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说东西是我放的,你觉得我会要?

赵明阳整个人都不好了,说是你放的?这个怎么放啊……

我说这个板指留给孩子,以后等他稍微大一些,给他脖子上挂着;钱给你,好好待你女儿,这些算是她的营养费,别让她伤了身子,另外你一会儿给我一个帐号,我给你打一百万,这是留给孩子从现在到八岁的费用,你可以拿一部分改善自己的生活,但主要还是得用在他的身上……

啊?

赵明阳完全就懵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说道:“您、您是那孩子的父亲?”

我笑了起来,盯着他,说你觉得我像么?

赵明阳思索了一会儿,摇头,说不,不像,你若真的是卫卫的男朋友,她不会一直憋到现在才回家里来,也不会把事情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孩子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但我希望你作为他的外公,能够照顾好他,在他八岁的时候,我会再回来,收他为徒,成为他的师父。”

师父?

赵明阳有点儿没有弄明白现代社会里,“师父”是个什么意思,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你、你们是法轮功?”

我摇头,说不是。

说完了这些,我方才说道:“你怎么教育女儿,我管不了,那是你的家务事,但今天若不是我出手,力挽狂澜,这绝对是一尸两命,而你也会因为伤害罪、杀人罪而入狱,所以你的命是我救的,而这份情我希望你能够用在那小家伙的身上,时刻想起,是他给了你一个新的人生……”

赵明阳这时才琢磨过来,说我刚才听说那胎儿已经死了,是你救活的?

我笑了,然后抬起左手来,上面确实一团跳跃不定的火焰。

我说你说呢?

瞧见我手上那汹汹的烈焰,赵明阳终于信了,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说大师,我懂了,我一定把他当做自己的骨肉一样对待,绝对不会让他受什么伤害和委屈。

瞧见赵明阳被我软硬兼施的威吓给唬住,我点了点头,收起了火焰,没有再施压。

我之所以给钱又施压,还讲了这么多的东西,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让赵明阳知道一点,这孩子不寻常。

他只有知道这一点,才不会将那孩子给抛弃,或者扔孤儿院里,又或者回去之后继续狂性大发,做出伤害小孩儿的事情来。

我今天离开之后,就不能够再做任何事情来改变局面了,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尽可能的处理好这些。

尽管我知道也许会改变一些命运轨迹,但问题应该不大。

毕竟这只是刚刚出生的开始,有的东西,时间上来没有来得及体现。

至于钱,我给少了怕不被重视,给多了也不太好。

这个数字,对于津门郊区的普通家庭来说,应该是一个比较不错的数额,在威吓之余,也能够让赵明阳的家庭有一个很大的改变,使得我师父,以及他今世的母亲,能够活得好一些。

我无法左右师父今后的命运,但至少希望他的起点不必那般坎坷。

我的目光开始往婴儿房里面望去,然后问道:“孩子在哪里?”

赵明阳告诉我床的号码,然后只给我看。

我望了过去,发现孩子就像一溺水的小兔子一般,想必旁边的胎儿,他小得可怜,估计也才三四斤。

是个早产儿。

我心中估量了一下,知道如果不是赵明阳的那一顿暴打,孩子估计还能再在肚子里待一两个月。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对铁齿神算刘这个家伙生出了几分畏惧来。

仅仅凭着我师父的一点儿信息,他居然能够算出那么多的东西来,甚至连赵明阳的这一顿打,估计都给他算计进去了。

原本的那孩子灵魂,估计已经随着之前的死亡而逝去,这才使得我师父那么微弱的神魂得以进入,并且契合。

而且这样的情况,他不会受到太多的业力。

如果不是这个天煞孤星的命数,一切堪称完美……

我凝视着那个小东西,看着他柔柔弱弱的模样,心中最深处的某一处仿佛被触动了一般,感觉温柔一点一点儿地往外面散发了出来。

许久之后,我转过头来,对着赵明阳说了三件事情。

第一,不能跟任何人说起我和他刚才的对话,也不能透露我任何的身份。

第二,善待那孩子,等他八岁的时候我会来收他为徒。

第三,如果他有什么让我不满意的地方,天涯海角,我都会让他感受到痛不欲生的恐惧。

说完这三件事情,护士过来找家属。

她说孩子母亲已经醒了。

赵明阳看了我一眼,我开口说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这些你知道么?”

