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虚弱地点头,说快了。

大和尚笑了笑,说好,感谢你生出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东西来,以后她就由我来带了,你有什么遗言么?

我摇头,说没有,不过想问问佛爷,你打算怎么处理米儿?

米儿?

大和尚皱了一下眉头,说你居然还给她取了名字?

我点头,说既是生灵,无关高下与贵贱,皆有如寻常人一般的权利,她的母亲叫做龙米儿,所以我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王米儿。

大和尚看了我一眼,说你姓王?

我说是。

大和尚说哦,你应该叫做王明吧,前段时间,黄溯那小子出了一百万来通缉你,我说一普通人,怎么用得着出这么高的价钱呢,难不成你上了他妹子?现在才晓得,原来你肚子里,竟然怀着一蛊胎。

我说佛爷你还没有跟我讲,你会如何待她?

大和尚摇头,说我只负责带她回去,至于后面的事情,不是我说了算。小伙子,说实话,老子良辰挺喜欢你的,能够生下鬼母冥魂而不死,而且还能够让她为你而放弃逃跑的人,不管怎么说,都值得敬佩。若不是你现在生机全无,我都忍不住要收你当做徒弟了。

我叹了一口气,义正言辞地说道:“在下已经拜了师父,事不烦二主,心领了。”

大和尚哈哈一笑,说你倒是挺刚毅的,看你也挺痛苦,良辰就送你一程吧。

说罢,他一挥手,朝着我的脑门拍了下来。

第011章 妇科圣手白胡子

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大和尚看出了我生命将尽,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一掌拍到了我的脑门顶上来,准备将我的生机泯灭,减少一些痛苦,早日升天。

当那手掌拍下来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仿佛天空都坍塌了下来。

我闭上了眼睛,安静地接受着这死亡的来临。

砰!

整个空间陡然一震,我感觉一股飓风扑面而来,然而预料之中的掌劲却并没有拍在我的头上,我等了几秒钟,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来,却瞧见大和尚的手掌停在了半空中,而挡住他的,是一双小拳头。

小米儿抿着嘴,半边鳞甲不断蠕动,五色光芒从地下浮现而出,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红、黄、蓝、绿、白……

在这光芒的支撑下,大和尚的手掌被阻挡在了半空之中,他往下压了一下,结果被小米儿坚强地挡住了。

大和尚没有再继续施力,而是收回了手来,哈哈大笑,说有趣,果然有趣。

他显然不敢伤害小米儿,故而并没有下死手。

不过他并不会放开我们,在瞧见小米儿誓要与我在一起的意图之后,他的手往身后一摸,抖落出了一张渔网来。

他把我和小米儿给一把捆住,然后直接甩到了肩上,大踏步,朝着那边靠岸的机动船走了过去。

被搁进了渔网里之后,我整个人都是蜷缩在一块儿的,肚子上面的伤口原本因为刚才小米儿的一口先天之气愈合了一些,此刻却是又撕裂了开来。

伤口开始流血,我的精神开始慢慢地低迷,整个人开始发飘。

这个时候,小米儿用那只肉肉的小手,按在了我的伤口上,一阵清凉从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我感觉到火辣辣的伤口处开始冻结,血也没有再流了,伤势似乎稳固了一些。

我低头,正好瞧见小米儿那一对宛如水晶一般的眼睛。

小孩子的眼睛,又黑又亮,在黑夜里都能够闪光。

当瞧见我舒展开来的眉头时,她突然咧嘴笑了,对我呼喊道:“妈妈,妈妈……”

她的笑容,她幼嫩的声音,在我心头融化成了满满的温暖,我止不住地留下了眼泪来,感觉整个人的生命都开始做了延展,尽管此刻身处险境,却忍不住地裂开了嘴来。

这就是有孩子的感觉么?

真的很好啊!

