了一下午。

不过,流云整到了明俊,却把自己也给坑了,因为老爹认为生了个聪明过人的女儿,尽管是个女儿,他也要好好栽培栽培,决定给她请先生了。

她自由自在的逍遥日子快到头了。

正文 第三章 骗吃

“云妹妹,你三根糖葫芦都吃完了,可以告诉哥哥了吧!”明俊眼巴巴的望着抹着小嘴,一脸心满意足的流云。.

“嗯…我是说,如果有糖葫芦吃呢…我就好好想想,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记性不太好的。”流云一脸无辜道。

明俊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早在流云开口说要冰糖葫芦的时候,他就知道。别人说自己记性不好,偶尔还能信上一信,但是,她,傅流云,说记性不好,连鬼都不会相信,这个丫头片子,估计连上辈子的事都还记得,要不然哪有一个七岁的孩子连两三岁时的事情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可是看到流云那双晶亮如水晶的大眼睛眨啊眨,他就跟中了邪似的,屁颠屁颠的跑去天桥买了三串糖葫芦。流云的嘴很刁,只吃天桥范老头的糖葫芦,想拿别地的蒙混,门都没有。

“云妹妹,好妹妹,你好好想想,行不?看在我冒着被责罚的危险,这么大老远的跑去给你买糖葫芦的份上,你再好好想想…”明俊无可奈何,厚着脸皮哀求着。因为他的天资愚钝,爹爹给了他和流云一样的待遇,专门请了先生回来教他,可是,他就没流云好运,教流云的先生,一年中来了不下五个,可是最长的一个也没呆够五天,不是说身体不适了,就是家中老母病了…真的是流云运气好吗?他才不信,流云人小鬼大,肯定用了什么方法让先生乖乖地告退,要是他也能让先生自动请辞,不用每日受那些诗词歌赋的折磨就谢天谢地了,他是真真不喜欢读书,大哥和二哥已经是进士及第,三哥四哥也不差,家里有这么些个会读书的也够了,爹爹不能指望个个子女都成龙成凤啊!这么大的家业,也总得有人打理才对呀!他只对那些来往账目,生钱之法感兴趣,别的,实在勉强。

“俊哥哥,其实我告诉你也没有用,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不想念书的念头,哪怕再不想念也得好好念,不然爹爹是饶不过你的,谁叫你是男孩子。”流云翻了白眼看着大樟树上那个隐秘的鸟窝,漫不经心的说道,暗暗擦拳磨掌,只等明俊一走她就要爬上去看看,那对喜鹊是不是在窝里下蛋了?这鸟窝可是她特意做的,都说鸟是人类的好朋友,爱护小动物也是人类的优良品德。不过这种优良品德她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不然,娘亲会让人捉了那对喜鹊关进鸟笼子里给她玩,断不允许她爬树,在娘亲眼里,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在别人眼里,一个女孩子家的爬树,那简直就是妇德沦丧,管你是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明俊见流云不肯说,气呼呼道:“你不肯告诉我,我就去跟爹说,是你在椅子上放钉子,扎了刘知府的**,还把毛毛虫放到吴公公的干儿子郑老爷的头发上…”

流云再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去你去,顺便告诉爹爹,那只金丝雀是怎么跑到猫儿嘴里的,还有,他书房里那副《秋望》已经破了一个洞,有人拿了米糊粘上了…”

明俊听了脸色煞白,真是奇怪,他闯的那些祸,流云怎么会知道?他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

流云看他焉了吧唧的跟秋霜打过的茄子似的,心里暗笑:一猜就猜着了,这些破事果然是明俊做的,那两天易哥哥和承哥哥都不在家,祸不是她闯的,还能有谁?爹爹现在还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了,明俊还不得过上好几天“温馨”的日子。况且,她闯的祸可都是有理由的,听爹和娘私下里说,这个吴公公一直想让自己的干儿子来做这个苏州织造,老是挑爹的错处,那个刘知府和吴公公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她略施小计给他们点小惩罢了。那天爹看他们出丑,回来跟娘说的时候,可高兴了,眉飞色舞的,哼!就算爹知道是她干的好事,也不会责怪她的,大不了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以后可不许再顽皮…”

“算了算了,不说拉倒,以后你休想再骗我给你买糖葫芦。”明俊气馁,忿忿的走掉了。

流云嘀咕着:“无所谓,反正我已经吃腻了…”但是,那个秘密是绝对不能告诉明俊的,那个傻瓜铁定会如法炮制,这法子一个人使得,两个人使不得,她还要留着对付下一位先生呢!

