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你就说吧!”流云低着头专注着手中的刺绣,语蓉绣的是精品,可不能在她手里变废品了。

“如果太子妃不高兴…姑娘你…隐忍些。”素凝犹豫着小声说道。

“这个自然。”流云是决计不会跟秋蘅去计较什么的,就算秋蘅姐恼她也是应该的。

素凝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和流云相处的时日还短,不是很了解流云,今天在滴翠轩,流云姑娘就那么气急败坏的找太子殿下去交涉,这样的举动总是欠稳重了些,她说语蓉姑娘是个急性子,其实她自己激动起来也差不多,这是她最担心的,流云姑娘这个脾气要是不慎惹恼了太子殿下,只怕会吃亏的,只有跟太子妃搞好关系,那么万一太子不高兴的时候,还能有个从中转圜的人。

不过素凝踟蹰再三还是不多说了。

晚膳摆在蘅芷苑的“月桂亭”,因为今晚的月色很美,皎皎如银盘高悬,星光熠熠闪烁,院子里一株高过屋檐的桂花树在夜风中肆意弥漫着芳香,亭子四角挂上了八角羊皮防风宫灯。

大理石圆桌上,摆满了各式精美的菜肴,有蒸鹿尾儿、蒸羊羔儿,焖黄鳝、芙蓉燕菜、桂花翅子、玉兰片、木瓜炖血燕…还有一壶上好的梨花白。

“殿下,臣妾为您斟满。”杜秋蘅亲自为龙昊天斟满一杯梨花白。

龙昊天看桌上只有两只白玉盏,便道:“再添一副碗筷来。”

杜秋蘅怔了怔:“殿下还约了什么人吗?”

龙昊天微笑不语。杜秋蘅给梅香递了个眼色,梅香赶快又添了一副碗筷,一只白玉盏。

杜秋蘅暗暗打量着龙昊天,莫不是殿下还约了别的姐妹过来用膳,是楚良娣,王良媛,还是徐…心中堵得难受,她还以为今天只有她和太子,所以,她费了心思把晚膳摆在这月桂亭。

“启禀太子妃,流云姑娘来了。”意菊来禀。

杜秋蘅看看龙昊天,难道他今日约的就是流云?不容细想:“快请!”

流云一身月白绣淡蓝碎花窄袖绫衣,浅蓝色纱裙,素淡之极的装扮,今夜应该会很难堪吧!并不远的路,她犹豫再犹豫,徘徊再徘徊。直到素凝说:“姑娘,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她才定了心神,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这里。

“流云见过太子妃,太子殿下。”流云深深一礼。

杜秋蘅正要问她用过晚饭没,邀请她一起,却听殿下悠悠道:“你来迟了。”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证明了,殿下今日所约之人就是流云。杜秋蘅不由得心里打鼓,殿下这是唱的哪出戏?隐隐的不安。

因式圆桌,也就没了主次,流云在垫了缠枝莲花纹锦缎软垫的石凳上坐下,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殿下是不是跟秋蘅姐说了什么,怎么说的。

龙昊天放下手中羽扇,从一旁伺候的婢女手中取过玉壶,亲自为流云满上一杯。

流云和杜秋蘅面面相觑,一个眼中满是疑问,殿下何时为别人斟过酒?一个眼中则是忧虑,殿下这样做岂不是让她在秋蘅姐面前更难堪?

“流云,你迟到了,先自罚一杯。”龙昊天并不在意她们的心思惴惴,这种随意的口气仿佛三人之间已经熟稔得达到了某种默契的程度。

流云望着杯中晶莹欲滴的梨花白,艰难着:“殿下,流云不会饮酒。”

杜秋蘅先从恍惚中清醒过来,道:“既然流云妹妹不会饮酒,殿下就饶过妹妹吧!梅香,去取乌梅汁来。”

