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有玉呲了呲牙,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有什么区别?”

钟无墨没说话,掂了掂箭矢的重量,低头拿起一根鹰羽,咔嚓咔嚓剪好,递给沈楹楹看, “可行?”

“对,就是这么大。”沈楹楹很是满意。

“有什么难,我来。”钟有玉不服,一剪刀把羽毛给剪秃了。

将目光从那吵闹的两个半人身上收回来,林信矮身,从沈楼的胳膊底下钻进去,扒着桌子跟他一起看图,“温石兰几日不见,说不得是在这里等你呢。”

修长的手指点到山脉的豁口处,此地名为恶阳岭,乃是阴山南北纵向上较薄的地方。阴山横贯上千里,绕不过去,最近的路便是走恶阳岭。

然恶阳岭路窄,易守难攻,蛮人定然会在此吞并,以期将北域军杀个片甲不留。

“不错。”沈楼没动,任由林信在他臂弯里钻来钻去。

恶阳岭上等着他的,可能是圆木滚石,可能是漫天箭羽,也可能是炸成烟花的噬灵。乌洛兰可汗治下的其他部落,得知王庭被围,也会赶来救援。届时两头夹击,对于鹿璃始终不足的大军来说,凶多吉少。

“元帅!有狼烟!”守门的亲兵突然掀帘,指着账外的天空道。

帐中几人立时走出去,看向空中那一道清晰可见的痕迹,金吾执狼烟,乃天子点烽火召诸侯救驾。墉都,定是出事了。

“哥,温石兰不在会不会是…”沈楹楹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转头看向哥哥,这许是一招围魏救赵。

“临风简言,点五万兵马,即刻往京城救驾。”沈楼果断道。

“不行,你本就只有二十万大军,我带走五万,你还怎么打阴山?”钟有玉不赞同道。

“我自有成算。”沈楼不容置疑地将他赶去点兵。

天子难,烽火起,诸侯无论身在何地,必立时带兵前去。这是刻在大庸诸侯骨血里的规矩!

墉都。

几万蛮人大军突然在幽州现身,取道山海关,直奔墉都而去。燕山侯没能抵挡住,毙于斩狼刀下。

若北域无事,玄国公会第一时间带兵阻截,组成铜墙铁壁将蛮人牢牢地拦在关外。然,沈楼深入北漠,沈歧睿被噬灵所害灵力尽失、卧床不起。蛮人对付山海关以北的小诸侯,犹如砍瓜切菜。

兵临城下,京城危矣。

“贱人!”封章一巴掌将周良媛扇倒在地,“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与大巫,不过互惠互利,这可是太子您自己说的。”周良媛捂着脸,语带讥嘲地说。

“孤给他便利,他替孤解决那些老东西;孤阻止沈楼攻打北漠,他劝乌洛兰贺若与大庸和谈。这些都是说好的!”太子抓住周氏的衣襟将人拖到殿门口,目眦尽裂地指着外面,“可他在做什么?”

周良媛丝毫不惧,扯开被打裂的嘴角,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来:“大巫说,我们与殿下的合作,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看天神的意思。”

“报——蛮人已经攻到了正阳门!”京畿大营的小将满头大汗地前来报信。

墉都建立之初,太祖皇帝用莫归谷的山石修了高高的城墙,御剑之人经过墉墙之上便会摔下来,根本过不去。因而攻打墉都,只能用最古老的办法。

“轰——”巨木撞击城门的声音,在沉寂的京城中回荡,沉重的凡人百姓惊恐不已,修士们则聚集在偏门,等着皇室出逃。会御剑的修士,只要离了这堵高墙,便可以远走高飞。

“太子殿下,蛮人兵力众多,我们还是先撤吧。退到天牢峰去,那边有大军,可以与之抗衡。”瑟瑟发抖的东宫官劝道。

“滚!”太子一脚将东宫官踹开,“国都破,国之焉在。尔等是要孤做亡国之君吗?点烽火,召诸侯前来勤王救驾。”

“ 总算你还有点骨气!”元朔帝中气十足的声音自殿外传来,殿中诸人皆是一愣。

封卓奕身着帝王衮服缓步而来,十二金吾卫随时左右,殿外的侍卫齐齐跪地。

“父…父皇…”封章不可置信地看着精神矍铄的封卓奕,又看向周氏。

周氏也是一脸愕然,大巫的噬灵符咒,竟然失效了!