大和尚背着我们,跳上了船,将我们扔在了甲板上,拍了拍手,冲着船头的人喊,说走,我们回水寨,这回儿算是发财了,不知道情儿会不会高兴得疯了,有了这个,她就能够重返世间了。

船头的那人疑惑,说良辰大师,你确定这就是鬼母冥魂?

大和尚点头,说自然,刚刚生下来,就能够挡得住老子一掌,并且还把姓黄的家伙给一下子拍飞的,不是鬼母冥魂,又是哪样?

那人哈哈一下,说这么大一个,是刚生下来的?

大和尚低头一看,说哈,长江老九,你个龟蛋,你看啥子哦,这大的不是鬼母冥魂,他怀里面的那个小东西才是——大的是生她的那倒霉蛋儿,只剩一口气了。

长江老九说呸,一死人你还拉老子船上来,这不是晦气么?

你干嘛不把他扔江里去啊,带来干嘛?

大和尚摇头叹气,说我原本也想来着,但是这小娃娃对生出自己的倒霉蛋儿挺着紧的,根本分不开他们,我就留着了;放心,他留着一口气,说不定还能活下来呢,到了那个时候,老子就开堂,收这小子为徒。

长江老九说就你心大,人家说不定恨死你了呢。

大和尚毫不在乎,说他要是敢恨我,我反手就能掐死他,不在乎多这么一会儿……

两人说着话,这时有船从这边路过,强光手电照到这边来,大和尚叉着腰,大大咧咧地喊道:“各位渝城的、长江路的同道,人已经被川西连云十二水寨的良辰大和尚给拿了,哪个要是不服,直接过来找我单挑;你们若是感觉有实力跟我玩,良辰不介意奉陪到底。呵呵,我会让你们明白,良辰从不说空话。良辰是本地人,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知道厉害,可你们,却无可奈何。当然,如果大家肯让出条路来,良辰定有重谢!”

他声如洪钟,霸气的话语在江面上回荡着,而他的目光则在四处巡视,就像天空中的鹰,俯视着自己的领土。

按理说他这般张扬,总有一些不服气的人会站出来,和他练上一练。

毕竟按照他们的说法,小米儿可以算是奇货可居。

但是我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一人胆敢捋他的虎须,反而是把机动船往着远处开去,免得跟他发生什么误会。

还有一个人遥遥地朝着他打了一声招呼,故作熟络地喊道:“良辰大师,你不能这样啊,你一个人吃肉,也要给兄弟们留口汤喝啊?”

大和尚朝那人拱了拱手,高声说:“好,说得在理,回头你来我寨上喝酒,良辰欠你一个人情!”

那人高兴地应了一声,然后离去。

从始至终,被小米儿给一下子打飞的莽山黑袍人,就没有露过一面,仿佛真的就已经死去了一般。

看得出来,这良辰大和尚,别的不说,在这整个长江口的一段,当真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光凭一个名号,就吓退无数追兵。

我心情已经沉落到了谷底,知道自己死定了不说,小米儿也逃脱不了这人的束缚,无可奈何,只有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这小娃娃,尽量让她能够感觉到温暖。

我忧心忡忡,而小米儿却根本不知人间险恶,她乖乖地依偎在了我的怀里,不知不觉间,居然沉沉睡去。

唉,这孩子啊……

我有些无语,尽管小米儿用那只肉嫩的小手给我止住了伤口,但之前流逝的大量鲜血却让我整个人都赶到昏昏沉沉的,浑身也搞到极度寒冷,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

我以为自己会在昏睡中死去,然而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依旧还得悲催地活着。

天色朦胧微亮,不知道在长江上行走了多长的距离,也不知道到了哪儿,我感觉江流变得汹涌起来,两岸并非一马平川的冲积平原,而是岩壁。

机动船贴着岩壁行了一段时间,最后来到了一处回湾前停下了。

我瞧见不远处的岩壁上面,刻着三个硕大的字体。

小刀寨。

机动船搭在了岸边,有人跳上了船来,冲着大和尚行礼,说禅师,你回来了,事情是真的么?

