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圆通大和尚还会混迹其中偷偷的卖自己造的那些假古董吗?”他说道。

四周陪着的男人们便都笑了。

“忘了忘了,谢大爷可是京城人。”他们说道。

是啊,只不过现在的谢大爷可不是当初那个破家败户的刘秀才了。

看看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官身,却并没有对他这个入赘的身份表达丝毫的嘲讽,反而态度恭维。

入赘?

如果一年手中握有的钱财抵他们一辈子所有,别说入赘了,就是当门下走狗他们都愿意。

谢文兴笑着抬脚。

“相国寺就不用去了,我们去青云观走走吧。”他说道。

大家当然纷纷赞同,一众人挤过街上的人转过街巷,来到一条颇为僻静的大街上,不远处一座不起眼的道观肃立。

看起来有些破败的道观,却是皇帝钦赐的皇家道观。

观主玄真子与皇帝相交已经十几年了。

在离开京城以前,这里曾是谢文兴想去却去不得的地方,十几年过去了,他终于能轻轻松松的踏入这座道观了。

当然。道观的小道童态度依旧有些不讨喜。

说了几句好话,送上了一些香油钱,小道童终于让开了。

“我家师父忙着呢不见客。”小道童爱理不理的说道。

“我们只是自己转转。”谢文兴笑道,对道童的态度不以为意,刚随着道童向内走,就见有人从一旁慢悠悠晃过。

看到这个人,谢文兴眉头跳了跳。

“邵铭清!”他咬牙喊道。

大家便看到这个穿着玄色狐皮袄子。挽着冠插着白玉簪。相貌英俊十六七岁的少年转过头。

“大老爷。”他高兴的喊道,急忙忙的上前施礼,“您怎么来了?”

这话他还想问他呢!

谢文兴咬牙。原本想这小子进京也就进京罢了,跟着他进京的人多得很,当个使唤人随便打发了就是了,没想到这小子油滑的很。

先是在来宣旨的太监跟前露了脸。将怎么挖凤血石说的天花乱坠,太监回去告诉了皇帝。结果皇帝也允许他入宫了,入了宫又跟个小丑似的,哄得皇帝乐,问他叫什么。还给了赏赐。

这之后还天天跟着他四处乱逛,自己去哪他就跟哪,几天下来他倒是跟自己要结交的人先都混熟了。

谢文兴甩开了他。不许他再跟着自己跑,没想到这才甩开半天。竟然又在这里遇到了。

他怎么也进到这道观了?

打发走这几个陪客,谢文兴没好气的询问。

“我是来看玄真子道长的藏宝的,据说他有块上好的朱砂,我觉得不一定有多好,所以特来见识见识。”邵铭清笑说道。

还真会投其所好!

刚献了凤血石的朱砂世家的人,跑来和最喜欢朱砂的人说你的朱砂不好,这人不见他才怪呢。

又打着谢家的旗号捞便宜!

谢文兴深吸一口气。

此时他们已经走进了一间大殿。

“这是京城,你别乱说话乱走,惹了麻烦,谁担当的起!”谢文兴低声警告道。

邵铭清点点头乖巧的应声是。

“老爷,既然来了,我们就一起去见见道长。”他说道。

当然绝对不会放他一个人去见!

能跟玄真子拉上关系,比跟一些官员们交游还要好。

谢文兴点点头,才要转身迈步,就听的外边一阵脚步杂乱,似乎有很多人在跑。

“…快快,姓周的来了….”

“….快把那几间屋子锁上…”

“…快点快点,这些拿下去别让他看到了…”

外边脚步声低声的说话声,搅动的安静的道观顿时紧张起来。

这是怎么了?

什么人来了让这些皇帝庇佑下天不怕地不怕的道士们怕成这样?

谢文兴邵铭清忍不住向外迈步,还没走出去,就见有个小道士跳进来,啪的将门关上了。

“这是怎么了?”谢文兴忍不住问道,“什么人来了?”

小道士冲他嘘声,在门边蹲下来。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瓷瓶,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

看起来倒像是道观里来了强盗,这些道士们又是关门又是落锁又是躲藏的。

邵铭清忍不住向窗边走了几步,还没看出去,就听得外边一声大笑传来。

这笑声明亮,就如同清泉激荡山石,让人闻之一震。

“人呢?”

伴着笑声有少年的说话声传来。

“玄真子那老牛鼻子呢?又躲哪里去了?”

第六十二章 一见

称呼玄真子为牛鼻子?

当然很多人都这样称呼,但鉴于皇帝有时候会称呼玄真子一声师父,这种不敬的称呼大家也只是私下说。

这个人竟然站在玄真子的道观里大声的喊出来。

这是什么人啊?

邵铭清抬头从窗缝中看去,院子里有一群穿着华贵的年轻男子们涌进来,脚上皮靴踩的地面乱响。

大殿的窗格密密麻麻,将人的视线分割成条条线线。

就在这细细窄窄的线条里,邵铭清看到那群年轻男子们如潮水般散开,有一个穿着银白袍子披着大红斗篷的人迈了进来。

这是一个年轻人,个头很高,人很瘦,但身形挺拔如松。

邵铭清的眯起眼移动了脚步,想要看清恰好被窗棂挡住的这人的脸。

“世子爷,太后派人找你呢。”有人喊道。

邵铭清移到了窗缝上,看到那年轻人转过了身,大红的斗篷在视线里飞扬起一角。

“又是哪个家伙去告我的状了?”清亮的声音说道。

话应该是在抱怨,但声音里却半点抱怨的意思都没有,一副浑不在意的轻松。

伴着这说话声,人群如潮水般退了出去,脚步声笑声很快远去,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蹲在门后的小道童长长的吐口气。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他念念一句站起来,看着瓷瓶又嘀咕,“这小祖宗可算是走了,你侥幸保得一命。”

“小道爷,这人是谁啊?”谢文兴问道。

“这人啊是镇北王世子。”小道童说道。

镇北王?

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周宁。当初金贼南下危及京都,周宁替皇帝亲征,苦战五年,独子亡与阵前,终于让金人知难而退立下盟约,而周宁则誓守北境,获封镇北王。

距今已经十八年了。

“哦。那适才那位就是当初阵亡的镇北王世子的遗腹子?”谢文兴恍然说道。

镇北王世子死与阵前。皇帝感念其忠义,追封为王,又将其遗腹子封为世子。承袭镇北王爵。

谢文兴还记得当初年轻时候还跟着人赌过这位遗腹是子还是女呢。

已经十八年了,当初那个遗腹子也长这么大了。

“是啊是啊。”小道童拉开了门,“可不是这个无法无天的小祖宗么,不敢惹不敢惹…”

谢文兴还想问什么。小道童一溜烟的抱着瓷瓶跑了。

“哎哎,玄真子道长谁给通报一下。”谢文兴忙喊道。

小道童没听见似的跑远了。

邵铭清抬脚迈步。

“玄真子道长常常在后院闭关。我们去那里看看。”他说道。

打听的倒挺清楚。

谢文兴抬脚迈步。

“哦对了,老爷。”邵铭清又凑上前小声说道,“这些小道童胃口很大,待会儿你的茶钱多给一些。”

凭什么要我给钱!不是你来见这位玄真子的吗?

谢文兴皱眉。邵铭清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