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希望,那样会连累你的,我已经帮你把药都准备好了,还有盘缠,你背上的伤其实已经不碍了,但是胸口的那道伤口还需要注意,后天,我们就分手吧!”流云直白道。

正平肃然道:“小姐,你不要说了,正平哪也不会去的,你们都是女眷,这一路上,没个男人护着怎么行?”

“有小李子呢!”流云虚心道。

“小李子只能跑跑腿,真要是遇上什么坏人,你们就只有坐以待毙了,这年头,世道不太平。”正平道。

流云默然,正平说的不错,她们一帮子女人,要是遇上个劫匪什么的,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小李子根本保护不了她们。

“小姐,正平曾对自己发过誓,要保护小姐一生一世,除非是我死了,不然,我不会离开的。”正平低低道,却是郑重无比。

流云愕然望着他,他眼中虔诚的光芒让她有些震撼,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一生一世,这样的承诺会不会太重了?她何德何能?然而正平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要让他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流云笑笑:“好吧!那你就跟着吧!不过,你什么时候想离开了,跟我说一声就行,随时都可以。”

正平也笑了,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轻轻吐出两个字:“不会…”

流云一走,正平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眼中露出痛苦的神情,慢慢躺下,闭上双眼,心里如同有两只困兽在进行殊死搏斗,然而,无论谁胜谁负,都是两败俱伤,流云,我要如何才能护得你周全?

沈青璇和接个姐妹商量一番,也决定尽早离开这里,只是该往哪里去?陆曼荷跟夏梦遥希望往北走,最好是去京城。而舒慕灵,江涵柳,崔雅蕊三个人则建议往南去。沈青璇自己也想往南,最好是去杭州。然而,如果杭州沈家也遭了难的话,就不宜去杭州了,所以也很矛盾。

语蓉想去扬州,也好看看家里有没有事,担心娘亲,但是她是晚辈,这种事情轮不便到她做主,反正无论去哪里,她都跟着就是了。

流云走了进来。

沈青璇便道:“云儿,你快过来一起商量一下,咱们接着该往哪里走?”这几日,大家都似乎对流云产生了一种依赖,有什么问题都会跟流云说说。

流云笑微微的走过去,这个问题她早就在心里盘算千百回了。

“娘,各位姨娘,你们的意思如何?”流云问。

陆曼荷道:“我们几个商量不妥,想听听你的意思。”其余人等纷纷点头。

“既然娘和姨,娘们决不下,那我便说说我的想法,我的意思是咱们往南走,毕竟傅家的根基在南方,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去打听各方的情况,扬州大伯家,杭州沈家,如果他们那边安全,那么咱们就过去投靠,若是…也遭了不测,再另做打算。”流云道,其实她这样决定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虽然爹和娘都没跟她提起过,但是她从子谦那里听到过一些信息,似乎沈家在南夷生意做的挺好的,那边是三不管地带,朝廷的手也不会伸的那么长,就算沈家被抄了家,那边的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而且流云隐约觉得,沈家生意遍布江南,并非只是做生意这么简单。所以如果情况不妙,娘和姨娘们可以去那里避祸。至于她自己,只有一个目标,进京。

沈青璇微微颔首:“云儿的想法与为娘的不谋而合,我看就这样定了吧!咱们往南走。”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冤家路窄

傅家被抄的那几日,郑维柱恰好出城玩了几日,回来一听说这事,郑维柱心里那叫一个爽快,解气,一拍大腿,从此还怕你个傅乔雨个鸟,你攥着本少爷的把柄又如何?还不是你先死?郑维柱心里那个痛快啊!立即上衙门大牢去羞辱那厮一番,不玩死傅乔雨,他就不姓郑。.结果到了大牢只见到了傅明承和傅明俊,根本没有傅乔雨的影子,难道那厮逃跑了?郑维柱立即去见爹,质问爹怎么不把傅乔雨给抓起来。

郑青山弹了他一个脑奔儿:“你个傻小子,没看出来那傅乔雨是女的吗?她就是傅家六小姐傅流云。”

郑维柱半天没回过神来。把郑青山唬了一跳,不会是刚刚不小心弹到某个**位,真把他弹傻了?正要询问,只见郑维柱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郑维柱此时的心情就像过年时放烟花爆竹,那个喧腾,那个灿烂!原来傅乔雨就是傅流云,他惦记很久垂涎很久,让他每每想起就如同百爪挠心的人就是神秘的傅家六小姐,哈哈!真是老天有眼,傅家倒塌了,傅流云就是他囊中之物了,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小美人弄到手,然后…

“爹,那傅流云现在何处?”

