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嫣突然有点窃喜,贼兮兮地打量着他喝茶的动作,猜想他是不是在借此来掩饰不自在。好一会儿之后,她凑上前去,抓住萧胤的袖子:“你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在乎我的吧?”还不待萧胤回答,她便自我感觉很是良好地做着解释:“要不然,为什么我才被他捆起来,你就立马赶到了?!”

萧胤但笑不语,半晌,才斜着眼睨了她一下,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知道毁木措是以什么方法审刺客的么?”

刺客?

蓦嫣愣了愣,猜想萧胤这么说的意思,大概是指之前毁木措将她易容的目的误会为是图谋不轨的刺客。于是,她摇摇头,问了句:“什么方法?”

径自敛下眉目,微微眯起眼,萧胤笑得很是迷人:“据说,曾有一名女刺客企图行刺他,不料行刺未果,反遭生擒。他亲自审问,也没得到任何结果,一怒之下——”他说到关键之处,突然像有意吊人胃一般顿了顿,还暧昧地干咳了一下,用那咳嗽的声音代替那些需要被框框的敏感字眼:“他先自己…咳咳,然后再将那女刺客赤身露体给绑在北亲王府的门,让所有的侍卫仆役甚至是过路人…咳咳…结果,那女刺客被□得下 体血流不止,活活被折磨致死。”

“啊!?”蓦嫣目瞪呆,揪紧萧胤的衣衫,全身汩汩地冒着冷汗。

“这种审问方式,你要不要试试?!”萧胤看着她呆滞的模样,扬起眉峰,纯黑的眼像是饱蘸了浓墨,深不见底。

“不要不要不要!”蓦嫣把头摇得想拨浪鼓似的,连连否认。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萧胤之前赶来得实在太及时了,想一想那狠毒的毁木措阴冷无比的眼神,她便忍不住头皮发麻,全身恶寒。

抓到了刺客,自己先□,之后,还让其他人轮番地□…这样的剧情,若是耽美中的小攻折磨小受,她还能勉强接受,若是换成BG言情…

末了,她哀戚地长吁一气,抿起唇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感慨出了一句颇具总结性的陈词:“毁木措,他可真是禽兽不如呀!”

萧胤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她那极有趣的表情,用轻轻地咳嗽掩饰自己的忍俊不禁。

待得毁木嵩派仆役送来了煎好的汤药,萧胤连头也不抬一下,只是努了努下颌,示意蓦嫣将药碗端过来。等到那仆役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他便抬起头,看着蓦嫣,简短地命令道:“蓦蓦,把药喝了。”

蓦嫣正嗅着那汤药中散发出的浓郁香味,听说是极品的天山雪莲炖熊胆来着,乍一下听见萧胤的话,略微愣愣,满眼疑问:“这汤药不是给毁木赞喝的药么?”

“谁说是给他喝的?”萧胤唇角隐隐含着笑意,勾出一个极淡的阴影,却遮不住眼中的耀耀光华。他不急不躁地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望了望至今仍在昏迷的毁木赞,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的病,还不需用这些药材。”

蓦嫣很怀疑地看着他,明明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可她却不敢独自笃定,还在试探着询问:“那你开的药方子是拿来干嘛的?”

“当然是给你补身子用的。”萧胤回答得很干脆,抬脸时深黑的双眸里如幽潭一般盯着她,语调悠然,一点也没打算掩饰自己的意图:“北夷皇宫里的珍稀药材数不胜数,与任由其堆放在库房里烂掉,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替他们消受消受,也算是物尽其用。”

呃,原来,如此!

反正借着医治毁木赞,这些药材也可以任意取用,谁又知道,这些熬得香喷喷的汤药其实是下了她的腹,养了她的身?

