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下面后排的学生却开始喊起来:“抱抱,抱抱……”真当他们是情侣了?

祝福急了,跺脚故意说:“你让我过来就过来,那我不是很没有形象!”

景初却笑:“那你站那,我过来让你抱!”像是料到了她会这么说。

他知道她是最喜欢周星驰的, 故意学着周星驰耍帅的步子, 夸张的摆着手扬着头一步步慢慢走过来, 风骚无限。 她再也憋不住,嘴角不由自主的开始上扬。

终于,他走到她面前, 镁光灯跟着并成一个圈,不知是谁出的鬼点子换成了薄薄的昏黄灯光,就这样笼着他们。

他就站在和她一步远的地方,灯光打在脸上一层朦朦胧胧的光,让脸庞看起来要年轻许多, 但她还是知道她们都早已回不去了,他的眼角开始有细细的纹路, 发迹线比年少时要硬朗,她自己也在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反复对着镜子看看眼下的细纹黑眼圈有没有少一点。

但是,久别后,她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却又心跳的看着他, 他穿着轻薄的衬衫, 蓝色的细格纹却又恍如她日日夜夜想着的,他将来会变成的模样, 不是之前那个冷峻的商人而就是眼前这样的他!

突然之间,林岚秦微笑,父母都不存在了, 她的眼里只有他! 她在那无数的夜里都曾梦到的这样的他!她和他骑着单车在街头笑, 他在车站送她一盒蛋挞, 她躲在被子里和他打电话……都是他!

她还在想,他却已经开始动, 迅速出手扳住她的肩, 她一下子偏倒,忍不住吸了口气,就倒在他的臂弯里,她猜不透他下面的动作,只看到他眸子里熠熠闪动的情绪,是隐忍,还是 是情深?

两人就这么定格着,她明明在他的臂弯里, 却不知道她厚厚的冬服下他掌心的微微颤抖,他也不会知道她手放在胸前紧紧的攥住才可以克制去拥抱他的欲望。 明明是如此的近,却偏偏又那么远……

突然的下面响起一个掌声,然后跟着想起一片掌声, 祝福惊醒, 侧头下意识去看黑压压里中间的座位,那是林岚坐的位置, 她迅速的推开景初。 傅景初也不生气,不急不忙的把她扶好, 把手收回,默默的插在口袋里, 他明明决定了要狠了心,却始终舍不得为难她。

舞台的灯暗了, 祝福立即往台下跑, 傅景初看着她逼之莫及的背影不忍自嘲的一笑,也慢慢的转身往反方向下台。

他下去时候, 只听得公司秘书,学校书记连连称赞:“早听说傅总也是文艺学院出身的, 没想到表演才能那么好。” 他谦虚的笑笑。 这样的话他听得多了, 有哪句能真心的?

祝福走回座位, 不敢看林岚的表情, 林岚却说:“姐, 你真好!唉,怎么不是抽到我呢……”连声说着可惜。

尔后,上的是表演班一则小品, 观众们早已忘记刚才那场小插曲的哈哈大笑。他坐在第一排开着台上习惯性的保持企业形象的微笑。 她坐在中排心不在焉,却又不能让林岚发现, 跟着众人傻傻的笑。

谁还能记得这两人今生,在历经那么多后,第一次动情的拥抱, 就这样留在这个已经曲终人散的舞台上了。

据说悲剧和喜剧本来就是一对双胞胎。 小丑的脸上往往都画着泪眼, 因为别人看起来好笑,自己却想流泪。

周星驰的大话西游最后, 跟着唐僧取经的孙悟空附身长得像自己的西洋武士,亲吻了转世的紫霞, 他用尽全身力气说:“我爱你,我这辈子再也不会与你分开。” 刚刚讲完法术就散了。

因此而和好的紫霞和西洋武士站在城墙上, 紫霞愣愣的看着孙悟空在下面离去的背影, 犹豫着说:“那个人样子好怪啊。” 那西洋武士说:“我也看到了, 啧……那个人……好象一条狗哎!”