“不用了,今晚大家都饮酒。”龙昊天语声轻柔,却是透着不可违抗的坚决。

流云抬眼看太子,太子也正笑微微的看着她,眼中温情款款。流云一阵心慌,他这是要做什么,就算要说,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杜秋蘅察言观色,心里明白了几分,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是发生了,所以,语蓉要离开,走得那么仓促,本来明天就把流云安排到爷爷那里去的,终是迟了一步。可是,流云和太子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是那日在亭子里抚琴?面对这样的情形,杜秋蘅说不难过是假话,没有女子愿意别的女人来分享她的丈夫,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尽量让自己坦然,楚良娣来的时候,她坦然,王良媛有孕了,她心痛,最终也妥协了,可是,流云和她们不一样,她和流云之间有恩义,有情谊,最重要的是,流云太过优秀,远胜于她,若说,别的女人分享走的是太子的时间,身体,那么,流云就有能力夺走太子的心…这一点让杜秋蘅很惶恐。

流云感觉到秋蘅姐异样的眼光,心中窘迫,秋蘅姐会怎么看她?流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不是不能喝酒,以前在家时,就时常偷爹的酒喝,跟哥哥们一起聚会的时候,他们喝酒,她也嚷着要一起喝,最初把哥哥们吓得要死,一定不让,她总有办法让他们妥协,还得帮她掩饰…那样的日子,真快乐啊!

龙昊天似乎很高兴,示意下人为流云满上,举杯对秋蘅道:“来,本宫与太子妃饮了这杯。”说罢先干为敬,一饮而尽。

杜秋蘅尴尬一笑,也举杯饮尽,梨花白清淡的芳香入口皆化作浓郁的忧伤,苦涩难当,这一场鸿门宴,却是自己给自己摆的。接下来殿下要说什么?收了流云吗?

“这梨花白还是太子妃酿的最好,色泽温润,酒香四溢,闻之欲醉…”龙昊天把玩着酒杯嗅着酒香赞道。

“殿下若是喜欢,来年臣妾再多酿上几坛子,让殿下喝个够。”杜秋蘅柔声软语道。

龙昊天开怀道:“如此甚好,不知流云姑娘喜欢饮何酒?”

流云面无表情,幽幽念道:“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萋萋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杜宇声声不忍闻。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梨花虽香却让人心感伤,愁断肠…”流云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喜欢这梨花白,是否品出了酿酒之人心中的寂寥和感伤?”她不能让殿下误导秋蘅姐,她和他是两情相悦,心甘情愿,这样对秋蘅姐伤害太大,而且秋蘅姐会恨她的,秋蘅姐说的那句话…只怕天下的女子都会嫉恨。她一直记在心里。

龙昊天眸光一敛,隐约有火苗在攒动。

杜秋蘅先前还在怀疑流云是不是为了求殿下挽救傅家,而特意引诱了殿下,可现在看来,流云似乎心中充满了委屈,难道是殿下强迫的?

“你的意思是,本宫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让太子妃受委屈了?”语气里有了责问的意味。

杜秋蘅赶忙打圆场,怨嗔道:“流云妹妹**呢!我酿这梨花白,只因深爱梨花,天下的花中,要说***数梨花。春风荡漾,梨花千树,白清如雪,素洁淡雅,靓艳含香,风姿绰约,真有‘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的气势。可不是因为寂寥啊伤感啊那些伤春悲秋的情怀,被你这么一说,我就成了一活脱脱怨妇了。”

流云微微一哂:“看来伤春悲秋,寂寥感伤的人是我。”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真不愿面对这样的场景,还不如喝醉了的好。

“妹妹心情不好,自然难免感怀,有道是境由心生,情由心发,殿下,您若是能帮帮妹妹,让她不必这么感怀忧伤的,臣妾感激不尽。”杜秋蘅恳切地望着殿下,心意诚诚。

龙昊天嘴角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道:“本宫已经决定让流云入住滴翠轩,本宫的人,本宫自然要帮。”

流云愕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太子,然后又黯然的垂下眼帘,素凝说得对…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是她不敢去看秋蘅姐的眼睛。

杜秋蘅怔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殿下可真会故弄玄虚,既然有了这么个决定怎不早点告诉臣妾,让臣妾白白担心一场,生怕殿下生流云妹妹的气。”转而又去执流云的手,笑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呢!从今往后,我可就多一个知心的妹妹了,你不知道,那天你说要离开,我就一直在想如何才能留得你,这下可好了,往后,咱们姐妹就能日日在一处了…”