蓦嫣止不住满脸满心甜蜜蜜的喜不自胜,端起碗,仰起脖子,将那香味浓郁的汤药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搁下碗的那一刻,她看着萧胤,觉得自己有点看走眼,没想到,他出生高贵,腹黑诡谲,可是却如此精明,一点也没有大手大脚的烧钱举动,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也会有如此可爱的一面,这算不算是额外的奖赏?

要是搁现代,他真算得上是精打细算中饱私囊的绝品经济适用男呀!

几日之后,从萧胤与向晚枫不着痕迹的言语交锋中,蓦嫣终于搞清了萧胤和向晚枫之间真正比试方法,不由满头冷汗,里念着阿弥陀佛,为那晕迷不醒的摄政王毁木赞老伯伯默哀一千次呀一千次。

毁木赞的病据说是什么气息凝滞血气不调,若是用现在的话说,也就是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有可能引发终身瘫痪,得要慢慢治疗才能清醒。而趁着这个机会,萧胤一边治疗,一边在他身上下毒,接着,第二日,由向晚枫来解毒,然后再施以别的毒药,第三日,萧胤再重新解毒下毒…

就这么周而复始。

谁一时不慎把这病体羸弱的毁木赞老伯伯给弄死了,谁就去承担相应的后果,谁要是解不了毒,认了输,赢的那个人就可以得到瑶池琉璃果,和她。

这两人,真是会折腾呀会折腾!

不过,拿别人的命折腾,也称得上是两个史无前例的无良庸医了!

是夜,萧胤在灯下翻阅着那厚厚的药书,蓦嫣便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随意画着。

突然,她灵机一动,写下萧胤的名字,然后又写下自己的名字,用一个大大的红心将两个名字框在一起。正当这惊世之作即将大功告成之时,萧胤突然开唤她,吓得她立马用袖子将桌案上的水渍给抹了个一干二净。

“蓦蓦,去沏点热茶水来。”萧胤的眼依旧盯着书,没有抬头,语调悠闲地吩咐着:“顺便再告诉那些下人,端些糕点来。”

抖了抖湿淋淋的衣袖,蓦蓦懊恼地苦着脸:“哎,你还真把我当使唤丫头了?!”她站起来,很不雅观地伸了个懒腰,压低声音暗自咕哝着:“才用了晚膳不到两个时辰就饿了,你难道是通肠么…”

“我没饿。”很明显,萧胤的听觉好得出乎她的意料。抬起头,他那湛黑深邃的眼眸懒懒的眯着,被那光亮染得有几分迷离,如星灿烂,却又盈满了暖洋洋的笑意,目不转睛看着她。“我记得你喜欢那些糕糕饼饼的——”

顿了顿,看到蓦嫣满脸压抑不住翻涌的甜蜜与喜悦之后,他又再次开了,像是勉力地在压抑着笑意:“我今夜或许会熬到很晚,趁着那些下人还没休息,让他们准备点东西让你垫肚子,要不然,等到你的肚子饿得唱起歌来,扰了我看书,那可怎么办?”

蓦嫣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好一会儿,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她就知道,他不会这么情意绵绵的,原来,竟然是为了捉弄她!

走出歇息的寝房之后,蓦嫣气呼呼地鼓着嘴,一边暗暗地咒骂萧胤,一边急匆匆地往厨房而去。

拐过了回廊旁那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夜色之下,到处是黑黝黝的影子,乍一看,犹如鬼魅一般骇人。那一刻,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莫名其妙地顿下脚步,脑后的汗毛都树了起来。为了壮胆,她深吸一气,麻着胆子,冲着假山后头吆喝了一句:“谁躲在那里吓人?”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

难道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蓦嫣挠挠头,正暗自笑自己神经兮兮的,谁知,刚转身准备走,一只手却趁着这机会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说话!”耳边传来一个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些难以抑制的喘息,像是勉力挤出那低弱的言语,那捂住她嘴唇的手掌有些湿湿黏黏的,带着奇怪的腥味:“嫣嫣,是我!”