如果哭不出来, 就请大声的笑吧。

表演之后,林岚拉着祝福去玩二人接力, 老师必须要参加比赛项目。 祝福收到秦微笑到了的电话, 告诉他在南操场,就放了手机被林岚逼迫着比赛去了。

而这一天, 终究是祝福的受难日, 接力居然能被旁边一组撞一下, 林岚好不容易稳住了,她却撞到了脚。

林岚赶紧扶着祝福退场,祝福还咧嘴笑:“真是报应, 平时不锻炼,四体不勤的结果。”

林岚骂她:“你还好意思贫, 叫你陪我去做瑜伽不去吧!” 搀着祝福问:“还能走吗?”

祝福试着把受伤的脚踩地, 立即倒吸了口冷气,真是妈妈的疼死了!

林岚扶着她找了旁边的看台坐下, 正干着急呢, 就听后面有人问:“怎么了?”林岚回头,祝福抬头, 看着傅景初就站在一层台阶下。

祝福顿时就觉得天要亡她,如果不是这脚她早就蹦达到外太空做外星人算了。

而林岚的情绪恰恰与祝福相反, 她急忙对傅景初说:“我姐脚受伤了。”

景初二话不上,上前,蹲下, 拖下祝福的鞋袜,一把握住祝福的脚。

低头看着脚踝有点红肿,他说:“一定是扭到了。” 却没抬头看着林岚说。

他的掌心里还捧着祝福的脚, 祝福第一是疼得没法去管了,第二是她也是习惯他的,多少次她睡在被子里觉得冷了就让他帮她捂着, 所以倒没有什么不自然的。

林岚站着看着这两个人,一个蹲仔细检查着,一个神情自然的坐着, 她突然有种被人掐住喉咙的感觉说不出话来。

看台下,比赛还在继续, 操场上的嬉笑声,欢呼声响了一片。 而看台上,这三人却又如此诡异的静默着。

傅景初的静默是因为他着急祝福的脚, 他想了下说:“去医院吧。” 伸手去要来抱祝福。

祝福避他都来不急怎么可能让他抱, 摆摆手说:“没事,没事,不用去医院 。”

看台上面有人走下来,由远及近,轻轻唤了声:“怎么了?”

祝福迅速转头, 看到穿着一身米色大衣带着浅灰色围巾的秦微笑, 她第一次如此激动的看着秦微笑的到来。

她对秦微笑张开臂,说:“没事,就脚扭倒了。”

秦微笑立即说:“又扭到了,老这样不好, 我送你去医院。” 他指的是上次祝福去农村采访扭倒脚,他给了药的那次。这是交往前的事,祝福都不记得了, 他却记得的。

秦微笑抱起祝福, 对林岚和傅景初点头礼貌的笑了笑, 他心里惦记着要送祝福去医院,就没有顾及到傅景初冰冷的带有强烈敌意的眼神。

林岚却大声喊了句:“有劳未来表姐夫了!”傅景初把手收回,死死的握成拳。

秦微笑抱着祝福转身, 祝福非常没有胆量的把脸藏在秦微笑的肩窝里。

秦微笑不明白祝福为什么这样, 但想想自己他去过她家后,她就开始挺依赖他的, 这样想想就有点理解, 他也觉得祝福这时候有点小女生的柔软是件好事, 他抱着她不由微笑起来。

祝你做个幸福的新娘(上)

曾经在某知名论坛上,有一个帖子:来说一说爱情中最让你感动的事。

有人说:他能在街上很自然的蹲下去给我系鞋带.鞋带散了,我经常是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叫他,他就立即帮我系。

有人说:半夜醒了,自己去喝水。回来靠着他,他就很自然的把我抱怀里,然后继续睡。

有人说:我前男友是个很好的人,大学时代,和我逛街,他居然把所有的钱都从银行里取出来备用了。当时真的很感动,那么多年过去了也不会忘记。

有人说:我很晚的飞机到学校, 他来接我,回不去就在宾馆睡了,那天晚上他什么事都没做,为怕打扰我睡觉连亲亲的冲动都活生生的给忍住了。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疼了我一年的人,终究还是转身就走了

最后, 有一个人问:比想象中爱我的人 ,为什么都成了前男友?

