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们说笑,女孩子用碗喝水。

一个骑马的胖男人擦着汗在他们不远处勒住马。

“乡亲。”他下马小步过来满脸焦急的问道,“柳河在哪啊?”

两个老乡对视一眼,都有些迷茫。

“我们这附近没有柳河啊。”他们说道。

“柳河不是河,以前是河,后来成了河道,没了水,当初我祖母的坟就埋在那里了,我们一家迁居外地六十多年了,我爹让我回来上坟。我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圈了,也找不到。”男人擦着汗说道。

老乡们顿时互相询问,却都说不上来到底在哪。

一直喝水的女孩子放下了碗。

“从这里往东。”她说道,伸手指着。“穿过一片树林,向西不到一里地,就是了,不过那边的坟地都平了,你最好找个看骨师傅。”

连坟地是平的都知道。可见一定很熟悉,男人大喜忙连连道谢骑马疾驰而去。

女孩子放下手里的碗,也站起身来。

“多谢大叔大娘们的水。”她说道,“我告辞了。”

两个乡亲笑着说别客气,看着女孩子沿着小路疾步而去,另几个乡民一脸好奇。

“她,不是你们村的?”一个问道。

“我们村哪有这样好看的小姑娘,你听她口音都不一样。”收拾水碗的妇人笑道,“是过路的人,讨口水喝歇息一下。”

那几个乡民来的晚。到的时候就看到这女孩子坐在田头,还以为是这邻村的人。

“哎?她是过路人,不是本地的?那她怎么知道柳河在哪?”一个人顿时说道。

在场的乡民们都愣了下,刚才见这小姑娘答的肯定,而他们也不知道,就没有多想,此时一想是有些奇怪。

“哄那问路人的吧?”一个村民说道。

“那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哪有这么快的小姑娘?”

田间地头顿时议论纷纷,等耕完半块地再次歇息的时候,大家还在议论刚才那个可怜的问路人,却听得马蹄急响。

“啊呀。适才那问路人过来了,一定是来问罪的。”有人喊道,看向马蹄声方向。

大家忙看去,果然见是适才的问路人。刚要开口解释,那问路人笑的在马上连连拱手。

“找到了找到了。”他高兴的笑道,“找到柳河了,我去请看骨师傅,特来给乡亲们道谢。”

话音落却见乡亲们一脸惊愕。

“真的找到了?”

“到底是不是外地人啊?”

“她是怎么找到的?”

“我们都不知道呢。”

乱哄哄的声音在田间地头响起。

谢柔嘉已经奔走在大路上,抬手打个呼哨。片刻之后,马蹄声疾驰而来,她回头伸手,就地翻身上马。

“不错,你甩脱他们也很快。”她拍着马头大笑道。

小红马发出一声嘶鸣,看上去洋洋得意。

谢柔嘉回头,夕阳已经挂在天边,一天又要过去了。

这一次她依旧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夜幕也要降临,却没有像那一次在去京城路上迷路后的战战兢兢。

“想抓住我,你们慢慢等吧。”她说道,抬手在耳边,看着路旁。

听风说,看草摆手,有飞鸟指引。

赶路,赶路,寻路,寻路,有路,有路。

哗啦一声响,周成贞从树下的草丛里一跃而起,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树,八斤还有老哑巴紧随其后。

刚爬上树枝,伴着低沉的嘶鸣,几条黑色的大狗就扑进了草丛,没有得到猎物,它们抬起头,对着树上的人发出几声威胁的呼噜。

“这什么狗啊?长这么丑。”周成贞说道,看着这几只狗通红的双眼,依旧狰狞的嘴角,一面扯下树枝就要砸过去,“吓唬谁呢?”