其实,那法子很简单,她和每位新来的先生约定,她出三个对子,五天之内,先生能对上来,她就恭恭敬敬的拜师,认认真真的学习,如果先生对不上来,就请自找理由离去。先生看她一个黄毛丫头这么大的口气,自然是不把她放在眼里,随口就应允了。她也不能语出惊人,先来一个简单的,再来一个稍难的,最后一个才是绝杀,哼哼…几千年来都没有人对出来的绝对,不难倒你们才怪。于是,每位先生都灰溜溜的走了。

哎…不是她不求上进,不好学,实在是上辈子学的太辛苦了,从她记事起,每天就在各种培训班里转来转去,一天到晚课程排的满满的,什么书法,绘画,围棋,钢琴,古筝,舞蹈…到了初中,又忙于学习学习再学习,好好的一个童年,过的是悲惨无比,简直暗无天日。既然上苍眷顾,异世重生,还让她保留了前世的记忆,她无论如何也不要重蹈覆撤,她要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把上辈子,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统统都做了。

流云呸呸往掌心里吐了两口唾沫,裤子一提,腰带一勒,转眼看看四下无人,抱住树干,“噌噌噌”一下就爬了上去,小心翼翼的靠近鸟巢,乖乖…鸟巢里整齐的摆放着几个鸟蛋,喜鹊公婆生宝宝了。流云伸手摸了摸小小的喜鹊蛋,欣喜着,再过几天这里就会有一群唧唧喳喳的小喜鹊了。

坐在大树上,极目远望,看见钱管家带了三个小人进后院来,像是要去娘亲那里,两女一男,样貌么…离得远看不清,不过看钱管家点头哈腰的态度,这三个小朋友身份不低,这都是哪家的孩子?流云好奇心大作,麻溜的下了树,也往娘的绣楼去。

正文 第四章 家里来客

虽然流云的好奇心盛,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先去洗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清清爽爽的去见人,不能丢了面子的。

“娘亲…”流云笑容甜甜,声音甜甜,在父母面前,她一贯是乖巧可人的形象,更何况还有外人在。

流云一边走一边打量那三位小客人,身量稍高的女孩长着一张鹅蛋脸,粉面红唇,修长的一对凤眼,顾盼神飞,上身一件春绿色透纱闪樱花纹样束衣,下系一条鹅黄色云霏纱裙,若是能摘了胸前挂的明黄的金锁,整个人便清新的宛若三月初绽的迎春花;边上稍稍矮些的女孩则是一张苹果脸,皮肤白皙细嫩,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穿着一身粉色映桃花的薄绸衣裙,像个洋娃娃一般可爱…流云有些嫉妒,她怎能把粉色穿的这么好看?再看边上那位年长的男孩,流云呼吸一滞,她一直以为明则哥哥已经很英俊很帅气了,可眼前这个男孩,十四五岁的样子,五官容貌与明则哥哥相比,毫不逊色,他身上穿的白衣用的是今春最新的布料,软烟绸,腰间束了缀青白相间玉石的腰带,显得他仿佛是一株琼树孑然而立,俊逸出尘,而且,他始终微微笑着,目光沉静而柔和,让人仿佛沐浴在春风里,冬阳下,那样舒适,温暖…而不是像明则哥哥那样冷峻,难以亲近,流云在第一时间,无条件的,对这个家伙产生了好感。

