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对饮,让酒液在舌尖不断徘徊,好一会儿之后,方才说道:“别那么捧我,太高了,很容易摔下来的。”
徐淡定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当他把杯子里面的酒喝完了之后,他抬起头来,对我说道:“你们得走了,赶紧离开这里,留在这里越久,越容易夜长梦多……”
我点头,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事实上,如果没有意外,我本来打算今天就离开。
徐淡定说你能够想得到这些,那我就放心了。
我说不过现如今这样的情况,我光明正大地走,你觉得没有问题么?
徐淡定说你放心,三十三国王会是要脸面的,他们就算是要针对你,也不会是现在,他们只会觉得你不识抬举而已,而没有必要在你刚刚拒绝的情况下,就毫无风度地踩上来,他们会给你悔恨的时间,而这段时间,通常都会很漫长……
我说呃,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我没有入境记录,离境的手续也不太好办。
徐淡定哭笑不得,说这事儿你直接跟他们的人说就行了,会有人帮你办理手续的,这些规则是对付普通人的,至于你现在的级别,已经用不着守这些小规矩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徐淡定便没有在待下去了。
如他所言,在还有两年多任期的情况下,低调做人才是最重要的。
徐淡定不想跟我有太多的牵连,免得被人怀疑。
当天中午的时候,我跟土狼莫尔表达了准备离开的意思,而他表示会跟守门人塞纳汇报,并且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傍晚的时候,塞纳亲自找到了我这儿来,与他一起来的,还有联邦调查局的汤尼。
汤尼在对我发出了庆功会的邀请未果之后,告诉我他会安排一架私人飞机,送我们离开米国,然后抵达港岛,让我们从港岛自行入境。
对于他的承诺,我表达了感激。
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白天见过的屠格涅夫和安道夫也没有再露面,仿佛他们真的只是想要与我见一面而已,并没有别的企图。
当然,我知道这正是他们的骄傲之处。
他们有信心我以后会后悔,走投无路,就会回来找他们。
次日清晨,我叫醒了还在沉睡的老鬼,被我弄醒之后的他心情显然很不好,迷迷糊糊的样子,眼角处却透着寒光。
不过当听到我说明了一切,知道即将离开了米国之后,他还是挺高兴的。
吃早餐的时候,威廉黄被人带到了房间里来,他告诉我自己已经获得了释放,而他找到我,是让我给他解开蛊毒的禁制。
对于这个,我没有太多推托,而是爽快地给他开了一个方子。
照章办事,问题应该不大。
不管怎么说,黄门郎死了,不管是黄若望,还是黄天望,都已经不在我的敌人之列。
当然,日后他们敢再惹我,我也绝对不会罢休。
只不过现在卖黄天望一个顺水人情,我觉得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送走了威廉黄,用过了早餐之后,我们离开了酒店,有人接送,直达机场,然后又乘坐私人飞机,飞上了蓝天去。
尽管老鬼对于这一次航程有着许多的担心,还告诉我,说如果有人在飞机上动了手脚的话,他会抱住我,保证不至于发生空难,直接摔死。
但一路过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就好像是三十三国王会将我给忘记了一般,旅途中唯一的花絮,是那两个大长腿、金发碧眼的空姐,暗示了我和老鬼好几回,飞机里面有卧室,床特别的软,做什么运动都不会有什么动静。
特别是老鬼,恨不得拉他了。
不过我和老鬼对于这样的艳遇显然并不是很感冒,让那两位妹子十分失望。
飞机抵达了港岛之后,我们与机组人员告别,离开了机场。
随后我们出现在了市区,用美金兑换了港币之后,买了用于通讯的手机,立刻就拨打了黄胖子那边的电话。
黄胖子的电话接的很快,在确定了我本人之后,立刻就问道:“你和老鬼,是不是在港岛?”
啊?
我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看手机号码?