赵明阳摇头,说不知道。

他刚说完,与我的目光接触,又慌忙说道:“我、我知道……”

我说带我去见一下他母亲吧。

赵明阳说好。

两人来到了病房,床上躺着的那姑娘瘦弱而无助,脑袋上抱着厚厚的纱布,脸色惨白,双眼发直,护士在旁边说着产后的各种注意事项,唠唠叨叨一大堆,而那姑娘赵卫卫则是低着头,仿佛不敢跟赵明阳对视。

我在旁边看着,赵明阳这个时候也调整了心态,上前过去,表了一番态,告诉他女儿,说这孩子他来养,报户口的时候,就说是他儿子,赵卫卫的弟弟。

听到赵明阳的表态,那姑娘愣了一下,许久之后,方才说了一句:“还是跟他爹姓吧。”

赵明阳顿时就火了,然而余光打量了一下我,又蔫了去。

我看向那姑娘,问孩子他爹姓什么?

姑娘说姓杜。

我点头,没说话,而姑娘却突然开口说道:“你帮我取一个名字吧。”

啊?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不过还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就叫杜鲲宇吧。”

第095章 世间只有寥寥事

为什么叫做杜鲲宇呢?

我不知道,就是在赵卫卫问我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我的脑海就浮现了这么一个词,然后脱口而出。

然而当我说出了口之后,却下意识地为之一愣。

我在思索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个名字来,然而在这个时候,那赵卫卫却艰难地咧了咧嘴,说好,就是这个名字,挺好的。

赵明阳的脸色有些难看。

作为外公,以及名义上的父亲,他本应拥有给孩子取名字的权力,而且赵家人里面突然多出了一个姓杜的,这叫做什么事儿?

然而他却也知晓一点,那就是这名字既然是我开了口,那基本上就算是敲定下来了。

冷场了几秒钟,他不自然地笑道:“好,好,杜鲲宇这名字,挺好。”

在有的地方,第一个见到孩子母亲的陌生人,他给取的名字,孩子好养活,而赵明阳显然是默认了这么一个说法。

看着床上虚弱无力的赵卫卫,我开口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赵卫卫咬着发白的嘴唇,闭上了眼睛,泪珠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她本来是在市里面的卫校读书的,只不过给人搞大了肚子,现如今又早产,身体完全垮了,再回去上学几乎是没有可能了的。

十六岁的她还只是个孩子,根本没办法思考以后的路,到底怎么走。

我看向了赵明阳,然后说道:“好好照顾她,我走了。”

啊?

赵明阳没有想到我说走就走,下意识地说道:“我送你。”

我点头,然后离开了病房。

临走之前,我又回到了婴儿室,去看了一眼转世投胎了的师父,作为一个早产儿,他被放进了一个玻璃箱里,瘦弱的他就仿佛一个小兔子似的,那可怜的模样,真的让我心疼极了。

然而在心疼,我也还是清醒的,知道作为将师父送达转生的直接作用人,我陪伴他越久,越容易使其夭折。

真因为如此,我再如何舍不得,也不得不离开。

离开之前,我要了赵明阳的银行账户,却没有敢留他的手机号码。

我与这家人的关联越少,他越有希望能够安安稳稳地活到八岁,等到我回来接他。

离开了医院之后,我给黄胖子打了电话,然后让他帮忙处理一下这个事情。

从米国回来,我的经济倒也宽裕,这些钱还是能够给得起的。

当天我就在镇子上的那个旅馆住下,次日清晨,强忍着去医院看一眼的冲动,我转身离开。

对于津门,我还算是熟悉。

京畿之战的时候,邪灵教的王秋水在京畿之地层层布局,曾经派遣一批人到津门附近的几个水库投放蛊毒,我曾经来过,后来还留了小米儿在这里镇守。

更早的时候,我与洛小北一起来这儿,在那温半城的假山之下,将当时差不多是个小孩儿的风魔救出……

旧地重游,充满了回忆。

不过我没有再津门待多久,便开始南下,赶往了京都去。

这一次之后,我将会有很久的时候不会再来这儿,既然如此,我想与父亲再见一面。

毕竟津门离京都近在咫尺。

地点并未改变,依旧还在昆明湖附近,我挑了一个夜里的时间,然后去到了与父亲初次见面的地方,开始呼唤了起来。

过了十几秒钟,父亲凭空浮出,出现在了我不远处的地方。

他看着我,平静地说道:“你来了?”

