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心里踏实了嘛。”她说道,“在外跟浮萍似的。哪还有脑子。”

谢柔惠笑了笑没说话,慢悠悠向前走。

“母亲现在也有些捉摸不定了,留着父亲还有用,更何况外边很多事还要他来做。”她说道。“等他没用了,扔矿井里去就是了。”

“这也是他的荣光,就成了真正的谢家人喽。”谢瑶掩嘴笑。

谢柔惠笑而不语,迈进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灯火通明丫头仆妇涌涌,待谢柔惠歇息后。谢瑶才走出来,门外来迎接她的也是一群丫头仆妇。

“小姐,夫人做了宵夜等您呢。”

“小姐您累了吧。”

关切的问候真诚的笑脸合着明亮的灯笼将谢瑶包围。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谢瑶端正身形,带着浅浅的笑在众人的拥簇下缓步而行。

谢大夫人的书房里灯火明亮,老海木跪在地上,听着前面的谢大夫人发出和老夫人一样的惊讶。

“巫师的后人?”谢大夫人问道。

但和老夫人不同的是,她虽然知道巫师,但并不知道麦古巫师是谁。

老夫人死的这么突然,竟然连这件事都没告诉她?

老海木心砰砰乱跳。

“你不用东想西想,母亲除了告诉我郁山有藏经。别的什么都没告诉我。”谢大夫人冷冷说道,“大小姐说,这件事你也知道,所以我叫你来说一说,我希望你什么废话都不要说,也不要躲躲藏藏,你怎么跟老夫人说的,就跟怎么跟我说,当然,你也可以因为老夫人的命令不许你跟别人说。我送你老夫人跟前尽忠。”

竟然这么干脆。

老海木不由抬起头看着谢大夫人。

灯下谢大夫人的面容木然惨白,带着几分决然。

她是说真的,这不是威逼或者利诱,她就是这样想而且也敢这样做。

审时度势。老海木俯身叩头。

“大丹主,老奴不敢老奴不敢,这本是就该告诉大丹主的。”

“母亲,这就是郁山巫清娘娘的藏经?”

天色大亮,前来问安的谢柔惠被叫进来,谢大夫人将桌上的几张纸推给她。

谢柔惠有些激动的说道。一面伸出手,但很快又收回来。

“母亲收好就是。”

“你拿去吧。”谢大夫人说道,“我将这经书的来历说给你。”

谢柔惠忙摇头。

“母亲,祖母不是说了这件事的规矩是只有等,等…的时候才能说,母亲现在不要告诉我。”她说道后退一步。

规矩。

谢大夫人脸上浮现一丝凄然的笑。

她在母亲眼里既不算女儿,也不如一个规矩。

“规矩已经被打乱了,现在你去将这个规矩重新拨正吧。”她说道,将面前的纸拿起递过来。

谢柔惠低头躬身施礼应声是,这才伸手接过,眼中难掩激动听着谢大夫人说经书的来历。

“这就是麦古巫师口中传下的二十四句。”谢大夫人说道。

谢柔惠眼中的激动顿消。

“并不是全的?”她抬起头惊讶问道。

谢大夫人站起来点点头。

“你祖母知道十六句。”她说道,“至于山里还有多少没有挖出来,就不知道了。”

谢柔惠握紧了写了经文的纸。

“那她肯定知道。”她说道,上前一步,“那山里的经书在哪里?”

“这种事连你二叔祖都不知道,一个巫师的后人怎么知道。”谢大夫人说道。

谢柔惠摇摇头。

“不,那可不一定。”她说道。

“巫师的后人不会对丹主说谎。”谢大夫人断然说道。

这世上哪有人不说谎。

谢柔惠心里嗤笑一声,但知道母亲如今脾气古怪,绝对不能顶撞尤其不能说她错了。

“母亲,当初老海木来问我的时候,欲言又止,想必是祖母答应了他什么事,还没来得及做吧。”她说道,“祖母现在不在了,海木又将事情交代给母亲。如果祖母真有什么许诺,母亲还是替祖母应诺吧。”

谢大夫人沉默一刻。

“叫海木来。”她说道。

回到屋子忐忑不安的老海木又被叫来,神情更为不安,待听了谢大夫人的问话。人都有些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想你保管这样机密这么多年,祖母一定会犒赏你的。可是我看你还一直在矿山,这么大年纪还挖矿,许是祖母还没来得及,所以想问清楚,如果有一来替祖母应诺,二来也不想你误会祖母。”谢柔惠说道。

“不,不,老奴不敢。”老海木忙说道,踌躇一刻,“要说许诺的话。老丹主,的确是…”

看吧,果然。

谢柔惠的嘴边浮现一丝笑。

“是什么?”她柔声问道。

“老奴祖上因为累害丹主之死罪孽深重,我等子孙后辈发誓不得离开矿山世代为矿工赎罪,老儿只求老丹主能赦我等毒誓,让我的子孙重归自由身。”他说道,“老丹主答应了,只是,一直还未…”

谢柔惠笑了。

“你别急,祖母许是还没有想好怎么安置你们。并不是忘了。”她说道。

“是,是,老奴知道。”老海木忙叩头。

“你先下去吧。”谢柔惠说道,“母亲会给你个交代。”

老海木看向谢大夫人。谢大夫人神情木然。

“是。”老海木低头退了出去。

他才离开,谢柔惠就转向谢大夫人。

“母亲,他定然有所隐瞒。”她竖眉说道,“决不能放他走。”

谢大夫人看向她。

“为什么这么说?”她说道。

“母亲,他藏着这经书的事藏着几十年都没有说,别说见不到丹主也别说离不开矿山。而是他不想,他一定是等待时机说出来好换取最大的利益,你看他等到了,也的确跟祖母诉求了,但母亲你觉得这种人会真的在祖母没有应诺前就将所有的事全部说出吗?他难道不会藏着一些,以备不应诺时所需吗?”谢柔惠说道。

谢大夫人沉默一刻。

“那你说怎么办?严刑拷问吗?”她说道。

“不,当然不能,我们谢家怎么会做那种事。”谢柔惠含笑说道,“所以还请母亲替祖母完成应诺的事。”

谢大夫人看着她。

“请母亲给他自由身,让他离开矿山,让他享受荣华富贵。”谢柔惠含笑说道,“我们以德服人。”

谢大夫人看着她吐口气。

“你去办吧。”她说道。

“是。”谢柔惠施礼应声。

“大小姐,大小姐,这,老奴担不起啊。”

看着眼前华丽的马车,老海木颤颤说道,不敢上前。

“老海木,谢家的巫师怎么就担不起了?”谢柔惠含笑说道。

巫师,巫师,百年了,终于能在听到这个称号了。

老海木激动的热泪盈眶。

“快上车吧,和我一起去矿山,昭告众人,然后你就准备重建巫师庙,看守矿山。”谢柔惠说道。

老海木叩头。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他哽咽说道。

这个大小姐真是善人,不仅让他脱离了矿工身份,还竟然恢复他巫师的身份,简直是太贴心,怪不得矿工们对大小姐交口称赞。

“爹!”

一个响亮的声音穿过谢家门前的层层护卫传进来。

谢柔惠寻声看去,见在远处一个高瘦的年轻人正奔过来。

护卫们齐声呵斥拔出刀剑。

“安哥俾!”老海木忙喊道。

安哥俾?爹?

谢柔惠看着奔近的年轻人,黑黝黝的脸,五官分明,一双眼又大又亮,带着野性粗狂又淳朴的混杂气息。

哦,原来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