“云儿,娘正要差人去寻你,快来见见你的哥哥姐姐。”沈青璇见到流云,唇边的笑容不自觉的更灿烂了些,语声也更轻柔了。

流云乖乖地倚在娘亲怀里,听娘亲介绍:“这位是你的表哥,沈子谦…”

嗯,人如其名,谦谦君子…流云大大方方地叫了声表哥。

他淡淡一笑:“表妹…”

“这位是你的表姐,沈雪兰。”娘亲指着绿衫黄裙的女孩。

“表姐…”流云现在才发现,她们两长的有些相像,尤其是那双凤眼。

“这位是傅语蓉,是你大伯父家的小小姐,与你同岁,不过是正月里生的,所以,你要叫她姐姐哦!”娘亲又指着粉色衣裙的女孩介绍。

流云冲她笑了笑,这个傅语蓉看起来比她还小呢!要让她叫她姐姐?流云心里老大不情愿,以后就叫她语蓉好了。

“雪兰和语蓉都是来咱们家学刺绣的,云儿,你也不小了,也该学着做做女红,不能再只知道玩闹了。”沈青璇和声告诫,云儿是她的心头肉,掌中宝,云儿天资聪颖,比起五位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本来,她是想把云儿培养成才艺双全的名门闺秀,怎奈云儿不喜念书,先生请了一个又一个,都莫名其妙的走了。别的不学也罢,反正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沈家的刺绣天下无双,云儿是必须要学的,但是云儿一听说做女红就耍赖,不是闹肚子疼就是闹头晕,有段时间她也很懊恼,很想好好教训教训云儿,怎奈,看见云儿粉嘟嘟的笑脸就什么气都没有了,她思来想去,也许是因为家中只有云儿一个女孩,且大家都宠着她,让她没了比较,若是叫两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来家与云儿做伴,说不定,云儿能改改性子也不一定,于是,她休书一封,请了哥哥家的雪兰,还有大伯家的语蓉来,当然让她们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不过,现在言之尚早。

流云心中哀叹,早就知道娘不会无缘无故给她找两个伴来,娘那天下无双的刺绣技艺不彻彻底底落实到她头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子谦哥哥也是来学刺绣的吗?”流云知道逃不过,但是,如果能和子谦哥哥一起学刺绣就算是不幸中的一点安慰吧!

沈青璇笑了笑:“你子谦哥哥是男儿,如何来学刺绣?只因你舅舅家远在杭州,不放心你雪兰姐姐一个人过来,就让你子谦哥哥送她来的,不日就要回的。”

流云听说子谦不学刺绣已经是失望,又听说他过些日子就要回的,就急了,正在想法子如何才能留子谦多住些日子,却见明易,明承和明俊走了进来。

“大娘…”三人恭恭敬敬地给沈青璇行了礼,明易先道:“听说杭州的子谦表哥来了,我们特意过来一见。”

沈子谦不慌不忙的行了个礼:“子谦见过三位表弟。”

明俊立即上前热络道:“你就是子谦表哥?我可是早就想见你了,听说你十一岁时就做成了山东的一笔大买卖,十二岁就掌管了十六家商铺,你简直太了不起了…”明俊最喜欢的就是做生意,关于杭州的沈子谦的种种传闻,都让他热血沸腾,向往不已,常常感叹,为何自己不是投生在行商之家,而是官家呢?

明承一把把说的唾沫横飞的明俊拽到后面,自己也兴奋的嚷道:“子谦表哥,听说你去年中了解试第一名,你怎么这么厉害…”

“你们都没说道点子上,能管十六家商铺已经是很厉害了,解试第一名就更厉害了,而子谦表哥能两者兼顾,那就让人不得不用敬仰二字了。”明易也来凑热闹。三人围着沈子谦,那种崇拜的神情,就好比现代的追星族见到了向往已久的明星一般。

沈子谦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奉承话没听过,可现在当面被他们三人夸的像朵花一样,还是在姨母面前…面上不免有几分尴尬,头皮隐隐发麻,只好谦虚道:“三位表弟过奖了。”