黄胖子说不,有人在传,现在无数人都知道了……
第083章 辗转千里
谁知道我们在香港,这航班戏消息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可能的人有两个,一个就是徐淡定,但我相信以他的节操,是干不出这事儿来的,而另外一个,估计就是石匠兄弟会的那帮人了。
我没有接受对方的邀请,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这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一种羞辱。
或许我并未觉得,但在这帮人高傲的心中,恐怕是留下了恶劣的印象。
这种人,通常都很执着。
越是执着,越容易极端,他们大概的想法我其实都能够猜测得到,那就是给我找各种各样的麻烦,让我陷入极度的危机之中,然后他们就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展示自己的肌肉,从而逼迫我答应他们的邀请,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
或者说,让我成为他们卖命的狗。
这就是大概的剧本,至于传出了我们的消息之后,后续还有什么更加刺激的事情,我们不得而知,但无论是我,还是老鬼,没有没有心思跟他们玩这种游戏。
与黄胖子简单通话之后,我挂掉了手机,然后在附近补充了一些给养,随后离开。
我们走了没多久,就感觉被人盯上了。
对于这事儿,老鬼特别敏感,一下子就发现了,不过好在应对这样的事情是我们的特长,转过了两条街,换了面孔的我们总算是甩掉了身后的尾巴。
在确定有人注意之后,我和老鬼也是十分爽利,直接就不跟这帮人玩了。
你们说我们在港岛对吧?
那行,你们在这儿慢慢玩,我们自己走了。
我和老鬼来到了海边的码头处,将手机和钱包之类的东西装入密封袋中,然后找了一个视线的死角处下了水。
我们潜水而行,没多久,在海上遇到一艘游轮,于是就附在上面,到了夜里,翻身上了船。
游轮很大,我们找了没人的房间歇息,一觉醒来,发现靠了岸。
我对着窗外的景色琢磨了一下,才发现居然到了澳门。
这事儿……
我和老鬼翻船下海,绕过了澳门,没有进入,而是直接游到了与澳门隔海而亡的江城横琴岛。
对于江城我自然是熟悉无比,毕竟在这儿上过好几年的班,回浩亭公司去,说不定当年的老同事都还在,也应该会记得我这么一个人。
毕竟当初发生了好几起的命案,而我也是牵连其中的人。
我们在横琴上了岸,半路搭车,先是去了金鼎,去我当初生活过的城中村逛了一圈,路过一家快餐店的时候,居然还碰到当初的几个同事。
不过我并没有上前搭话,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有点儿复杂,不想连累到人家。
逛了一会儿,我终于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就是做假证的小广告。
想当初知道这玩意儿,还是王磊给我说起的,他当年为了进浩亭,特地弄了一个假文凭,有一次喝酒吹牛的时候谈起过,所以我才会记忆深刻,后面几次弄假证,也都是这里来的灵感。
我在附近小店重新买了一张电话卡,照着广告的电话打了过去,对方接到电话之后很热情,跟我推销了好一会儿,我说我要真的身份证。
对方说真的就贵了。
我说多少价。
他报了一个数,我跟他讨价还价一阵,然后双方约好见面,在城中村一个七拐八拐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小屋子,两个满脸油垢的中年汉子,拿出了一铁盒的身份证给我们选。
这些都是他们花钱从各种人手中收来的,而那些人,大多都是偷的或者捡的。
我和老鬼各自挑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付了钱,然后离开。
弄完这些,我们还特地去了位于科技园的浩亭。
我远远地望着这个地方,突然在想,如果没有黄溯当初的睚眦必报,我会不会还在这个地方日复一日地工作生活,与普通人一般忧愁和欢乐呢?
随后我笑了,就算是没有黄溯,我肚子里可还有小米儿呢。
想起小米儿,我突然间又想起了她的妈妈。
也就是米儿。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思绪突然间就蔓延出去,感觉这儿是我人生的起点。
那么我的终点在哪里呢?
一时之间,我有些迷茫。
离开的时候,我瞧见打西边开来了一辆Mini车,小巧玲珑的车身,透过窗户,我瞧见了一个熟人。
曾几何时,我对她还保存着几分幻想,后来也证明了她的确对我也有好感。
只不过,我现在却并没有敢露头。
我往后退了一步,躲入路边树后,不让她发现我。
然而那辆Mini车开到浩亭门口的时候,居然停了下来,车上的女司机下了车,然后依在了车门旁,摸出了一根烟来,点燃之后,抽了一口,徐徐地吐出眼圈来,眼神迷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在想什么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叙的情绪来,而老鬼显然也感觉到了,对我说道:“认识这妞儿?”
我点了点头,说对,她穿警服的时候更好看。
老鬼吹了一声口哨,说警察?那不错啊,制服诱惑。不上前打声招呼?
我摇头,说算了,走吧。
老鬼笑,说别啊,老情人还是咋地?