“皇上大安,诸位怎的一副如丧考妣之像?”朱星离从元朔帝身后冒出头。

“许是被属下吓到了。”虎背熊腰的羽林军统领答道,将提在手中的副统领头颅扔到了地上,咕噜噜滚到那名东宫官的脚下。

羽林军统领先前被太子指派出去捉拿封重,剩下的两名副统领,一名是周亢,一名便是这位,均投了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太子:这噬灵竟然没用,差评!

周氏:亲,一次性消费品,不可退换哦

太子:王八蛋,让我跟你们老板说

大巫:大巫出品,绝无赝品,不信你来一份吃吃看

太子:…

虫虫:嗯?刚你们说吃啥?

第83章 无衣(五)

封卓奕为皇多年, 不是稚嫩的太子可比的, 先以雷霆之势重新掌控了皇城,才从容不迫地踏进东宫。

在看到父皇的瞬间,封章便知大势已去,面色苍白地跪倒在地。

“不可能,这不可能!”周良媛盯着皇帝看了许久, 突然扑上去, 被近处的金吾卫一脚踹翻, 牢牢按在地上。

如今城外情势紧急, 来不及细细审问, 元朔帝下令,直接将太子、周氏及一干东宫官押进天牢。着羽林军与京畿营前去守城,令文官召集城中所有修士,无论出身, 凡参与守城之战者皆可进爵,有功者双倍晋赏。

又命所有金吾卫, 自偏门出城, 手持狼烟,御剑飞过全国。烽火令告知所有诸侯, 即刻救驾。

做完这一切,封卓奕才稍稍松了口气,腿脚一软,连退两步跌坐在龙椅上。灵脉损毁,丹田空空, 如今的封卓奕就是个上了年纪的凡人。方才那一番龙行虎步,不过是强撑来震慑众人的。

朱星离撇嘴,“臣先前就说,让太子去守城便是。太子年轻力壮,灵力充沛,待击退蛮人再收拾他不迟。”

元朔帝摇了摇头:“他守不住。”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虽然封章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封章比之封重,多有不及矣。

歇息片刻,封卓奕便又打起精神,带着朱星离登上皇宫高墙,远远眺望城外的状况。京畿营在城外二十里处,已然赶来与蛮人厮杀。城墙上人头攒动,九门守卫万箭齐发。

大庸立国百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到了墉都,封卓奕扶着宫墙上的青砖,汗水浸透砖缝,“倘若守住不,朕便成了封家的罪人。朕这一生,励精图治,只盼着海晏河清、国泰民安,为何竟走到了今日这般境地?”

失去灵脉,太子谋逆,还被围了国都!

朱星离坐到垛口上,一条腿伸出墙去在空中晃荡,“古来有励精图治的亡国之君,亦有荒淫无度的盛世之君,世事无常,皇上不必太过介怀。”

这番劝慰,不免让人更加难过,封卓奕垂首,“亦萧啊,没想到这种时候,竟是你陪在朕的身边。”

“臣也没想到,”朱星离及时阻止皇帝给他戴高帽,让他跟着以身殉国,“臣答应过信儿,要长命百岁的。”举目观察几个城门的方位,盘算着若是城破从哪里逃比较稳妥。

“…”元朔帝说不下去了,转身走下城墙,准备去审问太子,“那周氏究竟是什么人?”太子纳妾,那也是层层筛选过的,这周氏当初进宫的时候分明没有任何问题,家室也很清楚,就是周亢的亲妹妹,完全的大庸国人。

“许是蛮族大巫的信徒。”朱星离不知从哪里拽来一根草,叼进嘴里。

“大巫的信徒?”林信望着不远处暮霭沉沉的恶阳岭,微微蹙眉,“蛮人不都信那个什么天神吗?”