“走了…”郑维柱不提起还好,一提起这事,他就一肚子的气,明明是手到擒来,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他还不得不听从那人的意思。

郑维柱像被人一盆冷水从头泼下,走了?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郑维柱气颠颠道:“爹,你怎么能放她走?那小子,那丫头欺负我,我还没找她算账…”

郑青山凛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愿意?傅家就数这丫头片子焉坏。”

“可不是吗?我还被她当街一顿狠揍,还逼我下写什么自罪状,逼我签字摁手印,这口气我一直憋到现在。”郑维柱咬牙切齿道。

郑青山气的要吐血,又一个脑奔儿弹了过去。

郑维柱抱头哀怨又讶异道:“爹,你干嘛又打我?我被人家欺负你还打我。”

“你还好意思说你被一个丫头片子欺负了?你…你真是把我的脸都尽了。”郑青山骂道。

郑维柱不服气:“爹你自己不是也被她奚落了去?”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郑青山怒火中烧:“还不快给我滚。”

郑维柱挨了两个脑奔儿被赶了出来,心里憋闷,带了几个膀粗腰圆的打手,气冲冲的上街去,今天,老子心情不好,谁要撞在老子手里,自认倒霉吧!

流云这边,既然主意已定,接下来就是做准备工作了,小李子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和一些干粮。不过这一路还需要不少盘缠,无钱寸步难行呐!而且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流云决定再去一趟傅府,把剩下的宝贝都取出来,尤其当初乔汐送给她的那些玩意儿,那是行走江湖的必要装备。

这一回也是很顺利的就溜进了傅府,流云把树洞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全搬了出来,这回她是有备而来,特意带了只布袋,不过“五福临门”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贴身戴着的好。

流云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傅府,就赶紧往回走。

“滚开,别挡着本少爷的道…”

流云抬眼一看,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偏巧碰上了这个瘟神?流云赶忙朝边上让,头垂的更低了,今日不必往日,她惹不起只有躲。

郑维柱今天是瞧谁都不顺眼,满大街的都是欠揍的人,一脚踹翻一个水果摊。摊主不敢啃声,自认倒霉去抢救他的李子。

几个李子滴溜溜滚到了流云脚下,流云下意识的蹲下身捡起李子,递给摊主。

这下不得了了,郑维柱恼了,居然有人敢帮摊主捡东西,那不是跟他过意不去吗?撸了撸袖子,双手叉腰,当然他已经胖的没腰了,指着流云喝道:“你小子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流云心中一紧,没想到此举会引火烧身,不能硬对,更不能遁走。流云连忙点头哈腰,捏了嗓子:“公子息怒公子息怒,是小人的不是,小人这就扔了,扔了…”

摊主,以及路人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流云也暗暗鄙视自己,不过为了息事宁人,就做一回小人吧!

郑维柱一听,这小子还算识相,哈哈大笑,一挥手:“走…”

流云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里全是汗,刚才真是好险,要是被那瘟神认出来,可就糟了,忙加快脚步出城去。

郑维柱走着走着,越想越不对劲,刚才那小子怎么那么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好,那小子不是傅乔雨吗?不对,应该是傅流云。”郑维柱一拍脑门,急转身张望,哪里还有流云的影子。

“快给我追刚才那小子,谁抓到她,本少爷赏银五十两,不,一百两…”郑维柱急道。

几个打手愕然的看着郑维柱,少爷这是认真的还是说胡话呢?

郑维柱瞪圆了眼,喝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追!”