习惯叫她嫣嫣的,只有——

“叶楚甚!?”蓦嫣掰开那捂住自己嘴唇的手,突然觉得嘴里莫名其妙多了一股血腥的味道。她诧异地转过身,果然看见眉峰紧蹙神色冷峻的叶楚甚,不由轻叫了一声:“你怎么会——”

可接下来,她愣住了!

叶楚甚一身青色的夜行衣,衬得他的身形更加颀长,显出压迫感来,透着几分诡异难测,犹如暗夜之中的魔魅。未曾用束带玉簪的满头发丝,显得很凌乱,与树叶摩擦的沙沙声与夜晚的风声混成一片。此刻,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左边臂膀,正靠着假山轻轻喘息。

待得他松开那捂住臂膀的手,蓦嫣才看清,他的左臂膀上有一道皮开肉绽的伤,从衣衫内翻卷出来,显出触目惊心的殷红。

“你的臂膀!?”

她骇然了,正想询问原因,只听远处传来了嘈杂声。

捉奸拿双

此情此景之下,蓦嫣即便再怎么迟钝,也看得出,叶楚甚定然是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做过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结果,一时不慎被人发现了行踪。

眼看着那拿着火把的嘈杂的人群慢慢接近,蓦嫣急得不行了,拉着叶楚甚便往他的寝房跑去。

叶楚甚所住的院落离萧胤并不远,甚至于,远远地,可以望见那些拿火把的人往萧胤所居住的院落而去,领头的竟然是那一脸阴毒的北亲王。

“他们到狸猫那里去了,应该还能拖延一段时间。”帮着叶楚甚换下了那黑色的夜行衣,简单处理了一下伤之后,蓦嫣觅了块湿帕子将自己脸上沾染到的血迹洗净,尔后,便急得在屋里团团打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脑门子都是汗:“你这个样子,迟早会被发现的!到时,可就真的完了!”

说实话,她是很有点在乎叶楚甚的安危,不仅是因为他是她的哥哥,更因为,他在什么实情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能对她那么好,处处帮她,维护她。

叶楚甚神色淡然,一言不发,低垂着头,似乎正在思量着什么,听着她这着急与担忧的言语,默然抬头,原本温和的眼眸瞬间便染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情绪。

“我记得——”突然之间,蓦嫣一个激灵,想到叶楚甚此次前来北夷表面是做丝绸布匹生意,他寝房隔壁便堆了不少用以掩人耳目的大红色丝绸缎子,立刻计上心来,不由分说,拉着叶楚甚就外隔壁跑。

叶楚甚一时不知她要做什么,有点错愕地被她拉着一路往外。蓦嫣打开隔壁堆放丝绸缎子的房间,点亮了灯之后,极利落地将大匹大匹的红色绸缎扔在地上,扯得乱七八糟,几乎把地面堆满,尔后,她便开始急急忙忙地宽衣解带起来。

脱到一半,回过头,看见叶楚甚郁黑的眼眸中满是莫可名状的愕然,她更急了,几步跳上去,便自顾自地解起他的腰带来,一边解还一边低低地叫:“哎,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脱呀!”

那一刻,看着满地凌乱层叠的大红绸缎,叶楚甚领会了蓦嫣的意思。虽然是情急之举,可是,他仍旧掩不住满脸的惊诧,一向恬淡悠然的俊颜,突然地便染上了一层薄暮般的可疑绯色。

其实,以他和北亲王的交情,只要不被发现那伤,是怎么也不可能怀疑到他头上来的,可此刻,他选择缄默,什么也不多说,任由她随意摆布。

终于,脱得恰到好处,蓦嫣让叶楚甚躺在地上,用大红的绸缎裹住他的身体,并且将那受伤的臂膀也一并有技巧地裹得一丝破绽不露。尔后,她抽掉发髻中的玉簪子,脱了中衣,只穿着肚兜和衣内的薄绸衬裙,伏倒在叶楚甚的身上,拉起那绸缎,也裹住自己的身子,小心翼翼地露出那些既夺人眼球却也不至于太过暴露的细节。

这个情景,香 艳 火 辣,怎么看怎么像意乱情迷的一对缠绵鸳鸯在风流快活!