“这一代的大巫,有自己的信徒。信徒笃信,他便是上古巫神转世,”沈楼眸色冷厉,语调中透出几许厌恶,“各个悍不畏死。”

噬灵之所以后来控制不住,便是这些信徒,甘愿做人形暗器,吞了噬灵往大庸军队里钻,防不胜防。

林信听到这话,寒意瞬间从脊沟蔓延到天灵盖。眼前黑黢黢的山岭,仿佛变成了噬人的巨兽,只等着北域大军入瓮。“若是这次,没能阻止噬灵…”

沈楼眸色微暗,纵使赔上十五万大军,舍得这一身修为,也必须将噬灵掐灭在草原上,“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次不成,还有下次,不必担忧。”

“我不担忧,”林信上下打量沈楼,笑道,“师父能保中噬灵者不死,你若是又染上了,我就带你去南域,做一对凡人夫夫。”

沈楼失笑,伸手接住从马上跳下来的林信,“也好,我在南域还有几个茶馆。”

“那些产业就算了,莫得叫人认出来。我会说书,还会算命,饿不着你。”林信抬起下巴,颇为得意地说。

“可我除了打仗,不会别的。”沈楼低头,眼带笑意地看他。

“你会雕小鹿。”

“那个不卖。”

沈楹楹策马奔过来,在土坡之下骤然勒马,看着那快要粘到一起的两人,直觉自己现在过去不合适。直到马儿将脚下的一片青草都给啃光,兄长才想起来唤她过去。

营寨已经扎好,向前二十里便是恶阳岭,斥候来报,山岭那端屯兵众多,并且还在持续增加。但这一场非打不可,温石兰在攻打墉都,没了温石兰的蛮人军便如拔了利爪的老虎,比平日要好收拾得多,机不可失。

蛮人以为在围魏救赵,实际上是抱薪救火。

沈楹楹面色严肃地将军情报给兄长,眼睛却忍不住往林信身上瞟。这些时日,林信一直住在帅帐,就是沈楹楹再迟钝,也看出些不寻常来。

林信扒着沈楼的肩膀,冲她挤挤眼。

夜幕降临,京城外的厮杀还没有停歇。

“统领,箭矢不足了!”正阳门的守城将士大声对立在高台上的羽林军统领道。

“统领,东门鹿璃告急!”东门的守城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过来,满头大汗道。

原以为到了晚上蛮人能停下攻城,没料想这些人是属狼的,越到晚上越是凶狠。城外京畿营扛不住,已经回城暂歇。九门都被朱星离用朱砂画了阵,嵌了鹿璃,变得比城墙还要结实,不怕那巨木凿门。蛮人便如蝗虫一般扑向城墙,开始攀爬。

“没了箭,就放油。”朱星离跃上城墙,春痕出鞘,刺死一名刚刚爬上墙头的蛮人。元朔帝在宫中叨叨个没完,再听下去他怕是要忍不住弑君了,便讨了皇令来城墙上帮忙。

跟着朱星离来的一群宫中侍卫,将巨大的油桶抬上城楼,放到女墙上“咣当”一声凿开。油水汩汩流淌下去,浇了正在爬墙的蛮人满身满脸。

“点火!”羽林军统领朗声下令,裹了棉絮的箭头点火,直冲着满身油星的蛮人射去。

“轰——”火焰一窜三尺高,墙上的蛮人惨叫起来,如同树干上的知了壳,大风吹过便“哗哗”往下掉。城墙变成了一堵火墙,映红了墉都夜晚的天空。

蛮人的号角声响起,不再攀爬城墙,弩箭如暴风骤雨,映着火光扑来。

“太师当心!”站在朱星离身边的小将惊呼。

朱星离挽了个剑花,“叮叮叮”挡住三根箭矢,抓着那小将的衣领矮身躲在女墙之后,“傻小子,顾好你自己。”

离京城最近的渠山侯,赶到这里只要一天时间,撑过今晚,便可得到喘息之机。蛮人似乎也知道这件事,不要命地攻城。

“咚!”巨大的爆裂声在不远处的城墙头响起。

“什么东西?”朱星离好奇地看过去,尚未看清楚,身后薄薄的女墙突然炸裂开来,将他整个人推了出去。

城墙高十丈有余,不能御剑,朱星离摔下墙头,往城内坠去。

“太师!”那小将惊呼着冲上来扑救,又一声巨响,砖石蹦碎。朱星离立时拔剑戳进墙壁里,堪堪稳住身形,墙头小将却倒了下去,炽热的鲜血喷溅到朱星离的脸上,“小子!”