祝福脚快好的时候,林岚约祝福出去逛街, 这段日子林岚都甚少联系祝福,所以祝福一接到林岚的电话,就立即答应了。

春天快到的前几日,总是特别的冷, 林岚穿着一件红大衣在街头对祝福招手,祝福笑说:“这大衣什么时候买的, 很好看!”

林岚笑笑:“昨天才买的, 今天就穿出来给你看了!我妈都说我是什么穷和尚逮不着庙的穿!” 摆摆手似乎要把她老妈说的话都摆走。

祝福笑起来, 她和林岚都是那种有新衣服第二天就一定要穿的人,不,不,买了就恨不得穿上的! 她笑还因为林岚没有介意那天的事情。

两人逛街,绝口不提景初, 林岚在试一条春裙, 祝福坐在那边等她。

林岚边试边突然问:“姐, 你和秦微笑会结婚吗?”

祝福原本在翻杂志突然愣了愣,直到林岚换了裙子出来催她,她才说:“我不知道, 但现在和他在一起很安心, 人长大之后似乎就渴望这样平稳的感觉。”

人的感情似乎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 一开始暗恋景初, 到后来和景初在一起谈恋爱,她有了明确的两情相悦的感情后就发现暗恋是一个很折磨人的阶段,即使认为景初死了的时候她再也没有暗恋过谁。 等到和秦微笑谈恋爱, 又发现爱情原来只是生活的一小部分,以前把景初当作一种信仰来爱, 唯他马首是瞻的感情或许不能过一辈子,如林岚以前说的她被吃得死死的, 爱情中是可以,但婚姻中一个女人如果被男人吃得死死的呢?而现在景初又突然没死, 她的心已经经历不起那么多的折腾了。

林岚看了看镜子里在发愣的祝福说:“我懂了,你现在已经处于一种成熟的感情阶段, 姐,你升华了你!”

祝福笑着起身拍她, 看到这条碎花裙,说:“不错,买了!”

林岚咯咯的笑起来,对着镜子照啊照,突然问祝福:“姐,我明晚约景初和我爸妈一起吃顿饭,你说我穿这身好吗?”

祝福的脑子一下子不能思考, 灌了铅一样很重, 重得她只能不说话的点了点头。

结果,林岚买了那条裙子,祝福站在她的侧面看到她穿衣服时大衣最上面的纽扣线有点松了,对林岚说:“这扣子快掉了!”

林岚看了看, 就立即把那颗扣子扯了下来, 她对祝福说:“与其要我老担惊受怕这扣子什么时候掉,不如现在就扯掉,回家再缝呗。”

第二天,祝福恢复上班。说实话,她在这个新组干得并不是特别愉快,新闻组本来就忙, 又加上她的上司张姐是新换的头,跟着原来头的那些人有气不能出反而要巴结张姐,那这气就只能撒祝福头上了。

策划阿眉直接拿了稿子,“砰”一声丢在祝福办公桌上:“你这篇怎么能这么写呢?你去过现场吗? 我给你的录像你看了吗……”

这世界上总有这么一种人明明和你是同样的职位,走到哪却像你的领导一样,她做得永远都对,你得听她的。

祝福今天本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录像我看的, 我问小周拿的, 不信你去问他!”她一指,小周说:“我不知道,什么都别问我,和我可没有关系!”