流云逃也似的出城,转看身后,郑维柱他一干人急匆匆的追了过来,心中大呼糟糕,一定是那瘟神认出她了。怎么办?脑子飞快的转,脚下疾步流星。

“站住,老…老子叫你站住…”郑维柱气喘吁吁喝道。

你让站住就站住,你当我是傻瓜么?流云冷哼了一声,这里地势开阔,不利于掩藏,能逃到前面的杏林或许有办法躲开他们。

几个打手也顾不上等少爷了,拿住那小子就有白花花的银子到手,这种机会就等于天上掉银子,还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决不能让别人抢先了去,于是个个争先恐后的奋起直追。

流云着急,如果傅家千金来个跑步比赛的话,她笃定是拿第一了,可是跟一群虎狼比…她哪是对手?没跑出二里地,流云就被追上了,被堵在一道小山坡前。大家都弯腰喘着粗气,虎视眈眈的望着对方,一个是想着要如何脱身,另外的则是等缓了这口气就扑上去将人拿住。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暴雨梨花

大伙喘息的空当,郑维柱追了上来,指着流云道:“傅…傅流云,看你今日还能往哪里跑?”

“你个肥猪滚的还挺快的嘛!”流云奚落道,手摸了摸搭在肩上的布袋,这里有“暴雨梨花针”,上回就想拿这个对付这厮来着,今天他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郑维柱嘿嘿冷笑,并不恼,反正傅流云已经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傅流云,你乖乖地跟本少爷回去,本少爷一定好好疼你。”郑维柱想到很快就能温香暖玉抱满怀,心花怒放,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郑维柱就喜欢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呸!我看见你那猪样就恶心,我八辈子没人疼也不要你这只猪来疼,你若识趣就赶紧离去,不然,待会儿我的保镖一到,叫你们怎么死都不知道。”流云冷声道。

说道流云的保镖,郑维柱嘴角抽搐了几下,那保镖他见过,还在他手里吃过苦头,后来他不是没去找过傅流云,一则她的保镖寸步不离的跟着,没机会下手,二则,他还有把柄捏在她手里,也不敢太放肆,所以,这口气,硬生生忍了这些年。不过,傅家都已经被抄了,识相的人都已经跟傅家断了关系,那保镖若是还在,怎么会让流云一个人进城?流云也不必跑的这么急…郑维柱鲜少用他的大脑思考问题,自认为分析的很有理,而且这里偏僻,除了他们根本没有别人。

郑维柱皮笑肉不笑:“哦?你的保镖?叫他来啊!本少爷正要找他,求之不得,你叫啊…叫啊…”

流云见他步步逼近,不免心慌,那“暴雨梨花针”她从未拿出来使过,也不知好不好使,万一卡了,那她可就死定了。流云后退了几步,身后已是山坡,无去路,蓦然从袋中拿出铁匣子,对着郑维柱等人,警告道:“你别再过来了,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郑维柱见流云拿个黑乎乎的铁盒子对着他,不禁哈哈大笑,如果她手里拿着的是把剑,或许还能让他怵一下,毕竟流云会点花拳绣腿,可是,这个铁匣子…她是准备拿这个砸他吗?

“不客气?不客气好啊!本少爷就喜欢你不客气,够辣,够劲,这样玩起来才痛快…”

郑维柱又逼近了两步,身后的打手们也猥琐的笑了起来,抱了臂膀看好戏。

“死肥猪,我再问你一次,你退不退?”流云极力维持着镇定。

“退?你让本少爷退哪里去?不然,咱们就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在这里成就好事?”郑维柱大乐,这傅流云就会虚张声势,这点小伎俩他算是看破了。

“公子,上,上…”身后的打手怂恿道。

这游戏可是越来越有趣了,刺激,真是刺激。郑维柱挺了个大肚,伸出肥爪就要去扯流云。

“死肥猪,这可是你逼我的。”流云眼一闭,“手中机关一摁。

嗤嗤嗤…

有一刻无声寂静,然后听见打手们惊呼起来:“公子…”

流云睁眼,只见郑维柱已经被射成了一只刺猬,瞪直了小眼睛,惊恐万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公子…”打手们冲上来。

流云手中铁匣子一指,喝道:“站住,谁敢再动一下,我就射死谁。”

众人立时定住身形不敢轻举妄动,低眼去看郑维柱,抽搐了几下,两眼一翻,死了。

流云心思百转,不知该如何善了,郑维柱死了,这些打手回去一说,郑青山还肯放过她?可是,匣子里的钢针已经发射光了,要对付这几个打手是不可能了,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打手见流云露出恐慌之色,又看了看郑维柱满身的钢针,少说也有好几百根,她那铁匣子里不可能再装有钢针了,便大了胆子道:“兄弟们,这丫头手里的铁匣子空了,她是吓唬咱们的,咱们将她拿下,押回去交给郑大人发落,不然,我们没法交差…”