我点头,说对,来看看你。

父亲看着我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说你不该来的——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大祸?

我笑了,说怎么了?

父亲一脸无语,说你知道你跟你大爷爷的合计,弄得多少人心生愤懑么?实话告诉你,在这龙脉之中,可有许多的大内高手,这些人一直潜修,不显山不露水,看着仿佛不算什么,但真正出山,却绝对有天下十大的实力,而这些人的数量,很多……

我说哦,这就是当今的龙脉守护家族咯?

父亲说可以这么说。

我说爸,大爷爷做事,自然有他的想法和目的,而我做事,也有我的原则;这些事情,只要不落到你的头上,你当做不知道就好了——这次过后,我可能很久都不会再来看你了。

父亲说你去哪儿?

我说你也知道,现在的风声挺紧的,我准备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将自己的修为巩固一下,一直到真正能够面对任何人的时候,才会出来。

父亲点头,说你能够这么稳重,我就放心了。

我说你在下面还好吧?

父亲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说什么叫做我在下面还好么?阴曹地府么?

我听到,忍不住笑了,说好吧,你还好吧,他们没为难你?

父亲说风言风语自然是有一些的,也有人当着我的面冷嘲热讽过,不过我现如今的实力并不差,任何人也惹不了我,这件事情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瞧见父亲脸上那沉静和傲气,我心中忍不住长长一叹。

此时此刻的他,完全就是一位顶尖高手的风范,哪里还有当初在街口摆摊修自行车的那个下岗工人模样?

时势造英雄吧。

我大爷爷王红旗曾经被人誉为天下第一高手,这个名号即便是有所打折,但继承了他大部分修为的父亲,此刻也的确是有着无须向任何人弯腰的资格。

我笑了笑,说那老弟呢,二小他现在如何?

父亲说道:“镇压在龙脉之外的宝塔法阵之中,我得好好磨一下他的性子,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还算是不错,有在认真忏悔。”

我又问起长白山天池寨的事情,父亲点头,说我大伯的确是安排了他过几年出任天池寨的寨主之位。

这个安排,是获得了宋老的认可。

只不过对于这件事情,父亲的心里面还是没什么准备的。

长白山天池寨的寨主之位,之所以有那么多人想去抢,是因为它代表了极大的权力和利益分配,能够掌握许多的人事权,以及财产,然而这些对于父亲来说,着实是有一些不太能接受。

他一个下岗工人,在被王红旗接过这儿来之前,整天就摆一个自行车的修理摊,骤然遇到这事儿,如何能够弄得过来?

听到他的担忧,我不由得笑了。

我说你把那个当成是负担,当成是一种享乐和满足,那可不对。

事实上,这位置其实是一个责任。

长白山天池寨不但是抵御白头山太阳教的桥头堡,而且还是王宋两家曾经的龙脉守护家族,最后的尊严之地。

无数的前辈曾经在那里挥洒热血,披荆斩棘、筚路蓝缕,方才有了现如今的家业。

我爷爷虽然被赶出了天池寨,但对那儿也是充满了情感的。

如果那么大的家业落到了无知者和野心家的手里,指不定会糟蹋成什么样。

与其如此,不如有我们来掌握。

王红旗传我父亲大半功力,又将龙脉能够散发出来的气息全数转嫁于我身上,未必没有深意。

既然如此,我们还退退缩缩,讲好听了是迂腐,讲不好听了,是没有担当。

作为男人,如何可以没有担当呢?