老哑巴忙伸手拉住他。

“世子,这是被巫施过咒的狗。”他低声急切说道。

“施咒?”周成贞皱眉。

“对,这狗咬一口,咬的可不是外伤,而是内里。”老哑巴说道,带着几分避讳,“别惹它们,主人一定在附近。”

他的话音落,就听得马蹄声由远及近,七八个统一黑服的男人过来了,冲几个大狗发出召唤。

“喂,你们怎么能胡乱放狗咬人?”周成贞喊道。

那几个男人看他一眼,神情木然并不理会,引着狗就走。

周成贞坐在树干上,看着这些人露出笑容。

“竟然动用了巫术还没抓到,我媳妇真是厉害。”他说道。

八斤凑过来。

“世子爷,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抓的二小姐不是那个二小姐?”他好奇的问道。

周成贞嗤声。

“她?抓她用土狗都是浪费。”他说道。

伴着话音落人直直的跳下去。

“喂!”他抱臂在身前,叉腰冲骑马要走的护卫们大声喊道,“谢家的人,去告诉你们主子,镇北王世子到了,速来迎接!”(未完待续。)xh211

第七章 方便

谢家门前祭奠素白正在撤去,腰里束着白布的仆从们来来往往忙碌。

谢老夫人入土过了头七,但还是不时有民众来谢家大宅门前叩头。

疾驰的人马搅乱了谢家门前的安静,无数的护卫分列开来,将民众驱散。

谢文兴率人站到门前时,东平郡王正走下马车。

“真是太突然了。”他看着迎接施礼的谢文兴沉声说道。

谢文兴眼圈泛红。

“自从去年那场大病后,一直身子不好,熬过了这个冬天,还是…”他哽咽说道,一面再次施礼,“殿下请。”

对于民众谢家公布的谢老夫人的死因是酗酒病故,虽然很突然,但谢老夫人酗酒的事彭水人都知道,所以也并未奇怪,只有那些老人们带着几分感叹和追忆当初那个骑马穿行街市上的女孩子。

将东平郡王迎进大厅,安坐捧茶,一身黑衣的谢大夫人过来了。

“殿下怎么来了?”她施礼后问道,看着东平郡王带着几分咄咄。

谢文兴在一旁忍不住使眼色,自从谢老夫人去世后,谢大夫人的性格变得更强横了。

谢文兴觉得她就像拿着刀子,随时都要跟人同归于尽一般。

“奉命在外,正好路过,听闻老夫人的事,特意来慰问。”东平郡王神情淡然。

“殿下有心了。”谢文兴忙说道,“听闻这些年殿下一直奉皇命奔波在外,真是辛苦了。”

他截断了谢大夫人的话,主动说起皇命,制止了谢大夫人再问什么奉什么命的话。

自从得知藏经的事,谢大夫人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怀疑。

“多谢殿下在京城对小女的照顾。”谢大夫人垂下视线说道,屈身施礼。

“不知大小姐二小姐可好?”东平郡王说道。

果然会要见,谢文兴垂着头叹口气。

“悲伤过度,如今还病倒在床上。”他说道,“还请殿下见谅不能…”

他的话没说完。谢大夫人就打断了他。

“殿下,是想要见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她问道。

谢文兴几乎想要咆哮一声谢媛,东平郡王已经先开口了。

“这要看哪个小姐方便见。”他说道。

“实不相瞒,哪个都不方便。”谢大夫人说道。

“阿媛!”谢文兴脸都绿了。也顾不得什么伸手拉住谢大夫人,“殿下对咱们谢家多有照看,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不能对殿下失礼。”

“正因为殿下对我们谢家多有照顾,我才不想瞒着殿下。”谢大夫人说道 。“这件事我一定要亲自告诉殿下,免得殿下从别人口中得知,那才是我们谢家失礼。”

她说着对东平郡王施礼。

“殿下,实不相瞒,老夫人去世是我谢家的丑事…”

“殿下,实在是难以开口啊。”谢文兴接过话头,跨上前一步,声音凄然,“二小姐归来后对老夫人口出恶言,老夫人气急攻心不治而亡。大小姐悲伤过度,甘愿为老夫人闭关安魂一个月,而那孽子,已经被处以家法关入地牢,是所谓都不方便见。”

屋子里一阵沉默。

“是吗?”东平郡王的声音问道。

谢文兴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终于听到谢大夫人说了一声。

“是。”她说道。

还好她最后还有点理智,谢文兴差点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