对了,她忘了,这世上还有另一种人,永远的不吭声,永远的和我没关系,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于是, 又进了张姐的办公室, 张姐象征性的说说, 末了留下祝福,安慰她:“我知道,你是我带过来的, 有点委屈忍忍。” 这就是领导, 不偏袒, 也不得罪。

稿子重写,写完又轮上加班开会。

祝福累得像狗一样回到座位,开机,发现五通未接来电, 都来自她家祝太君, 她赶紧打回去。

祝太君在电话里的声音让祝福一凉,她说:“丫头, 你爸刚才去隔壁下棋,血压又高了,晕过去了,在人民医院, 你快来吧。”

祝福立即请假, 这时候正好是南京下班高峰时期,的哥比谁都牛:“什么? 去新街口? 我只去河西,要走就走不走拉倒!”

好不容易打到了车,赶到医院。

她家祝太君一见到她就排开众人冲过来:“这孩子,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阿, 还好有秦微笑!”

祝福才想说关秦微笑什么事, 一转头,看到秦微笑在和一个白大褂有说有笑的聊天。

祝太君继续亢奋的说:“还好你妈我聪明,想起打电话给秦微笑,这孩子好阿,立即喊了车就来了!”

祝福疼头, 等秦微笑过来,赶紧说:“今天麻烦你了。”

秦微笑却笑笑说:“说什么麻烦啊,正好我在这家医院有熟人就过来了。你爸没什么大碍,我怕伯母不放心,就让朋友安排了留院观察一天, 都安排好了, 你放心吧。”

祝福点头, 她刚才一路过来,知道换季时分是疾病高发期, 他这个时候还能找到床位,不是关系铁真没办法。

秦微笑倒一副没做什么的样子, 拿上外套, 抚抚祝福的头发说:“我先回诊所了,你留下来陪陪你妈吧。”

祝太君赶紧洪亮着声音说:“送送,送送,这孩子赶紧送送秦医生。”

就是她不说,祝福还是要送的, 她说:“外边车不好坐,我送你,陪你等等。”

人民医院的大门, 六排车道的大街上,堵车声响了一片, 还有不停的病人才他们身边急匆匆奔进医院。 祝福是个极不喜欢来医院的人, 看到这种生老病死特别难过,但她也知道自己的父母真的老了, 人越长大就越有份责任, 并不能凭自己的意愿做事了。

她说:“我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秦微笑摇摇头:“没什么谢的, 你父母的事也是我的事。” 一个人如果真心爱另一个人,必然会懂得感激爱人的父母,感谢他们给的生命, 照顾抚养出了这样的孩子, 所以,她父母的事就是他的事。

祝福听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阵傍晚的冷风吹过,她不由搓了搓手,哈了口热气。

秦微笑看她这么怕冷的样子, 把自己浅灰的开司米围巾拿下来, 围在她脖子上, 打了个结,似乎挺满意自己的手艺,浅浅笑起来, 他说:“太冷,回去吧。我也走回去,没多少路。”

她脖子里裹着他的围巾被他推着往里走,颈间全是他温存的味道。今天一天先扔气吞声,再被自己母亲吓到,本来浮躁的心在这时突然安静下来。

那天晚上,她母亲看着她熟睡在病床上的父亲,说:“秦医生真是靠得住! 家里还是得有个人在医院里啊!”

祝福默默的把围巾放在沙发边上。

同一时间, 林岚拐了不知明就里的傅景初上酒楼, 景初还没来得及反应推开门就看到了林岚的父母,只有硬着头皮喊叔叔阿姨。

席间, 林岚装做不在意的挽着自己妈妈的胳膊说:“妈, 你知道表姐找了个医生男朋友吗? 听说都快结婚了!”