“梅香,快把杯中酒满上,今夜无论如何要痛痛快快饮一场。”杜秋蘅笑颜如花,心里百般思绪却有如杂草疯长,竟然是滴翠轩,那个连她都不能走近的地方,殿下居然让流云入住,这说明她连争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来,流云妹妹,咱们来干一杯。”杜秋蘅笑着,仿佛有无尽的喜悦在脸上绽放,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让自己努力的笑,才能阻挡无尽的哀伤从心里涌出来。

流云茫然的看着那么高兴的秋蘅姐,月光的柔波在她眼中潋滟,不知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她真的很兴奋,以至于,面颊粉红若三月桃花…此刻的她像极了在绚烂在阳光下的七彩泡沫,只要手指轻轻一戳,就会破碎,不忍。那就一起伪装吧!

流云端起酒杯,苦涩道:“以后还请姐姐多担待。”

“你们只顾自己饮酒,倒把本宫撇开了。”龙昊天含笑抱怨着。

“殿下莫不是这一刻等不及了,放心,臣妾就跟妹妹一杯,待会儿让妹妹陪殿下喝个痛快。”杜秋蘅笑着揶揄道。

“那不行。”龙昊天抿了嘴唇,浅笑:“你们俩陪本宫一起喝…”

一杯又一杯,满桌的菜肴一动未动,流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秋蘅姐喝了几杯她便喝了几杯,他也没有劝阻。从不知道秋蘅姐的酒量这么好,也不知道秋蘅还有这样豪爽的一面,也许是因为极苦,借酒消愁,她何尝不是…眼前迷蒙一片,如轻烟薄雾障眼,月光在微风中如涟涟水波…秋蘅姐笑了,笑到眼角都沁出泪来,带雨梨花…太子也笑着,双眸清亮若山泉,款款柔情似涓涓流水,慢慢将她淹没,她无力挣扎。

心跳那么快,像脱了缰的野马,怎么拉也拉不住,所有感官好像变得无比敏锐,甚至连桂花落下的声音也那么清晰,只是身子却不听使唤了,仿佛腾空了,飘在浮云之上,那么不真实,如梦一般。

酒真是个好东西,起码这一刻,她无力再烦恼。

隐约听见秋蘅姐说:“不行了,殿下…臣妾要醉了,臣妾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

然后看见他抱起了秋蘅姐,说:“好生伺候流云姑娘…”

“姑娘,您醉了,奴婢扶您回去。”素凝来扶流云。

梅香直挺挺的站在流云面前,死死瞪着流云。

那种憎恨的目光,厌恶的目光,流云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推开素凝的手,一手扶住石桌,一手去拿酒杯,身子发软,笑着,声音像飘忽在暗夜的风:“梅香,我也敬你一杯。”

“真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你可真对得起太子妃。”梅香恨恨地说道。

笑,止不住的笑:“我是哪样的人?我自己都不知道了…”她只是颗悲哀的棋子,可怜的替身,在夹缝中求生的可怜虫。

“你会后悔的。”梅香说完这句,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后悔?不,可以难过,却不可以后悔,没有后悔,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就算是颗棋子,她也要做扭转乾坤的棋子,就算是替身,她也要做让他永远无法忘怀的替身,傅流云从来不做无用功。

素凝夺下流云手中的酒杯,劝道:“姑娘,莫喝了,醉酒伤身。”

“你不懂,这不是酒,是梨花的眼泪…”流云身子一沉,不醒人事。 

第八十八章

宿醉得后果就是第二天起来头痛,不过幸好太子不在,问了小允子,说是昨夜太子歇在蘅芷苑了。流云索性蒙头大睡,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沉静,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就朝这个方向走下去,追究对于错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疑惑的是,谨清王如何来判定她是否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又要如何跟她联系?通过正平吗?这里守备森严,正平连内院都进不来,更别提说滴翠轩了。反正谨清王也没说到时候要向他汇报,应该是他自己会想办法送信息来,最好他自己消息送不进来,是他自己没能耐,跟她没关系。

太子书房里,高公公正在回禀关于对正平的调查。

“正平姓段,原来在山西晋城震远镖局任镖师,后来震远镖局倒了,他就浪迹江湖,三年前偶然在苏州街头帮流云姑娘打了一架,就成了流云姑娘的保镖…”