“对,抓住她…”其余人等纷纷附和,目露凶光。

流云把匣子朝他们一扔,转身就跑。

“哪里跑…”打手们直扑上来。

流云只觉眼前晃过一道身影,然后身后就传来几声惨叫。顿住,回头,只见正平手中的长剑穿透了其中一人的左胸。

“正平…”刚才形势那样凶险,流云都没想到要哭,现在见到正平,嗓子陡然被堵了似的,哽的难受。

正平拔出长剑,鲜血顺着剑身一滴一滴淌下,滴落尘埃,变成一颗颗蒙尘的血色珠子。

“小姐,你快走,这里我来处理。”正平神情肃然,现在不是安慰小姐的时候,也不是责问她独自冒险进城的时候,现在耽误之急是把这些尸体处理掉,不然被人发现,官府追究起来就不妙了。

流云惊魂未定,呆呆地挪不开脚,有时候就是这样,事情发生的时候不知道害怕,事后想想才后怕不已。

正平回头见流云还在,催促道:“快走,马上回李家村,请夫人马上动身离开,我随后就到,快啊…”

流云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她杀了郑维柱,祸闯大了,得赶紧跑路才是,流云咬了唇:“那你小心,尽快赶来…”

正平点点头,目送流云离去,这才动手将郑维柱等人的尸体拖到一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瓶盖,在每具尸体的伤口处倒上一点黄色的粉末,只见“嗤”的,尸体上冒出一股黄色的烟,肌肤迅速腐烂,骨头消融,不多时,地上只剩一堆黄色的水。

流云跑出没多远,又担心正平,这么多尸体他一个人要怎么处理?埋了吗?那不得挖好大一个坑?那得挖到什么时候去?她应该帮忙的,这里处理好了再走也不迟。这样一想,流云又掉头跑了回来,刚绕过山坡,流云被眼前的景象吓的差点惊呼起来…那些尸体冒着黄色的烟雾,正慢慢的消失。

正平用了什么?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腐骨散”还是“化尸丹”?正平怎么会有这种邪恶的东西?这几天她帮他上药,帮他换衣裳,都没发现他身上藏了这些东西。

只见正平用宝剑抠了坡上的泥土,将那堆黄水掩盖。流云扭头就跑,心跳如同擂鼓,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说不出所以的恐慌,突然想起,她从没有追究过正平的来历,因为他帮了她,她就将他留下了…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看不清

流云一口气跑回李家村,也不做解释了,让大家赶紧准备离开,沈青璇见流云狼狈不堪、惊慌失措的样子,料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也不及细问,忙命众人收拾东西,让小李子去套马。.

这边正准备出发,正平背着长剑回来了。小李子和采蓝驾一辆马车,载着五位姨娘,正平驾一辆马车载着沈青璇,语蓉和流云还有若烟。虽然这么多人只有两辆车拥挤了些,但是目前的情况,能弄到两辆马车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流云和正平坐在外边,流云茫然的望着前方,马车驾的飞快,道路两旁的树木如倒带一般后退去。

“以后去哪里都叫上我。”正平看了眼身旁发呆的流云,淡淡道。

流云木然的“嗯!”了一声,心思烦乱复杂,以前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正平帮了她,她也帮了正平,给四处流浪的他一个安生的处所,这三年来,只要她走出府门,正平总是如影随形,即便她有时候忘了叫上他,或是觉得根本没必要叫上他,他都会或近或远的跟着,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见他挺拔的身影,关切的眼神…她把这些理解成正平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于是,习惯了他的陪伴,他的保护,只要有他在,她就很安心。

可如今她的心迷惘了,如果抄家那天正平的冲动是源自于他对她的关心,她能理解,一个对她说出要保护她一生一世这样重的承诺的人,她相信他的诚意。但是,她不止一次思考,为什么正平刺杀郑青山出了院子后,事态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为什么原本一心找茬借机发难的郑青山气急败坏的放过了她们?为什么正平杀了好几名官兵郑青山却没有抓他?就算郑青山将正平乱刀看死也是正常的,应该的,武力抗旨,其罪当诛…然而,正平只是受了伤,看起来严重并不致命的伤,真的是郑青山脑筋抽风了吗?