傅景初的身子一动, 搭在桌边的筷子就“噼啪”一声掉在地上, 服务生上来换筷子。

林岚母亲感叹:“那就好! 那孩子也是命苦, 小小年纪二十来岁就流了娃娃, 将来嫁人真是……”

她还没说完, 就听见椅子“崩当”一声, 傅景初冲出门去。

38 祝你做个幸福的新娘(下)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 前段时间某畈生病了, 现在才回来, 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真的真的非常抱歉,也谢谢大家还在等我。

《祝福》不是坑, 我会到更完为止。

依然是超过25字送积分,现在系统有点问题我之前的积分还没来得及送出, 等明天系统好了点我会送出的。

为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等待, 《祝福》的书出来后我会拿出20本书赠送,写长评的送出后, 多余的本书我就按留言的送。

不多说了,各位客官先看

前情提要:

祝福母亲看着还熟睡在病床上的父亲,说:“秦医生真是靠得住! 家里还是得有个人在医院里啊!对了,你外婆还问呢, 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去她那吃饭,啊,要带点什么去好呢?”

母亲忙了一天居然还有空絮叨这事,祝福把围巾放在沙发边上,这海蓝色的围巾像秦微笑的人一样, 坚定而温暖, 她说:“好啊, 我问问他哪天有空。”

同一时间, 林岚拐了不知明就里的傅景初上酒楼,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推开门就看到了林岚的父母,只有疏离却又尽量不嫌冷漠的喊叔叔阿姨。

林岚母亲感叹:“那就好! 那孩子也是命苦, 小小年纪二十来岁就流了产, 将来嫁人真是……”

她还没说完, 就听见椅子“崩当”一声, 傅景初冲出门去。

---------我是高 潮的分隔线-------------------------------------------------------

这一天的傍晚开始下起大雪,南京鲜少在三月还能下这样的雪, 天气预报这才马后炮的说是一股强大的冷空气聚集到了江苏一带。 祝福等了很久都没有打到车, 她只有倒了三趟车才到家, 在单位忙了一天,又在医院待了很久, 她现在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一哧一滑的走在小区里。祝福裹了裹秦微笑的围巾, 呵了口气,她好笑的想这样的天气这条围巾对她来说算不算“雪中送炭”?

纯白颗粒的雪花在昏黄的路灯里飘舞着, 路灯下似乎还站了个长长的影子。但祝福没有看到, 她只埋着头看着地面上的积雪,不想让自己摔上一跤。踩上第一层台阶的时候, 她深深的吐了口气, 琢磨着回家开了暖气倒头就睡, 她翻开包找开大门的钥匙, 突然听到后面有个声音充满了痛苦,充满了压抑的问到:“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样的声音在这个寒冷而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骨,打在冻僵的肌肤上, 划在心上撕出一道血口子。 “啪嗒”一声, 祝福手里好不容易找到的钥匙掉落在台阶上,金属撞击到水泥, 硬梆梆的疼。 即使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声音来自何人, 这样突兀的问题来自何处, 她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于是她看到傅景初站在一层台阶下牢牢的看着他。

她看过他最失意的样子,知道他最难过的模样, 却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痛苦的表情。 傅景初平日精明神气的眼里布满了红丝, 脸被冻得煞白, 衬在黑色的大衣里更像一具高大的木偶。

祝福有点被吓到, 她愣愣的问:“谁告诉你的?”连她自己都想假装那一年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从来都没想过要告诉他,因为她连自己都想欺骗。

傅景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右腿上前迈了一步, 右手紧紧的箍住祝福的手腕, 他的声音从齿缝里迸发:“是男孩,还是女孩?” 冷得像这雪夜里的风狠狠的刺进骨头缝里。