我没有回答他。
往事随风,曾几何时,我告别了自己的初恋何罐罐,而此时此刻,林雪抽着烟,迷人地依着车门遥望浩亭,而我则在远处遥望着她。
这样的结束,挺美的。
今天,此时此刻,就算是我与她的结束吧,或许多年之后,我们会在街角的某个咖啡店重逢,只不过那个时候早就没有了现如今的心情,相逢一笑,轻轻说一声。
好久不见。
我们当天下午就乘车离开,先去南方市,然后乘高铁北上,去往金陵。
抵达金陵之后,我们下了车,然后跟黄胖子通了电话。
接到了我的电话,黄胖子十分惊讶,问我说现在在哪里?
我说怎么了?
黄胖子告诉我,说荆门黄家发了史上花红最大的通缉令,悬赏十亿美金,收你的人头,现在无数的江湖人物冲向了港岛,正准备收你的人头呢。
呃……
我说你等等,容我算一下哈。
一八得八,二八十六,三八妇女节,五一劳动节,六一儿童节……
十亿美金,相当于……六十亿人民币。
黄家这是疯了么?
我说这悬赏是谁发的?
黄胖子说荆门黄家咯,还能有谁?
我说现在荆门黄家是谁在做主,黄门令?
黄胖子说对啊,你问这个干嘛?
我说他既然这么有钱,我在想要不要赶紧买票去一趟荆门,多的我也不要,敲个十来亿,我去山区盖希望小学,估计够用好多年……
黄胖子说你在车站?
我说你问得那么细干嘛,难不成也看上了那十亿美金了?
黄胖子气得哇哇叫,说滚你大爷的,爱说不说。
我说别啊,赶忙整一桌菜,我和老鬼今天晚上过来找你喝酒。
黄胖子说真的?
我说不然呢?
他犹豫了一下,说叫上方志龙?
我说得,毕竟是你大舅哥,行吧,叫上,我正好有事儿找他。
通知了黄胖子之后,两人简单聊了一下,然后挂掉。
我和老鬼打了一出租车,直接赶往梁溪。
抵达梁溪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来到了慈元阁的大院外,我和老鬼注意看了一下,发现这儿的耳目越发多了,估计都是那十亿美金给刺激的。
毕竟我们和慈元阁以及黄胖子的关系,明眼人都知道,在这儿盯着,说不定也会有消息。
只不过我和老鬼对于耳目最是敏感,没有让他们发现,而是直接落入了院中。
进了慈元阁,有人引导,来到了上一次见面的地下密室里。
我们赶来的时候,黄胖子、方志龙和他妹子方怡都在这儿等着呢,酒菜都准备了一大桌,时间刚刚好。
瞧见我们走进来,黄胖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冲过来与我们拥抱。
他一边抱,一边大声笑道:“厉害了我的哥,别人一堆堆地跑到港岛那边去捉人,这几天港岛那边的官方估计都吓得直发抖,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么多的狼,没曾想你们瞧不闷声地居然就跑到了这儿来,真的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好不容易分开,方志龙迎了上来,与我握手,说恭喜恭喜。
他恭喜的,自然是我们在米国巧遇黄门郎,并且将其诛杀的事情。
方志龙曾经帮我策划过引蛇出洞的计划,虽然最终没有实施,但这份情我不能不领,所以对待他还是比较客气的,寒暄两句,大家入桌,二话不说,先畅饮一杯。
我们赶了一路,人困马乏,肚中饥饿,管不了那么多,先吃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黄胖子这才闹着让我们聊起诛杀黄门郎的事情,在朋友面前,我也不装,将那日之事讲了个详细,一五一十,听得大家直呼痛快。
我们这边聊得正热闹,这时有人过来敲门。
方志龙有些不爽,让人进来,那人在耳边说了两句,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眉头皱起,说他怎么来了?
第084章 蛇婆婆病危
来人不是旁人,却正是黄天望。
我们这前脚刚到,他便找了过来,说实在话,这也太巧了。
世界上有这般巧合的事情么?
我觉得是没有的。
所以他是有备而来的,难不成,是慈元阁这边出了什么篓子?
不过方志龙毫不犹豫地跟我们说了实话,从这一点来说,应该不是他这边掉链子。
到底怎么回事呢?
我瞧见方志龙有些慌神,不由得笑了,说你去见他便是了——从道理上来说,我们并没有犯任何事情,他黄门郎好歹也是体制内的人,也知道挂花红悬赏这事儿是见不得光的,未必还会找到你这儿来,动用官家的力量来拿我不成?