然后是之前的一幕,她听乔汐说过很多关于江湖的事,像“暴雨梨花针”那样霸道的暗器用的人都鲜少,更别说那诡异邪恶,令人闻之色变的腐化尸骨的药物。她该不该问问他?

“别想了,都过去了,再说这不是你的错。”他的目光柔柔的看过来,和声安慰道。

流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苦笑着点点头,上辈子这辈子她想过自己会做很多事,辉煌的平凡的,独独没有想过自己会杀人,虽然那人死有余辜,她是迫不得已,但是,这毕竟也是一条性命,郑维柱临死那惊恐万状的表情如同被刀刻在了脑子里一般,怎么甩也甩不掉。

“你有没有受伤?”他又问。

“没有…”流云微微撇开他的注视,低低答道,心里幽幽叹了一气,管他是谁,管他什么来历,只要他是真心护着她的,帮着她的就好,现在,真的很需要他啊…

去南方,走陆路要比水路幸苦,但是快,尤其是沈青璇知道流云杀了郑青山的三公子以后,更是吩咐马不停的赶路,生怕郑青山派人来拿流云,毕竟当时郑三公子追赶流云,好些人都看见了。郑青山只要随便一查,见证者一描述,不难猜到这事是流云赶的。

流云冷静下来想想,只要郑青山找不到郑维柱的尸体,说不定还以为郑维柱又跑哪里风流潇洒去了,暂时不会有所行动的,等到他怀疑了,找人又要费些时间,当然,尸体是永远不可能找到了。那时她们早走远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以后大家都要隐藏身份。

第三日入夜时分,一行人到了宣城,正平建议在此找一家小客栈休息一下。沈青璇看大家连日赶路,都已是憔悴不堪,她自己也是,浑身的骨头颠的都快散架了,便答应了。小李子去找了一家最不起眼的小客栈,住宿条件是差了点,但总好过窝在马车里。

小李子把马牵去喂草,然后来找流云。

“小姐,咱们的盘缠不够了。”小李子提醒道。

流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看了眼已经躺在床上休息的娘亲,拉了小李子出房门,再把门轻轻掩上,轻声对小李子道:“我知道了,我会去想办法的,明早你和采蓝一起去准备些干粮,还有弄些换洗的衣裳来,越不起眼的越好。”

小李子为难道:“那…银子可就都要用完了。”李中石知道小姐有办法,可是傅家被抄了,就算小姐当时藏了些值钱的东西,也当的差不多了吧!光光衙门里打点就用去了十之**,还能剩下多少呢?李中石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流云藏起的不是一件两件,而是一堆。

“嗯!没事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也早点去歇着吧!”流云淡然而笑。

小李子拱手退下。

“小二,等马匹吃了半饱,再喂些精粮。”正平的声音。

流云走到栏杆边向下看,正平取了几文钱交给小二,又交代一句:“给马儿喝水的碗一定要干净,不得沾半点油腥…”

小二连连点头:“客官只管放心,这些小的都醒得的。”

正平抬头看见了流云,微微一笑:“怎么还不睡?”

流云慢吞吞走下楼梯:“你不也没睡吗?”

他凝望着她,叹息般:“你瘦了!”

流云若无其事的笑笑:“我现在要是胖了,可是不太正常。”

“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呢!你该早点去休息。”其实以前的他,不喜欢说话,也用不着说话,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足够了。现在,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连自己都不相信有一天他会变成这样的人。

流云拉了张长板凳坐下:“明天早上我想办点事再走,咱们的干粮也不多了,而且这么大热天的,大家闷在马车都是汗,不弄几件换洗的衣裳来,都要发臭了。”

正平蹙眉想了想,沉吟道:“也是,不过最迟巳时我们必须出发,你明天要去办事,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流云道,她不过是去趟当铺,不会有什么意外,目前,除了郑青山来追究郑维柱的事情,暂时不会有人来找她的麻烦。正平还是在这里保护着娘和姨娘们稳妥一些。

可是正平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好像在说,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跟着去。

流云妥协道:“好吧!”