沈雪兰觑了傅语蓉一眼,面露得意之色,有这样出色的哥哥在,不风光也难。

流云心下懊恼,为什么她从没听过这位子谦哥哥的光荣事迹?明易哥哥他们从没在她面前提起过,没想到他是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物。

沈青璇见自家人有出息,也算是给她长了脸,心里也很高兴,对明易三位兄弟道:“你们也该努力些,向你们子谦哥哥多学学才是。”

明易道:“大娘说的是,子谦表哥好不容易来了咱们家,一定要多住些日子,这样我们才能向子谦表哥好好学习。”

“子谦,如此,你就多住些日子吧!也好指点指点三个弟弟。”沈青璇道。

“哥哥,你就听姨母的吧!”沈雪兰也来挽留,有哥哥在,她肯定能比傅语蓉更受到重视。

沈子谦犹豫了一下,家里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可是姨母发话了,他也不好拒绝,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就多住些日子吧!等雪兰习惯了这里再回去也不迟。于是沈子谦谦和一笑:“全听姨母安排。”

流云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是真心希望子谦表哥能呆的久一些。

正文 第五章 好朋友

因为流云年纪还小,所以,并没有单独的住处,而是和娘亲一同住在“漪澜轩”。.“漪澜轩”临池而建,推开南窗即可望见整个傅府最美的景致,一碧清潺的池水,池上莲叶田田,迎风而动,恍若绿浪翻涌,清香四溢,池上还有曲折的石桥,横跨南北,中间一座八角凉亭,那里也是流云最喜欢去的地方。尤其是夏日的夜晚,也不要人作陪,自己沏上一壶玫香甜的瑰花茶或是清新的茉莉,摆上几样可口的糕点,坐在亭子里纳凉赏荷是最惬意不过的事情了,兴致来时,趴在石桥栏杆上,伸手就能摘到几个嫩绿嫩绿的莲蓬,剥开来,放在嘴里,微微的甜,淡淡的香,如水的月光静静流淌,思绪如烟似梦在迷幻的夜色中徜徉…只有在这个时候,流云的眼中才会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痴惘,想家了,前世的家,前世的人…

“哇!这里好漂亮,其实我们家也有个荷花池,不过比起你们家的就小多了。”傅语蓉趴在窗台上感叹着。

“反正你要在这里住好久,看到你看厌了为止。”流云坐在床上撇撇嘴,漫不经心说道,其实她正在发愁,今晚要和傅语蓉睡一张床…她不习惯,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睡的,偌大一张床,翻来覆去,颠来倒去,自由自在,所以,她自认睡相不怎么雅观,反正又没人看见,可是,现在突然来了一个跟她一般大小,还长的粉雕玉琢,丝毫不亚于她的语蓉跟她同住,万一她半夜里做梦一脚把她踹下去了?或者说梦话,把在大樟树上有她的一个藏宝库说出去了…娘说,要等她到十三岁再让她单独住一个院子,到十三岁,岂不是还要等上五年?而且,傅语蓉也不是来住一两天,看这样子,住上几年都是有可能的。哎…就算要同住,为什么不让雪兰来与她同住呢?那样,就可以每晚缠着雪兰说子谦的故事,可恶的娘,说什么三人住在一起太闹了,又说雪兰年长些,给她单独安排住处,哼!太没劲了,流云郁闷的撞枕头。

“也对…”傅语蓉回过头来展露天真无邪的一笑:“我娘跟我说,要等我把婶娘的刺绣手艺学全了,学好了才准我回家呢!学好刺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急不来的,我就慢慢学。”

流云听了,又重重地撞了一下枕头,慢慢学,你就学到老吧!

“流云,你困了吗?你先别睡呀!还没梳洗呢?而且我还给你带了礼物来,都是我平时积攒下来的宝贝哦!”傅语蓉爬下罗汉榻,兴致勃勃的跑去翻她的行李,掏出一大堆东西,放到流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