龙昊天听着就皱起了眉头:“在街头打架?”这应该不是他要注意的重点,重点是正平的来历有没有可疑之处,可是,他偏就感兴趣了。

高公公微点了下头,不接太子的话,继续道:“这些是苏州逃回来的兄弟说的,说是正平跟别人就是这么解释的。”

“你查证了?”龙昊天轻哼一声,没有经过查证的事情他可没兴趣听,他要的是肯定的结果。

“查证了,山西晋城确实有一家震远镖局,三四年前因为失了一趟镖,镖师死伤大半,镖局也就散了,里面也确实有个镖师名叫段正平,年纪也差不多,但是具体是不是这个人,还有待查证。”高公公说完偷偷瞄了太子一眼,太子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那位兄弟说,段正平在傅府的时候是单任流云姑娘的保镖,流云姑娘是个热心肠的人,跟府里的人都和和气气的,也好打抱不平,听说跟郑青山的三公子有过节,所以傅大人让段正平专门保护流云姑娘的安全。”

龙昊天面色微寒,手指均匀的敲击着紫檀木镶大理石的桌面:“再查。”

“是!”高公公躬身诺诺。

“殿下,小允子来了。”崔公公来禀。

“进来!”龙昊天眸光精光一轮。

高公公自觉地走到龙昊天右后侧站定,低眉垂首。

“这几天,流云姑娘都做了些什么?”龙昊天淡淡的问,人却不由自主地向前探了探,泄露了内心的迫不及待。

小允子回道:“流云这几天每日睡到辰时三刻起,用过早膳就在书房看书或是画画,午膳后又睡一个时辰,

再看书,画画,晚膳后,还是看书,画画…”小允子声音低了下去,其实他可以总结成一句话,不是吃饭睡觉就是看书画画,可又怕太子殿下嫌不详细。

“她没抱怨什么?”

“没有抱怨,对了,流云姑娘还不时浇浇花,逗逗鸟…”小允子朝高公公瞅了一眼。

高公公气定神闲,耷拉着眼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龙昊天很失望,从那晚蘅芷苑酒醉以后,他故意把她冰在滴翠轩,不闻不问,不理不睬,还以为她会焦躁不安,哭上一哭,或者提出要见他…可她竟然跟没事的人一样。

“她没有问起本宫?”龙昊天想了想又问。

小允子摇头,流云姑娘每天除了问今天吃什么,别的都没问。看太子脸色不好,小允子那句话卡在喉咙里,更不敢说了。

算了算了,本想给她一个教训,结果弄的自己不舒畅,龙昊天郁闷的挥挥手:“你下午吧!”

小允子迟迟不肯挪动脚步,神情犹豫。

“还有什么事?”龙昊天目光如炬。

小允子瘪了瘪嘴,带着哭腔:“殿下,您最喜欢的那几盆牡丹死了,还有那只画眉鸟,也飞走了…小的劝过流云姑娘的,告诉她牡丹花不宜多浇水,浇多了花会死的,小的又告诉流云姑娘,那只画眉是殿下最喜欢的,可流云姑娘说,鸟应该在蓝天飞翔而不是关在笼子里供人逗弄玩耍,金链子再精贵,鸟笼子再华美,对鸟来说都是囚笼,没有分别,所以,流云姑娘趁小的一不留神,就把笼子打开了…”

原来这就是小允子说的浇浇花,逗逗鸟…浇花就把花浇死,逗鸟把鸟逗飞了。那花是当年她亲手种下的,那只画眉时他们第一次溜到街市上买的,这些都是她留给他的念想,这个该死的傅流云,说什么鸟应该在蓝天飞翔而不是关在笼子里供人玩耍,她这是在以鸟自喻吗?不错,他就囚禁了她又怎样?