大和尚挥手,说对,是真的,这回算是我运气,赶得巧了,捡了个大便宜,人在这儿,大的是个倒霉蛋,他要是没事,你帮他把肚子给缝一下,免得豁口难看;至于小的,你可得当点心,生猛得利害,给我们消息的那鸭嘴湾鬼母,就给她一下子撕碎了。

那人躬身,说要不要给她下点药?

大和尚猛摇头,说别下药,没人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是准备给情儿姑娘用的,要万一有点儿副作用,那可就不好了。

那人嘿嘿笑,点头哈腰,说情儿姑娘要是知道您这么有心,指不定得多感动呢?

大和尚叹气,说日他先人板板的,她满脑子都是那个有金蚕蛊的男人,至于别人,是一个都入不了她的眼。算了吧,老子也是犯贱,就当做善事好了。

他说是这么说,却还是难过地叹了一口气。

我心中疑惑,想着这大和尚怎么还情根未了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把他给迷得一愣一愣的呢?

我来不及多想,渔网就被罩上了一张黑布,紧接着我被人抬上了岸,一路走,晃晃荡荡的,沿途似乎有人的笑声,又有人在大声争吵,还不断有人朝着这大和尚打招呼,显得十分热闹的样子。

我心中疑惑,想着都二十一世纪了,这长江沿途上,难道真的还有什么水寨?

我被安置在一处黑乎乎的牢房里,一盏油灯亮起,我瞧见牢房四周都贴着符箓,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而先前跟大和尚讲话的那人是个白胡子老头,他探了一下我的脉搏,回头搬来了一个医药箱。

小米儿紧紧地抱着我,他刚刚试图靠近,这小东西就朝着他呲牙咧嘴。

老头跟我商量,说小哥,我知道这小家伙的厉害,但你若是不想死,就得让我帮你缝一下肚子。

我忍着眩晕,示意小米儿让开一些。

这小娃娃对我的话倒是惟命是从,乖乖地离开了,而白胡子老头也不怕,直接走上前来。

他拿来一盏油灯,毫无顾忌地叫小米儿帮着拿住,然后摸出了一根大头针,还有半截鱼肠子,借着灯光,瞄了我的伤口一会儿,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说好家伙,这么恐怖,你属蟑螂的么,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012章 缝肚吞蛛

我这一路都在夜里颠簸,根本就身不由己,所以也没有仔细瞧过自己肚子上的伤口,不过瞧见小米儿好歹也是这么大一坨,从我的肚子里爬出,肯定也是破了不少皮。

尽管是心中有所准备,但是当我低头看过来的时候,却还是给吓了一大跳。

只见从我的两肋之间,一直连到了前列腺的地方,破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大口子,就好像我的整个肚子露出了一个洞来。

而这洞口处的边缘,则全部都是凝固的血痂,皮开肉绽,里面有青灰色的皮肉,甚至还有半截肠子挂了出来。

我说怎么会这么痛,原来是整个肚皮都开成了这样。

我的肚子被掏空了。

瞧见这恐怖的伤口,我自己个儿都一阵眼晕,而那白胡子老头却饶有兴趣地拿着一根檀木棒,在我肚子里的洞口仔细翻捡着,一边敲,一边发出“啧啧”的惊叹声来,仿佛在瞧稀奇。

我有点受不了了,说大夫,能瞧就瞧,不能瞧你也别费事了。

老头拿着檀木棍,在我的肚子内侧左捅捅、右挠挠,不时还问我的情况,若是先前,我或许会喊痛不已,不过在之前小米儿小手的抚摸下,疼痛感消失许多,反而多了一阵麻木。

检查完毕之后,老头摇头叹气,说老夫从业四十多年来,从未有瞧见过如你这般情况,还活着硬扛着的人,小兄弟,你是条硬汉啊。

我苦笑,说要是有别的办法,谁愿意硬扛啊?