朱星离拔了剑,借力重新翻上去,稳稳接住小将的身体。

“贺六浑!贺六浑!”蛮人军队开始齐声大喊,很是激动的样子。人群分开一条路,尽头站着一名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的壮汉。壮汉手掌拿着一柄巨大的弓弩,手持弓,脚撑弦,寒光凛凛的箭尖,直指朱星离。

北漠人,将大力士尊称为贺六浑。这一支弓弩的威力,与沈楹楹的桑弧不相上下,直接将女墙给射穿轰碎了。

城墙上的火油燃尽,乌黑的巨箭映着最后一缕火光,直冲而来。朱星离没有向后躲闪,而是运起灵力快速走了个奇怪的步子。在蛮人看来,城楼上的人如同鬼怪一般,前一瞬还在原地,下一瞬突然变成了残影。

巨箭没有伤到朱星离,射中了脚下的青砖,城墙轰然坍塌下去一角。守城将士死伤惨重,来不及过来补充。蛮人的云梯架到低矮的缺口处,手脚灵活的修士兵三两下攀上来,朱星离立时提剑砍过去。

远攻变成了近战,羽林军统领从碎砖里钻出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到朱星离身边,跟他一起砍蛮人兵。

大庸的守城将士纷纷拿起刀剑,与蛮人搏杀。从暮色微沉砍杀到月上中天,饶是灵力高如朱星离也有些手软,冷不防挨了两刀,膝盖一软滑倒在地。

那名贺六浑突然爬上来,举起大刀朝朱星离的腰腹砍去。观察这许久,蛮人早已看出,朱星离乃是这守城兵将中灵力最强的,也是最无耻的。

就是他一直在出奇怪的主意,致使他们伤亡惨重。

春痕剑牢牢挡在身前,剑柄上的鹿璃忽闪两下碎成齑粉,灵力骤然消失。朱星离面色一变,冲贺六浑背后大喊一声:“重儿,砍死他!”

贺六浑立时扭身格挡,身后什么也没有。春痕那烧火棍一般的剑鞘在朱星离手中转了个圈,重重地捅向那蛮人的裆部。

“啊!”蛮人大力士惨呼一声,倒退两步。

朱星离已经重新装上鹿璃,冲那人勾勾手。

“卑鄙的汉人!”贺六浑大吼一声,冲过来。

朱星离突然眼睛一亮:“重儿,砍死他!”

贺六浑气急,一个计策用两次,当他是傻子吗?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忽然脚步一顿,缓缓地头,一节锋利的剑尖透体而出。

“师父!”越过大军率先跑上来的封重,听话地砍死了贺六浑,跃至师父身边,“你没事吧?”

朱星离脱力地靠在封重背上:“你再不来就有事了。”

“杀——”蛮人大军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号角声起,蛮人的攻城之势骤减。

“你哪儿来的兵?”朱星离惊奇地问。

“东域的。”封重反手杀了一名妄图偷袭的蛮人,把师父背到身上,攀着破碎的城墙爬回城中。

远处的战场上,林曲青色的剑光划破长夜。

封重原本是借了东域的船只运送鹿璃。林曲听说北漠战事紧,自家堂弟也去了,便又给了封重一支精兵,叫他悄悄带去帮忙。船只走不到山海关,在京城附近便要换陆运。刚下船就瞧见了狼烟。

没多久,林曲带着林家高手的御剑而来。连调兵都省了,直接带着借给封重的这支精兵前来营救墉都。

“好,好,好!”封卓奕听完封重的话,抓住他的手腕激动地微微发抖,“吾儿真乃福星也。”

仿佛没听出来南域、北域、东域勾结起来违抗太子令的事。

朱星离瘫在软榻上,让太医给包扎伤口,“北域消息说,怀疑温石兰亲自带兵,你可瞧见温石兰了?”