父亲听我说起,沉思了良久,这才点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两人的谈话到了尾声,父亲忍不住又叮嘱了我好几句。

他甚至告诉我,说别去找荆门黄家的麻烦了,毕竟黄天望那么强势,而黄门郎据说也是百年一遇的顶尖天才,所有人都低估了他的实力……

我忍不住笑。

父亲终日守着龙脉,消息到底还不是很灵通。

他竟然不知道黄门郎已经死于我手。

不过……

既然不知道,那我也就不说了,日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他这些事情的,而我也用不着在自家老子面前夸赞自己。

首先提出告别的,是父亲。

他告诉我有人来了,他不能久留,免得会有人引发不必要的联想。

我瞧见他那紧张模样,知道因为我的事情,他的处境其实并没有他说的那般轻松简单。

他还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不过对于这个,我也是无能为力,而且父亲现如今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修自行车的小贩,他自有主张,用不着我操太多的心。

我们分别了,而我的心中没有半分悲伤,只是平静。

现如今的情形,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离开了京都之后,我乘坐飞机南下,抵达武口。

我在武口没有多做停留,而是转车前往荆门,一直来到了长湖边的荆门黄家大院之外。

我过来这儿,是办一件事情的。

办什么事情呢?

有一句话讲得好,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是敌人,而且注定要刚到底的,我就得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国际市场上面,我的人头上面标注了十亿美金的花红。

这是一笔巨款。

我知道荆门黄家不差钱,但如果一直挂在那儿,多少也是有一些浪费的。

这样也容易给我招来莫名其妙的麻烦。

既然如此,我不如先发制人。

而这一次,我的目标,则是荆门黄家的这一任家主。

黄门令。

第096章 叹早茶

与深居浅出、低调了三十年的黄门郎不一样,作为曾经在长湖龙宫镇守许久的黄门令,远远比自己兄长要耐不住寂寞许多。

大概是长期幽闭的缘故,使得他的性子出现了报复性的反弹,黄门令喜欢在荆门甚至整个汉江平原一带闲晃,美其名曰是考察市场,实际上是被黄门郎压制了太久,现在终于摆脱了控制,现在能够毫无顾忌地玩儿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黄门令最应该感激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若是没有我斩杀了黄门郎,他这个荆门黄家的家主至今为止,还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指不定要给当做提线木偶一般,不知道多少年。

然而他对待一位帮助了他那么多的人,却并不友好。

十亿美金,对于荆门黄家来说,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事实上,对于大部分的企业和势力来说,它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正因如此,那些渴望一夜暴富的人,方才会罔顾自己的实际水平,妄图通过自己的人品和运气来搏一搏命运。

还是那句话,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对于这个问题,我从京都南下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前往苗疆万毒窟,而是来到了荆门这儿,就是想要找他们的人谈一谈。

我在荆门这儿待了三天。

三天的时间,足够我摸清楚黄门令的行踪和兴趣,相比于黄门郎时代,此时此刻的荆门黄家,对于周遭的掌控力其实并不强,远远没有结网以待的那种强悍。

黄门令有一个让我有些诧异的习惯,就是每天早上,都喜欢到金虾路的一家高级粤菜馆里叹早茶。

什么叫做叹早茶呢?

这是粤语,相当于享受早茶的意思,对于南方省的人来说,早茶带来的消遣快意和愉悦心情,是无可取代的。

我也不知道一个在地底龙宫当监工当了大半辈子的黄门令,到底是从哪儿养来的这习惯,总之连续好几天,他都会出现在那个粤菜馆,然后在一个临街的小包厢里,安享着高级粤菜馆里精致的茶点和香气扑鼻的茶水,有的时候会找人与他一起吃,有的时候,他单独在包厢里吃,然后望着窗外忙忙碌碌的芸芸众生,感慨命运。

第四天的时候,我出现在了那个粤菜馆里,成为了其中的一名服务小哥。

黄门令准时准点,抵达了这儿,然后来到了二楼包厢。

作为权势颇大的荆门黄家,既然喜欢,他在二楼那儿有一个独有的包厢,没有第二个人敢进入其中消费。

事实上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

如果真的喜欢吃这里的茶点,直接把这儿的面点师叫道自己的府上不就行了,以荆门黄家的势力,别说金虾路这边的一粤菜馆子,就算是港岛上最著名的馆子,又或者三星米其林餐厅的大厨,还不是随随便便请过来?

毕竟十亿美金都不眨眼的大土豪,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

钱解决不好,还可以砸人。

毕竟江湖第一世家嘛。

然而黄门令就不,他就是喜欢亲自抵临市井之地,感受人间“疾苦”,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