他用檀木棒开始给我身上的几处地方敲打,每敲一处,我就感觉血脉肌理一阵剧烈收缩,知道这是在点穴,不过应该不会害我。

给我周身点完穴道之后,白胡子一边揉着那鱼肠子,一边给大头针穿针,口中还吩咐道:“丑话说在前面啊,小兄弟,我给你缝肚子,是良辰大师的吩咐,但是从我这中医学的角度来说呢,你生机泯灭,如无意外,基本上没有几天好活了;你其实没有救治的价值,所以别抱太多的幻想啊……”

别人治病,是安慰病人,而他倒好,反过来却跟我说了实话,让我放弃幻想,踏踏实实地等死。

不过他真诚的话语却让我多了几分好感,拱手询问道:“请教阁下高姓?”

老头用牙齿咬住线头,将大头针穿好肠线,然后说:“我啊,我叫四冲道人,人送外号妇科圣手,当然,这都是别人开玩笑的话语,我其实就是个会点儿西医手段的老中医而已。”

说着话,他拍了几下我肚子上的伤口边缘,让我的肌肉恢复活性。

他刚才的探寻我感觉不到疼痛,然而此刻他的手掌就好像烙铁一般火烫,一股刺痛立刻漫延开来,我忍不住闷哼一声,而老头则扬起了手中的大头针,对我说道:“你可得忍住疼,别乱动啊,要不然我未必能够缝得上。”

吩咐完了之后,他还有些不放心,冲着旁边束手无策的小米儿说道:“嘿,你这小鬼头,出来的时候动静就不能轻点?一会儿帮着按住你爹啊,知道不?”

小米儿虽然年幼,刚刚出生,却能够分辨是非善恶,听到老头的吩咐,倒也有模有样地过来按住我的肩膀。

啊……

她倒是有劲儿,一把就将我给按在地上,让我根本动弹不得。

不但如此,完了她还倔强地冲着白胡子老头纠正道:“妈妈、妈妈,是妈妈……”

我勒个去,你这是改不了口了对吧?

老头听到小米儿的话语,不由得哈哈大笑,老怀大慰地抚须说道:“对,你说得对,是妈妈,这样看来,老子这妇科圣手的名号,倒也不是空穴来风,胡乱相传啊……”

说着话,他将手中的大头针拿起,拍了我胸口天枢穴一下,我顿时就感觉身子一空,浑身发麻。

原来他先前敲击我的身体诸穴,却是为了锁住血液流通,而这一下,则代替了麻药。

果然是位好大夫!

我刚刚在心里夸赞对方,没想到老头却是先给伤口处洒满药粉,紧接着粗鲁地把本来已经裂开、离得很远的伤口猛然一拉。

这一下,我周遭本来已经凝固了的裂口顿时就都开了口,鲜血泊泊而出,一阵剧痛侵袭入了我的脑海。

啊……

我忍不住大叫一声,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结果小米儿倒是听话,猛一用劲儿,把我死死按在地面上。

我浑身绷成了弓形,疼痛欲裂,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块破布袋,而这四冲道人则化身为一老裁缝,在我身上穿针引线,手法显得十分娴熟。

我感觉到了无比的痛苦与煎熬,仿佛过了整整一个世纪,然而实际上,老头其实已经十分快捷了。

他三两下,把我裂开的肚皮给缝上,拿了点儿清水,帮我把旁边的血痂和污迹给冲洗一番;再之后,他摸出一酒葫芦来,喝了一口,然后朝着我刚刚缝合好的伤口上猛然一喷。

噗……

烈酒落在伤口上,我顿时就忍不住“啊”的一声惨叫,痛得牙齿都快咬碎了,而老头却再一次叫住我,说别叫啊,这是在给你消毒呢,我的酒是自己酿的,好得很,防止感染是一绝。

说罢,他又含了两口,重复喷完,方才拿了毛巾,给我擦洗。

一切完了之后,他站起身来,拿毛巾擦完手,对我说道:“小子,差不多给你缝好了,卖相不错,就算是死,好歹也是个全尸,你说对不?”