龙昊天脸色发白,一言不发的起身,大步出了书房。

高公公忙低喝一声:“还不快跟上。”小允子急忙跟着跑出了书房。

流云沐浴过后就歪在炕上,枕着软靠,垫着引枕看书,看的是一本《奇兵韬略》,以前她鲜少看兵书,恩师府上的兵书也不多,但是太子的书房里,却有很多兵书,她就拿来看看,不过一看就被吸引住了,倒不是兵书写的有多好,多么神奇,而是看太子写的批注,对有些战略提出质疑,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以及解决的策略,看来太子对兵法很有研究。

“太子殿下…”门外传来了素凝的声音。

流云忽的一跳,坐起身来,她该迎出去,装作很欢喜的样子给他请安的,可是凭什么?他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一句也没有,而她就得时时刻刻等着他?然后像哈巴狗一样高兴得对他摇尾巴?流云又缓缓躺下去,将书丢在一旁,只装睡着了。

龙昊天走进来,就看见流云双目微阖,睡得正香,一时怔愣住,满肚子责问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盯着她看了半响,终是叹了一口气,把书收起来,为她盖上被子,又走了出去。

“殿下…”小允子没听见里面有啥动静,殿下就出来了,殿下不是要找流云姑娘,好好教训她一顿的吗?就上回,他忘施了一次花肥都被殿下好一顿教训,差点没挨板子。那几盆花在殿下眼里不是比性命还要紧的东西吗?

“去备热水,本宫要沐浴。”龙昊天淡淡说道。

“是!”小允子应声而去。

流云睁开眼,他要沐浴?一种不安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

第八十九章 兴师问罪(二)

等龙昊天沐浴回来,流云已经睡醒了,不过,恹恹地躺着说是肚子不舒服,眼下只有装病了。

“好端端的,怎么肚子不舒服?”龙昊天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可能是吃坏东西了。”流云蹙着眉,显得很痛苦的样子。

“来月事了?”他闲闲地问。

流云大窘,他怎么说这个?正想否认,突然想到,这也是个好办法,默认。

“既然你今天不舒服…那,本宫今晚就不走了。”他走了过来,将炕几搬开,开始解自己的锦袍。

呃!流云惊道:“殿下,您要做什么?”

“你不舒服,本宫陪你早些安歇。”龙昊天将袍子丢在了一边,也上了炕。

“殿下还是去别处吧!您在这里,我更休息不好…”流云慌张道。

龙昊天置若罔闻,慢慢靠近,伸手揽住她的腰。

流云整个人都僵住了,如同披了厚厚的铠甲在身上。

他半身压制住她,一手支撑在她耳侧,一手探到她腹部,在肚子上轻轻抚摸,喑哑着:“这样会不会舒服些?”

流云抬眼,看见他深邃的眼眸盛满情欲,流云更慌了,捉住他作祟的手:“殿下,我自己揉就好,或者,让素凝熬一碗姜汤暖暖就好了…”

“流云,这几日可有想本宫?”他依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却俯身去轻一下重一下的咬她玲珑剔透的耳垂。她发上散发着淡淡的白玉兰的芳香,混合着她的体香,叫他心驰神摇,那些质问的话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想不起来了。

流云满脸通红,躲闪着:“殿下不要这样…”

看她羞怯难当的模样,他哑然失笑:“不要这样,要那样?”手开始不安分的在她腰间摸索,解开了她的腰带。

流云紧张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看来他今晚来意不善,借口无效,求他无用,流云心一横,冷声道:“殿下把流云当成什么了,殿下养的小猫小狗吗?想起来了逗一逗,不想就弃之不顾。”

他微愣了一下,不怒反笑:“你是在埋怨本宫这几天没来看你吗?”

流云撇过头去,忿然道:“我有什么资格埋怨,我什么也不是。”

他沉吟着:“你是怪本宫没有给你名分吗?”

“名分?我才不稀罕。”她才不要被个虚名困一辈子。

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他心生不悦,她是真不在乎还是说气话?

“你也别怪本宫这几日不来看你,一则,本宫也要安抚太子妃,免得她对你有气,将来你们相处不好;二来,那晚,你有些话说的也太过了…”龙昊天耐着性子说道。

“是啊,既然怕太子妃难过,大可不用理我,我无所谓的,殿下不来,这几日我不知道过的有多惬意呢!”流云挣扎着要逃脱他的禁锢。

他抱的她更紧:“原来你在吃醋?”以往他身边的女人要是在他面前吃醋耍脾气,他肯定是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现在,看流云咬牙切齿的模样,却叫他如夏日饮冰泉,冬日喝暖茶,舒坦的很,高兴的很。

流云瞪着他,他这个人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当女人都是花痴,就该前仆后继往他床上爬?