正平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弯起嘴角,他要保护的只是她的安全,其余人,他不关心。

“哎!你好像很懂养马?”流云岔开话题,自那天看见可怕的一幕,流云跟正平的交谈就变得困难起来,常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常常想着去试探他的底细,不能再像以前随心了。

他轻描淡写道:“哦!以前养过。”

“哦!“流云略有些失望,他的回答总是模凌两可,又不能说他答的不对,就像那天语蓉问他:“郑青山怎么轻易放过他?”他说:“也许郑大人是看我伤重,治不好了吧!谁还跟一个快死的人计较呢?”可是流云知道郑青山这个人最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虚惊一场

第二天流云走了城里的几家当铺,东当西当,典当了将近五百两银子,虽然那些东西远远不止这个价钱,但是当铺本来就是认宝为草的地方,不然他们怎么赚钱?流云也没想过要把这些东西赎回来,这个地方还会不会回来都说不准呢!反正钱财乃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眼下急于用钱就不计较了。.

“你到底还藏了多少宝贝?”正平跟了一路,瞧了一路,流云就跟变戏法似的,一下掏出一样宝贝来,那天抄家来的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几乎是身无分文的被赶了出来,她是如何藏了这些的?还有那个“暴雨梨花针”,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流云精灵古怪的很,不能用寻常的思维去想她。

流云昂了昂下巴:“不告诉你。”

正平轻笑:“该不会溜回傅府偷出来的吧?”他是开玩笑,查封的物件,都是官府抄录在册的,封存了的,哪是说偷就能偷的。

可不就是偷出来的吗?但她是不会说的,连娘问她,她都没如实相告,只说是早先就存放在杜府的,本想拿去换了银子偷偷去趟京城找大哥玩。娘听了薄责道:“就知道你不安分。”随即娘又叹息:“这回倒是幸亏你起的这心思,不然咱们都得上街要饭去了。”她笑着安慰娘:“这就说明老天爷还是帮着咱们的。”

走过一家书斋,流云停下脚步。

“要不要进去看看?”正平问道。

流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刚才那家书斋,三年前她来过,和明俊一起,买了一叠藤纸,回到船上,四个人分工合作做出了这个时代第一副纸牌,然后在船上的日子玩的昏天暗地,明承总是输,每次都不服气,囔囔着要再来一局…那样的日子,无忧无虑,肆意的笑,痛快的玩,如今…那样的日子再也不能够了。

流云甩了甩头,往事不可追,生活只能向前看,语蓉有句话说的好,不管前路有多么坎坷,多么凶险,都要义无反顾的向前走,因为她们没有退路。

两人又去了一家绸缎庄,各买了一套最廉价,最普通的衣衫,流云买的也是男装,男子的装束便宜行事,身上这身衣衫还是乳娘香巧给的,那天她送了一套旧衫,事后想想很过意不去,第二天又把她家墩子还没穿过的新衣送了过来,执意叫流云收下。

巳时正,小李子结了帐,大家匆匆上路,出城门的时候,有一队官兵在挨个盘查,大家紧张得不得了,手心里都攥出一把汗来,正平的手一直放在剑柄上。

“你,过来…”一个官兵粗鲁揪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的衣领,对着墙上的画像看了看,摇头,一把推开:“滚!”

流云瞥眼去看那墙上画像,提着的心落了下来,还好,上面画的不是她也不是娘亲她们,而是一个相貌狰狞丑陋的刀疤脸,估计是官府在捉拿什么江洋大盗。

正平的手也松开了剑柄,压低了声音道:“没事,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说罢跳下马车,牵了马车朝城门走去,小李子见了也忙牵了马车跟上。

“站住,车里是什么人?”一个官兵喝问道。

“军爷,马车里是我家夫人。”正平泰然答道。

官兵一脸的怀疑,用手里的刀把挑开车帘看了看:“哪里来的上哪去?”

不是查刀疤脸吗?对妇人的去向也要问?不过心有怨言也不能表露出来,正平道:“从金陵来到婺州府去。”

“去干什么?”

“探亲。”

官兵又挑开了第二辆马车:“你家有几位夫人啊?”

“回军爷,有一位夫人,四位姨娘,三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