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柔嘉点点头。

“那就是我家老爷!”水英高兴的说道。

邵铭清说过水英是他父亲从水里捞起来的,邵老爷是水英的救命恩人。

谢柔嘉放下了碗筷。

“那应该去拜访一下。”她说道,“走走我们现在就去。”

水英大喜,邵铭清不允许她私自进入矿山,但谢柔嘉带她去就可以了。

“把昨天你打的鱼拿着。送给你家老爷。”谢柔嘉说道。

江铃听了笑。

“邵老爷又不是没吃过鱼。”她说道。

谢柔嘉已经挽起了头发。

“礼轻情意重嘛。”她说道。那边水英已经高高兴兴的从水盆里捞起一条鱼,狠狠的在地上摔了两下,鱼就不动了。

“走吧。”谢柔嘉说道。

水英应声是拎着用草绳串起来的鱼高高兴兴跟上。

只不过她们来到矿山的时候。邵墉已经走了。

“让四牙给老爷送去吧。”水英说道,转头找四牙,发现看不到邵铭清的小厮了,“四牙呢?”

“四牙跟老爷回去了。”邵铭清说道。伸手接过鱼,转开了话题。“嗯,要吃午饭了,烤着吃吧。”

四牙可能跟着老爷回去给少爷拿过冬的衣物了,水英也丢开不再问了。

烤鱼现在江铃最拿手了。几人来到了邵铭清的住处。

“你父亲来看你啊?”谢柔嘉问道,看着在地上架火烤鱼的江铃和水英。

邵铭清躺在草地上没回答。

“怎么?你羡慕了?”他反问道。

谢柔嘉将一把枯草扔他脸上。

鱼很快就烤好了,那边大监工却急急的跑。

“都过来都过来。老夫人来了。”他喊道。

老夫人来了?

谢柔嘉抬起头看过去,果然见监工们涌去的方向谢老夫人走了过来。身为矿上一员的邵铭清自然也忙过去了。

看着邵铭清离开,谢柔嘉自己慢悠悠的吃完鱼站起来了。

“咱们走吧。”她说道。

江铃和水英收拾了跟上来,才走了没几步,有人从一旁跑过来。

“谢家小姐。”他喊道,俯身叩头。

谢柔嘉看过去,见是老海木。

“你起来吧。”她忙说道,又笑了笑,“还有,我不是谢家的小姐。”

不是谢家的小姐?

可是他明明听到过邵铭清喊她姓谢啊?老海木有些愕然的抬头。

“是不是又有人催你们回矿上了?”谢柔嘉思忖一刻问道。

“不是。”安哥俾从一旁疾步而来,“没有。”

他说这话到了跟前拉起老海木。

“没有人逼我们去矿上,是我自己要去的,但是那位公子不让我走,我知道,是你的缘故。”他说道。

谢柔嘉看着他皱眉,大夫说了这种伤最好是养一个月。

“既然没有人逼你,你可以好好养伤,为什么非要回去呢?”她问道。

“在矿上做工,经常会受伤。”安哥俾低着头说道。

谢柔嘉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受了伤不会这样的养。”安哥俾接着说道。

是啊,大夫精心照顾,好吃好喝的歇着,还让家人陪同,这种待遇的确是非常难得。

“那是因为你救了我。”谢柔嘉说道,“这是对你的赏赐,你安心受着吧。”

她说罢抬脚要走,知道他来自矿山,知道他有个父亲叫海木,知道他会骑马就足够了,她不想再跟他有来往。

“可是下一次受伤就不会是因为你。”安哥俾说道,“我也不会有这样的待遇养伤,这种恩赐能使我的伤养好,但也能让我的身体变的惰性,那下一次我再受伤,我就有可能因为缺失了这样的条件而养不好伤送命了。”

什么鬼道理啊?