天光熹微,号角声起,沈楹楹做先锋,带着休整一夜的大军开始朝恶阳岭进发。沈楼作为元帅镇守帐中,有传令亲卫在战场与营地之间御剑奔忙。

前些时日不知去哪里送信了的刃三,终于回来了,进帐便凑到林信耳边小声说了两句。林信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继续捏着手中的泥巴人,随手扔给他几枚铜钱,叫他去买只烧鸡来。

沈楼见状,知道不是什么重要消息,便没有多问。大军已经攻进恶阳岭,与蛮军交战正酣,片刻不得分心。

“元帅!”报信的亲兵快步跑进来,“斩狼将军温石兰在蛮军里!”

温石兰!这人竟然没有去攻打京城,而是一直潜伏在恶阳岭,等着瓮中捉鳖!沈楼豁然起身,拿过架上银枪便冲了出去。沈楹楹对付不了温石兰,必须他去。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林信坐在原地没有动,看向一边不停拨着算盘的东涉川:“东先生,这般打法,鹿璃还能撑几天?”

“原本能撑七天,如今温石兰在,恐怕不足三日了。”东涉川把眉毛皱成了“川”字。

温石兰作为草原战神,可不仅仅是灵力高强这么简单,他的兵法谋略都是一等一的。他知道大庸军千里来袭,必然带不了多少鹿璃,便一直用极耗鹿璃的打法,拖死沈楼。

林信垂目,将手中的泥人扔进火堆。

夜幕降临,拔营前行的命令始终没有传来,沈楼带着大军归营。沈楹楹垂头丧气地握着秃了毛的大箭,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出师不利,没能攻下恶阳岭。

沈楼倒是面色平静,瞧见林信在帐中等他,眼中不由得便露出笑来。

“鹿璃不足,不若等等封重。”林信帮他卸下盔甲。

“等不及了,如果不进攻,温石兰便会反打过来,”沈楼摇头,“那是什么?”

林信从熄灭的火堆里扒拉出来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拿布巾擦了擦,递给沈楼,“你不让我去战场,闲来无事只能捏泥巴。”

沈楼接过来仔细辨认片刻,突然红了耳尖。

“我小时候,跟着师父卖过糖人,怎样,捏得像吧?”林信将下巴搁到沈楼肩上,笑嘻嘻地指着那交叠在一起的两个小泥人道。

“胡闹。”沈楼把小泥人攥进掌心。

林信笑着拿眼睛乜他,突然出手将人推倒在床上,骑跨上去。

“信信…”沈楼喉结微动,战事紧张,这些时日虽夜夜同眠,却甚少做那亲密之事,经不起这般撩拨。

林信缓缓凑过去,在那温热的薄唇上轻轻啃咬,“莫慌,我就是想亲亲你。”按着沈楼不许他动,由浅及深地品尝那甘甜的唇瓣。

“信信,你怎么了?”一吻结束,沈楼摸摸林信的脸,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愧疚。你一直送我东西,小剑、鹿璃、吃穿、星湖石,我却没给过你什么正经玩意儿。”林信声音有些低哑,垂目解下脖子里的黄玉佩,将它放到沈楼胸口。

黄玉小鹿,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你爹留给你的。”沈楼蹙眉。

“是啊,让我送给以后的媳妇。”林信睁着眼睛随口胡扯。

沈楼失笑,“这是寻鹿侯的玉佩。”是列侯身份的象征,哪里能是送给媳妇的。

林信不管,扯开沈楼的内衫强行将细绳挂到他脖子上,俯身将脸贴上去,隔着玉佩听沈楼的心跳:“以前没人疼我,这玉佩就是我唯一的念想,现在有你疼我,我不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酌鹿朋友圈日常篇一》

沈清阙:信信把传家玉佩送我了,他这是什么意思?(⊙v⊙)

----英王帅虫虫: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