祝福摇摇头, 她说:“都不重要了。” 一句话随呵出的热气一般一下子消散在冷风里。

她感觉他冰冷的手指渐渐无助的从她手腕上松开, 又有点不忍,方轻轻的说:“是个男孩。” 她想他还是有权利知道的。

傅景初的手滑落下来, 从那层台阶上踉踉跄跄的退了一步, 眸子瞪得老大,没有站稳, 一下子半跪下来,膝盖“咚”一声撞在水泥台阶上。祝福反射性的想起扶, 自己却被拉倒, 一屁股坐在上一层的台阶上。她看到景初悲恸的神情, 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感觉到他们是那个没来得及见面的孩子的共同的父母,这世上只有他能清楚的了解那天她的痛。她慢慢的伸出自己同样冰冷的手, 把景初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她看到景初微微颤抖的肩膀, 自己的脖子里开始濡湿, 而她的脸上也早已湿润一片, 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融化的雪花, 热热的变成冷冷的。

这样两个年少相爱的恋人在数年后的又一个雪夜里拥抱着流下默默的泪, 时间仿佛是静止的,雪却毫不留情的下着, 似乎想把人和岁月都掩埋了。

说不清是过了多久, 久到脖子里和脸上的的湿润都变得冰凉, 久到风一吹这些冰凉就要命的让人牙直打抖, 祝福打了个冷颤。 傅景初这才有了反应, 他一把伸出手抱住祝福, 紧紧的抱住她,他的声音微微的颤抖, 他说:“小猪, 不要离开我!”和这样的颤抖相反的是他毫不犹豫的收紧手臂, 仿佛要把她溶进骨血里。

在等她回来的时间里, 他站在路灯下, 站在凛冽的风里,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他没感觉到冷, 也没有紧张, 他只是反复得想着得到答案后他该怎么办, 他到底能做些什么, 他想不出来, 可当他说出这句话来, 他才明白他还是爱着她的,一如当年的爱着, 这就是他能做的事。

如此明白自己的心意, 傅景初不禁颤抖的抱紧祝福, 他怕她离开, 怕她害怕,怕她不再爱他, 这样一想他就更加紧张, 一手托着她的后背,颤巍巍的去吻她的唇, 两个人的唇都很冰冷, 这样一接触却是久违的熟悉的颤抖,他也觉察到她的动摇, 又伸出一只手去托出她的后脑勺, 泪水的咸涩在唇齿间消融,耳鬓厮磨的升温, 他原本抚在她后背的手开始游移, 悄悄的钻入她的毛衣里, 一寸寸缠绵的勾勒出她的线条, 他的指尖微凉,颤颤的撩在她的肌肤上让她打了个寒颤, 外面的风雪哗哗的冲进来, 他也知道在这爆发是不明智的, 靠在她的耳边,低哑的哄她:“小猪, 我们上去,恩?”他知道他自己卑鄙, 征服一个女人上床要比讲道理说得通的多, 尤其是祝福这样死心眼的, 他放不开她还不如把这事做实了。

唇擦过耳廓,热气冲过耳骨, 他的沙哑的声音一下子让她腿软,一起罢工的还有脑袋, 软绵绵的什么都无法去想。

景初微微动膝盖想去抱祝福, 怎奈人算不如天算, 她的手机刺耳的响起来, 祝福惊醒, 推开他去接电话, 他却不放她,背挡着风雪, 无奈的轻叹一声, 把她圈在怀里。

祝福脸还是红着, 深深吸了口寒风,冷却了脑袋接起电话, 是她外婆的声音, 许是刚才和母亲打过电话, 嘘寒问暖的对外孙女说了一大堆,祝福一一应着, 不说什么就是“嗯”“是”“好” 软软的应着, 似乎想借着电话拖延着刚才一触即发的局面, 傅景初却更有耐心, 什么也不做一动不动的抱着她, 似乎这样也就足够了。 末了,外婆说:“ 今天你大姨说要去和岚岚男朋友吃饭……” 祝福身子微微僵了僵,脸上的红晕早就被风逼走, 挺了挺背, 不着痕迹的拉开和傅景初的距离, 外婆又兴致勃勃的大声问:“你什么时候把你那医生男朋友带来给外婆看看?” 声音其实不算大, 但在这样的寂静中正好让傅景初面色铁青的听了个清楚, 他的手臂微微加了力, 祝福也不拦他, 头轻轻的枕在他肩膀说, 软软的吐出却最令他痛苦的回答:“好, 那就明天吧。”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傅景初没有再说什么,频频起伏的烦躁的呼吸却出卖了他,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甚至希望她也不要再说话,似乎一开口就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为什么她明明在自己的怀抱里,但他却觉得就要失去她了?