我点头,说多谢大夫了。

老头推门而出,把符箓贴在牢门上,回过头来跟我说话,说不用,我这也是吃人饭、听人话,不过说实话,你能够活到现在,真的就是一场奇迹了,只可惜红颜薄命啊,可惜可惜……

说着,他佝偻起身子,背着药箱离开了这里,留下一声叹息。

他走了,留了一盏青灯在牢房,我躺在铺满稻草的地上,尽管肚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却比先前豁着伤口,要好上许多。

老头说我生机全无,其实是没有解救价值的,不过他忙碌这一番,满脑门的汗水,何尝不是希望有奇迹出现。

可是这世间真的有奇迹么?

我若是年轻几岁,或许还会有所幻想,然而到了我这个年纪,又受了如此多的挫折,就已经不再是做梦的时候了。

我不再幻想着自己能够活着离开,唯一牵挂的,就是身边的这小娃娃。

在别人的眼中,蛊胎天生不凡,是天材地宝一般的宝贝,然而在我眼中,她却只是一个可怜虫儿而已,刚刚生下来,两口气都没有喘匀,就得面对本不属于她需要处理的诸多事情,而且还不得不接受任人屠宰的命运。

如果我有能力,我最想做的,就是给与她平凡人的生活。

只可惜,这也是梦。

我心中愁苦,而小米儿却并不知晓,相对于之前的江滩和渔网之中,这儿潮湿阴冷的牢房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地方了,她步履蹒跚地走过来,挨着我,小手帮我揉了揉伤口处,呜呜哇哇地呢喃着。

我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感觉到她那只柔软的小手揉在肚子上,疼痛消减许多。

过了一会儿,我瞧见她可怜巴巴又满怀歉意的眼神,却读懂了。

原来刚才四冲道人说了她一句,让她知道我之所以变得如此,都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小东西这是向我表示抱歉和委屈呢。

我摸着她的头,突然间有一种老怀大慰的感觉。

我与小米儿相依为命,那大和尚一直都没有出现,反而是到了晚上的时候,给我治病的老头赶了过来,提着一食盒,给我带了一碗黑乎乎的汤,又给小米儿带了一壶刚刚挤出来的羊奶。

他告诉我,说我肚子刚刚做过手术,本不应该进食,不过这药汤既能内服,又能外用,止血祛瘀,都有奇效,让我喝掉。

我喝了两口,一开始肚子膨胀,过了一会儿,整个人却轻松许多。

药是好药。

至于小米儿,她喝了一口羊奶,却吐了,死都不肯再喝第二口,无论我怎么哄,都没有办法。

四冲道人摇头,说我以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小东西,不知道她能吃些啥。

他起身,临走前看了我一眼,突然叹了一口气:“唉,可怜的小家伙啊,刚刚出生,就是这样的命运;只怕情儿姑娘来了,小命就真的没了……”

说完这句话,他略微有些哽咽地离开了。

我浑身一震,想着果然,他们把小米儿抓到这里来,真的就不是什么好心。

我想得入神,都忘记再喝汤,而小米儿却无忧无虑,在牢房里一通追逐,过了一会儿,我突然瞧见她抓着一东西,高高举起,往嘴巴里面送去。

我低头一看,却见竟然是一只跟她小手掌差不多大的黑背蜘蛛。

第013章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哎!

我吓得大声喊,赶忙叫住她,说小米儿,你别乱吃东西,这玩意可有毒的。

小米儿被我给吓了一大跳,慌忙将那只黑背蜘蛛给藏在身后,小脸儿可怜巴巴的,无辜的双眼看着我,眨巴眨,摇头,试图骗过我。

我腹中伤口刚刚缝合不久,不宜移动,却指着她,说你过来,给我看一下你身后藏着什么。

小米儿被我盯着,知道瞒不过,走上前来,伸出左手。

她的左手,乃至左边身子,都是一片鳞甲覆盖,手上的那只黑背蜘蛛不知道是从哪儿抓出来的,被小米儿拈住胸背,不得解脱,只有不断地挥舞着爪牙,并且试图用丑陋的口器来咬小米儿的手指。

可这小畜生的口器不管有多尖厉,终究还是撕不开小米儿手上的鳞片,只有一对复眼不断转动,在青灯映照下,显得格外阴寒。

我看得直打哆嗦,说你赶紧丢了它,知道不?