近距离地直视着叶楚甚的眼眸,蓦嫣笑得有点尴尬,眨眨眼,翦水盈眸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显得明亮异常。“演戏,你会罢?”她清了清嗓子,小声地凑到他的耳边询问着,不明就里的人,见到如此情景,只怕会误认为她是在做着挑逗的举动。

一刹那间,叶楚甚的心似乎猛跳了一下,几乎要被她那双盈亮的眼眸吸去心神。极快地镇定下来之后,他无声地点头,伸手很是配合地揽住她的腰,如泓潭一般的双眸中有股幽亮的光芒在微微跳动。

要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它置于一片树林中,然后,再借由其他的物体,转移视线!

“凌青墨!”

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毁木措一脚踢开萧胤所住寝房的木门,力道之大,竟然将那木门给生生踢成了几块烂木头!

萧胤在灯下独览书卷,听到巨响,这才不慌不忙地抬起头。“北亲王,这么大半夜的,你又有何贵干?”瞥了瞥地上已被毁坏的木门,又瞅了瞅满脸诡谲笑意的毁木措,径自地继续将视线调回书册上,神色如常,镇定得不像话,就连唇边的笑意也自然得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本王当然是——”毁木措有些得意地踏入房间,眼睛瞅到萧胤毫发无伤的左肩时,顿时便微露几分讶异,敛了满脸示威一般的笑意,目光显得阴沉难测。可随即,他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之处,阴郁且锐利的鹰眼透出深邃的光芒,便慢条斯理地踱到房间里,看似漫不经心地诘问着:“对了,你身边那个暖床的小丫头呢?”

“她去给我沏茶水去了。”萧胤轻轻应了一声,只是一味径自看书,对毁木措那近乎挑衅的对峙仿似视若无睹。他的举止镇定,举手投足间带着浑然天成的优雅,不紧不慢,万事皆似成竹于胸。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似品尽了手中那书卷的翰墨香气,他这才搁下手里的书,自唇缝中挤出哂笑的言语,悠然得听不出情绪:“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北亲王也不必对她念念不忘到这种程度吧?”

“沏茶水?!”毁木措冷哼一声,背过身子,细细打量了一番房间里的陈设,几乎已经认定蓦嫣的不在场绝非巧合,一双冰寒的眼睛充满杀气:“哼,恐怕,你是指使她夜探北亲王府,意图不轨吧?!”

“怎么?有人夜探北亲王府,意图对北亲王你意图不轨么?”萧胤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哼,低沉的嗓音极其轻柔而缓慢,从话语中听不出有任何情绪,只是玩味地微眯起狭长的眼眸,那抹掩藏的锐利却是令人无法招架的。“要找碴,这样的说辞也未免太过牵强了,所谓捉奸拿双,捉贼拿赃,难不成,你当凌某是三岁稚子,可以任由你随意诬陷?”话语到了尾端,突然地就尖锐犀利了起来,似是多有不满。

“那黑衣人左臂受伤,一路逃回了摄政王府,本王就不信,她能飞天遁地!”见萧胤有些怒意借由言辞渗透出来,毁木措也不再客气了,倏地转身,声色具厉,剑眉微挑,眸光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总之,你今天要是交不出人来,就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北亲王请便吧。”萧胤微微颔首,示意懒得再奉陪,只是径自埋首继续看书,言行举止看似温文,实则深不可测,而那犀利冷凝的眸子也无意间淡化了那抹温文。

正当两相对峙的时刻,摄政王世子毁木嵩赶到了。见到针锋相对的萧胤和毁木措,他面露尴尬之色,唯唯诺诺地凑到毁木措的身边,怯怯地唤了声:“王叔…”

“找到那个小丫头没!?”毁木措没有回头,眼眸往后瞥了瞥,厉声喝问。

“找是找到了,不过——”毁木嵩点点头,有点迟疑的神色,最终,凑到毁木措的耳边,唧唧咕咕地耳语了好一阵。

毁木措的表情由原本的不可置信变为惊诧不已,尔后,又转为诡谲难测,最后,他满脸假笑,不怀好意,转变之精彩,基本上能媲美川剧里的变脸之术了!

