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柔嘉移开视线,看向适才见到镇北王的方向。

“你心里很想你祖父吧,干嘛口头上说的这样不堪。”她说道。

“我是有点想我祖父,就是那种看到别人叫着祖父冲过去撒娇,然后得了一堆吃的玩的时候。”周成贞说道,“但现在我大了,不叫祖父也能得到吃得喝的玩的,我还想他干什么。”

谢柔嘉又看他一眼。

“你这样不累吗?”她再次问道。

周成贞抿嘴一笑。

“谁不累?你不累吗?”他笑道。

谢柔嘉垂下视线甩开他的手。

“当人就是累,要想不累,很简单,死了就行了。”周成贞笑道,“你想死吗?”

那一世的时候很想,天天想,但现在她不想,活着是累,但也能很快乐,就看怎么过。

谢柔嘉没说话向前走。

“世子爷。”有人从一旁过来,喊道,“这是王爷给你的。”

谢柔嘉看了眼见是一个珠光宝气的匕首,她没有再理会继续前行,听的身后周成贞跟那小厮说话。

片刻之后周成贞跟了上来,想到什么似的咦了声。

“你刚才是在担心我关心我?”他问道。“是不是?”

谢柔嘉翻个白眼没说话。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周成贞就在后用肩头撞了她连声笑问。

谢柔嘉没好气的抬手冲他打过来。

“不是!”她说道。

话音未落就一声闷哼,而周成贞的声音也响起。

“小心。”他说道。

原来他的手里正把玩着匕首,将刀鞘拔下来,一下一下的晃动着,谢柔嘉突然的抬手打开,正撞在匕首上。

周成贞手向回收去,但谢柔嘉看着他,不仅没有躲开手,反而一翻手握住匕首向周成贞的手按去。

周成贞手一松,匕首被谢柔嘉按在他的虎口。

血瞬时涌出,在匕首上交织蔓延。

二人的视线相对。

这不过是一刹那的事。

周成贞短促的啊了声,抖手,沾染着血迹的匕首跌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发出闷闷的一声。

二人交握在一起,血滴滴答答的在地上溅起花来。

“你怎么样?”周成贞先回过神喊道,“快来人。”

他喊着一面拿出手帕按住谢柔嘉的伤口,血瞬时浸透了青色的帕子。

四周听到的下人们忙都过来,见状又忙喊大夫,荒凉沉寂许久的镇北王府的后殿院子里一阵混乱。

第二十四章 暗藏

周成贞将伤布细细的在谢柔嘉的手上缠。

“伤的这么深,一定会留下疤痕的。”八斤在一旁说道。

谢柔嘉还没说话,周成贞先开口了。

“留下疤痕怕什么,我又不嫌弃我媳妇丑。”他说道。

谢柔嘉扯扯嘴角,收回手。

“我自己能裹。”她说道。

周成贞将她的手抓回来。

“手背。”他说道,将谢柔嘉的手翻过来,又翻过去,“手心,都有伤,伤的还很深,包不好,伤好的慢。”

他说着低下头,在谢柔嘉容忍的限度内很快缠好了伤布,然后举起来。

“看。”他笑道,将自己的左手和和谢柔嘉的右手贴在一起,这两只手都裹着伤布,“人家说一起喝酒一起打过架一起上青楼的是真兄弟,现在我们一起握过刀,比那些更厉害,也是更真的兄弟了吧。”

谢柔嘉失笑。

“谁跟你是兄弟。”她说道,收回自己的手。

周成贞也笑了。

“对,我们是夫妻。”他笑道。

谢柔嘉呸了声。

周成贞却没有再插科打诨。

“流了那么多血,你快睡一觉,我去找找这府里有什么好东西能补补。”他说道。

谢柔嘉没说话看着周成贞走了出去,屋门被拉上,她屏息闭上眼竖起耳朵。

风声,草木摇晃,很远地方人的走动脚步声,丫头们低低的说笑,再远还有不知哪里的屋子里传来的翻书声,厨房里烧火的声音。

由近及远,由远及近,前后左右四面八方边边角角皆掠过。

谢柔嘉睁开眼吐口气倒在床上,自从昨晚憋着的那一口气,直到此时此刻才彻底的吐出来,同时也打开了脑子里被盖住的那口满是沸水的锅。

乱哄哄的让她心跳耳鸣几乎不能呼吸。

听到的消息太多了。多的她都要傻了。

芳华园竟然是镇北王的住处。

这么说那一世她嫁过来之前方华园一直有人居住,并非他们说的荒废多日,特为王妃修缮。

如果镇北王与她同居住,这也很正常。但她嫁进来镇北王却住了别的地方。

尊重吗?把自己的住处让给她?

真要是尊重,那就会和她一起住。

她这次来总觉得芳华园奇怪,本以为是前世今生交错的感觉,但现在想来并不是,而是巫的气息。

没错。就是她感受到的镇北王府久远的巫的气息。

始皇鼎。

肯定是他们口中的说的那个始皇鼎。

那是个什么东西?

皇帝也在找,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东西,而且他们说这个东西巫清也拿过,这就是周成贞说的跟谢家生死攸关的事吧?

不过,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昨晚的是不是又是在做戏。

谢柔嘉将头埋在枕头里。

因为翻身忘了伤手碰到,锥心的疼让她额头上冒出一层汗,咬着枕头堵住了。

要她的血,看来是真有这个东西了。

现在她让他们如愿,希望他们也能让她如愿。

东平郡王说过。知道自己做的事多难,但还能义无反顾,就是真英雄。

她这次在镇北王,在自己丢了一次命的地方,做一次真英雄。

谢柔嘉有些费力的抬起左手。

东平郡王说过,她不会骗人,她心里知道这么多事,根本就睡不着,只想发抖大口大口的喘气,但是这些异样绝对不能显露。所以她只能将巫术用在自己身上。

祖母说过,被阵法所限制的大宅里,不能用巫术伤人,但是能用巫术伤自己。只要你舍得。

她谢柔嘉没有聪明的脑子,也没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色变的自控,她唯一有的就是舍得,据说人的福寿机缘都是有定数的,要得到就会失去,她要得到想要的。就得舍得一些。

谢柔嘉将左手重重的按在脖子上昏睡过去。

周成贞迈进芳华园镇北王的屋子,摆设与晚上没有两样,帘帐重重遮挡着床边也遮住了其后的老人。

“是这个吗?”阿穆问道,指着摆在几案上的一块手帕。

手帕几乎沾满了血,只留下边边角角显露原本的青色。

“是啊,最新鲜的。”周成贞说道。

一旁的阿土神情激动的几乎站立不稳。

“王爷,王爷,您真的找到始皇鼎了?”他颤声说道,“您什么时候找到的?在哪里找到的?”

“这些事需要向你禀告吗?”帘帐后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王爷,老奴是激动的,老奴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它了,还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了。”阿土说道,捂脸呜呜的哭起来。

周成贞一脸好笑。

“真是没出息,什么玩意值得这样。”他笑道。

“什么玩意,能长生不死的玩意。”阿土拭泪说道,“人人都想要的玩意。”

周成贞嗤声。

“长生不死有什么意思。”他说道,“也不是人人都想要。”