老鬼在旁边微微一笑,说对啊,再说了,他就算是想拿住我们,不过凭着那大内第一高手的名头,却也够呛,真的惹得爷们不高兴,直接弄死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方志龙自从父亲死后,自己独自继承慈元阁,心境和气度早已与往日不同,听到我们的话语,笑了笑,说自当如此。
他招呼我们且坐,他去去就来。
方志龙去上面招呼黄天望这个不速之客,而我们则并不担心,推杯换盏,继续聊起了黄门郎之事来。
说起黄门郎,除了彼此之间的恨意之外,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惋惜和感慨。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黄门郎的这一生,给人的感觉都像是主角命。
他只不过是稍微欠了一些运气。
天知道他是怎么惹到的南海剑怪,结果被坑了一回,要不然,当今江湖的版图,还不知道怎么分布呢。
这般想一想,我莫名觉得南海剑怪还是做了一件好事的。
黄门郎错了两点,第一就是与我为敌,第二则是心胸太过于狭窄了,这两点导致了他抓了一把好牌,却最终打得烂稀巴,落得了如今的下场。
此时此刻的黄门郎,不知道是否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不过肯定是要在某个实验室里,给挨刀切片了。
想一想就挺悲催的。
我们聊着天,黄胖子因为跟着慈元阁的关系,知道关于黄门郎不少的消息,跟我们讲起了,说起黄门郎当年如何如何牛波伊,说实话,这事儿也怪了,当初黄门郎还在人世的时候,我们对其恨之入骨,然而真正将他给宰杀了,反而惺惺相惜了起来。
聊了许久,方怡倒是极尽温柔,红袖添香,在旁边倒酒,给足了黄胖子的面子,让那家伙有点儿合不拢嘴。
方志龙去了大概半个小时,方才回返而来。
我们瞧见他脸色不太好,便都停止了吃酒和喧闹,等着他过来,问怎么了?
方志龙坐下,先喝了一杯酒,这才愤愤不平地说道:“黄天望这一次过来,是警告我的,说我若是敢跟你有半分联系,他立刻发动手里所有的资源,从各地打压我慈元阁,让我慈元阁寸步难行;另外还说在了黄胖子和方怡在拉斯维加斯的事情,让我知道你们的消息,立刻告诉他……”
呃……
听到这话儿,有点儿喝多了的黄胖子立刻就是双目通红,说他黄天望算个逑啊,谁给他的脸子,让他跑出来说这句话?
方志龙也是一肚子怨言,说对,黄天望这家伙真不是好人,人在朝中,行的是阿谀奉承之事,遮蔽圣听,若没有他,荆门黄家这些年未必能如此嚣张,而黄公望、黄若望也不可能这般横行无忌——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个家伙,怎么还不死呢?
两人轮番骂着黄天望,而我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起。
因为我感觉黄天望这一次来得也太巧了一点儿,就好像是掐准我赶到这儿的一样。
我有点儿琢磨不准这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的话语都不多。
方志龙抱怨一阵,也不再提此事,说就算是他黄天望手段通天,我也是不怕的,有本事真的把我慈元阁给关了,我就不信他能够如此没皮没脸……
那天我们吃了一夜酒,聊了许久,黄胖子跟我说起,两个月之后,他和方怡准备办喜事。
他和方怡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就已经在教堂结过婚了,不过那是西方人的仪式,正正经经的,还得去结婚登记,然后摆一场喜酒。
无论是黄胖子,还是方怡,两人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倒也用不着顾虑太多。
我瞧黄胖子和方志龙两人关系也挺和睦的,方志龙继承了慈元阁偌大的家业,而黄胖子自从西北一行回归而来之后,实力也是见长,虽然不若我们,但在同辈之中,也算是强人,并没有坠了一字剑黄晨曲君的威风。
当然,这世间也没有几人知道黄胖子与黄晨曲君的关系。
敲定了黄胖子的婚期之后,第二天早晨,我和老鬼便离开了慈元阁,然后南下。
这一次两人并没有坐高铁,而是弄了一辆车,且行且走。
老鬼联络到了守在荆门的几位后裔,让他们各自分散而去,至于我们两个,这几年来太过于匆忙,也没有太多闲情逸致过,于是且行且走,从梁溪一路南下,没有任何束缚,倒也畅快。
这样的日子,我每天都会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气息伸进玉鹟指环里面去,与我师父包裹起来的意识接触。
我想让他能够舒醒过来,与我见一见。
然而大概是黄门郎将他伤得太深了,使得这意识紧紧包裹,根本没有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就像是植物人一般,你知道他活着,却无法沟通。
我知道,面对着这个情况急不来,只有靠着耐心细细地磨着,总有一日,我们会再一次相见的。
从梁溪南下,我们用了一个星期,方才抵达了麻栗山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