“凌先生,听说你那暖床的小丫头,没把茶水给沏来,倒是在别人那里忙起来了——”他故意顿了顿,干咳了两声,强调话语中的“忙”字,带点看热闹的心态,连言语也不若之前的飞扬跋扈:“看来,捉赃是捉不到了,不过,不知凌先生你有没有兴趣去凑凑热闹,一起去捉奸?!”

满脸冷笑地毁木措和漠然冷凝的萧胤,在毁木嵩的带领下,来到了那所谓的捉奸之地。

那里是叶楚甚居住的地方,在那堆放着丝绸布匹以及其他杂物的房间里,烛火透出了一男一女旖 旎 交 缠的影子,伴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难以名状的淫 声 浪 语,时不时夹杂着声声娇 喘和低低的调笑。

“公子,人家要偷偷过来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呵…”一个女子的声音,娇滴滴的,媚得似乎能掐出水来,半是撒娇半是邀宠:“你定要好好的疼爱人家…”

这声音,不是蓦嫣,还有谁呢?

“这样疼爱够不够?”叶楚甚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醇厚的嗓音更低、更沉,如能醉人,饱含浓情的语调微带着戏谑,似乎是随即便做了什么令人脸红的举动,让蓦嫣愕然一惊,尔后发出难耐的喘 息。“又或者,是这样…或者这样…”他继续着,挑 逗着,尾音渐渐地低哑,进而模糊得完全听不清。

“公子,你好坏…”蓦嫣吃吃地笑,嘤咛着,哀求着,似乎正准备上演一幕旖旎缱绻的缠绵剧情。

见萧胤面无表情,毁木措更是得意,走到门前,没有推门,只是借着门上那雕花的缝隙往里窥视,似乎想要看清里面的一切情形。

屋内,那女子正像蛇一般缠在叶楚甚的身上,暧昧地磨蹭着,烛火如此清晰,他也如愿也看清,那女子露出的两只臂膀皆是光洁如许,别说是伤疤,就连一点瑕疵也没有。

“好个贞节烈女,好个一女不侍二夫!”确定蓦嫣不是那夜探北亲王府的刺客之后,毁木措似笑非笑的扭过头来,声音并不高,似乎是没打算惊扰那一堆欢好的鸳鸯,只是挑衅地望着萧胤,眼里瞬间闪过一抹狡狯的光芒,有意地添油加醋,突然兴起了想要挑拨萧胤与叶楚甚关系的念头:“凌先生,不知,这在你眼中,算不算所谓的苟合之举?”

萧胤默不作声地上前,自那缝隙看进去,正巧看到最火辣辣的一幕——

他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却只是垂眉敛眸,既没有北亲王原本所以为的勃然大怒,也没有愤然地踢门而入,甚至于,连一个惊诧的眼神也没有,只是径自转身往自己的寝房而去。

“北亲王殿下请继续欣赏吧。”他步履悠然,不急不缓,一边用听不出情绪的言语显示着自己的对这所谓捉奸行径的兴趣缺缺,一边不着痕迹地将毁木措的注意力给引开:“凌某在这方面没有特殊癖好,不喜窥人上演这等活春宫。”

“哎,里头那个不是你的丫头吗…”毁木措有点发愣,没有多想,果然上当,立刻疾步追了上去,似乎是不相信他竟然能冷情到这种地步,眼见着自己的暖床丫头和别的男人厮混,也全然不生气。

走到了叶楚甚寝房的院落外,萧胤这才停下来。“北亲王不是来拿赃捉刺客的么?”他面露不耐,唇际浮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带点尖锐的嘲讽,似乎是在笑毁木措剃头担子一头热,多管闲事,自作多情:“却不知,怎么又一时兴起玩起捉奸的游戏来了?!”