“流云,如果是这样,以后本宫多来这里。”他哑哑的保证着,讨好着。

“殿下,我要的不是这些。”流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你要什么?你说,本宫一定尽量满足你。”他笑微微的轻啄她的唇。

“算了,我早就说过,我要的殿下给不起。”流云颓然,她不可能从这个人身上得到她想要的,虽然她在这个时代长大,但毕竟身体里藏着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渴望的是一份唯一,爱的唯一,只拥有彼此没有别人,而他身为太子,说不定将来就是国君,她不要成为寂寞深宫里一个孤寂的身影。

龙昊天思忖着:“你要做太子妃?”

流云瞪大了眼:“不不,我绝对不要做太子妃。”

他盯着她良久,幽幽道:“流云,你想要的,终有一天,本宫都会给你。”

“如果,我要的是自由,你也能给我吗?”流云轻笑,笑的凄凉。

他的瞳孔蓦然收缩,低低地却是决然:“休想。”难怪她要把他的画眉放了,她觉得自己也是笼中的鸟儿,难道他对她的宠爱是她的桎梏?就算他问傅文柏要了流云,傅文柏也会高高兴兴的双手奉上,做他的女人难道还委屈了她不成?

“将来殿下登基了,会有很多女人,何必在乎一个替身呢?”

“傅流云,不要惹本宫发怒。”他警告着,先前的好心情都被破坏殆尽。

“流云嘴笨说不来甜言蜜语,也说不来违心的话,殿下若是不爱听,大可以离开,去找别人…”流云与他争锋相对,她就是要激怒他,把他气走。

“你…”龙昊天愠怒:“敬酒不吃吃罚酒。”她竟然想赶他走。

他粗鲁的扯弄她的衣襟。

流云惊呼:“不要…”死死抓住衣襟。

他满目戾气盯着她:“没有女人能在本宫面前说不要。”

流云蓦然心惊,真是弄巧成拙了,前两次他都能适可而止,并不代表他会一直退让,更何况,他已经让她入住滴翠轩,正式宣告他对她的占有,如何还会收手?如今把他激怒了,吃亏的还是自己,早就应该想好了,不是吗?心骤然刺痛。

流云慢慢松开手,抚上他有力的臂膀,泪盈与睫,泫然欲滴:“殿下,我已经一无所有,也不敢期盼殿下将我放在心上,我…我…”

泪眼朦胧,分不清这些话是由衷的还是念台词,只觉得身体抖的厉害。

他眼中的戾气逐渐淡去,转而是无比的怜惜,抱紧她瑟瑟发抖的身体,不断亲吻她的眼,吻去她的泪,在她骄傲的外表下是一颗柔弱无助的心,所以她总像一只刺猬,浑身竖着刺,在扎痛别人的时候也扎痛了她自己,她的凄楚彷徨他了解,只是她不了解,就算她只是那个人的影子,也足够享受他一生的疼爱…

衣衫被慢慢褪去,坦诚相对的那一刻,流云忍不住轻轻战栗。

“别怕…”他低柔的声音充满磁性,说是安慰更像是诱惑。浅啄细吻,他温暖的手抚上她的丰盈,不轻不重的揉捏着,让她像一朵含苞的花在他手中绽放,身体迅速变的滚烫。

身体里窜起一道道陌生的电流,如灵蛇在四肢百骸蜿蜒游走,酥酥麻麻,叫人害怕,她无助的抓着身下的毯子。

“流云,你好美…”他喑哑的声音尽是如火灼烧的情欲,吻沿着她深陷的锁骨向下,毫不犹豫的将那点樱红含进口中,咙吸着,轻轻噬咬着,引发她一阵阵的战栗,身下已经肿胀的发痛。

“殿下,别…”陌生的欢愉让她仓皇无措,心跳乱了,呼吸乱了。天,她怎么能感到欢愉?她不爱他,他也不爱她,这样的交欢,她怎么还能从中享受到快乐?她一定是沦陷了,连同灵魂一起沦陷。

她的抗议软软吐出,娇喘微微,入耳更似魅惑娇吟,让他越发不能自已,伸手试探她的湿润。

流云蓦然惊呼:“不要…”双腿想要合并,然而他早已跻身其间,她已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