小米儿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指着自己的肚子,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肚子也应景一般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说起来,她从出生下来开始,除了先前的那一口羊奶之外,什么都没有吃过呢。

显然是饿了。

不过让小米儿吃这丑陋的大蜘蛛,我终究是接受不了,在我的想法里,小婴孩儿得吃母乳才行,只可惜老子顶天立地一男子汉,不管怎么讲,终究没有奶水喂她,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他。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让她吃毒蜘蛛啊?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这小东西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开嘴,将这还活蹦乱跳的黑背蜘蛛就直接给塞进了肚子里去。

她出手快得很,待我反应过来,小东西就已经把那虫子给嚼巴嚼巴,吞到了肚子里去了,那黑背蜘蛛的体内有青黑色的浆液迸发出,顺着她的下巴流了出来,小米儿也是毫不在意,将嘴角的一根蜘蛛脚给塞进嘴里,然后用手背抹了一下皱巴巴的小脸蛋,然后没心没肺地冲着我傻笑。

呵呵呵、呵呵呵……

她这一路过来,身上的衣服都没有一件,别人都把她当做怪物,唯有我不嫌自家的娃儿丑,把她当成是正常婴儿看,瞧见她吃了蜘蛛,也没有啥事,想着她是蛊胎出身,不喝羊奶吃毒虫,也是正理。

小米儿浑身脏兮兮的,那是在江滩烂泥里滚过的,还有一股淤泥味儿。

我先前肚子开着洞,根本动弹不得,这会儿经过四冲道人的治疗,好了许多,便把小米儿叫到跟前来,撕下衣服的一角,用那壶剩余的羊奶蘸着,给她擦洗身上的污物。

小米儿似乎知道我的心思,将一双小手儿给举得高高。

我沾了沾羊奶,先给她洗脸,把脏乎乎的淤泥给擦干净,摸着她头顶毛茸茸的胎毛,又擦到身上来,摸到咯吱窝儿的时候,她就忍不住痒,吱吱地傻笑,还挣扎,被我一把抓住,不准动弹,将全身给擦洗了干净。

这孩子是个孝顺心思,先前摔那莽山黑袍人的时候,毫不含糊,力气大得惊人,然而此刻被我捉住,就真的跟寻常婴儿一般,任我摆布。

别的不说,光这一点,让足以让人觉得这闺女当真是妈妈的小棉袄啊……

呃,说错了,我是她爹!

呸、呸、呸……

给小米儿擦干净了身子,这回看了一下,发现她其实是个挺漂亮的小孩儿,那半边鳞甲是自脖子以下的部分才有的,小脑袋和右半边身子白白嫩嫩,比画报上的娃娃还要可爱,而另一边,则有点儿像是铠甲,平白多了一份飒爽英气。

小米儿生下来,没有衣服,也没有鞋子,浑身脏兮兮的,我想着反正自个儿也要死了,也不怕丑,将身上的衣服扯下来,光着膀子,用牙齿撕扯,给她做了一件衣服。

这衣服毫无美感,完全就是一块布,中间挖了个洞,小脑袋儿伸出来,就算是成功了。

至于鞋子,我也用布给她的脚丫子给包裹着。

如此一看,小米儿跟寻常的婴儿,除了大上一号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本来就身子疲惫,做完这些,整个人的精神就基本上耗尽了,靠墙半躺着,望着穿着“新衣服”的小米儿在牢房里到处转悠,精力无限,不时摸出一两条小虫子来,往嘴里塞,还咯咯地笑,我也没有阻止,只是微笑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