毁木措转了转眼珠子,狡诈地继续着挑拨离间的言语:“本王是忧心凌先生与叶公子的交情——”

还不等他说完,萧胤便哼了一声,将他未尽出的话语打断:“即便我与叶楚甚交情好到共用一个女人,那又如何?”他做出一个类似笑的表情,但这并没有软化他此刻的冷酷,脸色阴沉,黑眸里跳跃着熊熊火焰,一字一句徐缓地开:“说到底,这是凌某的私事,不敢劳你烦心。”

毁木措一时语塞,似是想到了什么反驳的言辞,可还没来得及应对,背后便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毁木措,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安生?!”向晚枫带着莲生,怒气冲冲地出现了。他住在叶楚甚院落的隔壁,素来喜静,很明显,毁木措这半夜里闹哄哄惟恐他人不知的举动,打扰了他休息。此时此刻,他俊美的五官看起来很僵硬,摆着一个大臭脸,说话时,眉头不耐烦地蹙起,甚至公然对毁木措直呼其名,半分情面也不留:“大半夜的,又是搜查,又是捉刺客的,难道就没个消停了?!”

萧胤不再说话,只是挑起浓眉,紧眯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微愠。

毁木嵩看了看这剑拔弩张的情势,知道毁木措就快要犯众怒了,立刻出来打圆场,给他找台阶下:“王叔,依小侄愚见,那刺客想是故意逃来摄政王府,意欲要陷害——”

毁木措睨了一眼萧胤,又睨了一眼向晚枫,目光在扫过向晚枫背后的莲生时,略微顿了顿,眉头轻轻的凛了起来。

“此言甚是有理,想那刺客定然是想故意混淆视听。既然几位都没什么事,那本王就不打扰了。”他出人意料地缓缓一笑,微微稽首,像是致歉一般,尔后,才带着自己的人马扬长而去。

两猫翻脸

待得外头的嘈杂声渐渐平复了,在屋里头热火朝天演着激情戏的两个人,这才敢慢慢地停下来。

“他们走了?”蓦嫣伏在叶楚甚的身上,一动也不敢再动一下,她虽然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可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那些H的片段,她没亲自实践过,可好歹也看过,写过,想象过。她能够感觉得到,方才,为了演得逼真,自己像个AV□似的在叶楚甚身上磨蹭抚触,极尽煽情,可叶楚甚与她的交缠亲吻,已经远远超越了做戏的程度。

“嗯。”叶楚甚轻轻应了一声,静静地看着她,嘴唇还抵着她的耳际,灼热的呼吸令她一阵没由来的轻颤,全身酥麻。

他其实完全可以不必爱抚得那么那么肆无忌惮,也可以不必吻得那么深情投入,甚至于,她之前坐到他身上最敏感最尴尬的地方,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的生理反应如此明显地勃发着,让她无法忽略,想挪开却又挪不开,只好不得不硬着头皮把戏往下继续演。

“那我先起来了。”蓦嫣干笑两声,手忙脚乱地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可不料,叶楚甚扼在她腰侧的双手并没有放松。

“不要动!”他低低地呻吟了一声,闭上眼,深深地吸一气,脸涨得有些红,眉头紧紧的蹙着。被她挑起的情潮来得太过汹涌,那蓄势待发的欲望毫无缓解的趋势,带着疼痛,任由那几欲疯狂的洪流在他的身体里狠狠地肆虐着,叫嚣着,令他几乎无法承受。