谢柔嘉愕然看着他。

“你挺能说的啊。”她说道。

前世里跟个石头人似的,回想起来说过的话大概超不过十句,现在倒是话挺利索的。

老海木扯住安哥俾。

“你疯了。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哪有人因为养伤死了,你现在回去,才是会死。”他急道。

“我是矿工,我死也要死在矿山上。”安哥俾梗着头说道。

可惜你前世死在了马蹄下。

谢柔嘉叹口气。

“好吧,你想走,就走吧。”她说道。“你的伤。你自己最清楚,怎么样你自己做主吧。”

她说罢抬脚迈步疾步离开了。

“安哥俾!”老海木急道,“你为什么非要呆在矿山啊。”

“爹。我为什么非要离开矿山?”安哥俾也急道,“而且你难道认为我救了这位小姐一次,就能离开矿山了吗?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信心?你都听到了,她说自己不姓谢。”

老海木看着远去的女孩子的背影。

带着面罩的奇怪的女孩子啊。原来不姓谢吗?

“不,我不是因为她才有底气的。”他收回视线。“安哥俾,你还记得我教你的那几句话…”

安哥俾点点头。

“我记得,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他说道。

“你要好好的记得,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老海木郑重叮嘱道。

“爹。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安哥俾问道。

“你不用问是什么。”老海木说道。

话音未落就听到远处一阵哗然,他扭头看去,看到是谢老夫人那边。聚集在一起的人都乱哄哄起来。

“在大丹主面前,竟然还敢喧哗。真是不像话啊。”老海木愤愤。

.

“事情就是这样,郁山矿就由我接手了。”谢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大大小小的监工们,“你们可以留下也可以走,自己选择。”

要是搁在别的时候,老夫人问他们是留下还是走,傻子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留下,讨好老夫人谁不会啊。

但是现在,老夫人竟然要独掌郁山大矿,那事情就不是一个老妇人闲着无聊来避暑散心玩这么简单了。

这独掌是什么意思呢?

大夫人不会来给祭祀养矿辨砂点矿了吗?虽然本来就不常来。

大砂行不会定期来这里收砂了吗?虽然本来就不常来。

矿上的花费以及他们的工钱也不会直接由大行发下来了吗?虽然并不多。

“是的,以后郁山矿的一切,都不再经由大行统一负责,郁山矿的一切都将由我经手。”谢老夫人说道。

钱财出砂倒是其次,但明明有大夫人在,老夫人却要来负责丹主的职责,这意味着什么,大家的心里顿时就明白了。

现场安静下来。

“谁,谁负责都一样,本就是老夫人您的。”大监工有些干涩的笑声此时响起就格外的突出,“什么走啊留啊的,走到哪里也是谢家的嘛。”

是这样吗?

“上头说了,要老夫人随意,让老夫人随意的折腾,让她随便玩。”一个监工低声对另一个说道,“咱们顺着哄着就好。”

“交代陪老夫人玩的只是这几个头头,将来有功的也是他们。”那个监工低声说道,“我们这些算什么,我们顺着哄着不当真,可保不准以后有人当真。”

很显然老夫人和大夫人是闹起来了,闹得还不小,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让人选择去留的话。

虽然不知道多久会和好,但人家是母女,和好了什么事都没有,他们这些人可什么都不是,将来指不定大夫人突然想起当初去留的事,会觉得竟然有人还选择了老夫人,岂不是不把她当回事?

像他们这样的底层小监工能见到大掌柜都算是脸上有光了,大夫人这样的人物根本就没想能见,更别提被她记住了。

不过他们宁愿一辈子不得见大夫人,也不想被大夫人这样记住。

“再说了,别忘了老夫人这些日子来矿上是怎么做的。”那监工低声补充道。

天天来矿山,还对矿工们这么好,这要是由老夫人负责了。他们以前的油水肯定捞不到了。

有可能被记恨,又没了好处,还要时时刻刻的被看着,再没有以前的自在,留在这里图什么?

大监工的话说完,现场稀稀拉拉的响起一些迎合声,然后就是安静。

谢老夫人笑了。

“都是为了一口饭。别害怕。没什么好坏。”她说道,抬手指向一旁,“去吧。我已经把大行的掌柜叫来了,要走的去他那里登记,再分到别的矿上去吧。”

大监工还在一旁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