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扎花灯那种需要耐性的事她怎么玩的,谢文兴笑了,不过旋即又皱眉。

去璧山?

“我们可以去文庙前看舞狮子,你还记得小时候去看过的舞狮子吗?”谢柔清说道。

谢文兴看着女儿笑着点头。

“狮子也不是天天舞。”他笑着说道,“不过到时候让你二叔给董家馆说一声,咱们看一场舞狮子。”

他的话音未落,两个女孩子便高兴的拍手说好。

看着欢呼雀跃的女儿,谢文兴也笑了,自从嘉嘉病好了之后有好几个月没有出门了,是该出去转转了,他转身吩咐小厮去备车。

谢二老爷看着坐上车的两个女孩子。

“别去你外祖家。”他低声叮嘱谢柔清。

谢柔清笑着点点头。

“我知道了父亲,放心吧,我就陪着嘉嘉在城里玩。”她也低声说道。

谢二老爷这才放心的和谢文兴坐上一辆车先行,两个女孩子单独坐一辆,后边还有婆子丫头坐一辆,在护院的拥簇下驶出谢家大门。

“惠…”谢柔清放下车帘,看着一旁的女孩子低声唤道,话出口又停下,“我也要装作不知道吗?”

“当然。”谢柔惠说道,看着谢柔清嘻嘻一笑,“我装的像不像?”

谢柔清苦笑。

“其实我都从来没分清过你们。”她嘀咕说道。

谢柔惠笑着挽住她的胳膊。

“不过,我还是谢谢你。”谢柔清说道。

“不对,应该是我谢谢你啊。”谢柔惠掩嘴笑道。

谢柔清摇头。

“尽管你是为了嘉嘉着想,可是这样做,也算是解了铭清表哥的难堪。”她说道。

谢柔惠嘻嘻笑,抱着谢柔清的胳膊歪头看她。

“三妹妹,你对你这个表哥很看重啊?”她说道,“大表哥都没得过你几句好话呢。”

她在这个和大表哥字上加重了语气,表达了两个表哥的地位不同。

邵铭清是庶子,而且生母还是被赎身脱了籍的烟花行人,这小妾没福气,进门生下孩子没多久就病死了,邵大老爷虽然是个商人,但也是个多情种,为这逝去的小妾洒了不少泪,还把这孩子抱去给邵大太太亲自养着。

这也算是邵铭清的福气,尽管如此,到底不能跟邵大太太亲生的孩子一样。

“大表哥又用不着我说好话。”谢柔清说道。

那倒是,多少人还等着邵大少爷说好话呢。

谢柔惠噗嗤笑了。

“我小时候去舅舅家玩,他们都笑我。”谢柔清接着说道,看着摇摇摆摆的纱帘外的景色,“只有铭清表哥不笑我。”

谢柔惠哦了声恍然,但又有些不以为然。

“也许是他不敢笑你呢。”她说道。

谢柔清长得再不好看,也不是谁都能取笑的。

谢柔清摇摇头。

“他不是不敢,他是不。”她说道,嘴边浮现一丝笑,“五表哥说,他和我一样,所以我们谁也不笑谁。”

他和谢柔清一样?

谢柔惠不由瞪眼看着谢柔清,虽然才见了一次,但邵铭清的相貌让人过目不忘,当然谢柔清也是让人过目不忘,但这两种不忘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一个让人惊艳,一个让人惊吓,哪里一样!

不过这样看来,这个邵铭清一定很会哄女孩子,这样更好,她这次来就是让他哄自己的。

谢柔惠叹口气。

“原来他对三妹妹这样好。”她点点头,“那我更要替嘉嘉来跟他道歉了,若不然伤害的可不是一个人。”

“就怕嘉嘉她会很生气。”谢柔清也叹口气说道。

“怎么会。”谢柔惠说道,握住谢柔清的手,“咱们是为了嘉嘉好。”

谢柔清笑了。

是啊,为了她好,所以她们有什么错?