蓦嫣双手撑在那温热的胸膛上,感觉到他的心跳得迅速而有力,一下又一下地撼动着她的知觉,如同那无法忽视的欲望之源,正微微地跳动着,抵触着,让她只能蹑着呼吸尽量抬起身体无视。她想把手移开,可一旦移开,身体没了支撑,便就使得下半身的亲密接触更具体,无奈之下,她觉得自己都快僵成一根形态奇怪的树桠子了。

说实话,此刻,她心情很是复杂,既觉得无比尴尬,可又有点说不出的沮丧。

尴尬在于,她方才隐隐约约听见了萧胤与毁木措说话的声音,那么,萧胤肯定是看到了她方才的荒唐举动。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她却不知该要如何向他解释,而且,按照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估计她的结果不会太乐观。

沮丧的是,不过是和叶楚甚做了做戏,从叶楚甚这难以掩饰的反应看来,她便能知道,叶楚甚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可她和萧胤都睡在一起那么久了,也没见他有过叶楚甚这般的正常反应。究竟,是他太冷感太理智了,还是她太花痴太自作多情了?

好半晌之后,叶楚甚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迷蒙地看着蓦嫣,像是有些不清醒,可仔细地看,却又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他一松开了手,蓦嫣便飞快地自他身上一跃而起,拾起地上的衣裙,背过身子就开始往身上裹。那急切的模样,比起之前脱衣裳的时候堪称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挣扎着从那一堆大红绸缎中脱身而起,左臂上那简单处理过的伤因方才的某一些举动而开裂,血肉模糊的。虽然痛,可是与那欲求不满的折磨感比起来,反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苦笑一声,他看了看地上凌乱散落的自己的外袍和中衣,知道自己此刻若是想要利落地穿上,只怕是不太容易了。

蓦嫣穿妥了衣衫,转过身,却见叶楚甚站在那里,左臂上的伤已经裂开了,豁着一道极狰狞的子,虽然血流得没那么严重了,可是却隐隐露出粉红色的肌肉,很有些骇人。

她不由自主地轻轻惊呼一声,跳过去搀扶住他。“是不是很痛!?”担忧地咬着唇,她回忆起方才做戏的时候,她有好几次都不慎碰到了他的伤,甚至有一次,为了消除毁木措的疑虑,她还故意用手按住他的伤——

要是她,只怕早就痛得跳起来嚎叫不已了!

而他,竟然能忍得一声不吭,连眉也没有皱一下,还要配合着抬起手臂,进行那些掩人耳目的抚触,低笑着说些暧昧不清的言语!

“还好。”叶楚甚浅浅的吁了一气,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看到她那自责的表情时,眼睫微微抖动了一下。

蓦嫣搀扶着叶楚甚,捡起地上散落的他的衣衫,蹑手蹑脚地灭了烛火,回到他的寝房里。

待得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她将寝房的门关得严严实实,这才绕到屏风的后头,双手叉腰,看着静静坐在床榻边的叶楚甚。

“半夜三更的,你没事跑到北亲王府去做什么?”虽然蓦嫣不确定叶楚甚会不会老老实实地回答她这个问题,可她还是问出了。看着他左臂上那道长而深的伤,她在心里不断地猜测,到底是什么兵器造成的。“你也知道,那个毁木措不是好惹的!”言语到了最后,带着一点埋怨,似乎是在怨他不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叶楚甚抬起头看她,深幽的黑眸在她略带责备的脸上转了一圈,浮现出一抹释然的浅笑,薄唇轻启,用极其温柔的嗓音轻轻答道:“我去偷看布兵图。”

“北亲王府怎么会有布兵图?!”这下子,蓦嫣有点诧异不解了。她揣度地转了转眼珠,敏感地察觉到,似乎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毁木措不是无权无实,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残暴纨绔浪荡子么?!”按照萧胤对她说的话,她毫不犹豫地将一切能想到的贬义词全都嵌缀到毁木措的身上。

叶楚甚摇摇头,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本就比一般人更黑更深的瞳仁,此刻看上去,像是望不到底一般:“北亲王韬光养晦,早有谋逆之心,多年来一直在暗地里招兵买马。如今摄政王重病昏迷,也算是老天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顿了顿,他垂下头,似是若有所思,轻轻叹了一气:“或许,不久之后,他就要起兵谋反了。”

蓦嫣点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可是,随即,她又问了一个不太容易解答的问题,颇有得寸进尺的意味:“可是,为什么只是去偷看呢?干脆把布兵图偷走,岂不更好?”

