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您既然能问,就说明心里已经很清楚了,自己清楚了,又怎么会怕别人说。”她笑道。

杜望舒叹口气点点头。

“娜娜,你去见见他吧。”他说道。

杜娇娜没说话。

“我不是要弥补什么,不是说我没做到,他做到了就一定要怎么样。”杜望舒说道,说着又笑了,“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又似乎说不出来。

“觉得他这个人是我的良配?”杜娇娜接过话说道。

杜望舒笑了点点头。

杜娇娜也点点头。

“既然大伯父您开口了,我就去见见他。”她笑道。

“你这孩子,原来你自己相见,却一直担心我不让你见所以才不去的吗?”杜望舒嗔怪道。

杜娇娜笑着点头。

“是啊。”她说道,“虽然我自己想去见,但人活着不能仅仅为了自己,大伯父,您是我的家人亲人,如果我的开心是用你的不开心换来的,这种开心根本就不是开心,我也不会要的。”

杜望舒笑了,笑的眼里有些模糊。

“快去吧。”他说道。

看着杜娇娜施礼迈步而去,他又吐口气。

“这谢家的小子,有眼光啊,看上这么好的姑娘。”

“谢五爷请坐。”

一间茶室里,杜娇娜伸手做请。

谢文俊还礼坐下,杜娇娜坐在对面,小丫头退到一边。

“谢五爷今趟来是想要我做什么?”杜娇娜说道。

小姐的话问的奇怪啊。

不是该问谢五爷来是做什么的吗?

小丫头忍不住抬头看过来,却见谢文俊笑了。

“我这趟来不是要杜小姐你做什么。”

看,纠正了吧。

“我是想要我做些事。”谢文俊接着说道,“我想要做到无惧无悔,想要无愧自己的心意,想要跟杜小姐续缘的心意。”

“那五爷可想到跟我的缘分将来会面对的事吗?”杜娇娜说道。

谢文俊点点头。

“如果我们两个结为百年之好,首先我要面对在谢家生活的刁难。随时随地时时刻刻都会有人想起我大伯母和你大伯父的旧怨。”

“大伯母和大伯父见到我会尴尬,所以不会喜欢见到我。”

“而大嫂也不会喜欢我,不仅不会喜欢,反而心里还会怨恨,尤其是大伯母肯定会去世。”

“大伯母去世晚一些会好一些,如果去世的早,大嫂肯定会认为大伯母身子还是因为你大伯父的缘故受损。心里便会对我有怨恨。”

“在我们谢家。大嫂对谁有怨恨,那就意味着整个家族都将对他有怨恨,在整个家族怨恨下生活。是一件很恐怖很艰难的事。”

“除了谢家,其次我还要面对杜家,杜家因为谢家而衰败,而作为杜家女婿的我必然要承受杜家人们的愤恨。”

“他们认为谢家欠杜家的。而这欠的,两家不相干的时候。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但如果两家结了秦晋之好,那作为两家纽带的我,这欠的债就将由我来还。”

“这所谓的还债不管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而且这偿还还将是永无止境无休无止越还越多的,且会被认为是理所应当得不到一点感激的偿还,而且还一百次。有一次不还,我就会被加诸于更多的怨恨。”

“我将在谢家杜家都成为被怨恨的人。不过别人的怨恨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自己对自己的怨恨。”

“我将承受不住这种怨恨,然后怨恨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境遇,然后就会迁怒。”

谢文俊说到这里看向杜娇娜。

“世间的美好最抵不过的就是怨恨和迁怒,这时候我会有多深情,将来就会有多后悔。”

小丫头听得目瞪口呆,杜娇娜却笑了。

“谢五爷想的这样的明白,却还是打算要做这件事吗?”她问道。

谢文俊点点头。

“是的,虽然很难,且很可怕,但是我还是想做这件事,为我自己做这件事。”他说道,“我也敢做这件事。”

杜娇娜笑了点点头。

“我知道了。”她说道,“五爷真是很勇敢。”

谢文俊高兴的站起来。

“那我可以让人来提亲了吗?”他问道。

怎么就说到提亲了?小姐说什么了?小姐可什么都没说,他也没问啊,就自己在这里说自己呢。

小丫头一脸的迷茫。

杜娇娜抿嘴一笑。

“我现在听你说了,知道你不怕,但是,你怎么不问我怕不怕呢?”她说道。

她已经不用谢五爷做称呼了,而是用你。

谢文俊眼睛亮亮,笑容更浓。

“因为有个人说,我可能会怕,但是,娜娜小姐胆子很大,绝对不会怕。”他说道,“所以我只要让我自己做到不怕就够了。”

杜娇娜的脸上绽开笑容。

她的确常常带着笑,但是那种笑是客气和疏离的笑,像这样如同鲜花绽开的笑谢文俊还是第一次见。

“这个人是谁?我一定要与她共饮一杯。”她笑道。

谢文俊笑了。

“这个人,你倒是见过。”他说道。

杜娇娜一怔。

“那我倒是眼拙了?”她问道。

谢文俊笑而不语。

那个人啊,现在不知道走到哪里了?这孩子是第一次出远门,不知道习惯不习惯啊。

“靠岸了靠岸了。”

邵铭清在船头喊道。

谢柔嘉从船舱内走出来,看着眼前靠近的码头,其上欢呼震天,锣鼓喧喧。

挂着巴蜀谢字的大旗的大船正在靠岸,伴着船的靠近,岸上有一队队小厮哗啦将一簸箕一簸箕的大钱洒在地上,日光下金黄闪闪铺成一条路。

这场面顿时让码头上喧嚣声雷动,人潮涌涌。

“等着吧,没一个时辰人散不去。”谢柔嘉说道,转过身看向江面,“拿鱼竿来。”

第六十六章 路途

谢柔嘉的鱼没有钓成,因为江铃趴在船边哇哇的吐。

“让她自己走旱路吧。”邵铭清摇头说道,“真是活受罪啊。”

“不行,要走旱路我也陪她走。”谢柔嘉说道。

她一点事也没有,邵铭清说是因为会游水的缘故。

但那时候从彭水出嫁到镇北王府,她也坐船了走了一段水路,当时吐的昏天昏地的是她,至于江铃有没有晕船,她一点也不知道,她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江铃,伺候着她吃喝,给她按头按脚,揉着她的手哄她睡。

她一直以为江铃不晕船呢。

现在看着江铃这样子,真不知道那一世那时候的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就跟前边说,再起程咱们走在前边,这样中途歇息下船靠岸时也不用等这么久。”邵铭清说道。

谢柔嘉嗯了声,看着那边喧嚣不休不止,有些不耐烦。

“让船家再找个地方靠岸。”她说道。

“远一些还有个小码头。”船家过来说道,“只是路不好走。”

世上还有比矿洞峭壁不好走的路吗?

谢柔嘉摆摆手。

“靠岸。”

“进了湖广驿路,我们的行程就能快很多。”文士说道,疾步跟上东平郡王。

几个官员们在前方引路,另有一批官员在等候谢家的人下船,东平郡王的排场不能小,而谢家也压制不住排场。

一来谢家大小姐的身份引人趋之若鹜,二来朱砂生意涉及的三教九流遍地都是。争相为庆贺,拦都拦不住,谢家已经尽量的低调了,但每到一处的场面还是让官员们很头疼。

东平郡王倒不以为意,每一次都提前靠岸离开码头,让谢家肆意的喧闹。

“周成贞到哪里了?”东平郡王问道。

文士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