“那咱们再说一遍到时候这样行不行。”她压低声音说道。

车里两个小姑娘凑近一起低声窃语。

璧山邵家也在说起小时候。

这是一座阔朗的院子,石榴树,葡萄架,精巧堆砌的水池里欢快游动的锦鲤,无一不彰显着积年的富足安详。

葡萄架下或坐或站着七八个少年人,伴着刷拉一声响,骰子在木板上咕噜噜的转动着。

“谢家表妹小时候啊,比现在还难看呢。”穿着一件石青夏衫十五六岁的少年说道。

“是啊,十四哥,你还得记得祖母说要是不知道的人见了,都不信是姑姑的女儿。”在他身后的少年立刻点头说道。

“这都是因为他们谢家。”石青夏衫的少年说道,“咱们家哪有这样丑的。”

他说这话抬起头看着对面坐着的人。

此人比他小一二岁,穿着月白夏衫,此时正专注的看着木板上转动骰子,那双本就明亮的眸子随着骰子的转动而越发的流光溢彩。

“看看咱们十七弟。”他忍不住伸手摇着扇子笑着说道,“长的多好看,那些什么花魁红牌都比不上呢。”

少年们哄的都笑了。

“是啊是啊。”有人跟着附和,“真不知道那谢家的小姐怎么没看上十七弟呢?”

“谢家的小姐今年才十一岁吧,年纪太小,还不懂美丑。”也有人故作认真说道,又看着这少年,“铭清,你别难过,再等两三年,那谢家小姐得后悔死。”

少年们再次哄笑。

“六。”

在这笑声里,清亮的声音有些突兀,喊的众人的笑声都有些破碎了。

“我升转了。”邵铭清说道,伸手将一枚棋子挪动到棋盘正中,“我赢了。”

他说罢抬起头一笑。

笑的四周的人有些炫目,又有些气恼,大家纷纷低头去看骰子,再三确认之后才不甘心的认输。

“给钱,给钱。”邵铭清丝毫不在意众人的不悦,笑着伸手说道,“别赖账啊,别哭穷,咱们家的少爷们可不缺这个钱。”

这话让气恼的少年们又失笑。

“你不是邵家的少爷吗?怎么一副很缺这个钱的样子!”石青衫少年气笑道,“每次都巴巴的追着我们要。”

邵铭清对他一笑。

“十四哥。”他说道,“这可不是钱,这是彩头,意义不凡呢。”

邵十四少爷哈哈笑了。

“一个升官图赢了十个钱,就意义不凡了。”他说道,一面摆摆手,“邵铭阳,拿钱拿钱。”

站在他身后的少年人忙应声是解开钱袋子认真的数了十个钱递给邵铭清。

“拿着拿着,恭贺十七少爷高升。”他说道。

大家再次笑起来,纷纷掏钱。

“真是的,每次玩彩选都是你赢。”

“下次不跟你玩了。”

大家嘀嘀咕咕的抱怨着,邵铭清一概不计较,高高兴兴的收钱。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高兴的样子,说话做事也不顾别人高兴不高兴,真把自己当大太太生的了。

邵铭阳就是看不惯他这样子。

“十七弟这么聪明,既然谢家小姐看不上,就去考状元喽。”他便笑嘻嘻的说道。

他这话出口便有人嘁声笑了。

“那还不如去给人当女婿容易些。”一个少年怪笑说道。

大家都是一起上学的,邵铭清的书读的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明明看上去聪明伶俐,吃喝玩乐也都精通,偏偏读书不开窍。

再看看大太太亲生的几个儿子学业有成,可见谁养的不管用,还是谁生的做定数。

戏子生的就是花架子一个,中看不中用。

少年们再次哄笑起来,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们跟这小子玩什么都容易输,但却不管玩什么都会叫上他的缘故吧。

图个乐嘛。

邵铭清也跟着笑,将彩头一收。

“那可不一定。”他说道,看着说话的人,“那要看去当谁的女婿,这话哥哥可别乱对人讲,若不然真是失了邵家少爷的脸面,难道要让人说咱们邵家连个儿子都养不起要送给人当女婿吗?”

同样是赘婿,但给谢家当赘婿还是给别的人家当,意义完全不同。

如果有谁真敢当着邵大老爷的面说让邵铭清去给谢家之外的人家入赘,不,别说是邵大老爷喜爱的邵铭清,就是随便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子,这都无疑是打邵大老爷的脸。

将儿子给人招赘,那是活不下去的人家才会选的路,难道他们邵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邵大老爷不给他一个耳光才怪呢。

那人面色尴尬,同时又有些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