在她的认知里,布兵图这种东西多半复杂,肯定不会比精确到县级城市的中国地图简单,就算是匆匆忙忙地偷看了几眼,回头也不知能记住的细节还剩下多少。

“若是贸贸然去偷走布兵图,毁木措一旦发现,便会立刻警觉,继而调动兵马,只有偷看之后再原封不动地放回去,才不会惊动他。而且——”叶楚甚抬起头看着蓦嫣,仍是那淡然如水的表情,睫毛轻轻抖动了些许,落下浅浅的阴影。“嫣嫣,你不知道,金弩银算盘叶楚甚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么?”略略苦笑了一记,他解释道:“只要看过一次,我就能把它完完全全一点不差地画出来。”

看着叶楚甚苦涩难当的眼神,蓦嫣立马就明白了,夜探北亲王府偷看布兵图,绝对不会是叶楚甚本人的意愿。“是狸猫逼你去涉险的!?”不等叶楚甚回答,蓦嫣便径自皱起眉头,直觉认定,此事和萧胤定然是脱不了关系的。

叶楚甚自然知道蓦嫣中的“狸猫”指的就是萧胤。他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只是叹了一气,含糊不清,意有所指:“你也知道的。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我没有说不的权利。”

“难怪!”蓦嫣恍然大悟地咬住下唇,进而喃喃自语着:“我就觉得奇怪,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北夷做生意,原来,他是早就计划好的…”

叶楚甚吻仍旧是那么温宁淡定,垂敛着眉目,道出萧胤的意图:“一旦北亲王谋反,南侵的计划肯定就会中断。他此次前来北夷,就是为了想法子逼北亲王尽快谋反。一旦布兵图在手,无疑就是扼住了北亲王的要害。”

因着这个原因,所以,他也不得不如履薄冰地找了别的借,一并跟过来,任劳任怨。

蓦嫣的脸暗了下来,不再说话,只是皱着眉,看着叶楚甚那还在慢慢渗血的伤:“我——”她抿抿唇,似乎是有什么话明明到了嘴边,可就是说不出来。踌躇了好一阵,她咬咬牙,转身就往外跑:“我去给你拿些伤药来。”

一进萧胤的寝房,蓦嫣便看到萧胤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见她回来了,便微微挑起一边眉梢,说话很有些风凉意味。

“风流快活完了?”他搁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来,转而正对着她,眼睛里有着某种一闪即逝的情绪,用一抹冷笑打破表面的平静:“知道回来了?”

蓦嫣不理他,气闷地径自在房间里翻翻找找,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只好气鼓鼓地冲到他的身边,冲着他摊起手,压低声音道:“拿刀伤药给我!”

萧胤垂着眼看她,无动于衷地哼了一声:“他难道自己没有么?”接着,他微微弯下腰,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逼着她贴近自己的身躯,在她耳边轻轻地道:“再不济,他也知道去找向晚枫拿药吧?你跟着掺乎什么,还嫌自己不够引人注目?!”

蓦嫣心里有气,冲着他的胸膛便是一阵猛锤,想逼他松开手,一边捶还一边咬牙切齿地低叫:“他到底是我的哥哥——”

“哥哥么?”萧胤任由她捶打,像是不痛不痒,直到她的拳头因为力气使尽而变得软绵绵了,这才冷着一张脸,凑到她的耳边:“蓦蓦,你刚才做的那些事,可一点也不像是和自己的哥哥应该做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