祝福的下巴抵在景初手臂大衣的料子上,被咸咸的泪水冲过的皮肤经过风吹显得格外的脆嫩, 被大衣磨得有些疼, 她愣愣的盯着月光下慢慢堆积起来的雪地,恍惚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雪夜, 她一个人在小巷里狂奔的情景, 也是这样的雪夜她失去了他,失去了孩子。

祝福一字一句轻轻的说:“其实你也知道吧, 就算没有那件事, 这个孩子也是不可能要的。”那时的她大学还没有毕业, 他的事业却一败涂地, 怎么可能要的起一个孩子, 如果没有这件事, 终究的结果或许也是如大学里那一对对曾经海枯石烂的情侣一样去医院瞒着父母把孩子打掉。

傅景初一愣,立即反驳:“不……”却被她摇摇头拦下了。

她不愿承认, 只是不愿意承认她们的爱情终究也会到此田地, 而事实就是这样, 他会带着她去把孩子打掉, 愧疚于她一般的找一份平凡却收入稳定的工作, 再若干年后说不定又会怨她……她有时想是不是她把爱情想得太崇高了?反正最后都是走不下去的。现在的她已经学会如此冷眼的看待爱情了,这是不是一种悲哀?

祝福闭了闭眼, 一滴泪水沿着脸颊滑落下来, 掉落的时候是热腾腾的, 到了腮边已成冰凉, 时光也把人的感情打磨得如此, 她已经不想去回忆那么惨痛的夜晚了。

她抱了抱景初, 眼角的泪没有干还微微笑:“你知道吗?三年前,我曾经给你写过很多封信,在第一年我无法接受你已经死了的时候。 但是我写完了全部就删掉了, 删掉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要放弃,要忘记,所以我还可以回来,还可以这样活着。 但是,现在你突然又活了,你让我怎么办? 我看到你就想到没有的孩子, 想到那个死奔的夜晚, 我无法不去想, 老三, 那样太痛了, 太痛苦了……”

她垂下头呜咽的说着, 她多年后再一次喊他“老三”, 却已经不是那年那个满脸憧憬满脸仰望的小姑娘了, 这样的名字对她而言有太多的痛苦了。

景初低下头,看着祝福青青的发漩, 看着她用手背抹去泪水, 看着她颤抖的睫毛, 他突然明白他除了伤痛已经无法再给她什么了。他认真的看着她, 看着她哭花的睫毛, 被泪水和寒风浸得通红的脸颊,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开着她了吧, 这样的她并不完美, 在他眼里却是最最可爱的, 他已经知道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 就是永远的离开她的生命。

傅景初扶起祝福, 他问:“不是因为任何人?” 不是因为林岚,不是因为秦微笑,不是因为任何人而在此分别, 只是因为他们自己, 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

祝福点了点头, 她点头的时候,下巴蹭到秦微笑给她的羊毛围巾上, 软软的,绵绵的, 她愣了愣, 还是点了点头。

傅景初弯下腰屈着膝盖帮祝福掸去膝盖上的尘土, 捡起她掉在地上的钥匙,他膝盖刚刚撞到了明明疼得刺骨,他却开始笑起来,那样温柔的在白雪皑皑中笑起来:“好了, 别苦大仇深的了。 至少还有点好的事情, 让我想想! 啊! 对了!”他装作轻快的说:“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 我都不知道女生会坉仓一样的买洗发水。”他永远的搞不懂,明明只有一颗脑袋,她为什么老在超市打折的时候死买洗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